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个梦想,就是一直存到三十斤,好换取一份武道修炼的粗浅法门。
每个月三两,十个月才三斤,也就说要一百个月才能凑够三十斤。耗费近十年光阴,只为学习武道,这一个梦想朴素执拗得近乎痴傻!
幸好节省下来的灵米,可以放在剑府米仓管理处寄存,换成随时都能兑现的米票。否则漫漫时光,还等不到实现梦想,那些得不到妥善存放的灵米都发霉了。
自从上一次说漏了嘴,在杂役的圈子中,梁丘锋俨然成为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麻雀,所以他不再轻易开口。自己悄悄积攒灵米的行为,也成为一个深藏于内心的秘密。
……
“什么,今天没有灵米发放?”
“不但今天没有,恐怕从此以后都没有了。”
“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是罗执事的主意,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罗扒皮,果然要对我们的灵米下手了……”
“噤声,小心被他听见,赶你下山。”
来到小食堂内,梁丘锋察觉到异常,一问之下,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双手不禁捏成拳头。
事情的内幕很简单:负责外府杂务的罗执事瞄上了杂役们每月十五领取三两灵米的福利,大手一伸,直接搂了过去,不再发放了。那些灵米自然都落入他的私囊之中,被贪墨掉。
对此一众杂役们敢怒不敢言,根本无计可施。莫说越过罗执事去告状,只怕稍稍表露出些愤慨,都会被对方借故开除,丢了工作。
议论的声音戈然而止,只见罗执事胖胖的身子已出现在食堂门外。背负双手,目光威风凛凛地扫来。
“咦,梁丘锋想干什么?”
“唉,这愣小子要摊上事了。”
就见到梁丘锋走到罗执事面前,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问道:“罗执事,听说从今以后我们都没有灵米发放了,这是你的授意……”
“嗯?”
罗执事脸一板,登时喝道:“梁丘锋,你好大的胆子,什么时候轮到你问这问那,不想干了?”
厉言疾声的,一副要将梁丘锋吃掉的模样。
一股莫名血气腾腾冲上脸面,梁丘锋双拳握得更紧,指甲都要掐进掌心中去:或许每个月没有那三两灵米,对于别人而言就是少了一项福利,可对于他,却打击沉重。
“怎么,你还敢对本执事动手?”
罗执事阴阴一笑,眼眸掠过一丝阴鸷的光芒。他貌似肥胖,可本身也是一名劲道两段的武者来着,对付梁丘锋易如反掌,用一只手都能将这孱弱少年打得满地找牙。
双手缓缓松开,梁丘锋微微低下头去:“不敢……”他毕竟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愣头青,实力相差悬殊的冲突,无异鸡蛋碰石头,毫无意义。
“哼!”
冷哼一声,开始宣布:“后天你们全部要过去讲剑堂那边跑腿帮忙,都给本执事精灵点,倘若行差踏错,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大踏步离开。
其实对于梁丘锋胆敢当众提出质疑,罗执事很不爽。不过当前用人之际,却不好一下子发作,至于等讲剑堂完结后,该清算的自然会清算。
“嘿,区区一个小杂役也敢质疑本执事的做法,不知死活,看以后怎么收拾你。”
念头掠过,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梁丘锋,你捅马蜂窝了。罗执事可不简单,他侄子罗刚可是剑府的内门弟子,听说很可能会成为真传弟子呢。”
听到“罗刚”这个名字,众杂役脸色都发憷,本来还有些心向梁丘锋的,立刻见风使舵:
“不错,还不赶紧追上去向罗执事赔礼道歉,也许还有余地……”
“梁丘锋,不是我说你,你太冒失了,罗执事是什么人,哪里是你得罪得起的?”
“可不是,别连累我们挨骂受气……”
“对呀,梁丘锋,这下我们被你害惨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罗执事瞒上欺下,贪墨了本属于杂役们的福利,可当梁丘锋问出了别人不敢问的话时,反而让自己陷入被孤立的境地。其他人出于自保的立场,不但不敢怪罗执事,反而七嘴八舌责备起梁丘锋来。
人情世故,向来叵测!
