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婴宁后,王复几乎眼珠子都要瞪掉了,一把抓过陈剑臣:“留仙,你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俊俏可爱的书童?快给愚兄介绍介绍,我也去找一个。”
陈剑臣没好气地道:“我在半路捡的。”
王复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不过也没有继续纠缠多问了,说笑了几句就各回学舍去。
他们走后,婴宁一吐舌头:“公子,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吗?”陈剑臣笑道:“嗯,一起读书不易,性情合拍也不容易。”婴宁哦了声,开始收拾学舍,不用多久就在东面铺出一张床来,中间则隔着一鼻薄薄的木板。
此时小义探头出来,跳到书桌上,背负两只爪子,打量着那块木板,然后老气横秋地道:“婴宁姐姐,我觉得这块木板真心没有存在的意义。”
婴宁伸手就往它额头处一弹:“小义,还记得出身之前姐姐和你说的话吗?”
小义马上陪笑道:“婴宁姐姐,这块木板隔的位置实在太好了!”陈剑臣好奇问:“婴宁,你和小义说了些什么?”婴宁朝小义一努嘴,小义马上昂首挺胸,道:“打死我也不说。”一双小眼睛咕噜噜转,就怕公子给它一爆栗。
陈剑臣哈哈一笑,不去理它。
小义眼珠子一转,忽道:“公子,晚上我不必要一定睡在学舍里头吧。”陈剑臣随口道:“随便你。”
小义道:“那就好,其实我最喜欢睡的地方就是树洞了嗯,听说学院里养了三头猫,咱想去拜会拜会它们,公子可否?”
这家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有了“虐”猫兴趣,不想想它一只成妖的老鼠成天去欺负猫有啥意思。
“随便你吧,只要不闹事就行。”
“好哩。”
小义兴奋地叫了声,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转眼不知所踪。
出到外面,它一溜烟跑远到一处墙角,自言自语道:“公子,婴宁姐姐,小义我算是配合了吧,决不当第三者,哼哼!嗯,那么本老祖接下来就要先去找只母猫耍耍了,母猫母猫…老祖来也……”
夜色渐浓,月亮升空,今晚倒是个月朗星稀之夜,窗外的蟋蟀,各类不知名小虫非常准时地就“大合唱”起来,煞是热闹。
喵喵!
在稍远的某处,却又不知那只猫发、春了,叫得很是哀怨缠绵“公子,你今晚是读书呢,还是写字?”婴宁很快就投入到了书童的角色。
平时一般时候,陈剑臣晚上都是先看一个时辰的书,然后再练字的,便道:“先看书吧。”“哦,好的,那公子想看哪一本书呢,婴宁给你拿来。”
陈剑臣一怔,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去拿就行了。”“那怎么行?”
婴宁却很坚持:“如果这些事婴宁都做不到,怎么能做公子的书童?”陈剑臣哑然失笑。
婴宁盈盈的目光半却非常认真。
“嗯,好吧,我今晚要看《八方笔记》。”
于是,很快婴宁就从书架上取来《八方笔记》,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桌上,又去泡好茶过来给陈剑臣,然后她才自己到书架上浏览一番,最后很欣喜地拿下一本书来看,正是诸葛卧龙写得《阅微堂游记》,翻开,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室内有婴宁在,陈剑臣读书的情绪莫名受到了影响,罕见的难以做到专心致志,每看一页书,便偷眼瞟到婴宁那边去。
“目灼灼,贼腔未改……”婴宁嘻嘻一笑,打趣道。
陈剑臣老脸一红,道:“婴宁,我还是写字吧。”
“嗯。”
婴宁很乖巧地答应,放下书,拿出文房四宝,先撸起袖子,露出如玉的皓腕,十指芊芊,很认真地磨起墨来。
墨汁漆黑,玉腕晶莹,相映鲜明,仿佛就是一幅生动的画。
陈剑臣不是木头呆子,一颗心突然跳得好快,竟涌现出前所未有过的迷乱来,心猿意马,浑身不自在。
墨磨好了,婴宁又铺开白纸,问:“公子要用哪支笔?”
