“蒂安信得过,已经照顾了我三年,嘴巴与医术一样可靠。我有严重精神疾病的秘密只有自己和他清楚,连父亲也不知道。哦,现在还加上了你。”朱利尔斯苦笑着,他摸了摸口袋,烦躁地说,“糟糕,药昨天已经吃完了,我忘了拿新的。”
……
钟声富有节奏地悠悠响起,朱利尔斯迷茫地转动着脖子,眼花缭乱,模糊的视线里闪烁着无数雪花似地斑点。他眨眨眼,觉得浑身酸痛,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过,一阵阵抽搐似的剧痛。
出什么事了?
幽翳的昏暗中,他顺着声音望过去,终于让眼眸对准了焦距,镭金吊钟的指针涂抹过夜光剂,发着微微的荧光,显示出现在是八点整。
对了,我是来取药的。
房间一片狼籍,散乱的纸张杂物铺满了整个室内,桌子被掀倒。一盏台灯掉落在地上,还没完全损坏,一闪一闪地仍透着光,在光的范围内,有一股鲜红色的液体在安静地缓慢流淌。
血?谁受伤了?
他趔趔趄趄地走了几步,被什么东西绊了脚,差点摔倒,他伸手摸去。却立即骇然地缩了回来,那是人的身体。不知是风,还是地板太平整,台灯滚了几圈,将光照射了过来。
橘黄色的黯淡光圈中,他看到了一张因痛苦而悲惨地脸,嘴唇是青紫的,眼球凸起,几乎挤出眼眶,身体奇怪地扭曲着。碎了不少骨头。
医生?蒂安大夫!
他抱住还带着点体温的尸体。抚着他的下巴,嘴对嘴人工呼吸,挤压对方的胸膛。但令人期盼的心跳和脉搏,早已消失无踪。
朱利尔斯极为惊慌,刚想叫喊,一个声音对他说,“保持沉默,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谁!”他环顾四周,良久,才发现是石头中的那位古老魂灵,正在告诫他。
“你应该知道,是谁干的。”
一小时前。
“这是什么!天。你发过誓会为我永远地保守好秘密的!”朱利尔斯面容呈现着病态的苍白,他挥舞着手中的笔记本,“你居然瞒着我,记录下了所有的事!然后,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疯子?”
“冷静,我是为你好,殿下。”蒂安大夫安抚道,“这属于正常的诊断流程。每位医生都会撰写病历,作为参考病情的佐证,你的精神病治疗需要漫长的时间,我总不能将所有的细节都记在脑海里。”
“别信他,他并不准备为你保守隐私,而是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瞧,写地多么详细,任何人得到这本笔记,都会发觉真相。“脑海里,幽灵恰到时机地刺激到。
“它说,你想出卖我!”
“它是谁?”
“一位能保护我地鬼魂!”
“殿下,你正处于症状发作的周期里,所以开始产生妄想和幻听了,大脑没法子清晰的思考,来,躺下,吃过药,让身体和思维都平静下来。”
朱利尔斯迟疑犹豫着,不知听谁地好。
蒂安大夫犯了个大错误,他说了句绝不该说的话,“也许我能叫太子妃殿下来,其实她应该知道真实情况,按研究,家人参与到治疗中,能给病人莫大的安慰。”
幽灵无声地呐喊着,“如果你无比珍爱的妻子,发现丈夫有这种病,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不能让佩姬知道,她会抛弃我!她不会容忍自己的丈夫,居然是个,有精神残疾的疯子!
这个恐怖的想象充满了朱利尔斯的脑子,他混乱无法思考,只觉得,医生要害他,要拆散他的家庭,要让他成为整个拜伦最大的笑柄。
他眼睛盈着血,这个温文尔雅地懦弱青年,此刻容颜扭曲得如同地狱的魔鬼。
蒂安大夫畏缩地后退,没退几步,就被一只手狠狠箍住了气管。
朱利尔斯突然笑了,嘴唇涌现出一丝狂嚣地微笑,“嗨,医生。”
他的声音就如个优雅的绅士,在舞会上正朝着一位淑女邀舞,与表情形成诡异到极点的对比,“你去死好吗?”
