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了多年,他的失语症还是没好,要通过手语和写字来交流。
刘大少爷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废弃了“刘酉”这个名字,以无名氏自居。这位无名氏游走在泰国各地,以替人祈福诛邪为业,其中还做了几次了不起的大事。他的名字越传越响,以致被泰王招到做了一任的宗教顾问。外人以他的造型,给这位昔日的刘大少爷起了个外号——鸦。
黄然好不容易将鸦的出处说完,累得呼呼带喘满头大汗,竟然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我和孙胖子一顿掐人中、抽嘴巴,好容易才让黄然悠悠转醒。那边萧和尚和郝正义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孙胖子向他们摆了摆手,说道:“没事,老黄刚才有口气没喘匀。放心,他再撑个把小时没问题。”孙胖子的话让早就不耐烦的金瞎子找到了话头,他仰着头,侧脸向郝正义的方向尖声说道:“这都多长时间了?马啸林他俩怎么还不出来?”萧和尚听了他的话,抬头望了金瞎子一眼,说道:“老金,这你就等不及了?要不你摆一卦算算?”说完,萧和尚又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还是不行,你这一派的讲究卜卦不问自身,自己的事儿算不出来吧?”金瞎子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其实在座的几个人现在都等得有些心火直冒了,只是金瞎子第一个说出来而已。郝正义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金先生,那边差不多了,应该马上就有消息了,再稍坐一会儿……”郝正义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瞳孔一阵紧缩,猛地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不单是他,客厅里除了管家和用人之外,我们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书房的位置,就连还剩下半口气的黄然,都强挣扎地抬头看向书房。
我们这几个人在刚才的一瞬间,都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书房的门缝涌现了出来。就这么一瞬间,这间大宅里原本由金瞎子摆风水阵所散发出来的祥和柔顺的气场被这股阴寒气息所取代,别说是我们这几个有天眼的人了,就连客厅里的用人和管家都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
萧和尚和郝正义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从沙发上跳起来,向书房冲了过去。不过两人虽然同时起身,但是萧和尚年纪毕竟还是大了郝正义太多,明显要慢一个身位,就连后面赶过去的鸦也很快地超过了他。书房前面的几个用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郝正义他们瞪眼咬牙的样子,都急忙躲开。
我和孙胖子距离书房最远,跑到萧和尚身边的时候,就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别靠那么近,让他们探路。”孙胖子龇牙一笑:“我就知道……”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后面“扑通。”一声,金瞎子到底是盲人加上心急,过来的时候被脚下的台阶绊倒。这时也来不及管他了,郝正义和鸦已经到了书房门口,“嘭。”的一声,鸦一脚将书房大门踹开。
门被打开,鸦和郝正义迅速闪到了大门两侧,将书房内部的景象显露了出来。我们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书房的中央站着个一头白发的灰衣人,刚才那股阴寒的气流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两只手各拿着一支电击器,白发人好像对他手中的这两个电击器很感兴趣,时不时地按下开关。“哒哒哒……”电击器的前段闪出一连串蓝白色的火花。再看马啸林和金不换,他们俩和另外两个人已经倒在了地板上,四个人一起一下一下地抽搐着,那两个人的脸对着屋内,在我的位置看不到他俩的模样。
第一眼看到这个白发人的时候,我有一种吴主任到了的错觉。但是第二眼看到他特有的谨小慎微的眼神时,我才看清这人的真面目——杨枭。萧和尚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看来杨枭到来,萧和尚事先也不知道。这时躲在门两侧的郝正义和鸦发觉书房里的人没有什么反应,便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看见白发人,郝正义怔了一下,随后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杨枭先生?”
