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啰唆了,你上路吧。”白发男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说是匕首,刀身却有三尺多长,两面开刃,叫短剑应该更准确点。怪物见白发男亮出了家伙,已经感到了大难临头,双手抱头,开始哀嚎。
怪物边嚎叫边偷眼看着白发男,看见他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眼中猛地凶光一闪,“嗷”的一声狂叫,对着白发男猛扑过来。
白发男一声冷哼,怪物会反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就这样还不至于让他惊慌失措。手中剑锋一闪,迎着怪物斩了下去。
怪物本能地用爪子一挡,车厢内血光一闪,白发男的短剑如热刀切黄油一般斩断了它的爪子,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噗”的一声,一股刺鼻的黑色血液喷了半面车厢,原本中了一百多枪都打不死的怪物就这样丢了一只爪子。
看见怪物伤口的黑血,白发男拧紧了眉头,还伸出左手握住了口鼻。看得出来他对这黑色的血液异常恶心。为了不让黑血溅到身上,白发男在得手的瞬间向右侧退了两步,和怪物拉开了一点距离。
“嗷!”怪物痛得不停大叫,身体都弓了起来,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打算,准备等死。这时白发男反而犹豫了一下,看着已经快要流到脚下的黑血,他又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厌恶。
看着迟迟不动手的白发男,怪物似乎明白了什么,“嘎”的一声怪叫,咬牙伸出断臂朝白发男甩出一串黑血。白发男瞬间向右侧又退了一步,黑血虽没有溅到他的身上,却把车厢门的位置让给了怪物。
车厢门口空荡荡的。只剩下原本要跳车的沈援朝几人,凭他们要拦住怪物看似不可能。怪物直冲过去,眼看就要跳离车厢,白发男暗叫一声大意了,跳起来一蹬车厢壁,借着这一蹬之力越过了满地的黑血,伸出短剑直奔怪物的后心,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拍,怪物的双脚已经离地,眼瞅就能逃出车厢。
这时怪物自己都以为逃出生天了,突然,眼前多了一块黑漆漆的铁板,是沈援朝轮上了铁锨。已经离地的怪物绝无避开的本事。就听得“当”的一声响,铁锨头实实惠惠地拍到了怪物脸上。
就这一锨之力而言,对怪物可以说毫无伤害,它也就是在空中顿了一下(还把沈援朝震得双肩剧痛,虎口撕裂。铁锨当时就飞出了车厢之外)。也就这顿了一下的工夫,白发男的短剑跟上了,直接插进了怪物的后心。
怪物“嗷”一声叫后便断了生机。白发男还不解气,向上一挑,也是短剑锋利异常,把怪物自胸口以上剖成两半。怪物的死尸栽倒再无生还之理。
短剑的护手沾满了怪物的黑血,白发男犹豫一下,将短剑留在了怪物身上并没有拔出来。这个举动让后面的沈援朝最后捡了个便宜。
沈援朝走到白发男身边,惊魂未定,道:“同志,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几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枪都打不死。还没请教,你是哪个单位的?”
白发男看了沈援朝一眼,本不想回答,但毕竟最后还是靠沈援朝的那一铁锨,才将怪物诛杀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也别问我是谁,知道太多,对你们没好处,今天的事会有人给你们交代的。”
沈援朝原本也没打算能从白发男的嘴里打听出什么,这个回答已经能听出白发男对他不排斥了。沈援朝客气了几句就走到张柱的尸体旁,黯然半晌后,脱下自己的军大衣盖在尸体身上。
姜子达来到白发男的身边,“小……”看着他满头的白发,姜排长改了口“这位同志,这个怪物的尸体怎么处理?还是拿麻袋包起来?它……不能再活了吧?”
