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当那个最大的异端,当然他对那个头戴金色皇冠的位置也提不起半点兴趣。不过,他却很乐意模仿《耶稣受难记》中的主角,大包大揽地将人世间的一切罪恶握在手里。
卡弗吉尼亚和华克逊亲王也曾商讨过,但最终结论,是将爱德华未来的发展方向定位为一个圣人,或许他们认为,死神这个门槛对爱德华来说,已经太低了。
在高处,一个圣人往往比所谓的死神更具影响力,像圣厄斯塔山上的那些实权人物,轻描淡写地几句,或许就可以从大陆上剥夺掉近万条生命,这点是死神永远都做不到的。
走到宅邸门口,映入爱德华眼帘的依然是那架刻着血蔷薇图案的豪华马车,那位爱德华已经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亲王府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黑色的燕尾服,不苟言笑,就像是一座上等石料雕刻的石像。
他,爱德华倒是认识,能当亲王府管家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或许爱德华在早出生个二十年,就一定能听到他的威名。
“血蔷薇的左臂。”这是血蔷薇骑士团内部成员对他的称呼,然而在华尔盛帝国,他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号。
“屠夫。”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足以诠释他的一生。
辛西娅轻提着裙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这一次她戴着一顶绑着白色纱花的圆帽,身穿着一条时尚的浅青色印花长裙,肩膀上披着一块白色方巾,脖子上挂着一串祖母绿项链,今日辛西娅的打扮,更具灵动的气质。
爱德华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有感觉到那种刺刺地手感,就在昨天,弥忒斯帮他处理掉了那些残挂在下巴上的胡须渣,而理由是“作为我的主人,形象很重要。”
“这种女人当情人可以,当妻子的话,太累。”爱德华计算了一番,结果是把自己卖了都经不起她一天的消费。
辛西娅高抬着头颅,此刻她也懒地去注意爱德华那猥琐的目光,冷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第十三次在你家门口等候了,不过我想,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那是,尊贵的辛西娅小姐。”爱德华浅笑道:“如果上帝还卷念着我的话,那么在我去北线的这一段时间,指不定还真会感召我。”
“希望如此。”辛西娅独自走向了爱德华的府邸,脸上的神情有些冷漠,不断变化着神色的面部表情,表明着她的内心在这一刻很是复杂。
辛西娅同一般贵族女性不同,她有着自己的梦想,也有着自己想做地事,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爱德华更是了解她。
“如果她不是个女性,或许她可以站在大陆的顶峰。”爱德华曾经这般赞扬过辛西娅,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七年前爱德华离开沃灵顿城后,她就完全改变了。
尤利西斯家族的府邸,并没有像亲王府那般富丽堂皇,这里的装饰比较起来,那是十万八千里的差距,没有铺地毯的冰冷青石板,有些脱皮的沙发,尽管尤利西斯家族的府邸几乎跟亲王府一样大,但那种深深地空旷感,让人有种站不住脚和眩晕的感觉。
透过大厅火炕里传来的亮光,爱德华和辛西娅对坐着,辛西娅靠着沙发,抬头望着空旷如斯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爱德华则是轻抿了一口老管家刚刚泡上的红茶,笑道:“来自圣玛罗纳帝国的墨蒂尔红茶,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
“没兴趣。”辛西娅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脸色越加烦躁。
恭敬站在辛西娅身后管家,脸色依旧淡漠,冰冷道:“小姐不喜欢红茶,你们这边有华尔盛帝国的茉莉花茶吗?”
爱德华不好意思道:“很是对不起,府上没有你所说的那种茶。”
“我不想喝茶。”辛西娅双眼直直地盯着爱德华,轻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沮丧地叹了一口气,道:“夏默尔,把我父亲所拟的那份公文交给爱德华子爵。”
看着桌面上印着一朵血蔷薇图案的文件,辛西娅淡淡道:“有了这份公文,你就可以很顺利地到达北线……”说道这里,辛西娅语风一转,冷声道:“或许,这东西能让你更快的见到上帝。”
“从什么时候开始,嫉恨我的。”爱德华默然,对于辛西娅这种反讥的表现,爱德华确实摸不着头脑,最多也就只能从她的脸上得到一条最为基本的信息。
她绝对还有事想对自己说。
辛西娅轻咬着牙齿,双眼满是痛恨和委屈,甚至还有一抹泪花在打转。
辛西娅站起身来,忍着眼角的泪花,有点悲伤轻声道:“夏默尔,我们走。”
第十四章 再见,沃灵顿
世界上最慷慨的人莫过于懂得上进的贵族,他们可以说尽天下最美丽的慌言;世界上最自私的人莫过于激进的教徒,他们否定和玷污别人的劳动成果,嫉妒比他有钱、有本事的人。
沃灵顿教堂,身穿白袍的奈德托士主教站立在窗户之下,双眼愤恨地望着沃灵顿城那高耸的城墙,脸部肌肉明显紧绷,不时就传出咬牙切齿的细弱声音。
“该死的魔法师。”
奈德托士恨恨地吐出了一口气,对着恭敬站立在一旁的黑袍大司祭,道:“卡特琳娜修女还好吗?”
