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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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 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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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雍熙
  “韩德让既然肯将他的子嗣托付给陛下,将来吾国进军关中,无后顾之忧矣!”勾落安颇为兴奋地秉道,现在韩德让在辽国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他从中阻挠,或是暗通消息,辽国就不可太能攻打夏国。
  “这个还要小心,到时候大军在外,安东军司须得防着辽人轻骑偷袭。”陈德也笑道。
  “蜀地王祈伯差人传言,宋人盘剥越来越烈,民不聊生,希望早些起事。”勾落安接着道。
  “让他暂且忍耐,特别是宋辽交战之际不可猝然起事,否则演变成便宜契丹人的局势,中原涂炭,我等都百思莫赎,你把我的话告诉他。”陈德皱着眉头,王安的个性始终是过于刚强、嫉恶如仇,若只是做一个教派的首领还好,若是谋干大事,却不免过于急进。
  他顿了一顿,又道:“军情司一定要掌握好宋辽交战的进程,若是过早发动关中之役,和辽人形成夹击之势,甚至一举击溃了宋国,我等就要遗臭万年了。只有当宋国稳定住和辽人的战线之后,我们再进兵关中。”陈德倒不是和赵炅讲究一对一的君子之道,而是担心宋国如果在夹击之下忽然全盘崩溃,辽人趁机进兵中原,萧绰有韩德让的辅佐,这回就不会像当年耶律德光那样容易被赶出去了。陈德相信,韩德让宁愿牺牲他的妻儿,也会不惜一切地抓住在一统中原的大好的机会。
  不经意间,过去几度寒暑,夏国推行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大获成功,据丞相府的计算,全国粮食增加三成五的产量,农牧曹所推广的良种羊,改良后的棉花,都获得了不错的效果。其它如同冶铁、织布、砖石、木工等工场的规模也有了很大提高,在三成分润的刺激下,西域发现了好几个大的铁矿,而淘金人也真的在阿尔泰山脉中发现了金子,授田和金子,即便是在宋国封锁边境的严令之下,也吸引了许多关中人冒险迁徙到夏国境内,他们的足迹沿着天山一直向西,就连河中的汉人数量也在增加。
  随着夏国的强大,在宋国朝中有心人的安排之下,朝廷不断往西北增兵,但开拔过来的多是这两年由赵炅的心腹将领训练出来的新军,而调走的却被石守信、刘延让、曹翰等宿将统带过的禁军老营,几年下来,驻屯西北边境的禁军大部分都换成了老兵不足一成的菜鸟营。
  在两国默契的和平下,甚至汴京的禁军也隐隐传闻,驻屯西北延泾环庆州皆是美差,不打仗,去时两手空空,回时腰包鼓鼓,而驻屯河东河北前沿则是苦差,不但没有黑钱拿,还要时时与契丹人拼命。这时节不比五代前朝沙场搏命能换来风光荣宠,现在卖命的汉子只图个钱多而已。
  在绵延边境上的戈壁和沙漠中,有不少禁军与夏军秘密交易的地点。
  “多好的战马,带回汴梁去不好么?”的卢军校尉梁园颇为惋惜地看着两百多匹瘦骨嶙峋地战马,当初将它们交付给宋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虽然以极低的价钱回购这批战马,再养上一阵子就能上膘,这笔交易对他是大大有利的。
  龙捷军田固被头上的烈日晒得有些头昏,梁园是老交道了,两边交付过马匹,分过私盐,还分过马贼的首级,夏国人讲信用,田固对梁园的信任甚至超过许多禁军中的同袍。他颇为愤愤地骂道:“兵部的糊涂官只勘合他们配发的马匹,吾等奉调移防,回到汴京以后,不但底下没有额外进项,还要自己出钱养马,还怎么养家糊口。”
  梁园奇道:“田兄将马匹卖给我们,不怕上官怪罪?”
  “上官?”田固嘿嘿一笑,他左右看看,凑近过来低声道,“军主拿得比我还多呢。”又放开嗓子道,“军中战马损耗本来就大,吾营里的马匹比别家养得好,几年下来死的少,结果回到汴梁还要自己多出钱养马,哪里来的道理?”
  梁园苦笑一声,无法理解田固的逻辑,他难道不明白多些马匹在战场上可以救命的么?
