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天天瞻仰也好啊。”
“神经!”
“恋尸癖!”莎莉耶再加一句,却怎么也无法将目光从黑袍男子身上移开。
“走吧。”帕西斯催促,心里莫名的焦躁。他不认识冰棺里的人是谁,却有一股必须逃离的预感。
肖恩和耶拉姆依言折返,女孩们却依依不舍磨磨蹭蹭了很久才一步一回头。看着看着,杨阳忽然有些恍惚。
总觉得这个人的表情……非常寂寞呢。
幽幽地,一声叹息滑落:《杨阳……》
似真似幻,陌生的优雅嗓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也好像近在耳畔,黑发少女愕然,直到走在最后的银发青年推了她一下才回过神:“那个,索贝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啊。”帕西斯诧异地注视她,“你没事吧?”杨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大概是错觉吧。
关门的刹那,变故横生。
无形的力量将帕西斯拉回房间,大门在他身后关闭。反射性地抬头,银发青年对上一双清皎冷厉的凤目。
比霜更冷,比雪更清,蕴着冰针一般的恨意,穿过空间的阻隔,疾射而来。
几乎在同时,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
“兰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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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的呼唤却是最猛烈的催化剂,恨意立刻凝聚成实质的黑色利箭,贯穿了帕西斯的胸膛。
“啊!”青年喷出一口金红色的鲜血,剧痛使他回过神,险险避开接下来的攻击。
怎么回事?兰修斯不是暗黑神,那家伙最宝贝的弟弟吗!为什么要杀他?帕西斯飞快地绕到黑箭攻击不到的死角,抽空整理思绪。这时,冰棺里冒出一团漆黑的浓雾,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帕西斯顿觉呼吸困难。
是残留思念!判断出敌人的身份,他松了口气:如果是本尊的话,实在没把握一边压制贺加斯一边还打赢。
耀眼的强光从青年的掌心迸射开来,驱散了黑雾。房间的另一头出现一个淡淡的影子,容貌与冰棺里的男子如出一辙,面露痛苦地喘息着。帕西斯得理不饶人,幻出光剑冲向他,不料这一剑竟刺了个空,而且对方闪避的身法和他一模一样。
什么!帕西斯的瞳仁收缩了一下,然而这情景还比不上接下来的发展更令他惊讶——兰修斯的手上也多了一把暗元素凝成的长剑,以不亚于他的速度疾刺而来。
这家伙……难道……帕西斯挥剑格挡的同时瞥见对方露出茫然之情,故意冒着开膛破肚的危险静止了一会儿,果然,兰修斯也保持握剑的姿势愣在当地,脸上的表情更无措。
呵,原来如此。
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但帕西斯本来就是毫无廉耻恶劣到不行的男人,不过他好歹没做出假装把剑捅进身子,让对方有样学样的混帐行为,只是先用慢动作让兰修斯适应,再突然发难,东拍一下,西踢一脚,并且越来越乐此不疲罢了。
“贺加斯,你……”第三次被从房间的这头踹到那头,兰修斯终于醒悟对方是在捉弄自己,气得涨红脸,“你……我。”
不会吧!帕西斯吃惊得瞪大眼,看出他中间的停顿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因为不晓得如何措辞。
那个瘟神到底是怎么教育弟弟的!?
清冷狭长的黑眸迸出火花,兰修斯在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身形快愈闪电,凌厉的攻势压根看不出之前被耍得团团转的影子。帕西斯颇不轻松地挡架,嘴角浮起赞赏的笑意。
真是个天生的完美战士。
但是以他的立场,也不能无限止地玩下去;而且时间越长,对方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就越多,当下晃了个虚招,光剑瞄准肋下的空隙,直直刺入被黑袍包裹的身躯。
伤口没有血流出,因为思念体并不是血肉之躯,但痛楚是相同的,心伤亦然。
一手扣住对方的肩膀,兰修斯一字一字道:“为什么,贺加斯?”
“……”
“你总是不回答!总是说…我什么都不用知道!”用仅剩的力气吼出长久以来的怨怼,兰修斯再也无力撑住濒死的身体。与此同时,帕西斯感到一些画面传入体内,那是被封印的记忆,也是即将消失的记忆。
“希露菲尔……”
随着逐渐微弱的呢喃,清澈的液体在落地的中途碎散。
看看已空无一人的怀中,银发青年转过头,冰棺里的人不知何时合上了双眼,神情不同于先前的哀伤,是无比的安详。
讥刺的笑声响彻房间。
“竟然借我的手消除弟弟的恨意,贺加斯,你真是够卑鄙了!”
