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料,蒸好米饭就勺子一挥浇上去,命令满脸黑线的养子端到前面,钱照收……结果还是供不应求。这不奇怪,法师熬制的佐料酱汁加了许多魔法香料,手艺工序都堪称极品,味道清奇、口感极佳。一颗颗以荷叶包裹、高汤蒸煮的米粒又晶莹饱满、香软嫩滑,两者搅拌起来的效果棒极了,无怪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光闻着就馋涎欲滴。
而良心过意不去的哈玛盖斯配上事先腌制的各色野味、紧急爆炒的烤肉切片和精心调配的鲜榨果汁,更令人大呼过瘾。到下午,还供应花样繁多的茶点。小龙大肆发挥泡茶技术;而完美主义的魔皇尽管不耐烦,还是忍不住做出各式各样形象可爱的点心:小白兔、小粉猪、小绿龟、小黄猫……
“呜~~~太好吃了!”咬了口松软喷香的甜包子,温蒂感动得眼泪汪汪,“魔皇陛下,我爱您!”妮妮趴在桌上,怀着朝拜的心情盯着漂亮得令人不忍下手的水果拼盘:“我想回家供起来。”葛丽丝举着叉子坚定宣誓:“将来哪个女人敢嫁给魔皇陛下,我就杀了她!”
“没错!”女生们一齐响应,并将杀意扩散至街头巷尾。
真的很好吃啊。吃惯宫廷料理的蕾诺雅也不禁赞叹,内心的信念大幅动摇:他要是女的多好……不,男的也无所谓,再做一面魔镜,把他变回女性体!
席恩打了个寒战,哈玛盖斯立刻注意到,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着凉了?”
“你忘了我……”席恩蓦地噤声,因为他对上一双橄榄形的瞳仁,一个俏丽的黑发女郎从窗口探进来。
“不好意思,这里是厨房…啊,你早上排过。”跟着转头的哈玛盖斯感觉出与自己相似的气息,不然他可认不出。
“对,我想再添点,量不够。”黑龙的化身吐吐舌,递上空盘,“还有,你做得真不错。”
“盖浇饭是主人做的。”温和一笑,龙神刻意帮同族多盛了几份,递给她,“来,拿好。”纤指碰到他的一瞬,女郎怔了怔,别有深意地笑了:“嘻嘻,你来了啊。”
“咦?”
“我叫塔莎,特别班爱泊米的校外朋友,有需要可以来找我。”眨眨眼抛了个秋波,塔莎端着堆成小山的盖浇饭轻快地离去。哈玛盖斯还没意会,就感到背后阴风惨惨,全身发毛地转过头:“主…主人?”
“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不许你和她来往!”魔皇下达严令,手握擀面棒,俊容板得比平时更僵冷,俨然为子女的恋爱问题发神经的父亲模样。
“我……”我没有。
“怎么!?你看上她了?”反应激烈地打扁一团面粉,席恩气得脸色铁青,“我知道你没见过几个母龙,经验不足,所以才要你谨慎选择!我也说过会帮你找对象,你急什么!”
“我……”我没急。
“还顶嘴!好吧,我不管了,随你去和那个女人搅和,被骗我也不管!”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百口莫辩的小龙呆在原地干瞪眼,无奈地看着他别扭的养父面无表情地转向案板,闷不吭声地把气撒在面团上,死命揉、拎起来揉、翻来覆去揉……“主人。”又好气又好笑的轻叹。
当作没听见,席恩专心致志地做心理建设:这小家伙,终于到离巢的时候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孪生弟弟的面容清晰浮现,勾起深埋而不曾痊愈的心伤,席恩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浮动的心绪沉淀下来。
“主人,您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察觉他的怒气从收敛到生出排斥之情,哈玛盖斯心下不安,打算一下子说清楚,“我根本不认识她!我也不想……”
“闭嘴,你发情期到了,自然有这种需求。”冷漠地抬眼,法师的态度镇定而淡然,“我也不帮你挑了,就那个塔莎,你自己去找她。”既然都要走,早走晚走有什么差别?他不屑腻腻歪歪地挽留拖延。
“不要!”小龙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席恩淡淡别开眼:“随你。”反正时间到了,他总会要的,这是不可抗拒的本能。
看出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哈玛盖斯挫败地喘气,良久,低沉地道:“就算我娶妻生子,我也不会离开您,我发誓。”
冷冷一勾唇,席恩没有将他真心的誓言和其中蕴涵的心意放在心上。
一旦有了后代,龙即使不爱自己的伴侣,也会一心一意地照顾孩子。那哈玛盖斯留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义?