  田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嘿然笑道:“梁老弟,你们夏国人,打仗是没得说的,就是缺心眼儿,就算吾将这些战马带回去,好生养起来,到了上阵之前,校阅全军,将军们见你营头里面马匹超编,一个将令过来,那战马就不知归到那个裙带官儿孙子那里去了。倒不如换点钱财,在京城置个宅子来,买上两亩地来的实在。”
  田固说得坦荡,梁园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对田固拱手道:“契丹人向称凶悍,田兄此去,多多保重。”田固咧嘴一笑,道:“多谢梁兄弟,对契丹人,不是咱吹,在符魏王、石节度、曹观察底下,那次不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对了,在高粱河那次,吾还跟随你们夏王陈节度断后呢。”他言下颇为唏嘘,听说关南出身的朱导在夏国已经是出镇一方的军指挥使,自己这个校尉,看来要当到死了,死在战场上之前,先给家人多积累些田产钱财吧。
  驻扎西北延庆环泾诸州以来,龙捷军和夏国白羽、的卢两军不打不相识,其间有交情的甚多,办完正事,各自道别后,梁园与众军士目送着他们离去,夕阳的映照下,是血一样的晚霞,西风劲吹,龙捷军的军旗猎猎飞动,四百余骑逶迤东去,沧桑的背影逐渐隐没在无尽的黄色沙丘之后。
  雍熙三年正月,在赵炅的暗示下,知雄州贺令图,文思使薛继昭、军器使刘文裕、崇义副使侯莫陈利用等人相继上言。称契丹主幼母壮,朝中牝鸡司晨,韩德让宠幸用事,国中权贵各怀异心,幽燕汉民盼望王师,请乘官家其衅以取幽蓟。赵炅深以为然,召集群臣,再次商议亲征幽燕之事,丞相赵普、参知政事李至等力劝官家打消了亲征的念头,赵家便颁下阵图,禁军主力三路出兵。
  东路军统帅为天平军节度使曹彬,河阳三城节度使崔彦进为副,内客省使郭守文为都监,侍卫马军都、彰化军节度使米信为幽州西北道行营马步军都部署,汾州观察使杜彦圭为副。二十余万禁军屯驻雄州,按计划应当徐徐前进,沿平坦大路大张旗鼓地北伐,牵制辽军主力。
  中路军统帅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静难军节度使田重,右卫大将军吴元辅、西上閤门使袁继忠为都监,自定州北上,先攻打辽人重兵把守的要隘飞狐口,然后攻打蔚州。
  西路军统帅为忠武军节度使潘美,云州观察使杨业为副,崇仪副使侯莫陈利用,军器库使、顺州团练使刘文裕为都监,出雁门关,直取辽境云州,准备与中路田重进汇合,然后挥兵东进,从北面会攻幽州。
  “赵炅的意图是以用兵持重的曹彬统领正兵,二十万大军徐徐前进,牢牢的将契丹主力粘在幽州附近,不能分兵去救其它幽云州县。而潘美、杨业、田重进诸将皆是用兵剽厉,他们攻打山后诸州,略定大局后,再和曹彬合攻幽州。”张仲曜颇为欣赏地指着地图上三路进兵的路线,“吃一堑长一智,和上次仓促北伐相比,这次不但声东击西,根据军情司的消息,赵炅还发布诏书,号召幽燕汉人攻杀契丹首领和抢掠马匹,还向高丽派出使者,希望共同伐辽,甚至还打算派出水师在辽西登陆。”他顿了一顿,脸上带着惋惜之色,叹道,“为了收复燕云,赵炅可谓殚精竭虑了。”进兵关中在即,他率领花帽军、止戈军、横阵军回来参战,河中安西军司暂时由解烦军指挥使米荻代署。
  萧九却道:“幽州乃是燕云之腹心,得到幽州,辽人才不能立足于燕云之地,被迫退出,得不到幽州,便难以将契丹援军堵在关外,分了那么三路,到头来仍旧是要和敌人决战幽州城下,若是败仗,还是前功尽弃。”他指着地图道,“从涿州到幽州多是平原,利于骑兵奔驰,不如从易州一路依循山路持重而行。”
  李朗的目光却投注在幽州之北,辽西走廊的咽喉要道平州上,又看着与平州隔海相望的沧州,叹道:“若是水师得用,一支劲兵自沧州出,渡海攻平州,夺取榆关,切断辽人援助幽州的大道。”
  陈德笑而不语,旁观众将在地图前面谋划蜂起,有的说宋军当如何经略幽燕,有的说辽应当如何反击。因为夏国对关中攻略计划早已研讨了多年,此刻众将聚集在一起,反而是关注宋辽大战的多些。众将在陈德的熏陶之下,都大致清楚宋辽之间保持一种平衡的敌对状态对夏国最为有利,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宋灭辽,或者辽灭宋,到时候任何一国都会立刻穷天下之力发动对夏国的战争,虽然众将并不惧怕战争,但对夏国而言,时局会比宋辽相争艰难得多。

