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讪讪地朝后缩:“三爷爷,我,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就在工人们被老辈压得无言以对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工人们纷纷退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你是哪个?你不是我们厂子的人!”
老头子们纷纷不善地盯住了这个面生的家伙。
“黑龙县工会副会长,吴杰。”
来人笑道。
老头子们目光更是凶恶,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自然知道吴家的底细,当年电池厂的老板从八层楼上跳下来过后,电池厂才改名盛利电池厂的!而老厂长跳楼的原因,呵呵!他们听说过。
“叔伯们,休息休息吧,既然是工会的人,我来跟他谈吧。怎么说也是我的不对,拖欠工资怎么说都是错!”
古卫国生怕老头子们太愤怒做出出格的事,闹出问题都没什么,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老头子们虽觉古卫国太软,但他们哪怕已经退休,却依旧对古卫国相当服从,只狠狠地瞪了吴杰一眼,退到一边去了。
在吴杰背后,还有两人,分别是吴园和刘奇禄。
这时,吴园也不出头,好整以暇地站在后面,让刘奇禄给他点上一只雪茄,颇有雅致地吞云吐雾起来,刘奇禄在一旁溜须拍马。
“古厂长,你也知道拖欠工资是犯法的?那好,把工资发给工人们不就结了?”吴杰吊儿郎当地朝古卫国面前一站,指了指工人们。
古卫国没有马上回答,等工人们声音小了些,才道:“拖欠工资,是我的不对!但,夏季皮衣销量相当低,皮衣厂没钱了,只要等到下个月,天气冷了,我们的库存就可以……”
“还等一个月?那我们都饿死了!”
“就是,下个月再拖下个月怎么办?”
“这些老板没一个好人!”
工人们大骂起来,他们不是不知道皮衣的旺季是秋冬,只是大多数人都是盲从的。
“等一下!大家听我说。”吴杰意气风发地压下工人们的吵闹,指着不远处的吴园道,“这位是我二哥吴园,他父亲是沧江市电子厂的董事长,也是我们盛利电池厂的合作伙伴。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昨天我二哥才拿了好几百万去修路做好事,本来呢,他是不想管皮衣厂这些破事的。但我二哥是个善良的人,他听说了大家的境况,愿意亏本买下皮衣厂,给大家发工资,并偿还贷款。”
工人们这下没有马上附和,愣住了,没听说要卖场子呀!
古卫国嘲讽道:“八十万想买五百万的厂子?老子还没蠢到那个程度!”
吴园对古卫国道:“古老板误会了,八十万只是给你的现金,我还要承担拖欠的三十万工人工资,以及一百万贷款,算下来,是二百一十万。再说,你这厂子,早就不值五百万了。”
古卫国不答。
吴园又道:“不过,二百一十万只是昨天的价格,为了不让工人们的工资没有着落,我决定加价。三百万怎么样?除掉贷款和工资,你可以拿走一百七十万。这个价格很不错了!”
这个价格还算不错,虽说算起来皮衣厂的资产加上库存有四百多万,但机械和厂房的老化是要折价的,而库存的皮衣款式决定了它们卖起来会很吃力。
古卫国依旧沉默。
吴园笑了:“看来古老板胃口很大啊!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也不管工人们能不能拿到工资?你能忍心,我却不能铁石心肠。最后的报价,三百五十万!”
工人们经吴园这一挑唆,眼里都有了怒意。
三百五十万,算起来,古卫国已经不算亏了,他可以潇洒带走二百二十万。这就是吴园的计划,他是一个讲究效率的人,如果正常跟古卫国谈卖厂的事情,价格高不说,很可能拖上两三个月。所以,他剑走偏锋,用银行和工人逼迫古卫国,然后先报出二百一十万的价格,借着再在最后关头提高价格,他相信,无路可走的古卫国是不会在意亏几十万的。毕竟,如果他不卖,他将破产,损失的就不是几十万的事儿了。
谁知,古卫国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根本没有如吴园预料中的那样点头。古卫国道:“我这个人很犟,吃敬酒不吃罚酒!”
意思很明显,如果吴园不是用这种手段,他可能就卖了,但他不愿被人威胁着卖厂子。
吴园再次被拒绝,也没生气,只是随和一笑,不再开口。
“诸位想一想,现在银行逼得紧,十二点就要封厂了。到时候,整个场子都给了银行,你们的工资找谁发呀?”吴杰再次煽动道。
“对啊!银行马上就要封厂了!”
