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扁你哦!”艾德娜威胁。罗兰充耳不闻,道:“所以,去问情报部吧,叫他们在傍晚前把答案呈上来。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不然,我就得思考点对策了。”
与悠闲的语气截然相反,金发青年冰蓝色的双眼闪过锐利的光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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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位城主中,论及勤勉程度,东城城主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把交椅,当然是公事方面,论私事,罗兰的“勤勉”程度连北城城主一个零头也不及,但他没有自虐癖,真的没事可干时,也会安排一些健康的消遣。所以吩咐完艾德娜,他就拿着一本通俗读物和西南两城的战史资料跑去后花园了。
嗯……还是下界的草坪舒服。躺在柔软的鲜绿草地上,舒展双臂,深吸清凉的空气,感受午后的暖阳晒在身上的感觉,罗兰不禁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研究和血腥有关的东西实在是件煞风景的事,就把战史资料丢一边,专心读起原打算累了才看的通俗读物,但只看了一会儿,他就露出索然的表情。
什么嘛!哪有这种事!男主人公为了得到能医治女主人公顽疾药引的灵兽血苦守森林七天七夜,期间滴水不饮粒米不食,他不成仙么!干嘛做这种像神经病的事?……哦,看到了,是为了对女主人公的一片痴心,无聊!有这闲功夫,不如去把女主人公那个难搞定的老妈摆平,省得日后麻烦……果然,不用脑子,这不麻烦来了,还要分离十年加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让那个岳母点头,真是多出来的事情!到底什么书这么十三?
罗兰一合书本瞅瞅封面,《新萝莉莱恋曲》六个粉红花体字跃入眼帘……原来是言情小说,难怪这么无聊——等等!为什么他的书房里有言情小说?是艾德娜不小心放错了?朵琳忘了拿走的?还是法利恩见他活得太无趣特地买来搁在书架上的?
不管是哪个,拿都拿出来了,不读完又难受。抱着一贯物尽其用的作风,罗兰耐着性子再度翻开书,无奈内容实在不合他胃口的无厘头,好容易坚持看到第三部即男女主人公的孙子如何和一个敌国公主相识,他终于双目一合,睡着了。
这一幕是抱着英文书路过的东城满愿师瞥见的情景。
他居然会看公文看到睡着?冰宿惊讶地走过去,看到书名,先是呆住,随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套了假书皮的机密文件。
可是为什么会看到睡着?莫非是太累了?冰宿担心地俯视青年,发现脸色的确不太好,再看看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斗篷,她头一个反应不是捡起来温柔地盖在他身上,而是思考眼下的季节有这个必要吗?对照罗兰的身体条件得出“没有”的结论后,她立刻打消这个念头,对青年施了个催眠魔法,并谨慎地布下警报结界(注:心灵魔法,能对进入的人进行过滤,如无杀气和敌意,就不会触发警报,属高段法术),就干脆地转身走人。
但是她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是差点吓死一个人。
“……大人!大人!罗兰!快醒醒!喂——”
“嗯……”
迷蒙中感到身体被上下摇晃,脸颊生疼,罗兰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一双溢满担忧的红眸,“艾…德娜?”
“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红发侍卫仍旧牢牢抓住他肩膀,松了口长气,看见他缺乏明晰的表情,才放下的心又提得半天高,“你怎样?没事吧?怎么会睡得这么熟?要不要叫医师过来看看?”
“不用,我没事。”罗兰甩甩头,这才想起看书看到睡着了。但正如艾德娜所言,他怎么睡得如此毫无防备?就算没有杀气,以他的警觉,在来人碰触到他的刹那也该惊醒,哪会任这个粗鲁的家伙又摇身体又打耳光地叫了半天才姗姗醒转,除非——
明白中了催眠术,罗兰马上断定是何人所为,咬牙切齿:笨龙!告诉他多少次不许做这种变态的事,还做!真搞不懂,他的睡相有什么好看的?既不流口水也不打呼,一点趣味性也没有,还不如买面镜子照自己!