鄙夷地一甩手,帕西斯离开了已经没有主人的神域。
******
长度及腰的芒草随风摇曳,低压的天空不时变幻颜色,从单一到混合,让人看了心情浮躁。毫无预兆就迸出来的奇怪生物,更是为妖异的氛围增添了一份莫测的诡谲。
斜削的剑尖劈开粗糙的外皮,飞溅的血花在空中雾化,裸露的腹腔内什么也没有,一声咆哮后,形状酷似毛虫却比毛虫大上百倍的怪物炸裂为无数飞蛾。常人看到这种情景早就发疯了,但叶尔玛还是冷静地旋转身体,切出一道风弧,将靠近的飞蛾搅成碎片。
“啧,真是莫名其妙。”抹了把汗,她放声喊道,“瑞,没死的话就回答一声,瑞——”
寂静。只有猎猎的风声回应着她。
失望地踢了脚芒草,叶尔玛抿紧唇瓣。饶是艺高人胆大,面对这么怪异的事态,还是会心生不安,何况她只有孤身一人。
异样的风声刮过耳畔,芒草突然全部向她的方向倾倒,造成这个景象的双头巨鸟降低高度飞来。叶尔玛刚摆出战斗态势,听见一个令她不敢置信的声音:
“嗨,小姐,一个人吗?”
是人!比欣喜更冲击的情绪是惊讶,这种双头巨鸟她之前也遭遇过,暴躁凶戾,杀死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说使唤。她没有解除警备,一手拨开遮面的发,答道:“不,我还有个同伴,我正在找他。”
“啊,那我们就是同路了,上来吧。”柔和的男中音渗入一丝温暖。感觉到他的善意,叶尔玛放松下来,助跑跳上巨鸟的背。
“你……!”看清骑手的面目,她惊噫出声。帕西斯呵呵笑道:“原来是熟人啊,真巧。我叫索贝克,你呢?”
“叶尔玛。”红发女郎嫣然一笑,坦然坐到他身后,“你也和同伴分散了?”
“嗯哼,你不是监视者吧,为什么要算计我们?”
“没办法,学妹的拜托。”
“哦哦,这种拜托以后少接受为妙,会死无葬生之地的。”帕西斯并不是在威胁,只是阐述事实。因此叶尔玛也回以自在的态度,耸耸肩叹了口气:“我也这么想,所以拒绝了她第二个请求。”
“聪明。”微笑了一下,帕西斯轻踢身下的坐骑,双头巨鸟载着两人飞向远处的地平线。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按捺想讨教驯鸟技巧的冲动,叶尔玛先拣最紧要的问题问。
“你可以称它为‘扭曲的空间’,反正离我们的世界非常遥远。”
叶尔玛不禁动摇:“能回去吗?”帕西斯罕见地迟疑:“这个嘛…答案是肯定的,不过要找到回家的‘道标’,还需要一点运气才行。”
“那就没问题了,我运气一向很好。”
“呵,你真有趣。”帕西斯笑眯眼,也觉得自己运道不错,毕竟在这种鬼地方撞见美女的机率小得可怜。但即使无法无天如他也不会选在这个时机调情,立刻绕回正题:“总之,我们需要找到‘碎片’。赛场中央用来平衡的法器坏了,原来的地点和这些空间多少会有残骸留下,有了媒介,我就可以定位。”
“呃,恕我听不懂,果然我和魔法犯冲。”叶尔玛尴尬地抠抠脸颊。
“没什么,一个人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行了,你的身手相当利落。”
“多谢夸奖,你是法师吗?”
“……虽然我的身板很瘦,也没有佩带武器,但我和你一样,是如假包换的战士。”其实帕西斯比较想说自己是死灵法师,可惜没有证据。叶尔玛爽朗大笑:“别在意啦,你能驯服这么凶暴的怪物,肯定比一般的肌肉男厉害多了。”
帕西斯也微微一笑:“你不是南城本土长大的吧。”
“咦,为什么这么问?”