梁丘锋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诸多嘴脸面目,早司空见惯,但他绝不会因此而无底线地逆来顺受,做那任人把捏的面人儿。
人生在世,有些东西该争的,就一定要据理力争。否则懦弱惯了,心姓如烂泥,一辈子都只会被人践踏在脚下,永远无法翻身。
而一众杂役认定梁丘锋冒犯了心胸狭隘的罗执事,秋后算账不可避免。为了撇清关系,纷纷避而远之,连话都不敢和他多说了。在其中,不乏幸灾乐祸者,只等看好戏。
无形中,梁丘锋变得更加孤单,更加沉默。
光阴似箭,很快就到了讲剑堂的大曰子。
第三章:讲剑堂
讲剑堂,设立于内府与外府之间的一片山谷中,建筑得四四方方,风格朴实,里面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人。平时此地有一名专门杂役清洁整理,但到了一年一度的讲剑堂时,人手不够,就会调遣外府的杂役过来协同帮忙。
一年一度讲剑堂,为期三天,意义非凡。新生代弟子蜂拥而至,进入讲堂里面,就地摆一方蒲团,端坐静听长老讲解剑法的道理奥义。
在此期间,杂役们不但要负责卫生工作,还得斟茶递水,反正所有杂务都得包揽下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小心伺候着。
而长老讲授的时候,杂役们却不得在讲堂里面停留旁听,需要候在外面,等待命令行事。
……
“孰为剑?”
“剑者,百兵之君。君临天下,敢披坚执锐,能见心明姓;故曰:天下有敌,吾心有剑……”
“我辈剑修,姓命攸关,一口剑而已;淬之以精血,养之以灵姓。至诚至精,如亲如友。有此携伴,天地苍茫,无处不可去;术法万千,一剑尽可破之……”
方方正正的讲剑堂内,回荡着长老萧寄海苍劲的声音。
萧长老身材不高,留一丛短须,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讲台下面,黑压压一片,多达两百多名新生代弟子。每一个人都坐得端端正正,静心倾听。
约莫讲了一个时辰,萧寄海声音一顿,威严的目光朝着众弟子扫一眼,然后右手一翻,拿出一枚事物来。
此物巴掌大小,形状不甚规则,颜色古旧,上面还呈现出些弯弯曲曲的裂纹,看上去,如同一片龟壳。
“这一枚玄阶剑题,至今已第四次在讲剑堂上拿出来了,本座衷心希望今年能有弟子可以参悟出来。”
说着,眼眸闪出殷切的期盼之光。
新陈代谢,辈辈传承,如果青黄不接,那么剑府的命运可想而知,只会越发式微,最终分崩离析。
只可惜,新生代弟子的资质天赋,比之以前,实在差得太多太多。否则,这一份玄阶剑题何以陈列了三届讲剑堂,都没有人能领悟真意,获得传承?
所谓剑题,其实就是一份关于剑法的秘籍。不过载体上被创立者设置了独特的魂印禁制,要想获得个中的意念传承,就必须解开这些禁制。
武道一途,功法万千。但归纳起来,划分等级,以“天地玄黄”为单位,每一单位又细分为“上中下”三品。
萧寄海长老所拿出的剑题属于玄阶下品,严格来说,并不算一份多高明的剑法传承。可即使如此,在讲剑堂陈列了三届,依然没有弟子能勘破奥义。此事早被传扬出去,被荒洲其他宗门获知,成为笑柄。
曾经的十大剑府之一,数以百计的新生代弟子,居然连一份玄阶下品的剑题传承都无法获取,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因此,终南剑府的压力很大。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弟子不争气,打骂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倒不是说剑府上的弟子全部都那么差劲,其中还是有一些杰出的后起之秀。只不过他们所掌握的剑法修为早超越了玄阶下品这个层次,却不适宜再来破解。好比说让一名高中生去做小学生的题目,藉此证明自己了不起,岂不贻笑大方?
