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哪?”
罗惜梦上车坐好,回头请示黑子。
“回皮料场,今天心情好,看哥回去装个逼!”黑子贼笑,“一群刁民!还镇不住他们了?”
罗惜梦心里吐槽:你就是大黑山最刁的刁民!
车子掉头,再杀奔黑山镇而去。
黑子在车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拿着破诺基亚打起电话来,一副业务繁忙的样子。
饶是奄奄一息的司徒龙飞,都忍不住特意望了望太阳,看它是不是要从东边落下去。
黑子心情舒畅极了:“喂!老霍吗?在干什么呢?怎么有惨叫声?老实交代,你在干啥?女人?哈哈……”
面包车司机脚下一抖,差点一个油门把车飙河沟里去,惊险地擦了擦汗,还不忘从反光镜看一看后面那头彪悍牲口。
罗惜梦呸了一声,不过,穷乡僻壤老山旮旯养出来的女人,倒也早已习惯了乡下男人的粗鄙恶俗。
黑子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呢,我行我素道:“歇会儿,歇会儿,这种活儿还让大老板亲自动手?让你手下帮你先干着……我让个积阴德的好机会给你,千载难逢那种哦!你看,你家养的那小崽子快上初中了吧?你野生的那个闺女也小学几年级了?现在学校什么样子?牛棚马圈都不如,你能瞧着你自己儿女受那苦?别送外头去上学啊!你猪啊!我是要修学校,你出砖!少废话,就这么定了!我为谁呢?老子差那点买砖的钱?还不是让你跟着出点风头,博点人心名头,以后生意更好做?详细的以后再说,先这么定了!”
挂了电话,黑子骂骂咧咧道:“狗曰的霍老财!”
罗惜梦奇怪道:“怎么?霍子松不愿意出砖吗?他没这么抠啊!”
“他答应了。”
“那你还骂他?”
“我当然要骂他了!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两个女人的叫声。也可能是三个?”
“额……”
罗惜梦顿时无言以对。
黑子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喂!王大脑壳,你在哪儿?我不打你!你的煤矿又没挖断赵村的井水,我打你干啥子?哎!不对,你是不是又干啥子亏心事了?我听你声音有点发虚呢?老实交代,啥?你扣了赵二驴和小军半个月工资?他们朝高压电线撒尿?该惩罚,工资压着过年发给他们吧,教训一下就是了,赵村穷,他们不容易……我找你是给你介绍一个好事,你的煤不是供应给邻县的钢铁厂吗?你去年修办公室和厂区,他们给你的钢筋都是出厂价,我打算重修一下学校,你负责钢筋!钱当然是你出,我出钱还能让你帮忙?你看你生了三个都是女儿,你还不做点好事?好,就这么定了!滚去打你的牌,哎,记着,赵村村民每年中秋节的补助费!嗯,挂了。”
“喂,老林哇?我赵七。激动啥子?这回没想要你送家具!看你这抠门样子,怪球不得生意好不起来呢!我和霍老财、王打脑壳,还有刘向前,打算重修镇上的学校,你的木料场负责门窗桌椅板凳。切!闭嘴,我晓得你要说啥子,你大儿子要结婚,二女儿要上大学,三女儿要去市里读高中,你自己还得了肝炎都没钱看病,是不是?你是猪脑壳吗?他们几个出钱出货都是白出,图个名声,你是赚钱啊!这还不明白?我问你,全县多少学校?多少学生?你捐镇上一千套桌椅,让县里给你通报表扬一回,你再说支援教育,打八折卖给全县学校更新换代,教育局能不优先考虑你的货物?赚不死你!到时候,你就是得了艾滋病都医好了!啊?艾滋病医不好?滚!老子挂电话了,你自己早点做好准备。”
“李光头,在县城工地上呢?你走远点打电话,太吵了!嗯……是这么回事,我们要修黑山镇学校,霍子松出砖,老林负责全部门窗桌椅,王打脑壳出钢筋。反正,我抢了刘家的皮料场,还把刘向前的独苗苗送进了局子,他都包了全部水泥、河沙和石料。你自己看着办吧!挤得出半支建筑队?那就好,再凑点本地民工,就够用了!”
