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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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石- 第7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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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展望。
  暮隐约知道这就是留住他的原因,龙对自己的心情总是很敏感,也绝对遵循自己的心意。
  但是内心深处,他不得不害怕,晨他们没有他的软弱,会怎么对待渥尔和拉瑞亚?
  ******
  在渥尔的印象里,暮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不是没有主见,只是温和而安静。这安静不同于沉闷,是怡人的,仿佛空气一般的存在。你不会注意他,但你知道他在那里,成为一种最舒适贴心的陪伴。
  这天他才见识到,看似无害的小龙也有着凌厉的一面。
  “唔唔唔……”
  “拉瑞亚,回来!”
  乱世,贼寇漫山遍野,才踏进山林的第二天,他们就遇到一批。
  拉瑞亚勇敢地咬住一个盗匪持刀的手,看得渥尔心惊胆战。这群不开眼的小贼他只需要几秒钟就搞定,但是如果他的女儿被作为人质,事情就大条了。
  盗匪哇哇痛呼着甩手,小家伙也真的勇猛,咬断了他的手骨。然而在她松开利齿以前,另一个盗匪已瞄准她的后脑勺挥下斧头。
  渥尔握着宽刃剑往前冲,暮的动作比他更快。
  大斧划出圆形的轨迹弹开,白皙的小手毫无停滞地穿出盗匪的后背,带出的脏器和鲜血连成一线。
  几乎在同时,刺目的血液与模糊的碎肉纷纷扬扬地洒落,伴随着致命而无声的步伐,只有最后一具尸体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回过神以后,只见一地狼藉。
  暮甩干手上的血肉,眼神平静无澜,就像刚才的杀戮对他而言不过是每天的例行公事,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爸爸好厉害!”拉瑞亚激动地绕着暮不停地转圈,随即转向还在发呆的渥尔,诚实地评价,“妈妈就有点逊。”
  “唉唉。”渥尔苦笑,还剑入鞘,“的确啊,有暮在,我是无用武之地。不过在闹市里,你可不能杀得这样血淋淋的,会吓坏人。”
  “我控制不住。”暮望着他,实话实说,“只是摆出攻击态势还好,一旦释放出杀气,我会无意识地攻击周围所有动的生物,直到把他们统统杀死。”
  “哇——幸好妈妈和拉瑞亚都没动!”
  “这样啊……”渥尔沉吟道,“那我教你剑法好了,你的戾气需要收敛一下。”
  “……你们都不怕吗?”暮惊讶地眨眨眼。渥尔啼笑皆非:“有什么好怕的啊,拉瑞亚有翅膀好逃,我可不至于连你三招也接不下,这段时间足够把你叫回魂了。”
  暮不觉露出淡淡的笑意。
  两天的教授,让渥尔亲眼见识到世上有天才的存在。
  四天的练习,让渥尔深刻体会到人类和龙族先天的体能差异。
  只是六天,暮就超越了他苦练二十多年才达到的成就。固然主要是靠力气,技巧也确实过关了。
  说没有嫉妒是骗人的,但为出生这种东西不平实在没意义,渥尔很快调适好自己,揉揉天才学生的发梢,宣布他正式出师。
  一星期后,他们来到了利比斯公国的非林堡。正值春夏交替的季节,这座被誉为青蓝之都的美丽都市,开满了姹紫嫣红的繁花,一如奢华到糜烂的市容。
  残酷的环境里,人们格外容易醉生梦死,利比斯就是把这种精神发挥得最彻底的地方。渥尔并不赞成逃避现实的心态,却非常喜欢这里自由开放的气氛。
  别称'佣兵之城'的非林堡,也是他出生的家乡。
  因为北临达尔邦内海,这是一座繁华的海港城市,伸展向西方唯兰联邦的部分是广阔而肥沃的平原,东面则是盗匪横行、臭名昭著的阿卡兹林地。
  历史悠久的大街上,举目可见身材纤细、披着各色披风的精灵;来自北方冻土高地、不修边幅的野蛮人;戴着铁盔、胡须蓬乱的矮人和活跃于原野、对任何事物都满怀好奇心的半身人。陈列的货物从本地的时鲜水果,东部的手工艺品,西部的兵器马匹到北方的毛织品和酒,琳琅满目,无奇不有。
  拉瑞亚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有点怕生地藏在渥尔的斗篷里,不时好奇地探头探脑。而暮更无法适应这样摩肩接踵的氛围,绷紧的反射神经使他疲惫不堪,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出手。注意到他的异常,渥尔担忧地牵起他的手,最后干脆撩起斗篷包住他,低声道:“很累吗?前面有家我朋友开的酒店,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安心的气息传来,暮稍稍松了口气,朝他点点头。
  '紫衣丽人'是一家面向冒险家和佣兵的酒店,它最出名的不是美味的料理和自酿的醇酒,而是一个美丽的老板娘。有着一头丰润的淡紫色秀发和银蓝色眼眸,自称寡妇的潘多拉。
  店里的环境很不错,半圆形的大厅以简洁的色彩装饰,看起来明亮宽敞。门打开时,一个草原地精正在桌子上跳着滑稽的舞曲,周围的客人发出种种刺耳的噪音,为他助兴叫好。瞥见进来的两男一女,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哦,天哪,我看见谁了?渥尔!”