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只有一支笔了,起码三支以上,款式不同,类型有别。
陈剑臣随手提了一支,瞧了墨汁,长吸口气,刚要下笔。婴宁忽问:“公子笔下有正气,婴宁要不要避一避?”
陈剑臣回答:“无妨,我的正气收放自如,不会有影响的。”宁就站到一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要看公子写什么字。
“静、静、静、静……”却见陈剑臣下笔如飞,一连反复写得都是同一个字“静”字。
婴宁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道:“公子,你这是?”一口气写了十余个静字,陈剑臣的情绪彻底恢复下来,笑道:“这是文字游戏。”
“文字游戏?”
“不错,嗯,我有时候觉得心烦气躁了,便要跟自己做个游戏,才能心平气静下来。比如说和尚们想静心,便要敲木鱼算念珠:道士们要静心就闭目打坐等,都是一种仪式。而我,就需要写字。”
这也是陈剑臣目前还没有把《三立真章》修炼到家的缘故,如果到了立德之境,哪里需要写字?直接一坐下来就能做到“心静如水”了。
婴宁又问:“公子今天烦躁的原因是否是因为婴宁?”陈剑臣怕她会胡思乱想,便呵呵一笑:“怎么会呢?其实我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心烦气躁的。”
话出口才后悔,貌似和某句很出名的广告词给联系上了,幸好婴宁听不懂,否则真是无地自容。
婴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追问:“真得不是?”陈剑臣斩钉切铁地回答:“不是。”
掷地而有声。
“嘻嘻,那这样也没事啦。”
那样?
陈剑臣还来不及开口桠问。
那边婴宁说着,香风闪动,一下子就飘到陈剑臣旁边,小嘴在他左边脸颊之上蜻蜓点水地轻吻了一下,然后咯咯一笑,又闪电般退开,坐到原来的位置上,捧起《阅微堂游记》继续看起来。
“好香呀!”脸颊添香,陈大秀才突然觉得某处很不对劲,差点当场出丑,他怪叫一声,赶紧手忙脚乱地又铺开一张纸,提起毛笔“刷刷刷”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起码写满了三张纸,足足写了三十八个“静”字,可一颗心还无法平鼻下来。
狐狸精,真得是狐狸精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启程
今天晚上,前所未有的漫长。
陈剑臣躺在床上,双手枕肩,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公子,你还没有睡吗?”
“嗯。”
“心又乱了?”
“有点。”
嗤嗤的笑声从木板后面传来,不难想象,小狐狸精一定在掩口葫芦,得意偷笑呢。
这小妮子……
陈剑臣好笑又好气,却又觉得有异样的温馨在心中泛起,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光阴似箭,已经到了三月中旬,要启程前往浙州参加那天下第一才艺竞赛了。
离别在即,陈剑臣从学院返回家中,特地陪母亲莫三娘拉了两天家常,他徒然发现自己自从来了江州后,和母亲以及阿宝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原来天下间人与人之间最长的距离不是时空,而是忙碌。一“忙”字可让咫尺天涯,可让至亲生疏。
不过莫三娘没有觉得什么,在她眼中,儿子是越来越有本事,越来越有能耐了。至于东跑西跑,走南闯北的,很正常。男儿志在四方,安能蜗居一室?
倒是阿宝的眼神十分幽怨,在闲暇之余总是偷偷看着陈剑臣,仿佛要多看他几眼,永远都不够看似的。
除了母亲和阿宝,陈剑臣还上去金针斋和鲁惜约告别,说自己要去浙州一趟,估计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鲁惜约并没有说太多,只幽幽一句:“留仙哥,谢谢你来和我告别。”
对于她话中的意思,陈剑臣心里自然明白,唯告别有声,方知心中有伊……
离开金针斋,跟在后面的婴宁笑道:“公子,那鲁姐姐很喜欢你呢。”
陈剑臣问道:“你又知道?”
婴宁有点小得意:“婴宁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那你的意见?”
婴宁晃着脑袋:“我觉得挺好的。”
陈剑臣嘿嘿一笑,吩咐小义道:“小义,现在我要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小义嗖的探头出来,仰首挺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公子,你终于有任务要交给我了吗?小义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呢。”
陈剑臣嘴一撇:“怎么会?哪怕一片短短的竹篾,都可以用来刮,更何况你是堂堂的打洞老祖?”
