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道:“裴大人,原来今日你也在这里。”
李靖与红拂女两人,其修为在江湖上都可以算是一流高手了。以其灵觉之敏锐,百步之内无论飞花落叶,蛇行蚁走都难逃其耳目。但此时此刻,两人却要直到杨昭说出“裴大人”三个字,灵觉中方才突然感应到有人现身于〖傲雪轩〗的大门处。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急凝神细看时,只见那人身穿正四品紫绶朝服,身材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略带点花白,但却并无损其翩翩风姿,反而更替其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他神态温文尔雅,带着满身书卷气,面带微笑,使人乍见为之心生好感。正是内史省侍郎裴矩。
裴氏为河东的高门世家,族内历代人材辈出。比如说为陈寿《三国志》作注解之裴松之,就是其中最广为后世所知的一位。这裴矩也是河东闻喜县的裴氏正裔,自少就以才名著称。北周末年,杨坚当权,因听闻裴矩的名声,所以特地征辟他为参相府记室事(差不多就是秘书)。杨坚受北周禅让而立隋,裴矩升迁为给事郎。开皇九年,杨广率兵三十万南下平陈,裴矩担任元帅记室,和杨广私交甚笃。南陈灭亡后有当地俚帅(少数民族部落首领)作乱,裴矩以三千士兵大破之,于是岭南略定。杨坚论功行赏,拜开府,赐爵闻喜县公,迁裴矩为内史侍郎之要职。其显赫处虽然比四大门阀略有不如,但若论杨坚的亲信爱重,则实与宇文述、高颎,杨素等人并无二致。
然而,这裴矩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身份。那便是魔门花间派与补天阁两派的宗主,外号邪王的魔门第一高手:石之轩。在“原著”里面,黄易巨巨胡扯什么“隋朝灭亡,全是因为他挑动杨广发兵东征高句丽所致。”但杨昭对此种说法,却是嗤之于鼻,心底下实颇不以为然。
要知道,高句丽之于大隋,便颇有几分后世契丹辽与宋朝的关系。一个立足于东北,以农耕而非游牧为根基,具有高度组织性的地区大国,其威胁性对于立足中原的朝代而言,实在比什么匈奴、柔然、突厥等仍以部落形式存在的游牧国家要大得多了。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东亚这个地区中同样难容二霸。所以从开皇九年杨广灭陈而使中国再度统一开始,已经注定了大隋与高句丽双雄不能并立。半年前新年大宴上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足以说明这个事实。裴矩是不是石之轩,根本就无关重要。即使没有他上奏提议,大隋朝也迟早要向高句丽用兵,正如后世的宋朝也始终念念不忘要夺取燕云十六州一样。
不过虽然如此,这石之轩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本是花间派传人,历代花间传人皆为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大奸大恶之辈。但后来石之轩又继承了补天阁的衣钵。花间补天虽然同为魔门支流,其心法却是截然相反的。但石之轩确实天纵聪明,竟然懂得通过偷师佛家心法,以佛学义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思想为根基将两者结合起来,从而令内心圆融,能够于言笑殷殷之间随意杀人,手底绝不留情。非但如此,他更能结合两宗之长,创出了独步天下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两大奇功。若论修为,绝对是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之列。
可惜,石之轩又与慈航静斋的另一位传人碧秀心相恋,更生下一名女儿石清璇。但就和世间许多男女相似。魔门邪王与静斋传人,“因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最终也因为理念的不合而黯然分手。邪王的心灵由此留下了破绽。石之轩留下《不死印卷》,只身飘然而去。据说后来碧秀心因为苦思破解〖不死印〗的方法不果,故而耗尽心力而死。
杨昭自从穿过来以后,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必要与石之轩打交道。所以对于裴矩的消息向来都颇为关注。只是,有一点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裴矩的出身来历并没有丝毫不明不白之处,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兼且在大兴城多年为官,其日常举止行踪,都是清清楚楚的。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魔门邪王,更怎么可能出外闯荡江湖,与宁道奇和四大圣僧等人生死相拼?