黑袍大司祭摇了摇头,道:“卡特琳娜修女失血过多,仅凭我的治疗术,还不足以挽救她,如果明天晚上能将她送到囋布拉克神庙,让伊思垃坎大主教进行祝福和治疗的话,那她就还有生存的希望。”
奈德托士有点悲伤,眼神有些浮动,目前他唯一能做地也就只有尽快地将卡特琳娜送往囋布拉克神庙。
他恨,为什么当初都主教要把他调遣来沃灵顿教堂,这可是神职人员最不愿意接近的死亡之地,为什么明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还要将自己的私生女带到这边来。
“难道这就是神所言的厄命羁绊?”
“罗马提亚,在去囋布拉克神庙之前,先对卡特琳娜身体里的不洁血液进行洗礼,还有卡特琳娜被不洁玷污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外面有任何的消息。”奈德托士主教郑重道。
“另外,你将卡特琳娜修女送到囋布拉克神庙后,顺便去通知教廷的异端裁判所和魔法公会的审判司,就直接说,沃灵顿城窝藏黑魔法师。”说到这里,奈德托士主教狰狞地咬着牙齿:“…《圣灵赞歌》,我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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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今天起了个大早,华克逊亲王已经在尤利西斯家族的府邸等候,跟他同行的还有辛西娅和亲王府的管家。
一看到华克逊亲王,爱德华那张弥漫着不幸地嘴脸,立即笑朗了起来,从起床到现在,爱德华只考虑过两个问题。
“如何去北线,是坐马车还是徒步,可我有钱买马车吗?”
“去北线的经费,从哪里来?难道要让我一个帝国的子爵学着那些贫民沿街乞讨吗?”
当爱德华看到华克逊亲王后,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所有的事情立马变地简单了起来,一辆由两匹斐特立克马的蓝色四轮轿式马车停留在了尤利西斯家族的门口。看着那膘壮的马身,和那柔顺漂亮的蓝色鬃毛,爱德华知道,这两匹斐特立克马绝对是同类当中的佼佼者。
而让爱德华最为欢心不过于,这辆马车两侧新刻上的图案正是尤利西斯家族的裂石花徽章。
“尊贵的亲王殿下,您真是太客气了,赞美上帝,我想我是真的遇到圣人了。”爱德华双目完全没有离开过马车,暗自思量:“若是把这马车给卖了,能换多少尼卡币?也许,尤利西斯家族三年的伙食费就有着落了,还可以给弥忒斯和乔圣安娜添置些漂亮的衣裳,还有老管家的那几套燕尾服也应该换了。”
幸好爱德华这种念头只是在心里想一想,没有真正说出来,不然谁能保证向来以性格暴躁而闻名的华克逊亲王会不会拎起大剑,直接将爱德华拍飞到北线去。
“爱德华子爵,你真是让人失望,难道两匹斐特立克马就让你这么容易满足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应该去当一名没有贵族头衔的地主才对。”辛西娅不屑道,在她的眼里,斐特立克马不过就是一种低下的劣马而已,而爱德华的这种举动,对辛西娅来说,就好像一个贫民拿着一块面包在自我陶醉。
看着爱德华那种幸福和满足的表情,辛西娅更是厌恶,一想到自己将来很有可能跟眼前这位男子结婚,一把无名火不打自来,张口便讥讽了爱德华两句,而让她更加愤怒的是,爱德华竟然一副很受教的模样,半眯着眼睛,微笑道:“尊贵的辛西娅小姐,感谢您地教诲,该不会是您送给了尤利西斯家族如此贵重的东西吧!”
“不可能。”辛西娅斩钉截铁道。
“够了,辛西娅,你今天太过分了,我有教过你用这样的语气来对待一个帝国的子爵吗?”