“嗯…气质上,就是有种不同的味道。”
“你的嗅觉很灵敏。我早年和身为探险家的父亲一起寻宝,后来在首府学院的武技部毕业,当了一名佣兵,一直在夏尔玛大陆闯荡。”叶尔玛拢了拢吹乱的发丝,眼底浮起一抹怀念,“最近才回来找人。”
“然后一回来就被学妹逮去做苦力?”帕西斯揶揄。
“一半是我自愿的,好久没参加泼水队了,想重温当年的生活——你挺绅士的,知道不能询问女性的私事。”叶尔玛笑着点点他的背脊。帕西斯冷嗤:“我可不是愚蠢的小毛头。”
“哈哈哈!”
和新同伴交谈期间,帕西斯也没有疏忽警戒和搜寻,绕了两圈毫无所获,提醒道:“准备好,我要进入下一个空间了。”尽管不明白,叶尔玛还是依言抱紧他的腰,只见前方的天空裂开一条大口子,无数细小的光粒飞快地掠过耳边,连接成线,血液在叫嚣,想吐的感觉一浪高过一浪,突然一阵失重感传来,她反射性地松开手,撑了下巨鸟的背部,以抵消可能有的冲击;帕西斯也做出相同的动作,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
“好像受不了这里的‘气’。”检视口吐白沫的坐骑,帕西斯耸了耸肩膀。叶尔玛注意到周围的地面是奇怪的翠绿色,仔细一看,讶道:“是叶子,不,树盖!”
“咦?”
“真的,是我小时侯常玩的树盖。”踩了两脚确定触感无误,红发女郎顽心大起,绽开灿烂的笑容。银发青年却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树盖、树盖……”双膝一软,他瘫软在地,仿佛看不见般抚摸叶片,喃喃道,“不会的,不会是这里……”
“索贝克?”叶尔玛刚转过头,就见他踉跄爬起,一阵风似地掠过,跳下树盖,“啊!”
呆了两秒钟,她才回过神。
“竟然把女孩子一个人抛在这种地方,真是差劲的男人。”
走到边缘探头张望,看出跳下去决无生还的可能后,她只得回到原地,穷极无聊地等待。过了约莫半刻钟,一道白影跃了上来。
“你……”叶尔玛本想问“你干嘛去了”,话到嘴边,变成——“你没事吧?”
帕西斯脸色惨白,不过神情大体还算平静,只有语调泄露出一丝不稳:“没事,我抱你下去。”
有很多故事的男人呢。叶尔玛暗忖。
降落的过程中,女佣兵不禁深深吸气,墨绿的树冠下是闪耀着宝石的蓝色海洋,情景美到让人怀疑是梦境。靠得近了,才发现那不是宝石,而是散发出淡淡荧光的巨大蕨类,错落生长在不知是什么成分组成的深蓝地表上。
“好漂亮!”一被同伴放下,叶尔玛就迫不及待地跑向最近的光蕨。
“是很漂亮。”帕西斯心不在焉地附和,目光流连在高大到不可思议的巨树上。眼神从令人心碎的绝望,到莫测的诡谲,嘴角也浮起一丝带着甜腥气的笑意。
不期然回头的叶尔玛,心跳快了两拍。
非常性感。
休利安的容貌是清心寡欲型的,而帕西斯的言行也很有礼貌,所以她一直把他当君子看,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本质是玫瑰而不是百合。
宛如被火焰引诱的飞蛾,叶尔玛走近对方,同时解下束发的带子。
“想什么这么出神?”
帕西斯绝非不解风情的男人,立刻领会女佣兵的意思,摆出邀请的姿势。叶尔玛这才将手搭上他的颈项,不然,随便触碰一个战士,是会被甩飞的。
“想一个人。”他在她耳边细语,摩挲她艳红的发,“我喜欢卷发的女性。”
“因为那个人是卷发?”叶尔玛笑起来,没有觉得不快,反而加深了与对方交换气息的冲动,毕竟女性都喜欢专情的男子。虽然,她不确定帕西斯是不是在说谎。
收紧的手臂感到柔软的触感,叶尔玛的表情也多了份缅怀,“真巧,我的初恋情人也和你一样,有一头长长的直发。”
“彼此都满意,太好了。”轻笑的声音消失在重叠的双唇间。
极富官能性的深吻。叶尔玛并非没经验的生嫩小女娃,却还是很快沉溺在对方高明的挑逗下,如果接下来帕西斯要深入发展,她也毫无抵抗之力,但不知怎么回事,那只环着她腰部的手,一直规规矩矩地放在原处,只有固定她后脑勺的右手逐渐加重力道……
旖旎的气氛中,突然插进一声高亢的尖叫:
“呀——”
微微松开手,气息丝毫不乱的青年侧头看去,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魅惑,仿佛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