这点疑问却且不提。杨昭记得在“原著”里面,石清璇初次出场,是在杨广被宇文化及发动叛乱而弑之后。其时应为大业十三年之后,而石清璇年纪不过十七八左右,绝不超过二十。倒退推算,现在是大隋仁寿元年,距离大业十三年还有十七年之久。石清璇或者已经出生,或者快要出生,这都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再按道理推断,石之轩应该仍和碧秀心在相恋之中,仍未因为情变而导致精神分裂,使心灵出现破绽。其状态正值颠峰。这样的一位邪王,即使不能为友,至少也不应会与河南王为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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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再世篇 第一百八十章:裴矩?邪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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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私人关系而言,曹应龙是石之轩目前唯一的徒弟。从公开的关系而言,右监门曹旅帅则也是内史侍郎裴矩的心腹,所以不管为着什么也罢,裴矩实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曹应龙被杀。于是迫不得已之下,惟有施展武功,从杨昭手下救了人。此时见杨昭客气,他也双拳交抱,恭身行礼,笑道:“下官见过王爷。陛下圣旨,命内史省前来查抄杨素家产。下官便是正使。适才多有冒犯,得罪了。”
杨昭笑道:“也没什么冒犯,裴大人不必客气。裴大人向来以文名动于朝野。想不到武学上的修为却也如此高明呢。本王佩服,佩服。”
裴矩神色自若,笑道:“下官年幼之时,曾经得一位异人教授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些微小技,不足入方家之眼。虽然几十年练下来,亦颇足强身健体,但要真正动手过招,那是万万不成的。唉,班门弄斧,下官实在惭愧。”顿了顿,正色道:“不知道这位曹旅帅因何事而得罪了王爷呢?曹旅帅武功既高,办事也甚是干练,假若并非不可赦的大罪,那么下官斗胆,还要替曹旅帅向王爷求一个情。”
杨昭摇头道:“曹旅帅倒没犯什么罪,更没有得罪本王。犯罪的另有其人,红拂姑娘,不如就由妳来向裴大人分说清楚好了。”
红拂女回过神来,随即向裴矩福了一福,道:“裴大人,事情是这样……”当下一五一十,将毛燥、房见鼎、向霸天三人如何假公济私,企图弓虽女干杨素的姬妾(当然不是杨素老婆,堂堂当朝丞相,房中自然有不少年轻美貌的私宠),以及意图掠夺杨素珍藏的几件古玩及书画。红拂女怎么阻止他们而动上了手,小王爷与李靖等先后到来,终于将三人击毙于当场,曹应龙却为了顾念结义之情而向杨昭动手等等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了。
裴矩听完之后,当场便面色微变,随即又入屋去察看究竟。却见〖傲雪轩〗厢房内,果然有几名杨素的姬妾,正衣衫不整地不住啼哭。裴矩好言安慰,又详细询问,证实了红拂女所讲的,并无丝毫夸大失实之处。饶他镇定,此时却也不由得便长叹一声,出来院落中向杨昭郑而重之地一拱手,正色道:“下官察人不明,居然任用了这等不肖奸徒,委实惭愧。稍后下官自当上表向陛下谢罪。王爷杀那三人以正我大隋军规,确实杀得好。只不过曹旅帅并未参与其事,王爷可否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
杨昭笑道:“裴大人言重了。其实裴大人是内史侍郎,不过暂时借调那三人使用而已。他们便有什么过恶,始终身属右监门卫,牵扯不到裴大人身上。至于曹旅帅,虽然误交损友,同样谈不上有什么过错。刚才咱们只是切磋武学罢了,胜负既分,一切便都已经了结。”
裴矩松了口气,道:“王爷心胸广阔,下官感激不尽。”回头沉下面色,向曹应龙斥道:“应龙,还不快谢过王爷大恩?
曹应龙本来甚是桀骜,但自从裴矩现身之后便一反常态,显得噤若寒蝉,半句多余话也不敢说,半点多余动作都不敢有。而自知自家武功修为与杨昭差得太远,这辈子无论怎么勤修苦练,也都万万难以望其项背,所以为结义兄弟报仇的心思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刻他听到裴矩吩咐,当即勉强爬起身来,向杨昭一揖到底,低声道:“卑职谢河南王不杀之恩。”
未能以生死关头的强大刺激使曹应龙从执迷中觉醒,杨昭不由得暗叹可惜。但他面上却也并未流露任何异样神情。道:“曹旅帅,杨素虽然谋逆作乱,但皇上还没有下旨问罪他的家人。像今日这种事,最好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你明白了么?”