不过变态归变态,这回倒施得很及时,让他睡了个好觉。罗兰伸了个懒腰,感到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大脑重新焕发出活力。
“真的没事?”艾德娜仍然不放心。
“真的真的,我保证。”罗兰安抚地揉揉她瑰红色的短发,眼底却浮起与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的诡谲寒光,“倒是我要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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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情报部长更接近猜测的报告,罗兰陷入沉思,良久不发一语。
“对不起,大人。”他不开口,情报部长却憋不住,歉疚地道,“我没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没关系,不是你的责任,下去吧。”罗兰和声道。从战史资料推断,诺因和贝姆特相识应在八、九年前,那时他刚当上伊维尔伦城主,百废待兴,情报网只是初具规模,无法一一盯紧每个权贵,何况贝姆特当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等佣兵团的副团长,当然引不起情报部的注意,不过拜诺因所赐,总算把时间和事件确定了,而罗兰认为这也够了。
情报部长感激地欠欠身,退出房间。
几乎在门合上的一刻,艾德娜就迫不及待地道:“你是不是想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中西两城的人民对他们的主子产生疑心?”
“无凭无据,谁会相信?”罗兰用优雅的语气推翻她的臆测,“而且德修普和贝姆特的关系有多恶劣,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要不是莱德教会我友谊有许多形式,我也会被那层表象唬弄过去。”
艾德娜皱皱鼻子:“我还是不相信诺因城主和贝姆特城主是旧识。他们怎能瞒得这么好,让每个人都以为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和席斯法尔还不是一见面就吵,但你们俩是仇人吗?”
“唔……”
“总之,我认为德修普和贝姆特一定有交情,不然无法解释德修普的怪异行为。”罗兰一手轻扣桌面,沉吟道,“恐怕情谊还不小,否则德修普不会忍到今天。”
“你又在杞人忧天了!不管诺因城主和贝姆特城主交情多好,这么多年仗打下来,也毁得差不多了!就算他们真想和解好了,中西两城的民众也不会答应,除非他们能让死去的人复活!”
“啊,你说的没错,艾德娜。”罗兰微微一笑,“问题是,这是承平时代的情况,而乱世,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会发生,比如两个敌对城签订共抗外侮的同盟契约。”
“……”
罗兰将深思的目光投向墙上挂的大陆地图,低声道:“我虽然不怕麻烦,但也不喜欢麻烦,所以还是得趁早拔掉那颗和平的幼苗。”
“你想怎么做?”艾德娜放弃地叹息,“暗杀?还是挑拨?”
“挑拨是不可能了,西城刚得到凡尔加平原,估计十年内可不对外用兵,贝姆特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嗯…上次是伏击德修普,这次就换贝姆特试试。”
“当心血魔轰了你!”
罗兰轻笑出声,摆手道:“别担心,别担心,我打算栽赃给德修普,血魔要算帐也是找他。”艾德娜瞪视他:“你真是够阴了!”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种主子?
“过奖。”
艾德娜拍拍头:“好罢,我去选人,就暗影十三众如何?他们正想挽回名誉。”罗兰摇首否决:“不,这次我不用自己人,要不怎么栽赃?”
“不用自己人?那你用谁?”
“这个嘛,暂时还想不出。”罗兰眸光一闪,没有说出心里的盘算,因为他知道艾德娜一定会激烈反对。尽管这些年在他的教导及现实的逼迫下,这个部下已经对暗杀之类阴谋免疫,但她的思想依旧保持直来直往,光明正大的军人套路,绝无法忍受与恶名昭彰的罪犯携手,做出这种令人格蒙羞、死者受辱的事情。
但罗兰没有这个顾虑,只要能达成目的,再肮脏的手他也会去握,或者自己下海滚一身腥,所以他打算和死亡佣兵团搭上线,借他们的手在诺因和贝姆特之间制造误会。而且他早就调查出死亡佣兵团长和西城城主的关系,料到贝姆特不会高兴和这位宿敌碰面,搞不好还会大受打击,在决斗中落败。
总之,这是桩成本小,利益大的买卖,不可不为——罗兰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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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出办公室,金发青年就看见不远处的纤长身影。
“冰宿!”他不觉漾起一抹笑,快步走去,“你找我?”
茶发少女点点头,不解地瞟了眼带着诡异的笑容悄悄溜走的红发侍卫,仰视青年的俊颜,问道:“我想问你那个花痴女找到没?”
“花痴女?”