“喂,我打电话是因为我算到你要破财!啥?郑歪嘴,你狗曰的昨晚上输了二十万?我算准了嘛?来,莫慌!莫怕!我给你算一哈!唔……这几个月该你破财,逢赌必输。不过不要急!这个很容易的,既然破财,那就要破得有意义。破财行善就能冲运,机会?我上哪儿给你找机会?最近,我倒是跟霍老财、王打脑壳、李光头、老林他们一起重修学校。但是,材料人手都就位了,你帮不上忙!算了,真没啥缺的了!嗯?求我也没用,啥都齐全了,就差资金了。不过,资金我自己包了,你不能跟我抢!一百万啊,不多,我出得起。你管我哪里来的钱!哎!看在你这么诚心的面子上,我分五十万份额给你,不能再多了。这两天打钱过来嘛!”
罗惜梦有些恍惚,黑子这人脉,简直就是一呼百应啊!她发现,自己以前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或者男孩。
第六十四章高调炫富
会交朋友没什么稀奇,能叫狐朋狗友们两肋插刀,才是能力。把对手逼得跳楼不是本事,让死敌恨之入骨却又心甘情愿掏钱给你嫁衣,才是境界。
赵七缀学三年,呆在山沟里,闹些不大不小的笑话,闯些不尴不尬的祸事,活脱脱一个刁民村霸。但现在回头看去,这家伙却在爷爷死了自己缀学这三年最艰苦的岁月里,建立起了自己强大的人脉关系。除了刘家,几乎所有镇上的老板都跟他相交莫逆,如此一来,即便他上个月突然发难虎口夺食,从刘家硬生生抢走皮料场,也没有被刘家的报复击倒。除了他自己的本事外,也少不了那些被刘家压了多年的盟友的暗中支持。
这一切,都不是运气!
在罗惜梦看来,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得让人背脊发凉,却又胆肥直率得让人热血澎湃。
看惯了刘奇禄的浅薄愚蠢和虚伪无情,罗惜梦在黑子身上,才能找到那种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和安全感。在刘奇禄面前,她逼着自己冷酷聪明,时刻提防着不被折磨得粉身碎骨,但在黑子面前,她只想做一个蠢女人。头上的天让你去撑,身前的路叫你去趟,家里的床我替你暖。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地狱到天堂!
坐在颠簸的车上,罗惜梦的脸上浮出了笑容,似阳光般明媚而闪亮。并不认识唐觅蝉的罗惜梦,天真的以为,黑子口中的女朋友姐姐,是她。
此刻,她非常庆幸自己果断离开了刘奇禄,更庆幸黑子不在乎七岁的年龄差距而恋上她。这让她紧张、惶恐、眩晕,却又满是甜蜜温馨。在这样的心境下,她甚至觉得,不应该太为难这个家伙,他虽然脸皮厚,但在恋爱这件事上还是头一遭,害羞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自己要不要也勇敢地忽略掉七岁的差距,变得更主动一些?
罗惜梦想不明白,只觉得阳光好刺眼,所以,自己的脸才这么烫,一定是太阳晒的,绝不是自己害羞脸红。
……
皮料场的那群人,都在低头看表。偶尔,等得不耐烦了,还要吵着张麻子威胁恐吓一番,又或者两个村之间吵吵架,再不爽就跟银行孙胖子闹腾两下。
总之,没有一刻安静清闲就是了。
这么乱哄哄的,其实这几天皮料场都没怎么开工,新老工匠们不过是做了些鞣制皮料的简单活计,许多时候,都远远缩在一旁看闹剧。不过,这次倒没有发生工匠反水的事情。
老工匠们前番被黑子连蒙带吓,又端了刘老汉饭碗杀鸡儆猴,倒是安分了许多。加上他们九个跟司徒一起学习了半个多月,也早已被司徒的技艺所折服,再加上清楚那些从他们手里出来的产品有多精美高档,所以,他们心里是看好黑子这次巴黎之行的。而新工匠们眼界技艺有限,看不出那些皮草的档次,却也在司徒直接或间接指导下学了不少东西,加上工资也刚结过,心里都很踏实。
当然,最主要的是,黑子走之前许诺,回来给大家发奖金——每个人半个月工资的奖金!这才是皮料场人心如此平稳的真正定海神针。
张麻子悠哉站在门口吞云吐雾,心里感叹: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这帮土鳖,待会儿让你们哭都来不及!