残缺的感情,他宁可全部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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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小龙偷偷溜出卧室,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全被冷笑的养父瞧在眼里,除了他敲的门牌号码。
“咦,哈玛盖斯。”穿着睡衣的杨阳惊奇地睁大眼,拉开门,“稀客稀客,快请进。”
“打扰了。”赧然行了一礼,哈玛盖斯走进客房,环顾了一圈,“严小姐不在吗?”杨阳动作娴熟地泡香草茶,笑道:“她和轩风去买夜排挡了,坐,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我想请教你一件事。”啜了口茶,哈玛盖斯有点局促地吐露来意,“有没有不是恋人,但是像恋人那样的关系?”
“你说什么?”杨阳满头雾水。哈玛盖斯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的发情期到了。”
“啊……恭喜恭喜。”这么说没错吧?
“你误会了,我没有发情,也不想有这样的冲动。如果我有了孩子,我就必须分出心力养育他,主人一定会赶我走,他就是这种人,那我不要后代,也没必要和雌**尾,龙发情只是为了繁衍。”
杨阳听懂了,也惊讶极了:“可是……这是生理本能,你——”
“没关系的,主人忘了,我已经是他的影神,神不动情,就不会产生情欲。”
“这样啊。”杨阳恍然大悟,失笑,“原来席恩是吃醋了,看不出他也是个傻爸爸。”哈玛盖斯苦笑:“主人性子拗才是真的,哪怕我跟他解释,他也会得出相同的答案——我某天爱上哪个同族,双宿双飞。”
“呃,他可真是——”杨阳擦了擦汗,该说是深有远见,还是个性极端?
“所以我才想问你。”哈玛盖斯上身前倾,认真地注视她,“我希望主人相信我,那就要确立一种超越恋人的关系。”听得脸红耳热,杨阳心底的邪恶因子蠢蠢欲动,险些要他去和席恩上床,最板上钉钉的关系。
干咳一声,卡萨兰满愿师藏起狼尾巴,只露出半截:“很简单,叫他当你的新娘。”
“新娘?”听到这个意外的词,哈玛盖斯错愕不已。
“龙的新娘传说,没听过吗?”杨阳随口杜撰,“这和人类口中的新娘不同,因为古早的辉龙历,龙和人是不能结合的,但有的结下深厚的情缘,人们就这么称呼其中一方。他们不是恋人,却比恋人更亲密。新娘的定义也是如此,不必有欲望,就幸福地在一起,不是挺好么?”
龙神默默沉思。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早晨,张罗早饭的人也神清气爽。桌后失眠熬夜、工作了一整晚的蓝袍男子却一肚子鸟气,沉郁的眸随着养子的身影转动。
这小色龙,本来还想抽一晚教他那方面的知识,免得在女方面前闹笑话,结果无师自通,看样子快活得不得了。
想起自己当年有心也无力的脆弱身板,席恩心理不平衡地合上报纸。哈玛盖斯摆好热气腾腾的早点,弯腰与他平视,澄蓝的眼眸宛如纯净的清泉,凝视着冰封的深海:“主人。”
“嗯?”席恩切下一块煎蛋塞进嘴里,溢满唇齿的美味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您可以当我的新娘吗?”
“………………………………………………”
这小家伙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若非席恩定力超群,会当场呛住,冷静地喝了一口咖啡,斜睨满脸期待憧憬的养子,确定他不明白这个词的真正意思。
“你对‘新娘’的定义是什么?”
“就是永远在一起,一起慢慢变老……虽然我们都不会老,但我想心是会老的,到时我们就找个地方住下,开始整理我们学过、看过、经历过的东西。”只是想像那情景心里就暖得要满出来,灼热的液体在体内奔流,可以和这个人在一起,一直一直……他怎么可能跟别人携手?
席恩默然,深深看进他的心,良久,他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做你的新娘吧。”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8…1…7 20:09:00 字数:14504
到了第三天,换班的人上任,席恩终于得以摆脱他厌恶的盖浇饭,一头钻进实验室。而他闭门不出,和他寸步不离的哈玛盖斯自然也不会乱跑,不过他还是打定主意,要拖养父参加最后的料理大赛。
席恩一走,两边的经营状况顿时大好,引起了一个人的不满:“为什么这么忙!?前几天不是很空吗!”