“柳轩风。”
“哦,她啊,的确蛮花痴的。”罗兰回想起轩风总是呆望着他眼冒红心的模样,“还没找到,不过我估计在西城。”冰宿皱眉:“那个强盗城也相信救世主?”
“不,压根不信,但南城相信。”
“原来如此。”冰宿马上就想通贝姆特绑架轩风的目的,“那她就没有生命危险了……等等,诺因城主不是污陷她是恶魔,那南城怎么还相信她是神使?”
“因为谣言。还有行刑那天的异象。”罗兰有些诧异,“你没看报纸吗?南城这段时间勾陷梅莲可,为轩风小姐平反的谣言满天飞。”
“我这些天在研究心灵魔法,没空。”冰宿没说出早上拿他当实验品的事。
“节制点,别太拼。”罗兰知道这话说了等于白说,法利恩早就告诉他这个少女学习起来有多么狂热,简直是废寝忘食,因此进步速度快得骇人。
茶发少女眼底掠过柔情,嗯了一声,回到先前的话题:“想不到西城也有这么优秀的间谍,你可得悠着点,别落得和梅莲可一样的下场。”
“嗯!”罗兰高兴极了,为她话里的关怀。自从那天看到那个仿佛拒绝的清澈眼神,他的心就一直吊在半空,纳闷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心意的?又为什么收回?是不是被他的真面目吓到了?要不要把她追回来?追求又该怎么追?是再送把剑还是魔法书——满脑子就想这些东西。
这个男人一定没发觉,他对他不感兴趣的对象可以仪态优雅风度翩翩活像最佳情人,但反过来,他就表现得像只笨拙的小菜鸟,只会用损人的言语掩盖真心,虽然我也一样。冰宿心道。
“你正要回寝宫?政事忙完了?”
“嗯……”罗兰本想说不急,临时改变主意,装出记挂妻子的好丈夫样子,“好久没和朵琳共进晚餐了,我想早点回去。”边说,他边细心观查对方,却见那双墨绿眸子一点动摇也没有,依旧平静淡定如一潭见凉的深秋湖水。
“这样啊,那再见。”冰宿挥挥手,转身离开当地。
罗兰凝望她的背影,确定了一件事:她没有收回对他的情,只是转化为友情,而这个认知,比在他以为她不再喜欢他时,更让他感觉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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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
坐在窗边刺绣的东城城妃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一把放下绣到一半绣品,兴高采烈地迎上去,“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罗兰轻拥了她一下,温言道,“饭吃过了吗?”
“没有。”朵琳眷恋地搂住他,随即想起淑女的礼仪,强迫自己松开手,退开半步,问道,“你呢?”罗兰摇摇头。
“那我叫厨房做些你爱吃的小菜。”
“你不亲自下厨?”
朵琳神色一黯:“我……”罗兰托起她脸颊,柔声道:“没关系,别勉强自己,我只是很久没吃到你做的菜,很怀念而已,那我叫人端饭进来。”刚转身,一双颤抖的小手抓住他袖管,然后是细如蚊呐的声音:“我…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
诡计得逞,罗兰解脱般吁了口气,心里却没有得意,环顾装饰华丽却显得空洞冷清的新房,他不禁遥想,父亲当年和那个后来被他毒死的妻子,是不是也过着这种言不由衷,相敬如宾的日子?
但是,和马修不同,这是他自己讨来的婚姻,所以怨不得人。罗兰走到窗边,拿起朵琳的绣品端详。雪白的锦布上是两只相依相偎的黄鹂,旁边一株粉红色的绣球花还未完成,温馨的构图,看得出刺绣人细腻浪漫的心灵。罗兰的眼神微微柔和下来。
“啊!”端着盖有银碗的餐盘走进来的朵琳看到这一幕,害羞地嚷道:“别看!别看!很丑的!”罗兰不解地转向她:“没有啊,很好看。啊,给我,我来拿。”说着,他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餐盘放在桌上,刚放好,一个侍女推着推车走进,将主菜摆上桌。
换作米利亚坦,一定会在桌中央点根蜡烛或摆瓶花增添浪漫气氛,但罗兰没有这种情怀,也不懂得所谓的风雅,只细心地将餐巾系在妻子颈上,帮她调了杯淡酒,完成从婚前手册恶补来的模范丈夫行为手则。而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