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看到自己身边各个方向都有“幽魂之狼”,而且绝大部分幽魂之狼的嘴已经到了自己的脖子边。
避无可避。
其实之前有数名人类法师正不停地在释放着“侦测之眼”,可惜这几位仁兄经过了奥特族萨满们的重点照顾而全部战死。话说回来,如此多的“幽魂之狼”,即使他们提前发现,没有战士的保护让他们从容施法,他们也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
以有心算无心,在与奥特族萨满团的第一次对战中,人类法师团全灭。
只是短短几秒钟时间,战场形势就瞬间逆转。
原本人类血骑凭借装备的优势还略占上风,可是一下就丧失了近两百名攻击力极为强悍的法师,这对人类血骑的实力、士气、自信,无疑都是一次极其沉重的打击。
人类对兽人数百年不败的神话,就要在今天终结了吗?
突然之间,战场形势骤然逆转。
人类血骑拉住了缰绳,看着那么多十分钟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生死兄弟,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具具毫无知觉的尸体,心中被无尽的悲凉充斥着。
之前在月亮湖向数倍于己的冲击,也只不过战死了不足百人,现在竟然一下子就丧失了近两百名兄弟。
这么大的心里落差,几乎让他们的脑海一片空白,但他们的思想瞬间被卢老四的高喊声拉了回来,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弟兄们,看样子今天是我们的死期了,怎么样?都一起死了吧。”
在卢老四的口中,述说死亡竟如回家一般自然,也带起了战士们一阵轻笑声,原本的迷惘顿时一扫而空。
这么多兄弟都死了,也不在乎多死我一个。
看到从前面奔袭而来的的狼骑,卢老四举起血迹斑斑的长枪,喝道:“左武卫!”
“常胜。”
“左武卫!”
“不败。”
“杀。”
血骑铮铮,直直地往最靠前的奥宝马队列冲来。
气势,冲天;视死,如归。
看着在逆境中慷慨悲歌的血骑,瓦尔多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这是值得敬佩的敌人,真正的战士,而我们,也毫不逊色。
这一刻他忘记了月亮湖的惨败,忘记了不久前的誓言,甚至忘记了荣誉和地位,只是努力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几乎怀着一股浓厚敬意,与血骑们再一次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这次没有了道道从天而降的圣洁白光,而“嗜血术”发出的红光愈发耀眼。
旗鼓相当。
血骑无法突破狼骑,狼骑同样无法冲散血骑,两军如同两条强韧的千年蛇妖一般,互相缠绕,互相撕咬,无论血骑还是狼骑都杀红了眼睛,只要还自己还有一口气,就努力将手中的兵刃刺入对方的身体里去,而自己的身体,则已经完全顾不得了。每过一秒,都会有大量年轻而又勇敢的生命消逝,众人的头上仿佛正有无数拿着镰刀的死神在盘旋飞舞,一边纵声狂笑,一边肆意着收割着不屈的灵魂。
拖后的格荣等人这时才堪堪赶到战场,他们并不是战场初哥,有些人甚至都是自己部落里出名的屠夫和杀手,可是他们一看到这血腥的战斗场面,都不由自主地被吓了一大跳。
这些厮杀在一起的,真的是人类或者是自己的兽人同类吗?而不是从地狱中窜出的恶魔?
为什么四万人类能够在一天之内击败十几万兽人大军?为什么奥特族能够统一南荒原?
这两点疑惑,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解答。
而让他们无比震撼的事情又发生了。他们看到近百名兽人从荒原巨狼的背上高高跃起,从储物口袋里掏出图腾柱重重地砸入了地面上,紧接着数道金光从图腾柱周围的土地中射入天空,再有一道道金色的光环从图腾柱中冲击而出。
近百根图腾柱幻化而出的金光,几乎盖过了在天空中之前由人类法师发出的“太阳耀斑”,将整个战场映照成了一片金色。
每被光环扫中一次,受伤兽人的伤势就愈合一分,疲惫就减少一分,他们似乎有种感觉,自己能从光环中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
我的天啊!萨满要催动图腾柱,不管是什么样的增益法术,不都是需要至少十分钟的时间吗?也不见念咒,这样直直的插下去就可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奇迹?难道奥特族真如传说般得到了武神的指点,来建立一个平等富足的兽人国度?
