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呢?”
“我?”玛丽薇莎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用了。”反正她又不是什么美人。鲁西克皱起眉:“为什么不用,你也是女孩子。”语毕,径自对柜台道:“老板,拿两盒。”
“露西……”
“拿着。”不用分说塞进她手里,鲁西克心疼那粗糙的触感,“玛丽,好好爱惜自己。”碍于天生的薄脸皮,他只能说到这个份上,再感性,他的脸就要充血了。
捧着沉甸甸的防晒霜,玛丽薇莎愣了好一会儿。
……露西真的很体贴呢。感到身上笼罩的阴影,玛丽薇莎抬头,果然看见表情漠然的鲁西克站在向阳处,帮她挡住毒辣的阳光,情不自禁地扬唇:虽然脸总是冷冰冰的。
一股陌生的暖流,在心底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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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肖恩渐渐发现自己无事可干。
每到一个大城市,他要依照惯例去找工作时,帕西斯就拉住他,给他看鼓鼓囊囊的钱袋,示意他不必多此一举,再用一大堆美食喂得他晕陶陶。回过神去找其他人,都说没什么需要他指点的,有问题会来请教。连菲莉西亚也变得神神秘秘,经常不见踪影。
闲到发霉,他甚至怀疑身上长出了蘑菇。
“露西,露西,给我点事情做啦!”
这天实在憋得发慌,他绕着在后院劈柴的徒弟转悠,神态语气一如乞求打赏的小狗。瞟了他一眼,鲁西克递给他一只小孩玩的陀螺,随手指了个方向:“到那边玩去。”
“……”肖恩张口结舌,半晌才升起熊熊怒火,又舍不得对弟子抱以老拳,确切的说是没胆。
呜呜呜,我是师父!他只敢在心里抗议,然后怏怏离开。
“安迪,安迪,颜料够不够?我帮你去买。”找到下一个目标,他再次展开柔情攻势。
“嗯?我已经买好了。”从画板前抬起头的青年微笑拒绝,拿出一叠五颜六色的纸,“肖恩师父,这是我顺道买的折纸,你闷的话,就玩这个吧。”
肖恩怒气冲冲地跑路。
“华尔特!华尔特!……人呢?”一路搜寻地来到厨房,他探头张望,双目一亮,“玛丽,我帮你拣菜叶好不好?”
“不用了,肖恩师父,这些我一个人来就行——那里有杯泡泡水,你无聊可以吹。”
连温柔的玛丽也……肖恩几乎绝望了,但他还是拿走那杯泡泡水,狠狠地吹,死命地吹。
再把折纸叠成的动物到处乱丢,陀螺咻咻地转。见师父玩得如此“高兴”,徒弟们都非常欣慰。
好不容易熬过中午,宝贝女儿总算冒出来,扔给他一个异能塑像:“肖恩师父,迪奥借你玩。”
又是玩!
当肖恩的怨气达到临界点的时候,打完工的华尔特回来了:“哟,肖恩师父,在帮迪奥梳毛啊,看我帮你买了什么好东西。”肖恩以灰暗的眼神注视他,对他口中的好东西不抱希望。
果然,十几只面具倒在桌上:“当当当,够你玩好几天了。”
“我……”肖恩决定他受够了,正要教训这群大不敬的弟子,帕西斯在楼梯口招手:“来,肖恩师父。”
“帕尔~~~”眼泪汪汪地冲过去,肖恩蹲下来哭诉,“我好闷,好无聊,好想有事情做。”
“乖,明天就不无聊了。”还是矮冬瓜的银发少年摸摸他的头,摊开手上的记事本,“看我为你安排的时间表。”
纸上只有短短的三行字。
早上到中午:玩耍;
中午到傍晚:去任何娱乐设施;
晚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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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就是这么被他们宠成笨蛋的。”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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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米虫的作息后,肖恩倒也看开了。
反正到了野地里,他也可以劳动疏懒的筋骨,把郁积的精力发泄在怪物和魔兽头上,不知不觉在尼普亚斯大陆也闯出个'疯狂战神'的名号。因为他打起来总是一副切齿的狠样,没有人看出他是在泄愤。
越深入内地,物价越昂贵,帕西斯常为此头痛。倒不是买不起,再差的食材他也有信心做得美味,只是,肖恩的食量……
“稍微节制一点吧?”心疼师弟小小年纪就操心生计,鲁西克劝道,“肖恩师父会谅解的。”华尔特咋舌:“肖恩师父是不会说什么,问题是他舍不舍得。”
“舍得才怪!”帕西斯抓乱一头银亮的短发,烦恼得想尖叫:他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食物都拿来填他那宝贝师父的无底胃袋,但这残酷的现实……
对了!突然冒出的点子让他愁绪全消,兴冲冲地背着小提琴外出,再荷包鼓鼓地回来。
“你做了什么?”两个师兄愕然。
“哼哼哼,卖艺啊。”帕西斯得意洋洋地摇晃食指,“有我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出马,天下哪有搞不定的事。”至于使用魔曲的实情,被他选择性地忽略。
“不好了!”安迪冲进大厅,斯文的脸庞涨满红潮,“肖恩师父…肖恩师父他……”
“肖恩师父怎么了?”帕西斯三人紧张地迎上前。闻声走出房间的菲莉西亚和玛丽薇莎也匆忙下楼。
“他被一群狐朋狗友拉去娼馆了!”