“我干的?”朱利尔斯终于记起来了,他想呕吐,浓烈的罪恶感就像一件用带刺荆棘制成的衣服,让他疼痛惶恐。
“是你干的,朋友,你真地病得不轻。”幽灵叹息着,仿佛它刚才没有推波助澜一般。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的天性,此时显露无疑,他恳求着幽灵的帮助。
“不要慌张,一切都听我的。这只是个意外,所有人都会继续认为你是个好王子,你终将能得到妻子最炙热的爱。”意识中,幽灵喃喃轻语,像弹奏着催睡的夜曲。
它得意地想大笑,顺利极了,一切都在掌控中。拥有健全精神的躯壳,在灵魂灌注时会排它性地抗拒侵入,可不是复生的好载体。
如果没记错,这个傻瓜的药,涉及到相当有深度的植物学和化学,只有死鬼医生能熟练调配,而且剩的已经不多了。
※※※
第二天早晨,蒂安大夫的尸体,被前来打扫房间的仆从发现,一条系在天花板吊顶上的结实牛筋绳,让他悬挂在半空,微微摆动。
“我害了他,昨天,我稍微有些感冒,找医生拿了几副药,但这个,老好人出了差错,把一剂化学实验用的矿粉给了我,于是我责备了他几句,开玩笑地说如果再犯错就解雇他,没想到,蒂安先生居然拉不下面子,自杀了。”朱利尔斯声音沙哑,眼眶红红的。仆从们都知道殿下和这位宫廷御医感情不错,没想到一句玩笑话酿成了悲剧。
因为牵连到皇室,为了避免流传出去变成丑闻,一切从简,医生并没有亲人,经过草率的尸检后,蒂安的遗体很快被送到墓地下葬了。
没人怀疑另有隐情。
“虽然不想多说什么,但出于妻子的立场,我劝你节哀顺变,被悲伤压倒,无法重新振作,可不算个男人。”望着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呜咽的小丈夫,佩姬颦眉。
“可以帮帮我么?”朱利尔斯帖恍迷离地轻声说,“求你了,抱抱我,让我感受到体温,觉得自己还活着。”
大小姐秀美的眉毛皱成一团,她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动作笨拙地拥抱住他,让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口。
“我说,仅此一次。”佩姬像抚摸宠物般,拍了拍朱利尔斯的背脊。
五分钟后,她放开了他。
“……谢谢。”朱利尔斯呢喃说,声线还带着颤音,但平静了许多。
佩姬居高临下地扫了丈夫一眼,转身朝楼上走去。
“这男人还真像只喜欢撒娇的狗。”姑娘无不嘲讽地想,“好吧,只要一直乖乖地听话,我就给你骨头吃。”
※※※
PS:亲戚办喜宴,要出门了,今天的章节提前更新,谢谢支持了:…)
介于书评区许多朋友担心会是悲剧,嗯,我没意愿写纯粹的悲剧,这本书将充满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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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利用
当局的力量让一切都在暗中无声无息地进行,除了少数知情人,没人知道有场风暴正在酝酿。它将卷起罪恶,将肮脏绞碎,还世间清白。
训练有素,精于追踪的便衣警察,像捕捉猎物的迅猛飞禽,汇聚而来,海得银行给阔佬配置的理财师、白鹫酒店为贵客服务的侍者和马车夫,全换成警方的探子。
嫌疑人住在酒店的3010号房,套房客厅的大窗户对着正街,警察借用了附近一处建筑物的阁楼,从那里可以看清楚房里发生的所有情况,一名唇语专家待命守候,他用望远镜监视,希望能从中获得情报。
客房红蓝白三色的锦缎帘子经常拉着,他耐心地等待,终于有天,专家窥见嫌疑人的秘书,一位美丽的小姐在厅里和目标交谈,急忙把望远镜对准他们的脸。
角度正佳,一览无遗。
筒口的镜片里放大出一张柔软富有魅力的红润嘴唇,正在可爱的揉动,专家辨别着口型,咬开笔帽,手忙脚乱地记录着。
“红茶……咖啡……来点么……”(姑娘说。)
“不……谢谢……”(男人说。)
“晚餐……鱼……味道很棒……”(姑娘说。)
“……你喜欢……”(男人说。)
该死,我守了两天,整日待在布满灰尘的阁楼里,不是来看你们闲扯的,拜托,说点更重要的!唇语专家愤怒地想,然后,他兴奋了起来。