对姜排长一连串的问题,白发男则完全没有回答的兴趣。不过他还是用行动给了答案。
白发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瓶口对着怪物的尸体倒出一串红色的水滴。水滴在空中“呼”的一声自燃,变成一串火球。火球落到怪物的尸体上时,转眼间把怪尸包裹住,烧得噼里啪啦直响。
沈援朝等人看得瞠目结舌,以前上学时学过水的成分是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虽然氢、氧都是可以燃烧的,也没见过烧得这么彻底的水……
尸体烧得极快,诡异的是火的外焰是红的,内焰竟然是黑色的。烧了大约两分钟后,黑色的内焰猛地一涨,漆黑的内焰瞬间完全掩盖了火红的外焰,火焰完全变成了诡异的黑色,尸体直接烧成了一道人形青烟。青烟散去,空荡荡的地板上一点飞灰都没留下。只剩下那把短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这火焰就像是传说中的地狱之火,能把尸体烧成虚无,地板上却没留下一点焦痕。
沈援朝、姜子达几人面面相觑,没人再敢和白发男答话。角落里的收音机突然响了,传出来一阵歌声“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
沈援朝一脚将收音机踢出车厢。白发男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会其他人,只对着沈援朝说道:“你帮了我一次,以后我会还你。”顿了一下又说道:“要是你不在了,我会还给你的后人。”
白发男说完转身跳出奔驰中的火车厢。转眼消失在飞逝的景色中。姜子达还在瞠目结舌的时候,沈援朝悄悄走到了短剑掉落的地方。
七小时后,火车停在了首都西站。张柱的尸体被运走。沈援朝、姜子达四人则被带到了六环外的一个军区招待所里。一连三天,除了送饭之外没有任何人和他们接触。直到第四天,才来了一个张姓参谋。
张参谋带来一个消息,因沈援朝、姜子达等四人在扑灭大兴安岭山火时作战英勇,奋不顾身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经领导研究决定特批姜子达等三位同志荣立三等功一次,提升两级使用,沈援朝同志荣立二等功一次,提升三级使用。李茂才和张柱两位同志各追加一等功一次,授予烈士称号。
同时下达的还有一个口头通知,在火灾现场发现的不明生物尸体,经中科院的专家对照片的比对鉴定。认为那是在大兴安岭地区活动的野生人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谣言。总队领导特别指示有关“野生人熊”所有的接触细节都被纳入一级保密条例。希望所有涉及的解放军战士能够严格遵守保密条例。
第二章三叔的故事
“到地儿了!准备下车。”队长的一声低喝,把我从二十年前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叫沈辣,之前说的沈援朝是我的三叔,他那年因为“扑灭大兴安岭火灾作战勇敢”被破格连升三级,从一个小班长提升成为正连级干部。没过多久,又升了一级,当上了副营长。不过自打那次以后,三叔就再没有升官的命。副营长一干就是十多年,直到四十二岁转业回到地方,到了东北一家国企当了保卫处的副处长(说是副处长,其实就是科级待遇)。
三叔结过两次婚,那一年他刚当上副营长,我爷爷就在老家给他张罗了一房媳妇。别看三叔是武警干部,思想还是老派作风,婚姻大事还要靠我爷爷做主。回家探亲时相看了两三次后,就把婚事办了。
结婚半年后,三婶去部队看望三叔时,汽车从山崖上坠落,车上四十四人无一幸免。噩耗传来,三叔伤心欲绝,他和三婶虽不是自由恋爱,认识时间也不长。但毕竟还是新婚燕尔,就这么走了,论谁也接受不了。
后来我懂事后,我亲爹和二叔还说起过我那位三婶,拿我二叔的话说:“要不是老三的命太硬,秀芝(我三婶)那丫头正经有几十年的好命。”
转眼三婶走了快一年了,我那位精神矍铄的爷爷又开始为三叔忙活起续弦再婚的事儿来。这次三叔说什么都不干了,老婆走了才一年,就熬不住要准备二婚,说出去也让战友笑话。
不管我爷爷怎么连打带骂,三叔就是死不松口,最后没有办法,我爷爷使出了杀手锏。
转过年来到了三婶的忌日,三叔专门请了假回老家,给死去的老婆烧周年祭。就在那一天,我爷爷找齐了族里的三老四少(爷爷是当地沈氏宗族族长,沈姓在当地是大姓。全县姓沈的占六成多)和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三叔刚从坟地回来,在院子里这五六十号人就把他围了起来。这些族中长辈和村里的主要领导(四大班子到齐,村长、会计、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开始对三叔狂风暴雨一般说服教育。