林书记对张麻子道:“还有四分钟!再拿不到钱,我们可就不会客气了!股权转让书咱们都已经签了,就一定要拿回属于我们的钱!三十分钟一到,我们新林村的人就动手。”
刘村长自然也不甘示弱:“我们也是,刘狗蛋,你们去皮料仓库那边守着去,另外,你们几个去办公室那边。”
孙德仁急得满头大汗:“你们不许乱来,哄抢是犯法的!我告诉你们,他们违约不还钱的话,我就要申请封了场子。你们抢走任何东西,都是抢夺国家财产,知道吗?是要坐牢……哎哟,谁特么踢我?嗷嗷……卧槽!银行现在还真是弱势群体呀……”
其实,孙德仁根本不在乎皮料场死活,但他怕这帮刁民乱抢的心情却是真的。
孙德仁拿了吴家的好处要收回皮料场的贷款,那就不能少了一分一毫。所以,如果皮料场被抢得只剩下空架子,他拿不回足额资产抵债,那就成了他的过失了。
汪汪汪——
大白狗的威武声音响起。
刘狗蛋连滚带跑跑出大门,双手提着就要掉下的裤子,一脸惊恐地汇报领导:“那,那,那狗,咬人……”
而后,一百多斤的大白狗凶猛地扑了出来,快得像一道白色闪电。
“妈呀!”
“快跑啊,快跑……”
“藏獒来了!”
一群村民吓得鬼哭狼号四散逃逸,新林村的人就不说了,对大白狗的威猛有过切身体验的,躲得最快,刘村的人也对大白狗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躲得也不慢。唯独没见过大白狗的孙德仁愣住了,只以为那里蹿出一头狼来,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尖叫。
几秒钟前还被堵得水泄不通的皮料场大门,顿时空空荡荡起来,唯一不和谐的是,有头圆润如猪的生物在门口艰难蠕动。
大门两边的围墙上已经骑满了人,各种招式各种造型,五花八门。六十多岁的林书记也是轻功了得,一个人蹿上了三米高的红砖门柱上趴着,还抽空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老干部的心理素质十分过硬。
吱——
几乎在大白狗冲出大门的同一刻,一辆满是尘土的面包车停在了皮料场门口。
穿一身范思哲高定西装的黑子,嘴里叼了一根烟,下车。
大白狗汪了一声,隔着三米距离纵身一跃,朝黑子凌空扑来,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嗷呜。
大白狗被黑子一脚踹飞。
“滚,老子的新西装!”黑子潇洒地理了理自己的行头,走向大门。
白狗一点不生气,麻溜爬起来,围着黑子甩尾巴。不过,它很机智地保持了两米安全距离,以确保不被主人强大的内力震伤。见罗惜梦从车的另一端绕过来,大白狗又亲切地凑上去,用脑袋蹭罗惜梦紧绷的黑丝袜,罗惜梦痒得咯咯笑。司徒最惨,刚逃下车准备痛快吐一场,就被大白狗扑倒在地,在脸上一阵猛舔。
“哟!各位对我真是翘首以盼啊!都爬到围墙上去看我什么时候回来?”黑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他当然看到了是大白狗把他们吓成这样的,“林老书记,上面风大,发型都吹乱了,下来吧!”
“咳咳……没事,没事,上面空气还不错……”林书记老脸微红,嘴里说着没事,却也在几个村民的帮助下爬下来。
“刘村长,你也下来吧,多大的人了?还爬墙耍?围墙塌了你赔啊?”
“我,我,我不重……”
张麻子很自然地上前掏出打火机,给黑子把烟点上。
黑子又看了看,正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胖子,问张麻子:“这一坨是什么?”
张麻子道:“银行孙德仁,孙经理。”
孙德仁刚才那美妙一摔,实在太丢人,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强势一些,才能掩饰住钢材的丢人和尴尬:“赵老板,我等你好久了,哼!你好大的架子啊!你知不知道,我孙德仁就是见县长,也不用……”
“张麻子!去车上,把那个黑色袋子提过来。”黑子直接忽略掉孙德仁,对张麻子道。
“啊?哦!”
张麻子先是一愣,随即冲向面包车,提下来一个约莫三十斤的黑色帆布袋。
黑子问:“我听说,新林村和刘村刚才都逼着张麻子,签了股权转让合同?”
“对,现在该你还钱了!”
“就等你回来呢。”
“马上还钱,不然,我们砸了你的场子!”
一众村民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还有我!今天是最后还款日,刚才我也跟张经理签了合同,今天不还钱,我就叫工商局封场子!”孙德仁也跟着嚷道。
黑子没理孙德仁,对村民道:“你们这是有钱不赚是吗?我特么累死累活出去办展览,接订单,把场子往大了做,你们拖后腿捣乱不说,还退股?我没听错吧?你们脑壳进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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