——在天统王朝,由于纸张珍贵,所以一般普通百姓如厕之后,都是用竹篾,甚至树叶来刮的。
小义心里嘀咕:公子这是在赞我呢,还是损我?
陈剑臣正色道:“小义,我和婴宁离开江州之后,家中的事务就全靠你了。”
小义一呆:“公子你不带小义去浙州?”
陈剑臣回答:“总得要留一个下来护家吧。”
鼠妖虽然说本体孱弱,但跟随婴宁后学了不少法术,隐身术也练成了,可以说不再是一只光靠画皮吓人的小妖,而有了诸多可依仗的本领,看家护院,不在话下。
小义本想着公子也会带它一起去浙州的,不想另有安排。只是这安排,听起来也不错,起码自由多了;话说它心中早发下宏愿:要把江州城内的所有的母猫全部虐一百遍呀一百遍……
“遵命,公子,我一定会把家看得稳稳妥妥的,不出丝毫差错。”
顿一顿,又问道:“公子,那金针斋是否也属于我的任务?”
“你说呢。”
“明白了公子。”
小义反应迅速,脑子十分灵光。
交代了小义的任务事宜,其他就没有太多收拾了。婴宁在帮他把行李收拾好,一股脑装进了血檀木书筪内——
婴宁早就发现了血檀木书筪的不平凡,好奇一问,陈剑臣没有丝毫隐瞒,把皇甫父女一家的存在,以及在苏州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完之后,婴宁欢呼雀跃,说终于找到了同类,很是高兴。
而血檀木书筪在她手中,诸种功能一一被开发使用了出来,物尽所用,真正发挥出法宝的效果来。防风防雨防尘倒是其次,关键在于其内空间得到最大限度的拓展,能够容纳下一屋子的东西而有余。
当真是内有乾坤。
不过此功能需要法力来驱使,陈剑臣却无法使用。但这如今也不是问题,有婴宁小书童在,一切无烦恼。
出行之时,书筪自然着落到了婴宁那稚嫩的肩膀上。这倒不是陈剑臣不懂怜香惜玉,实在是婴宁的一力要求。
旅途遥远,需要提前而行。出发启程的日子也早就定好,而一同前行的,有顾学政,还有两名夫子——领导层人数要多于生员代表人数。由此足以证明这一趟明华学院的目标,不在于生员扬名,而在于领导联谊。
临行前一晚,王复在状元楼摆下酒宴,宴请陈剑臣和萧寒枫,藉此壮行。本来他还叫了书院内其他的生员,但几乎没有人愿意来吃喝这一顿酒。用他们充满了冷嘲热讽的声调说:他们没资格和代表同席吃饭啊……
时至今日,一众生员对于陈剑臣和萧寒枫的当选依然耿耿于怀。无它,只因顾学政给出的挑选理由实在不够说服力。在很多人看来,年轻不仅代表着前景,更代表着没阅历,没本事,没资格……
然而木已成舟,他们也无法改变结局,唯有通过种种表现来进行无声的抗议。所以,启程当天绝大部分的生员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全部请假了,早早就溜得不见人影。最后导致送陈剑臣他们上船的人只有寥寥几人。
顾学政的面色有些阴沉,两名夫子则直接开骂。倒是两名当事人陈剑臣和萧寒枫很没心肝地谈笑风生,仿佛一点影响都没有。
在陈剑臣看来,一众生员的所作所为实在弱爆了,怎么能因为一盘沙而糟蹋了满腔的兴致呢,当用一句古诗来抒情: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可
从江州到浙州,先走水路,再走旱道。水路就是坐船从鉴江顺流而行,要航行近十天;然后再走差不多五天的旱道,这才能进入浙州城府。
——生活在天统王朝这般的世界,交通始终是个大问题,出一趟远门,动辄十天半个月的旅程,耗费时间实在太多。俗话说耗费时间就是耗费生命,况且旅途寂寞,驰驱劳球,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能令人愉快的事情。
一直以来,陈剑臣都想找个体例把交通问题解决失落,一劳永逸通用的马匹固然不得算,千里马都不敷看,所谓“千里马”其实也就是说着好听,不成持久,并且,骑马急速波动同样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