曹应龙还未开口说话,裴矩已在旁冷冷吩咐道:“应龙,都听清楚了吧?去调集一旅士兵过来驻守〖傲雪轩〗,任何无关人等,都不准再入内骚扰。违令者——斩!”
曹应龙浑身剧震,显得极为恐惧的模样,低声应道:“是。”连抬头往裴矩多看半眼也不敢,急急转身快步离开。裴矩望着他背影,皱起双眉摇摇头,回首朝杨昭客客气气地道:“实在失礼了。王爷,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前堂奉茶。”
这话正中下怀。杨昭点点头,向李靖笑道:“大哥,你便在这里多陪陪红拂姑娘吧,我去去就来。”拱手笑道:“裴大人,请。”两人并肩而行,漫步走出〖傲血轩〗。两人边走边随意闲谈,却总是说不上两句,便撞上了查抄封存杨素家产的士兵或吏员,这些人没几个认识杨昭的,却人人都认识裴矩,见他出现就连忙上前施礼,三番四次,搞得两人都不胜其烦。裴矩无奈苦笑道:“下官久闻殿下的英雄事迹,向来心怀敬佩,只可惜一向不得其便,没机会上门拜访。难得今日会面,下官却又俗务缠身,以至于连说话也说得不痛快。唉~真是教殿下见笑了。”
杨昭笑道:“裴大人是当朝栋梁嘛。常言道得好,能者多劳啊。倒是像我这种只管吃饭睡觉的闲人,在裴大人面前便实在惭愧得很了。其实我对于裴大人,同样仰慕已久。今日难得相遇,正好向裴大人请教一二。那边的〖长青别院〗倒是十分清净,咱们不如到那边去说话如何?”
裴矩笑道:“好,好。说请教什么的,下官实在不敢当。但须王爷问起,自当知无不言。”言谈间移步而行,只片刻工夫,两人便先后入了〖长青别院〗。这处别院里面并没摆放什么古玩珍宝,家具摆设,也只是用竹子所搭。虽然风雅,却根本不值钱。故而所以杨府内各处查抄得热火朝天,这边却根本就没有人过来多看半眼。
环绕别院而植的森森松柏,将外界喧嚣尽数档格在外。清风徐来,阵阵沙沙声响随之入耳,更生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叹。裴矩叹道:“这处别院好生雅致。见微知著,由此可见越国……杨素胸中,委实大有丘壑。可惜,可惜啊。”
杨昭随意在院落中的青石圆凳上坐下,屈起手指轻敲石桌,道:“杨素确有大才,可惜私欲太重。人心苦不足,既得陇,复望蜀。终于落得今日身败名裂的下场,只能流亡于江湖苟延残喘,思之实在可叹。”
裴矩驻足于一棵苍劲老松之下,手抚树干,叹道:“其实杨素之所以有今日,固然有他自己贪心不足的原因,但下官大胆讲一句,皇上偏听偏信,过分宠信杨素,亦是难辞其咎。”
霸王再世篇 第一百八十一章:裴矩论政
裴矩这句话说出来,当真石破天惊,当场就把杨昭震得吃了一惊。其实裴矩说的倒也没错,杨坚在开国之初,确实要算是位英明神武之主。但他即位二十年,如今年纪渐大,精力不济了,近年来在施政上确有不如人意之处。而杨素为了巩固自己权位,更是不理百姓死活,只顾奉承天子,使民间颇有怨恨。
比如说开皇十三年,杨坚在岐州之北兴建仁寿宫,令杨素监造。杨素奏请莱州刺史宇文恺检校将作大匠,记室封德彝为土木监。为了尽快兴建好宫殿以讨好杨坚,遂“夷山堙谷以立宫殿,崇台累榭,宛转相属”。又“役使严急,丁夫多死,疲屯颠仆,推填坑坎,覆以土石,因而筑为平地。死者以万数”。开皇十五年,仁寿宫建成,杨坚准备驾临巡幸。时值天热,“役夫死者相次于道,杨素悉焚除之”,其手段委实耸人听闻,令人发指。
尚书左仆射高颎得知此事以后,便如实奏报给杨坚知道。杨素惶恐无比,担心受责备,一时束手无策。他身边的记事封德彝,就出主意建议杨素向独孤皇后求情。杨素于是大喜依计而行。次日,天子驾临仁寿宫时,见宫殿如此奢华,当时即便大怒,道:“杨素殚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