  “我也很吃惊。”金发青年浅绿如猫眼石的瞳孔闪着促狭的光,“霍普,你还在厨房帮佣?潘多拉的店没被你毁掉真是奇迹,这些年又毒死多少客人?”
  “什么话!”霍普气鼓鼓地跳下桌,蹦到他面前做叉腰状,“你小子嘴巴还是这么毒,一会儿给你的菜全部翻双倍!”
  “没关系,潘多拉会算我免费。”
  “不,我会计在朱莉雅帐上。”美艳的老板娘在吧台后颠倒众生地一笑。渥尔顿时打了个哆嗦:“噢,不要!她会杀了我!”霍普绽开得意的笑脸。
  他们三人拌嘴期间,其他客人都静默下来,一脸好奇和崇敬。在非林堡无人不知渥利克?菲尔赛纳,他是佣兵界的传奇;也无人不知他和潘多拉的关系,他们是多年的好友。紫衣丽人生意如此红火就有这个因素。
  这位年轻的皇帝生得英俊挺拔,蒙尘的金发、陈旧的皮甲都无法遮盖他万人之上的气度,没有二十来岁青年的轻浮,怡然自得的神情散发出难描难述的迷人风采。
  只是……
  从他帽子里飞出来的小魔兽,和他身旁的黑发男孩是什么来路?
  近距离目睹暮特征明显的黑眸,霍普倒抽一口凉气,“渥尔,我不知道你养了龙!”此言一出,酒杯掉落和餐具碰撞的声响接连响起。
  “他是我的小朋友。”瞪了友人一眼,渥尔弯下腰,关怀地打量同伴,“脸色很差啊,要不要喝杯热牛奶,然后去睡一觉?”
  “嗯。”暮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打算。
  “我给他熬碗热汤吧。”潘多拉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白净可爱的孩子,“你还是喝'冰虹'?那位小淑女呢?”
  “我和妈妈一样!”拉瑞亚对“淑女”的称呼很满意,朝潘多拉展露出亲近的笑容。
  “妈妈?”潘多拉直觉地看向暮,至少他还长得比较秀气。拉瑞亚扑向掩面叹息的渥尔:“妈妈是他啦!”
  “……”
  “别这么看我,我没有被哪个邪恶的巫师变成女人,不信今晚我就和霍普一起去对面的铃兰馆。”渥尔拎起拉瑞亚的小翅膀,把她扔到柜台上,难得疾言厉色,“喝牛奶!女孩子喝牛奶皮肤好!”拉瑞亚委屈地扁嘴:“好嘛。”
  潘多拉是个出色的调酒师,极少人知道,她还是位杰出的炼金术师,所以调酒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
  透明的玻璃杯里,晶莹剔透的冰品渐渐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澄蓝,下层是浅浅的玫瑰红,两种颜色的交汇处,呈现出迷离绚烂的光彩。
  凝视久违的饮料,渥尔浮起感慨之情,随即敛去,扬了扬酒杯:“来,大家干一杯,今天的帐单算我的!”