众人目瞪口呆,十万火急地赶去救驾。幸好援救及时,肖恩还没有被染指,只是喝了几杯加料的酒。
“露西,我好热。”迷迷糊糊的棕发青年下意识地向最可靠的徒弟求助。另一头,华尔特和菲莉西亚正在痛扁带坏师父的人们。
鲁西克一言不发地砸下一堆冰块。帕西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绿色的药丸:“含着,肖恩师父,这是清火的药。”
“唔……”
“帕尔,你扶肖恩师父回去。”把明显神智还不清醒的师父扔给小师弟,鲁西克转向扭腰摆臀走出娼馆的老鸨。
“哎呀,你们怎么把我的客人带走了?那些大爷可都付了钱的。”
“抱歉,我们的师父已经有了师母,不方便光顾这里。”面不改色地撒着弥天大谎,安迪温和地应对。老鸨媚眼如丝地靠着他,一手状似无意地拉低胸口,同时朝俊美的白发青年放电:“那两位留下也一样,就当是捧个场,嗯?”鲁西克微微脸红地转过头。安迪却以纯粹欣赏艺术品的眼光看待那对在眼前晃悠的丰满胸脯,一一卸过对方的无理取闹,始终镇定自若,看得众人从惊叹到怀疑:
安迪他,似乎有点性冷感?
“够了,华尔特,莉!”制止两个越打越来劲的人,鲁西克扬声道,“回去了!”他并不打算让肖恩一辈子懵懂下去,只是不应该是这种方式。何况时候到了,自会开窍。安迪也是相同的想法:肖恩性格淳朴,适合好人家的女孩,擅长媚功的妓女会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菲莉西亚就没有他们这么豁达,意犹未尽地踹了一脚,才愤愤收手。
她决不允许其他女人抢去肖恩身边的位置,当然从来不考虑帮师父找对象。
就算肖恩师父中意……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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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件事,众人三令五申,吩咐肖恩不得去娼馆。帕西斯还把那里形容为吃人女妖待的魔窟,事前严格挑选正当的酒店,才放纯洁的小绵羊进去。
此举大合菲莉西亚的心意,看他顺眼许多。
“露西和安迪要不要去纾解一下?”
某天傍晚,趁师父不在,俨然小管家的银发少年周到地建议,令白发青年失态得喷茶。
“我…我不需要。”鲁西克面红耳赤。因为精灵血统,他这方面比较淡泊,也不想拥抱心上人以外的女性。安迪实话实说:“我提不起什么兴致。”
……果然是性冷感。众人心道。
“这样啊。”看看窗外的天色,帕西斯若无其事地道,“那我们去吧,华尔特。”
噗!数道水箭喷出,然后是激烈的呛咳声。华尔特差点栽倒在地:“你、你胡说什么!”帕西斯双手叉腰,一派天经地义的架势:“男欢女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你敢说你不想去?”他今年十八岁,华尔特已经二十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这种需求再正常不过,反正他是不觉得有任何羞耻。
“我……我……”华尔特红着脸讷讷,摆明了想又不好意思。无心听他“我”下去,早熟的师弟拎着他走路。
色鬼!瞪视他们的背影,菲莉西亚咬牙。
夜阑人静,一抹翻墙而过的白影撞上一个柔软的人体,双方都是一惊。
“呀!”