华克逊亲王微微发怒,看着辛西娅冷声道。
“夏默尔,将小姐带回亲王府。”
华克逊亲王看着依旧满脸淡然神情的爱德华,摇头道:“诸位见笑了,都是我平常疏于管教,才会让辛西娅如此失态。”
爱德华微笑地摇了摇头,看着辛西娅转身时委屈的泪水,感慨道:“尊敬的亲王殿下,其实您的女儿十分优秀,在贵族的圈子里,女人的规矩实在太多了,像辛西娅这样真性情的还真是少见。”
华克逊亲王一愣,随后微笑地看着爱德华,道:“这么说来,你是肯接受辛西娅了,我想昨天晚上辛西娅也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决定了吧!”
爱德华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我能安全从北线回来,就答应你这件事。”
提着裙子刚想踏上马车的辛西娅,在听到爱德华子爵的话后,愣神了几秒,回头看着那依然微笑的爱德华,却仿佛有千万根银针扎过身体。
“这算是讥讽吗?”辛西娅苦笑了声,已经听惯赞美之类的话语,辛西娅还是头一遭受到了无视,身为沃灵顿城明珠的她主动向人提婚,竟然会被拒绝。
“可恶的爱德华,你就在北线死去吧!”转身进入马车的辛西娅不禁落下了一串串银晃晃的泪水,整个人匍匐在酋斯鹅毛毯上,轻声哭泣了起来。
华克逊亲王知道,现在的爱德华还不想答应这门亲事,若是逼地太紧,恐怕也不是个好办法。同时华克逊亲王也十分忧虑,像爱德华这样出色的人物,其它的家族没有理由会放过这次机会,毕竟奥兰帝国比辛西娅优秀的大有人在。
就在华克逊亲王忧虑的同时,站在爱德华身后的卡弗吉尼亚半眯着眼睛,微笑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言语,但华克逊亲王已经得到了一个还算清晰的结果。
第十五章 哭泣的教堂
一条满栽红橡树、两边鲜草萋萋的白色道路,微黄灿烂的阳光从东方照射过来,蒸干了停留在绿叶上的轻盈雨露,坐在马车前的爱德华深呼吸一口气,很是享受着这种静逸的感觉。
听着马蹄时起时落的声音、和林间晨鸟的嬉叫声,爱德华渐渐远离了沃灵顿城那巍峨的巨影,白色道路上的马车不是很多,偶尔经过乡下的田地,还能见到手握简单农具的农夫正在放声高歌,仔细一听竟然是那首熟悉的《多玛河之夜》,如此惬意和轻松的生活是大城市中无法享受的。
“弥忒斯,距离上一次我们离开沃灵顿城,应该有好长一端时间了吧!”爱德华随口问道,昔日年少时,那激情澎湃的身影历历在目。
马车内传来了一道柔和的声音。
“是的少爷,上一次离开沃灵顿城时,是七年前的三月二十五号的晚上。”没有丝毫犹豫,弥忒斯瞬间脱口而出,报出了准确的时间。
或许,对弥忒斯来说,也就只有关于爱德华的事情,她才能记得如此清楚,而最为夸张的时候,弥忒斯曾经记录下了爱德华一年的生活时间及其语录,而这一切只出于弥忒斯对爱德华深深地崇拜。
“时间过地真快啊!”爱德华不禁感慨,伸展了下腰肢,望着那在东边升起的旭日,淡淡道:“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静!”
朝阳之下,一身穿黑色礼服,贵族模样的人缓缓走来,而让大家唯一觉地疑惑的是,眼前这个有着一头垂到了背部的黑色长发、一双明亮蓝色眼睛的贵族为何会徒步至此,稍微不同的是,在他衣服的左胸处别着一枚小巧的红色徽章。
在古兰大陆,教廷可以允许所有的贵族不认识这枚徽章,但绝不允许任何一个神职人员不认识这枚红色的徽章,因为那是被铁链束缚的十字架,库尔维德家族的血色印记,也称作复仇徽章。
一个能安然活在阳光之下的吸血鬼,这个消息若是传到沃灵顿教堂里,不用想都知道会炸起多高的轰然大波,其影响力恐怕不下于十个大魔法师的毁灭禁咒。
史蒂芬优雅地走到了蓝色马车前,躬身道:“尊贵的爱德华子爵阁下,好久不见了。”
爱德华微笑着,摘下了戴在头上的黑色高帽,道:“史蒂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应该是三年前,看来这三年你的变化挺大的啊!”
“那还得感谢子爵阁下三年前的慷慨相助,要不也不可能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