格荣等兽人心中千头万绪,口不能言。
而这对人类来说,这无疑让他们陷入彻底绝境。在数量和力量都不居于劣势的情况下,对方有了源源不断的能量补充,不直接斩断对方的生机,那些可恶的兽人不管是受到何种创伤,总能很快的爬起来继续战斗……这次,真的是要输了啊!
最乐观的人类士兵也放弃了求生的念头,现在他们已经完完全全为荣誉而战,为战而战,乃至为死而战。
“马大哥,对不起!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一步了,希望你能带着弟兄们回到铁柳城,以后为我们报仇。”卢老四跳下嘶叫着倒下的血马,一枪刺入了一名兽人的眉心,将他挑飞后又一枪扫断了旁边三名兽人的脖子,大吼道,“来啊!”
瓦尔多将长刀从一名血骑胸口拔出,深吸一口气刚要上前,便被奥宝马拦住了,只听奥宝马用标准的大路通用语道:“你是勇士,如果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话的终结
卢老四努力调整着气息,一咬牙,大声喝道:“去你奶奶个嘴。”手中长枪化成了一条黑线,直射向奥宝马的咽喉。
但一个拥有着和卢老四同样坚毅眼神的兽人将领跳出,先用一面大盾挡住了长枪,再一斧砍向卢老四的胸口。
卢老四不闪不避,手中长枪如灵蛇般从盾牌中擦过,带起了一溜火星,直直刺向盾牌后战士的左眼。
杀不了你们主将,如果能杀你们一员大将,我也不算赔。但是随着一个年轻兽人高声吟唱,一条由岩石组成的锁链从卢老四脚下窜起,捆住了卢老四的长枪并猛力往回拉。
虽然卢老四的斗气瞬间搅碎了这条锁链,但他出枪的速度不由慢了一秒。
这一秒时间,足够那兽人战士手中的大斧改劈为撞,重重地击打在卢老四的胸口。
噼里啪啦的骨裂声响起,卢老四“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后,整个人倒飞而出。
“图多,克尔,住手。”奥宝马唤回了两人,驱赶巨狼来到卢老四身前,“我不会羞辱你,更不会来消遣你!只要你们那里出的赎金合适,我会放你走。所以,投降吧!不为你自己,也为你身边那些坚忍忠贞的弟兄们想想。”说完随着他的手势,占尽优势的狼骑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退了下去,约莫百余名幸存的血骑战士们也跌跌撞撞地来到卢老四身前站定。
才只不过一个小时,左武卫第四府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一千多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就只剩下了这么一点?
卢老四被搀扶着站了起来,视线扫过身边的战士,又盯住死死挡在他身前的弟兄们,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背影中明确表达了战死的意愿。
“只有战死,没有投降的左武卫。”卢老四高喊道,“想让我们投降,你好来打击大军的士气吗?休想!”
边上的士兵也高喊道:“想让我们投降,滚你娘的臭鸡蛋吧。”
“我们或许会向鼎国人投降,但是卑劣的兽人,你有这个资格吗?”
“兽人暴发户们,等着吧,国家会为我们报仇的,你们的鲜血将流干,头颅将被砍下来堆成浮屠塔。”
奥宝马叹息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哈哈哈哈……”卢老四仰天大笑起来,低下头时眼中寒光闪耀,“你大陆语说的不错,那一定也对武国有很深的了解。虽然这一次战役我们输了,但不等于我们输了整场战争;而且就算你们凭借大运气,击败了左武卫,武国还有将近百万的战士会来为我复仇。”
这样勇敢的战士竟然有百万?瓦尔多和刚刚赶到的格荣大惊失色,人类只派出四万战士就击败了自己十几万人,如果把人类惹毛了,他们随便派出二十万人,那还有我们的活路吗?北荒原的兽人部落,真的做好了与人类这个庞然巨兽全面开战的准备了吗?
奥宝马的脸色却是丝毫未变,眼神也依然温和:“你说的没错,十二卫加上三十万的禁军,武国的的确确有百万的精锐军队,对于这一点,你说的毫不夸张。”
完了完了,人类真的这么强,那以后怎么办?投降吗?格荣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整整百万军队啊!