“是你!这么晚不睡,在外面游荡什么?”意外地瞅着仅着单衣的师姐,帕西斯随手脱下外套,盖在她头上。菲莉西亚抿嘴不语,半晌,闷闷地道:“你回来得倒早。”
“我又不是华尔特那嫩鸡,稍微过过瘾就够了。”
“……”
借着月光,帕西斯看清对方脸上愤懑又不愿承认的神情,眨眨眼:“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谁吃醋了!”色厉内荏地大吼,菲莉西亚用力踢了他一脚,转身飞奔。在原地呆呆站了好一会儿,帕西斯喷笑,秀丽的脸庞浮起由衷的喜悦。
可爱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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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森帝国境内有一大片绿色的草原,名为'吞噬沼泽'。有关它的详情,当地人都不愿说,肖恩一行只好一头雾水地上路。仗着艺高人胆大,也不怎么怕。不料,当晚就出了事。
“啊——”
帕西斯盯着一块看不出异状的地面,慌张地道,“行李呢?你们有没有拿过行李?”
“没有啊。”正在扎营的其他人转过头。帕西斯急得团团转:“那行李哪儿去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闻言,余人也紧张起来。华尔特猜测道:“会不会是野兽叼走了?”
“不可能,我布了结界。”肖恩否决,“野兽的脚步声我们也听得出来。除非是幽灵,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安迪烦恼地耙耙刘海:“幽灵也拿不走行李吧。”碰到这么诡异的事态,他们多少都觉得有点发凉。
“莫非……”鲁西克沉吟了一下,将一根压帐篷用的铁条放在地上。众目睽睽下,铁条缓缓沉没。
“呀——妖怪!”菲莉西亚吓得抱住义父。华尔特咋舌:“果然是‘吞噬沼泽’。”
“奇怪,我们为什么没事?”安迪不解。鲁西克微微蹙眉:“可能不吞活人。”肖恩一个激灵,转身抢救别的物品,却因腰上挂了个累赘,只来得及“拔出”一只背包。
“……完了。”帕西斯面无人色,“大部分干粮都被这该死的沼泽吃了。”华尔特也一脸如丧考妣:“那怎么办?”
“还可以打猎啊。”安迪乐天派地安慰,手指帐篷,“睡觉的地方也安然无恙。”玛丽薇莎奇道:“咦,帐篷为什么没沉下去?”
“似乎要质量达到一定的程度。”鲁西克推翻先前的认识,“从那些村民吞吞吐吐的态度来看,生物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比如,体重超过某个数值,就会下沉——我们应该庆幸我们当中没有胖子。”
一阵寒风吹过。
这回菲莉西亚连两只小脚也搭上去,哇哇大叫:“肖恩师父,快离开这里!”肖恩安抚:“乖,别怕,莉又不是小胖墩。”帕西斯镇定下来,斜睨她:“你再重也重不过我们这些男的,怕什么。”
“哼。”菲莉西亚同样横了他一眼,随即红着脸别过头。
“那我和华尔特去打猎。”鲁西克招呼师弟上路。做师父的不放心:“就你们俩太危险了。”
“没关系啦,肖恩师父,我们都会风系魔法,有什么不对立刻可以逃掉。”华尔特明白师兄的用意。肖恩这才放他们离去。
直到天黑透了,两人才拖着某个巨大的东西回来。鲁西克冷漠绝美的容颜笼罩着罕见的铁青色;华尔特更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地掩面不语。
“对不起,我们只找到这个。”
那是只蜗牛。
留守营地的人们沉默。
以此为序曲,开启了让帕西斯等人刻骨铭心,不堪回首的可怕回忆。
“我发誓!今后我看到一只蜗牛宰一只蜗牛!”终于走出草原的一天,华尔特暴走地大喊,把弯刀挥得虎虎生风。菲莉西亚双目充血,阴恻恻地笑:“我要将它们剁碎。”玛丽薇莎捂嘴做反胃状:“我也吃腻了。”鲁西克一言不发地弯弓搭箭,射穿一片树叶,连同不幸路过上面的某软体生物。箭法神准,令人叹为观止。安迪拍手,道:“射得好。”
帕西斯气息奄奄地趴在师父背上,还没有从后遗症中恢复。
“蜗牛很好吃啊。”唯一没受到影响的肖恩笑着发表意见,“虽然粘粘的有点恶心,但肉有嚼劲又鲜美。”众人以杀气腾腾的目光瞪视他。
蓦地,肖恩向后一跃,没抓紧的帕西斯颠了下来。肖恩急忙托住他塞进安迪怀里,这一分神,一大团胶状的物体兜头罩下,把他整个人包在里面。
“肖恩师父!”
没有听见徒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