杨枭倒是不意外郝正义能认出他来,他点了点头,说道:“难得你没有把我认成杨军。听说宗教事务委员会换了会长,想不到这么快,就被新会长认出来了。”郝正义微微一笑,看着地板上躺着的四个人,说道:“杨先生,这是出自你的手笔吧?”杨枭也跟着郝正义看了这四人一眼,说道:“谈不上手笔,就是做做好事,帮你们抓两个小偷。”
第二十章不要得罪孙德胜
原来高亮当初安排我们来香港的时候,就做了一明一暗两手准备。明面上我们三个人是负责接收物品、交换黄然的;暗地里杨枭已经早半天到了香港,提前潜入了马啸林的大宅子里面,就藏在马啸林的书房里,他前脚刚刚藏好,后脚就有一男一女也悄悄潜了进来。
这两人对于杨枭来说,也不算是外人,正是在妖冢里就见过面的蒙棋棋和张支言。蒙棋棋和张支言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殊不知他俩所有的行动都在杨枭的注视之下。又过了半天,马啸林和金不换进了书房,他们两人相当仔细地一样一样清点和甄别用来交换黄然的物品。
眼看名单上的物品都交割完毕,马啸林要张罗去开香槟的时候,蒙棋棋和张支言突然现身发难,用电击器电昏了金、马二人。正准备将那些物品卷包、跳窗逃走的时候,杨枭这只黄雀终于动手了,蒙棋棋和张支言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杨枭抢了电击器,以其人之道,将这两人放倒。
管家和几个用人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将马啸林和金不换搀扶了出去。他两人怎么醒过来不用细说,剩下的就是蒙棋棋和张支言的事儿了。
张支言比蒙棋棋早一步醒过来,他的麻劲儿还没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转了半圈看着围着他的几个人。张支言拍了拍脑袋,努力回忆刚才自己的遭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杨枭的身上:“是……是……是你……电……”杨枭目无表情地看着他,将电击器对着他的手指伸了过去。“哒哒哒……”一连串蓝色的电火花闪过,张支言重新倒在地上抽搐着。
看到张支言倒在地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杨枭这个多余的动作有点过了。张支言短时间内两次被电击器击中,有很大的几率会造成心脏麻痹,要是张支言真的死在杨枭的手上,他背后宗教委员会的遗老绝对不会对民调局善罢甘休。郝正义皱了皱眉头,蹲在张支言的身边,号了号他的脉搏,确定没有什么大碍,才重新站起来,冷冰冰地瞅着杨枭。
杨枭就是杨枭,就算他站在吴仁荻的身后,被吴主任遮盖了他的光芒。但是只要给出手的机会,他就会瞬间变回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杨枭。郝正义看了一会儿杨枭,突然转头看向后面的萧和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萧顾问,你们民调局这明三暗四的,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萧和尚完全不知道高局长的安排,一时之间有点语塞,找不到反驳的话。就在这时,孙胖子的眉毛一挑,说道:“郝会长,你先等等吧。不是我说,我们明三暗四也好,明八暗九也好,碍着你哪儿疼了?就算我们明三暗六,再把吴主任和杨军也暗过来,只要我们不偷不抢的,和你有个一毛钱关系?我说的是吧,老萧大师?”
孙胖子的话提醒了萧和尚,萧顾问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孙胖子,接过他的话茬说道:“是不是,我说的也不算。不过我也有件事不明白,郝会长,你们宗教委安排这两个小鬼来偷回交换给我们的物品,这又算什么意思?你和鸦管送,这两个小鬼管偷,合着红脸白脸都是你们宗教委做了?”
其实说起来,蒙棋棋和张支言不算是宗教委的人,最多就算是委员会里遗老的亲属。当初也是轻信了黄然的许诺,才和他蹚了妖冢的浑水。就因为黄然失败之后,当初答应作为报酬送给蒙张二人的物品要给他自己赎身。无法兑现当初的承诺,蒙棋棋和张支言两人才铤而走险,没想到最后还是败在杨枭这只“黄雀。”的手里。
郝正义被萧和尚问得有些语塞,又不想撇清和蒙张二人的关系,得罪宗教事务委员会中的遗老,加上他对着萧和尚的时候有些怵头,一时竟然回答不了萧和尚的问话。就在这时,书房外面有人尖声说道:“出了什么事了?罗四门的遗骸没事吧?黄然,你倒是说话啊!”金瞎子扶着黄然,由黄然指路,他两人终于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金瞎子这一嗓子就算是把郝正义救了。和别的盲人不同,可能是泄露的天机太多遭了天谴,金瞎子的耳朵并不灵光,之前我们在书房的话,他并没有听清。
黄然擦了一把汗水,说道:“没事儿……罗四门没事儿,好好地正在桌子上躺着呢。”金瞎子指挥黄然带路,两人一起到了摆放着罗四门遗骸的桌子上方,金瞎子推开了黄然(鸦过去扶住了黄然),自己摸摸索索地在罗四门的蜡尸上摸来摸去。
金瞎子的举动看得我一阵恶心,可萧和尚和郝正义却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时间不长,他就有了进展:“是了,真的是罗四门!”金瞎子有些狂喜地喊了一声,蒙棋棋被他的这一声惊醒,电晕之后她的反应有些迟钝,看了一眼郝正义和萧和尚,她好像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低着头没有言语。又看到张支言在不远处趴着,看样子他不像有危险的样子,蒙棋棋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的眼神马上就被抱着蜡尸的金瞎子吸引住了,她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轻轻地喊了一句:“金北海。”
金瞎子在狂喜之余没有听见蒙棋棋喊他的声音,直到蒙大小姐又提高嗓门儿喊了他一次,金瞎子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一个人(其实是两个),他被人叫大师叫惯了,还少有直呼其姓名的时候:“谁?谁叫我金北海?”