顿了下,奥宝马继续道:“可我不但了解武国,也知道整个大陆的局势。武国最大的敌人是世仇翔国,你们至少在东线布置了四十万大军,来攻打或抵御翔国和明国;南方则囤积了十万人,用来防备鼎国;而北面最近几年的不死亡灵帝国,也是蠢蠢欲动,牵扯了你们大量的精力和军队。
所谓‘实力最强’的三十万禁军,是专门用来拱卫七星城的,除非武国到了生死存亡之秋,或者国王御驾亲征,他们才会出动,我不认为从不被人类所看得起的兽人,会值得让你们的王带着数十万人亲自驾临苦寒的荒原。
所以虽然你们确实有百万的军队,但你们的敌人太多,对付我们,最多也只能抽调出十万人正规军。当然,我们也只是要求一定程度的自治,绝没有自大到妄图灭亡人类国家的野望。”
听到奥宝马的话,瓦尔多脸红了,他想起了出征前“饮马圣泉湖,踏破七星城”的豪言壮语,才发现自己真的太不自量力。
奥宝马自然没有管瓦尔多在想什么,只是跳下狼背,缓步上前,他并没有散发出什么威势,但就是这样轻轻地走过来,站在前面的人类竟然情不自禁地如同波浪般散开,让他轻松来到了卢老四的面前。
盯着卢老四的眼睛,奥宝马正色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只要你们投降,我只会解除你们的武器,等你们的国家或家人支付赎金或者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之后,我就会放你们走。我以我最尊敬的师父之名,发誓。”
卢老四紧紧盯着奥宝马的眼睛,道:“来不及了,战争既然已经开始,就已经不是你我想说停,就能停的了的。来吧。”
边上格荣喊道:“人类是我们死敌,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奥宝马,你还做着和人类媾和的美梦吗?醒醒吧!你不动手,就让我们来。”
奥宝马没有说话,只是返身回了兽人阵营,随即喊杀声再次响起,但很快,天地间便用重新归于沉寂。
新纪元1017年3月二十五,对于全体兽人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他们终于在正面战斗中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人类血骑,打破了“人类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地坚定了兽人继续与人类抗争的信念。
自从一个星期前拔营后,人类军队便开始了急行军,每天的行军里程都在两百里开外,但是在身后出现了影影绰绰的狼骑后,行军速度便不得不慢了下来。
毕竟“着急”和“疏忽”是相生相伴的词语,在生死战斗中,只要被抓住一个破绽,很有可能就会一败涂地。
所以一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无疑是这个世界上压力最大的职业,绝对没有之一。
但是在萧逸飞的眼里,马挺行为处事依然成竹在胸,没有丝毫的慌张和惶惑。
吕唯晨帮着分析出了三个原因,第一个就是马挺见过无数大阵仗,所以心理素质极高,即使心中紧张,也绝不在众人面前有一丝一毫的流露,以至于影响军心。
第二个就是马挺有所倚仗,他还藏有暗牌,虽然目前形式看上去人类极为不利,但他还有一举翻盘的大杀器。
第三个就是马挺干脆被贝贝托的诅咒所控制了,他对一切都无所谓,就一门心思把左武卫往死路上带。
杨挚爽毫无疑问同意第三点,尤其是在形势越来越严峻之后。
相对刚开始的自信满满,现在的兽人大军明显谨慎了许多,他们平时只是跟在人类大军五十公里处,人类走,他们也走;人类停下休息,他们也停下休息;人类向自己逼近,他们也就往后退一些;完全变成了一块撇不开、撕不烂、扯不坏的狗皮膏药。
而且他们也不只是就这样跟着,为了消耗人类的体力和拖慢人类的行军速度,他们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
白天行军的时候,他们经常派出数千狼骑做出冲击人类后军的态势,但是等人类布好队列,或者血骑迎击的时候,他们又远远退了下去,不管左武卫将士们如何约战,如何辱骂,兽人们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彷佛他们最大的人生乐趣,就是和人类玩追逐游戏。
夜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