“卖厂给姓吴的,就有人发工资了。”
“古卫国你把厂都做垮了,还占着茅坑不拉屎?”
“换个有钱的老板,肯定会更好!”
“古卫国不卖,我们就冲进去抢皮衣,不能让银行先来!”
工人们鼓噪起来,就人挤人开始往前冲。
六名老工人同时站出来,大喝:“哪个敢?”
工人们再次犹豫。
“要工资可以,但如今皮衣厂生意不景气,养活不了这么多工人了。谁要工资,先把辞职单填了吧,我一分不欠给你们工资!”
古卫国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大叠辞职单,实际上,皮衣厂早就严重超员了,但是碍于良心,古卫国一直没有裁员。哪怕卖了两栋房子,掏空了儿子留学的经费,欠下银行巨额贷款,他也没有放弃一个工人。
但这一刻,古卫国死心了,这一群白眼狼让他发现自己错了,做生意不是做善事。
工人们犹豫不决,纷纷把目光投向吴杰。
吴杰又看向吴园。
吴园微微点头。
而后,工人们就领走了辞职单。这些来闹事的工人占了皮衣厂工人的一大半,既然已经闹翻,又不看好古卫国,他们自然愿意辞职。
早些签了辞职单的工人开始叫嚷着要冲进厂房和仓库,后面的工人们就更加急不可耐,把原有的一丝犹豫也抛到脑后了,飞快签下了辞职单,跟着去拍厂房大门。
然而,五名老工人依旧挡住大门,寸步不让。
这一回,已经跟皮衣厂决裂的工人们,却没有再退让,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更有几个带头的工人,不知从哪儿拿来了铁锹扳手等物件,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老工人们气得哆嗦,却毫无惧意。
吴杰和刘奇禄二人也是一惊,看向吴园,吴园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急。这事儿,闹大了更好!即便古卫国垂死挣扎,他也可以从银行手里低价买下皮衣厂,而库存被工人分走,更简单,花更少的钱就能买回这些库存,毕竟,工人们要的是钱。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古卫国却悲哀地想起一名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第七十五章拿错了剧本
工人们正在迅速丧失理智,大有要砸开厂门的意思。老工人们的处境很危险,古卫国正要开口解决这场闹剧,却被人抢先。
“让一让,让一让,你们在干什么?”这时,一个胖子挤了进来,正是银行催账的孙经理。他理了理秃头上的几缕头发,吼道:“你们有什么权利进去拿东西?如果古卫国没钱还款,这些资产都要让银行清算。”
工人们七嘴八舌回骂,还有几个摆开架势挽袖子,孙胖子吓得赶紧跳开。
“你们不是要钱吗?砸门干什么?”
古卫国站起身,中气十足一声厉喝,接着,从椅子底下提出一个黑色袋子,往地上一扔。
哗啦一声,满满的红彤彤的钞票溢出口袋,泄在水泥地板上。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包括那五名老工人。
吴园、吴杰、刘奇禄三人更是惊异得如见了鬼,这家伙从哪里弄到钱的?这不可能!一定是拿错了剧本!
古卫国吩咐五名老工人帮他发工资,收一张辞职单,发一份工资。老工人们顿时腰杆硬了,一边发工资一边数落起来。
而后,古卫国又数出一百万给孙德仁。
孙德仁提了钱,慢吞吞离开,路过吴园身旁的时候,无奈地道:“吴少,你看这……这家伙怎么可能弄到钱?我这也没办法再帮你了!哎……”
吴园茫然点了点头。
孙德仁离开,出了厂区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这回为了帮赵七,差点得罪了吴少!太危险了!
古卫国突然拿出了钱,还掉贷款发了工资,渡过了难关,吴园这边的算计就全部落空了。
吴杰咬牙切齿:“一定是哪个狗曰的,偷偷借钱给了这老东西!一定是!要是让我查出来,哼……”
刘奇禄也急:“现在怎么办,两位大哥,咱们不能就这么放手吧?”