镜筒中,姑娘软塌塌地趴在男人身上,两人开始亲吻,唇语专家觉得喉咙发干。
窗帘被拉上了,阻断了一片窥视,随即灯也熄了。
调查仍在继续。
星期四,福兰·弗莱尔在珠宝行看中了一枚手工精致的戒指。嵌着浮雕宝石,戒身刻着装饰用的蔓藤似铭文,原料并不十分珍贵,但黄金、白银和宝玉间搭配得相当完美,有种古典的韵味,让它升值不少。
“四万三千块,阁下。”
福兰爽快地付了钱,设计师用软尺侧量了他手指的粗细。以便调整戒圈的尺度,他们约定第二天下午取货。
前脚刚离开,几名尾随其后的专案调查小组探员就走了进去,他们向珠宝行的总经理出示了证件,“根据法律,警署有权要求贵行合作。”
我们还记得威廉大师曾卖给费都巡警厅地发明,能远距离察觉佩戴者所在位置的仪器,巡警厅物尽其用地将它用在追踪嫌疑人的取证行动上。
珠宝行的三位设计师连夜工作,将原来的戒指托座取下,换上当局提供的魔法道具。镀金嵌银。天衣无缝地伪造成原先的款式。
“这下,他跑不掉了。”警察说,“无论身在何处。我们都能知道。”
星期五,扮成酒店侍者的探子打听到,嫌疑人预约了两张当晚地戏票和一间临场效果最棒的双人包厢。
在戏剧开始前,包厢被彻底改装一番,他们掀开橡木地板和墙壁上的夹层,埋入偷听用的管道,并占据了左右两侧的包厢。
晚上六点,目标准时抵达。
没人去欣赏舞台上的演出,至少五只耳朵在全神贯注地留心着隔壁房间的风吹草动。
声音从管道中传来,显得有些低沉。但清晰可辨。
“为什么要和他同盟。”
所有人都想知道话中的“他”是谁。
“他有权有势,在圈子中,他日进斗金,而且打通了所有渠道。”
圈子是俚语,有几种解释,可以说成是同行业里的公司,但某些场合,意指黑帮。
“我们用了几代人,但他才区区几年。很难想象,是怎么发展得如此迅速。”
“运气加点实力。而且他有一个小名单,上面记录了所有交易过的人,和详细地交易地点、方法、帐户,据我得到地消息,他准备将部分名单公开出去,让黄金角海湾重新洗牌。”
“为什么,这会引起麻烦。”
“有些人胃口太大,让他无法忍受。”
“哦。”恍若大悟的声音。
“如果买卖谈成,我们集团能将渠道直接延展到黄金角海湾。”
“不过我有点不放心,内幕消息,据说有位大人物不久后会驾临费都,而他最近的行为可疑,仿佛想干些什么大事,主人,他是个疯子,别被牵连进去。”
“我心中有数。”
至终,探子们都没找到能当场逮捕地证据。
“交易?辞典中能给大家最完美的注解;名单?难道商家不会有记录合作伙伴的联系簿么;洗牌?我们经常用这个名词来形容一件新商品准备投入市场,即将引起轰动;疯子?法律没限制不许人说粗话;牵连?
也许是商行股份上的一次纠纷。”他们能想象到,律师在庭上如何狡辩。
这番话完全可以理解成一次关于正经商务的对谈,没有涉及到任何非法的字眼,虽然每句话都显得另有含义。
详细的报告很快被送到了莱姆库克斯手中,这时候老探长正为上头的压力发愁。
走私集团在官僚阶级的人脉网络,允许适当地打击犯罪,来提升自己的政绩和声誉,也能加深黑帮对他们地敬畏,但不想干得太过,否则会损害最实际的利益。
“你不能让几个部门,为一个虚妄的目标而浪费时间,已经够了,不久前那起缉私案的值破,干得漂亮极了,巡警厅受到多方赞誉。”斯隆总巡佐说,“但不懂得适时收手,会从英雄变成狗屎。”
“你应该看看这个。“莱姆面无表情地将那封报告递给上司。
总巡佐接过文书,飞快地扫了几眼,镇定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阁下,你我心知肚明其中的真实含义,这是我的探员在嫌疑人毫不知情地状况下,获得的线索,可信度相当高。”
“你想怎么样?”斯隆瞟着探长。
“哦,我只想剿灭一个大型走私集团。在它完全失控前。”探长回答,“别的,不关我的事。”
……
斯隆总巡佐对亲信说,“我在双鹰银行地某个户头,立即取消掉。”
亲信心领神会。
……
某间沙龙俱乐部里,几个人影聚在一起,抽着雪茄。
“我觉得很可笑,因为警方的一份情报。我们就得暂且放弃那个大佬孝敬的钞票?”
“别地我并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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