  “哦——”酒客们齐声欢呼,好感度大为提升:上道啊。
  “记在朱莉雅帐上?”潘多拉倾近友人,吹气如兰。
  “饶了我吧,潘多拉。”渥尔苦笑。
  暮很快喝完热气腾腾的蔬菜汤,意犹未尽地递出空碗。渥尔见状松了口气,笑道:“好喝吗?有胃口的话,稍微吃点怎么样?潘多拉的手艺很好。”暮夜色的大眼浮现出柔和的神采:“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习惯那么多人。”
  “是吗,那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了。”
  潘多拉若有所思地扫视友人,一边制作甜点。
  “这是宝石?”暮盯着亮澄澄的果子冻,上面还有一颗沾水的樱桃,看起来漂亮极了。
  “扑哧。”潘多拉忍俊不禁。渥尔也喷笑,舀了一勺塞进他嘴里:“是点心,吃的。”拉瑞亚啊呜一口吃掉剩下的,熬有其事地点头:“凉凉的,比牛奶好吃。”
  霍普带着两个吃饱的小家伙上楼,渥尔继续悠哉地品茗。
  “第一次看你对人这么迁就。”潘多拉风情万种地倚在擦得明亮如镜的柜面上,眼底荡漾着探索的笑意。渥尔回以微笑,灯光在他线条坚毅的俊颜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
  “他不是人,是龙。”
  “这是你对他特别的理由?我不认为。”
  “女性真是直觉敏锐又喜欢刨根问底的生物。”渥尔无奈地耸了耸肩,略带迷惑的审思取代了之前的回避,“怎么说呢,我也不太明白,那孩子身上有吸引我的东西。而且看着他的笑容,总有一种很平和,很安宁的感觉,像一切的自我烦恼都被冲刷,沉淀下去。”
  潘多拉漂亮的银蓝色眸子睁大了:“真想不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渥尔!你是说那孩子是你的救赎吗?”
  “不不不,我不信神,也不需要救赎,我选择我要去的地狱。潘多拉,你没留心观察过吗?暮的眼神没有任何阴沉的色彩。他并不幸福,他是他父亲争强好胜的工具,却不自怜自艾、怨天尤人;不伤害任何人泄愤,也不让任何人欺辱自己;他直面,然后承担,而他不过是个孩子。”
  渥尔叹息似地笑了:“只要再纠正一些错误思想,他会是个称职的王。不可思议,这就是龙,坚强的生物。”
  “原来如此。”潘多拉咯咯轻笑,“他是你的黑色独角兽。”
  “那种受不了血味的生物我可不喜欢。”渥尔将冰凉的酒杯贴着脸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想把他带回宫?”
  “如果暮愿意的话,再好不过了。”
  “朱莉雅会吃醋哦。”
  “……咳!什么啊,关朱莉雅什么事!”渥尔因为呛到酒而咳嗽,慌忙转移话题,“我的晚餐呢?”
  顺应他的要求,潘多拉进厨房端菜。
  金黄的烤猪,用蜂蜜涂抹的鸡腿,外焦里嫩的洛斯兽,喷香的蘑菇浓汤,吃一勺土豆泥,细细体味溢满唇齿的独特香气和调料带来的微辣,即使最挑剔的美食家也无法对这样的招待提出任何不满。
  “我在想,渥尔,艾塞亚是你的天马吗?”
  金发青年的动作静止了:“不,他是我的另一半翅膀。”
  年轻守寡的老板娘浮起明净而了悟的神色:“渥尔,艾塞亚只是运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你也不需要再飞翔,守住你们共同的成果吧。”
  “事实上,这就是我迟迟不能下决心的原因。”
  食欲尽失地搁下调羹,渥尔拨了拨刘海,趴在柜台边缘。
  和许多传奇故事里描述的一样,他从一介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变成扬名大陆的英雄、光荣的剑圣、大国的皇帝。帮助他的千千万万人里,艾塞亚?迪兰最功不可没。
  他们是邻居,一起干坏事的搭档,立志并肩闯荡的好兄弟。艾塞亚想当法师,他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家伙,是渥尔把私房钱给他,鼓励他跟随那个活象神棍的老法师离开,隔天被艾塞亚的父母追杀,因为法师是个受诅咒的职业。
  十五岁那年,他收到艾塞亚的信,当晚就收拾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去编织他们共有的梦想。
  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就那么带着天真不怕死的势头,踏上艰辛的创业道路。
  他们最初依附于小国福斯特,在讨逆战争中立下大功,升为正式的将领和幕僚长,然后慢慢扩大版图,血狮佣兵团的旗帜就此成为战场上最恐怖的象征。而战场外,各种阴谋也接踵而来:架空主君、暗杀政敌、拉拢盟友、挑拨敌国……艾塞亚始终坚定地支持他,为他出谋划策,设计未来蓝图。年少时的热血渐渐冷却,他们都变得世故,但艾塞亚就是艾塞亚,渥尔也是渥尔,染血的梦依然耀眼,情谊在战火中更加深厚。
  最后决定性的一战,他们也维持了不败的神话,胜利了。但是回师途中,艾塞亚却染上了热病,当晚就撒手人寰。
  那么突然,连准备的时间也不给他,那一刻,他感觉心被剜掉一半,连宣泄的渠道也没有,空虚得没有着落。
  再然后,他登基了……
  坐在办公桌后,他常常陷入恍惚,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他屡屡外出,想整理自己的心情,找到困扰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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