“人多还不好?”有模有样拨打算盘的小莎抛了个白眼。念力系教授迪罗发挥他天赋的异能炒面,总共十只锅子一起炒,调味料和洗好的菜叶满天飞、油滴四溅,形成一幕壮观的景象。
这样的效率是高,但是味道就不能保证了。
“你怎么把一整罐盐都倒进去了!?”小莎尖叫,口味不同于常人的她还有常识,“重炒!你会害客人跑掉的!”迪罗啧了一声,又倒了一罐糖:“这就不咸啦。”小莎的额角青筋跳动,拉开嗓门喊道:“安杰——安杰——”
“什么事?”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少年匆匆奔来,颇有卖相的他招揽了不少顾客。
“你和他换!衣服脱下来给他!”
“喂喂。”迪罗抗议,“安杰的手脚比我慢耶!”小莎叉腰瞪他,个儿小小姿态却一点也不低:“但他做的比你好吃!快穿,这里我是老大!”安杰已经拎着制服笑得纵容。
“……臭丫头。”金发教授咕哝着交出掌勺大厨的位置,掀帘走到前面,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孩子是刻意和他分在一组,也在无形中抚慰了他。
自从视若长兄的挚友横死之后,他心痛如绞,神经几乎脆弱得随时会绷断。与奥路贝亚修战斗期间还不觉得,一切平静下来后,只剩下满腔空虚,喉头苦苦的,像塞了灰烬。
然而……他还活着,活着背负责任。
当年,盲眼的银发少年细细抚摸另一个弟弟的容颜,反复而用力,把这张脸,刻在心板的最深处,不哭也不怨,只是默默地记住,温柔而虔诚。现在轮到他,记住他的哥哥和弟弟,连同死者的份一起活下去。
风的精灵将整条美食街的香气融合,令漫步的人们有进食的冲动。切成小块以羊奶拌烤的野鸽肉、最新鲜的葡萄果酱涂抹烘焙的馅饼、洒上胡桃碎粒的鲜奶油马铃薯浓汤、填了香料和蘑菇串烤的羔羊肉、衬有蛋黄酱和浓浓羹汤的墨鱼卷……这些美味佳肴构成了沿街的特色。当享受完丰盛的飨宴,推着花车的女孩会笑盈盈地递上一碗清甜可口的花蜜茶,完全驱散残留在口腔里的油腻感觉,让人发出满足的吁叹声。
“哎哎,魔皇陛下把我们的生意全抢走了。”穿着打补丁的灰色袍子,乱发遮面,又变得寒酸不起眼的言灵系教授翻着账本肉痛不已,“魁尔他们运气好,不过他和温梨别掀了店才好。”那两个冤家天生不对盘,缘分却好得出奇。
“你不放心他们,去监督好了。”和他同行的附魔系教授没精打采地道。弗克转向他:“你不喜欢和我一道逛街么,欧威尔?”
“谁会高兴跟同性一道逛街啊!”
“可是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单身汉。”弗克一针见血地指出。欧威尔费劲地动着嘴巴:“我…我才不是……”想起过世的妻子,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先生。”一把衬着稚菊和满天星的淡蓝色桔梗递到他面前,“买束花吧?”
“啊?好。”欧威尔掏出两枚铜币放在小车上,接过鲜花和调了稀蜜的茶水,甜中带苦,又有点微微的涩,别有一番滋味。他正慢慢品茗,更多的花束塞了过来,弄得他手忙脚乱。女孩们扬起善意的笑声,推着车走了:“老师别拿钱了,就当期末考的分数,手下留情哦。”
“喂喂,你们……!”以严格闻名的教授正要追上去付费,被身旁散发的怨气阻止:“好受欢迎啊。”
“给…给你好了。”欧威尔尴尬地收回脚。弗克笑着摆手:“不了,这是她们给你的。”
这才注意到一束束花里隐藏的含义,欧威尔心弦一颤,抖着手发怔。已故的禁术系教授最喜欢桔梗花,也对园艺有涉猎,拜她所赐,他多少懂点花语。稚菊代表了美好的祝愿,陪衬的满天星则诉说了学生们不愿触及他心伤,又默默鼓励的细腻心思。
将这些花扎成一束,附魔系教授叹了口长气,与僚友并肩走向大街的尽头。
人再怎么痛苦,也还是要活下去。
杨阳心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