况且,这般破解剑题的方式毫无意义,丧失了传承的真谛,不但培养不出好苗子,还会白白浪费一份剑题,得不偿失。
萧寄海一扬手,夺的,将手中剑题嵌在身后的石壁凹处,随即他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在等待,等待有心得的弟子上来近距离揣摩,然后破解剑题。
台下一片静寂,一众弟子的神色很凝重。那一份剑题在他们眼中俨然成为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无从下嘴。
难,实在太难了。
在困难面前,没有人敢轻易上去。又或者说,在过去三年的讲剑堂上,他们基本都已经尝试过了,全部一筹莫展,不管如何的殚思极虑,却总是寻不着正确的方法。如今虽然又多潜修了一年,可还是没有多少把握。
看来,又要失望了……
萧寄海心底一道叹息。
在等待了漫长的一个时辰后,坐在前排的弟子行列中霍然有人起立,恭敬地抱拳施礼,朗声道:“萧长老,我想试试。”
萧寄海睁眼一看,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罗刚,你上来吧。”
这罗刚便是罗执事的侄子,劲道七段的修为,两年前便跻身内门弟子,在剑府新生代弟子中属于佼佼者。
只见他身材欣长,步伐稳健地走来,在石壁前站定。面对嵌在石壁上的剑题开始驱动意念,冥思揣摩。
唰!
堂下一大片目光聚焦般落在他身上,众人的念头出奇一致,就是盼望罗刚能一举解开这一份玄阶下品剑题——如果说三年前剑题刚陈列出来的时候,被大家视为一次造化际遇,那么现在却变成了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压在心头上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届讲剑堂,无一人能解开。残酷的现实就像一枚标签,贴在每一位新生代弟子的身上:无能。
集体无能呀!
每当想及,个个人的脸上都火辣辣的烫。
眼下罗刚挺身而出,便寄托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陷入冥思的罗刚额头上隐隐出现了汗珠,眉头紧皱,快要皱成一团。
萧寄海何许人也,一眼就瞧出罗刚在破解过程很不顺利。按照惯例,本该出言阻止,让罗刚知难而退。可不知怎的,话到了喉咙还是吞了回去,心里想着:也许,也许罗刚突然福至心灵,豁然贯通了呢……
“噗!”
罗刚身子猛地一颤,居然喷出了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几乎都站不稳了。
“唉!”
不约而同,叹声如潮。
罗刚还是失败了,不但失败,还受到反噬负伤。
“萧长老……”
话出口时,满嘴苦涩。
萧寄海黯然挥手,打断他的话,命人将其扶携下去,好生休养。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希望大家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再来。嗯,此枚剑题便留在原位,如果你们谁有观感启发,随时可以过来破解。”
面露苦笑,心里都在盘算在明天的讲课中是不是要小小作弊一下,将破解此剑题的一些关键窍门直接点出来。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如果今届讲剑堂还不能破解此份剑题,终南剑府将颜面无存。
莫说颜面,声誉更会直落千丈,更加吸收不到有天赋的弟子加入。就连他们几位长老,恐怕都会被骂“教导无方”。
想到恶劣的影响,不由嘴角都抽了抽。
第一天的讲剑堂,闷闷结束,众弟子散去,各自返回居所内。
这个时候,便轮到负责善后的杂役进来收拾整理了。分工一早就定好,各人依照区域开始工作。
天色已不早,寒冬气节,夜色来得快,如果不抓紧时间,只怕等天黑了就不好办了。
梁丘锋负责讲座的区域,他手脚利索地将地面拭擦干净,然后轮到石壁。
这石壁,被打磨得异常平整光滑,上面用炭笔写着许多字,都是萧寄海讲解的时候顺手写上去的,为一些剑法旨意。
梁丘锋目光所及,觉得玄之又玄,便留个心眼,暗暗记了下来。
“咦,这是……”
一炷香时间后,他拭擦到嵌放剑题的位置,见到一块类似龟壳的事物稳稳地嵌在那里,不禁有些好奇,便稍稍驻足,凝神观望。
梁丘锋知道此物不凡,不敢伸手去碰,免得触犯了剑府的规矩忌讳,那下场可就惨了。
目光落在那事物上,本想着看一下就走,然而不知怎的,第一眼看上去,便如同生了根似的,久久无法挪移开。
嗡!
视线之下,景观倏尔变化,镶嵌在上面的,不再是一枚龟壳状的东西,却变幻成无数的光点。
光点如芒,会动,一点点的,密密麻麻。闪烁之间,渐渐汇聚融合到一块。到了最后,成千上万的光点融合成一体,寒芒如电,凝成一柄袖珍剑形——
哧!
剑光一闪,直往梁丘锋眉心刺来。
“哎呀!”
梁丘锋失声惊叫,下意识地往侧边急速躲闪。身子晃动,眼前幻想顿时消失,石壁还是石壁,镶嵌在石壁上的事物静静的,纹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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