  第十七章  儿戏
  商讨完军略之后,众将领告辞离去。谋划进兵关中已非一日,各种准备周祥备至,眼下战争迫在眉睫,众将和行军、辎重等司反而清闲下来。除了值哨的营伍,诸军各营也都纷纷准许军士告假,抓紧时间和家人团聚。只有军情司仍在紧张地关注着宋辽前线战事的进展。
  陈德回到内院,整齐的花畦和草皮颇为赏心悦目,走在庭院小径上,眼见旁边的蔷薇丛里隐隐约约有两个小脑袋,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昂首往前,忽然,从花丛中射出一支轻飘飘地竹箭,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身上,陈德手捂着胸口,“啊”的惨叫一声,歪着躺倒地上。
  “冲啊!”头上扎着小辫儿的小女孩带着两个挂着鼻涕的小男孩儿兴奋地从花丛中跑了出来,这是陈羽、陈安和陈恒,夏国的公主正带着弟弟一起玩伏击敌人的游戏,难为两个小男孩子耐得住性子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有人走近过来,三个孩子都异常兴奋。在他们跑到近前的时候,陈德忽然哈哈大笑,睁开眼睛将三个小孩都笼在他的双臂之内,用力抱起来,三个孩子兴奋得哇哇大叫。伏击成功以后还能这么和他们玩闹地就只有这个爹了,别的大人,不管是母亲们还是仆佣都是会斥责的,不过小孩对打仗的游戏总是乐此不疲。
  “羽儿是姐姐,不许带着弟弟们胡闹。”黄雯在房内听到外面的声音,走出来,颇为无奈地看着陈德又在破坏她的教育成果,陈羽继承了她几乎过目不忘的天分,现在黄雯已经在教她读东汉蔡中郎所著的《女训》。陈羽颇为机灵的眼珠微微转了一转,撅起嘴唇,做出委委屈屈地样子,陈德看出她担心母亲责罚,故意这般,不禁莞尔,将三个孩子小心放下来,对黄雯笑道:“小时候多玩乐游戏,也好让这几个孩子多些手足亲近之情。”
  黄雯白了她一眼,嗔道:“女儿给你惯坏了,将来如何嫁得出去。”伸手将躲在陈德后面的陈羽牵了出来,掏出手绢,一边把三个孩子仿照骠骑军的样式在脸上涂的黑泥和尘土擦拭干净,一边对陈羽道:“今天要把《女训》抄写十遍。”陈羽朝着陈德眨了眨眼睛,陈德耸耸肩膀,爱莫能助的样子,小女儿只好耷拉着脑袋,脸上带着委屈万分地表情回到书房里去。
  两个小男孩见姐姐受罚,也不敢乱动,黄雯寒着脸道:“安儿比恒儿大着两岁,见姐姐胡闹也不劝解,反而跟着一起掺和,把手伸出来。”陈安颇为委屈,他和陈恒都是胁从,但黄雯对他的惩罚总是要重一些。黄雯折了一根花刺较为细软的蔷薇枝条,轻轻在他手心抽打了十下,而年纪幼小的陈恒则是五下,她出手责罚小孩已经颇为熟练,打得两个小孩儿紧紧咬着嘴唇忍痛,但也没有破皮流血。
  陈德微笑着看黄雯寒着俏脸管教孩子,他常年忙于军国大事,家里若无这个贤内助,只怕要出不肖子孙,所以只要不是错的事情,他都用心地维护黄雯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威信。一般来说,黄雯对女儿的管教更为严厉一些,她有些担心女儿过于活泼,将来很难讨好公婆和丈夫,毕竟夏国的公主,教养不能像前唐那样,弄得满朝公卿一听要和皇家联姻都避之不及。而对小男孩管束就要稍微宽松一些,黄雯觉得男孩子还是要父亲来管,所以往往小惩大诫。但即便如此,陈德还是觉得她是个非常称职的母亲了。
  见两个男孩耷拉着脑袋,陈德笑道:“母亲的话有道理就要听。”说到这里又被黄雯白了一眼,陈德报以一笑,“在花园玩闹可以,不可打扰大人做事。”他顿了一顿,“想不想和吾玩打仗的游戏。”两个男孩闻言眼睛一亮,若不是碍着母亲在旁边,几乎立刻就要跳着欢呼起来。
  “来我的书房吧。”陈德笑着将他们带到自己的书房,在书桌下面拖出一个木盘,上面雕刻着整个夏国未来的疆域,包括了关中、陇右、河西、西域、河中、青唐等地。陈安已经有五岁多,见状好奇地睁大眼睛,陈德又像从百宝囊里掏宝贝一样又从书桌下面掏出来许多木头刻的军卒,有的服饰是夏国的步军和骑军军士,背后刻着“龙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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