“我是蒙棋棋。”看到金北海没什么印象,蒙大小姐又喊道,“你想起来了吗?我的名字就是你取的,我二爷爷是蒙十一。”听到蒙十一这个名字,金瞎子想起来了,不过这一瞬间他好像也明白刚才这里出了什么事了。金瞎子紧紧抓着罗四门的蜡尸,犹豫了一下,仰脸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郝会长、萧和尚,小丫头不懂事,有什么事情,你们俩还要看她爷爷蒙十一的面子。”
郝正义没有回答,他有些尴尬地看了萧和尚一眼。萧和尚就当作没听到一样,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儿。倒是孙胖子眯缝着眼睛看了金瞎子一眼,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萧顾问怎么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萧和尚没有说话,他蹲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文件资料捡了起来,对孙胖子的话算是默认了。杨枭视人命如草芥,对这个小姑娘也没有太大的兴趣。郝正义念在宗教委员会的香火情分上,也不打算再追究。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孙胖子翻着白眼看着蒙棋棋说道:“不是我说,蒙大小姐,差不多你就得了。好容易把你放了,你不回法国喝红酒去,来香港起什么孽?”
没想到孙胖子说完,蒙棋棋还来了脾气,她瞪了一眼孙胖子,恨声说道:“我来拿走我的东西!”说着她手向散落在地上几件用红绸包裹着的物品一指,继续说道,“当初和黄然说好的,我和张支言进妖冢,这几样东西就送给我们。现在妖冢也进去了,虽然和当初设想的差一点,但是这几样东西理论上就算是我和张支言的了,谁能想到到头来黄然又把东西给你们了。我和张支言差点把命丢在妖冢里面,最后还是落了个竹篮打水。那个谁,你说,我拿自己的东西有没有错?”
孙胖子哭笑不得地看了蒙棋棋一眼,说道:“合着你的意思,你和张结巴来别人家里偷自己的东西?”蒙棋棋还要争辩,被金瞎子一声咳嗽打断:“棋棋,就这样了,你再胡搅蛮缠下去,我也保不了你了。”蒙棋棋对这位金大师多少还有点忌惮,听了金瞎子的话后,咬了咬嘴唇,倒是没有再说话。
金瞎子说话的时候,还紧紧地抱着罗四门的蜡尸,就像怕有人过来抢一样。萧和尚见了,说道:“老金,罗四门的遗骸跑不了,你先把他放下,你这么抱着一个死人算是怎么回事?你以为看不见就不恶心了?”说着指着之前装着蜡尸的箱子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提起那只箱子走到金瞎子的身边,说道:“金大师,把尸首装这里,拿着出去也方便。”
金瞎子信不过我,他亲自摸摸索索地检查了一遍箱子,确定没有什么机关,才小心翼翼地将罗四门的蜡尸装进了箱子。锁好之后,他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拄着手杖,仰着脸对着空气说道:“郝会长,我先带四爷回去,我答应你们宗教委员会的事情会照办,先走一步,到日子我会去找你们的。”说完,也不等郝正义的回话,他又扭脸对着蒙棋棋说道,“丫头,一起走吧!”
蒙棋棋有点不甘心,趴在金瞎子的耳边说了几句。这几句话惹得金瞎子脸色一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