吴园眉头深皱,再也没了品雪茄装牛逼的心情,把雪茄往地上一扔,面露狠戾之色,对二人道:“这事没完!下一次,我会让这老家伙一毛钱都拿不到,灰溜溜滚出皮衣厂的。”
古卫国看到吴园三人的慌乱和惊讶,奇怪地笑了。那个小家伙说得对,当敌人掉粪坑里的时候,你纵然心情再不好,也要去看看,顺便朝里头丢两块石头什么的,陶冶情操。
现在,古卫国看着正要离去的吴园,仿佛看到了他一步步走向深不见底的粪坑,不觉充满了期待,心情顿时好转。
吴园三人刚走出没几步,忽见一群人朝他们冲过来。这群人大约十几个,有的扛着摄影机,有的拿着话筒,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显然是记者。
不过,吴园纳闷的是,这些记者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谁请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吴杰翘翘在吴园耳边道:“他们肯定是来采访皮衣厂工人罢工的!好机会啊,二哥!”
刘奇禄也喜道:“是啊,吴少,咱们可以把古卫国往死里黑,让他翻不了身!”
吴园点了点头,挤出和煦的笑容:“各位记者朋友们,你们是来采访皮衣厂工人罢工事件的吗?这件事情我们恰好碰到,知道一些……”
“罢工?什么罢工?”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女记者道,“您好,吴园先生。我是西蜀电视台的实习记者李小敏,我是来采访你捐款帮助贫困山区修路一事的。”
吴园微微一呆,不是冲皮衣厂来的?
“您好,我是沧江市电视台的记者朱平,我也是来采访修路一事的……”又一名记者递上话筒。
“吴园先生,我是西蜀都市报的文字记者文彦……”
“您好,我是西蜀人文日报的记者……”
一瞬间,十来名记者纷纷自曝来历,并声明他们都是来采访吴园捐钱修路的事情的。
吴园回过神来,却并不失望,采访他当然是好事,这件事可以帮他提高声望。这样一来,这次没能一举拿下皮衣厂的事情,也不会被家族过多的苛责了。至于皮衣厂,他自信有一万种办法,让古卫国主动卖给他,吴家最不缺的就是这方面的手段!
于是,吴园笑得更加灿烂起来:“修路的事情啊?这是小事一桩嘛,做为一名商人,必须要有一颗善良的心,赚钱不是目的,赚钱是为了回馈社会,帮助应当帮助的人……”
“对不起!我们想提一些问题,可以吗?”西蜀电视台的实习记者,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小姑娘,打断了吴园的自我吹嘘,单刀直入,“是这么回事,我们是接到许多举报电话,说你修路其实是为了阻断道路,逼沿途的一些厂矿贱卖股份给你,请问你修路的目的是这样吗?”
吴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谁特么造谣?老子家里资产数十亿,怎么可能看上那些山旮旯里的小矿?这些记者脑袋里都装的屎吗?
“我们沧江电视台也是接到了举报电话,所以,想来采访一下你。据我所知,吴园先生你是沧江电子厂总裁的次子,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那么,你为什么会盯上这山区的一些小厂矿呢?”
“我们接到的举报电话说,因为你的手下在大黑山发现一条银矿矿脉,就在几个相邻的煤矿和铜矿矿脉附近,所以,你才要强行逼他们卖给你,对吗?”
“举报者说你之前跟一些厂矿老板沟通过,但你开的价格太低,所以他们不卖。而你势在必得,所以才捐钱修路,然后封路一两年,让那些厂矿的货物运不出去,不得不贱卖给你。请问是不是这样?”
吴园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老子封路,只是为了堵梦工坊!谁有功夫理那些小矿?
“请问,吴园先生,你发现的那条银矿矿脉储量有多大?”
吴园张了张嘴差点破口大骂,这些记者疯了吗?竟然拿一个莫须有的东西来追问!哪来的什么银矿?
“请问你假公济私挤压对手,批准你修路的领导们知道吗?”
吴杰和刘奇禄已经懵圈,呆呆看着吴园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最后由青色变成了黑色。
“请问……”李小敏再度递上话筒。
“闭嘴!”吴园再也无法压制怒火,一巴掌拍掉李小敏的话筒,吼道,“老子没有挤压那些什么狗屁厂矿,更没有发现什么银矿……”
实习记者李小敏吓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旁,西蜀都市报的记者文彦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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