从父子纲常,说到了早日结婚生子对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重大意义。又从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说到了村东头沈寡妇再婚后的美满生活。
最后由村长进行了引经据典的总结性发言“援朝,咱们哥们儿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光屁股娃娃(其实村长比三叔大十一岁,自从三叔提了副营长,再见面时他俩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光屁股娃娃”了),都不是外人,有些话当哥哥的不能不说。你就看咱们村开油坊的刘老六,前几年有人跟他定六十六篓油,当时他没有结婚生子没有帮手,榨不出来这六十六篓油,眼睁睁就挣不着这六十六篓油。过了几年他娶妻生子有了帮手,又有人来定六十六篓油,他不到半个月轻轻松松地榨出了这六十六篓油……”村长以前跟下乡的文化队学过几天相声,这几句说得是一气呵成,合辙押韵,在腔在板。
年前会计和现任村长竞选过村长的宝座,可惜会计最后以三票之差败落。现在两人暗地里还是斗得不可开交。会计早年闯过京城,虽说没闯出什么名堂,但回来时已经满口京腔京范儿十足。见村长拉着我三叔的手还在白话。会计一捅身边的治保主任讥笑道:“这孙子以前是说快板儿的。”
村长出了名的贼耳朵,听见会计在嘲讽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过去揪住了会计的脖领子就是一个大嘴巴:“孙子你骂谁?”两人扭打成一团。治保主任同会计交好,见他吃了亏,也掺和进去和会计二打一,对着村长就是一阵猛捶。妇女主任不干了(她和村长私人感情很和谐),“嗷”的一声,跳到治保主任的身上,手指甲在他脸上一划,留下了十条血道。在场的和村长、会计关系不错的人也加入了战斗,一时间,我爷爷家的院子里刀兵四起,喊杀声震天。
我爷爷看到本来是好端端的“说服教育落后分子早日成家生子誓师动员大会”竟被这几块料搅成了一锅粥,当场气得直哆嗦,“别打了!都他妈的给我滚犊子!”村子真正做主的不是那个挂名的村长,而是我爷爷这个沈氏宗族的族长,村里的终极BOSS爆发了,众人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我爷爷家。
清场之后,我爷爷开始一对一地帮助教育三叔。不知说动了那根心肠,我爷爷眼睛一红,先老泪纵横起来:“老三,你现在是营长,咱们老沈家什么时候出过你这么大的官?(以前土改时出过一个副乡长,还因为作风问题被撤了职,为此蹲了两年笆篱子,此事闹得全县皆知,直到我上小学还被同学嘲笑得抬不起头,我可怜的童年。)你要是以后再不娶妻生子了,我死了都没脸见你爷爷!”
三叔为人最孝,见到这幅场景只得点头同意再婚。我爷爷大喜,开始操办起三叔的再婚事宜。虽说三叔是二婚,可营长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十里八乡哪见过那么大的官?三叔刚提副营长回家探亲那会儿,还是县武装部长亲自陪着,在周围几个乡转了一圈才回的我爷爷家,当地谁不知道老沈家有个当营长的三儿子?
三叔要再婚的消息一传出,十里八乡跑媒拉纤的都往我爷爷家汇集。以致后来还有老光棍在埋怨:“那年我和那老谁家的姑娘都对上眼了,眼瞅着就要成亲了,可就是死活找不着保媒的去提亲。一打听才知道全县的媒婆都到老沈家去了,哎,事情一拖,亲事就黄了。要不然现在我儿子都小学毕业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婚事办得顺利得多。新三婶还是我爷爷替三叔相中的。三叔只是探亲时相看了一下走走过场。结婚那天办得相当的隆重,我爷爷是出了老本儿的。光新娘的进门鞭就放了两百万响(九十年代初,两百万的鞭炮已经很是惊天动地了)。
那时我已经记事了,还能依稀想起当时新三婶进门时的模样。她细高挑的身材,瓜子脸上镶嵌着两个小酒窝。大大的眼睛就是和电影明星比也差不了哪儿去。
婚后不久,就传来两个好消息,先是部队政委已经找了三叔谈话,准备要提升他为正职营长,还要保送到军事学院进行深造。好事成双,不久之后老家那儿又传来喜讯,三婶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比起三叔,最高兴的就是我爷爷了,知道了三叔有后的消息后乐得合不拢嘴。(当时我已经七八岁了,二叔家生的也是儿子,不过是多了一个孙子或孙女,也不知道老爷子高兴个什么劲儿?)为这,爷爷还跑到我太爷爷的坟上烧了纸,念念叨叨地说什么有了接官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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