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房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有四层楼,比周围的房子都矮,所以被其他房子挡着,更诡异的是这幢房子没有门,周围一圈都被其他房子封死,根本进不来,房子内冷冷清清的。
卢老板从地道走出来后,沿着楼梯走上去,一直上到顶楼。
到了顶楼,一切都变了,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
头顶上是一片玻璃搭成的罩子,里面曲径通幽,小路两边古木参天、绿萝缠绕,树下是五颜六色的野花,里面传来一阵嘻笑声,其中还有女人的笑声,而且不只一个女人。
卢老板知道来得不是时候,不得不高声说道:“姑丈果然好兴致。”
嘻笑声立刻停止,过了片刻,传来一道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你怎么过来了?”
卢老板快步走过去,绕过一片竹丛,只见前面有一片很小的空地,正中央有一张竹榻,上面端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大氅,里面却没有穿衣服。
“姑丈,今日有一家人从中土过来,修为看起来都很不错,至少我看不出他们的境界,其中居然有两个是连十岁都不到的小孩,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又像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卢老板居然不是为了补充抄本而来,而是来报告消息。
“让你看不出境界,至少有练气四、五层,十岁都不到就有如此修为,这样的人物绝对会被大门派收去,不可能是世家子弟……”中年人喃喃自语道,并没怀疑卢老板骗他。
“我也觉得奇怪,有一个人还到我这里来买功法,他说几年前曾经来我这里买过东西,但是我不记得见过此人。”卢老板说道。
“那人长什么模样?”中年人随口问道,其实不是很在意。
不过中年人的脸色很快就变了,因为卢老板一边想,一边说道:“这个人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人长得挺俊,长脸、尖下巴、眼睛挺大、眉心正中有一道淡淡的红晕;他身上的衣服很一般,只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不过感觉和他不是很搭,他的手总是拢在袖子内,还一直虚握着拳头……”
卢老板吃的是打探消息的饭,最擅长观察,口齿也清楚,很快将谢小玉的模样形容一遍。
“他的眼睛是不是有点细长、发髻结得有点靠后、左耳朵外侧有一颗很浅的痣?”中年人沉着脸问道。
“没错,是细长眼,耳朵后面有痣,只是发髻看不出来。”卢老板连忙说道。
“你确信他的话没假?他真的在你那里买过东西?”中年人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凝重,也越发显得严厉。
“我感觉他说的是实话,不过我真的不记得这个人。”卢老板有些茫然,他从来没看过中年人如此失态。
中年人沉默半晌,掐指算了起来,好半天,他才喃喃自语道:“确实有这个可能,当初他刚刚到天宝州的时候住的就是西城区,离你的铺子不算太远。”
“这人是谁啊?”卢老板壮着胆子问道。
“谢小玉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说过吧?”中年人嘿嘿一笑。
“是他?”卢老板大吃一惊,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有这个可能,当初他和李家那群人就住在大牌楼……”
卢老板有些印象了,他甚至已经回忆起一些事,不过不敢说。
“你这蠢货!”中年人被气得不轻,猛地拍了一下竹榻,指着卢老板的鼻子骂道:“干我们这一行,人脉很重要,耐心也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却是一双眼睛,像你这样根本就和瞎子没有差别。”
卢老板低着头,只能忍着,谁让他错过这么件大事呢?
中年人发泄过后,又低头沉思起来。
卢老板趁机小心地问道:“姑丈,您怎么一下子就猜到来的是这位?”
“蠢货!那群人各个修为精深,却又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显然他们的修为是用灵丹妙药堆出来的,而就算是大门派或是顶级世家,也不会舍得花这么大的代价。而这个人自称到过你的店铺,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至少可以肯定他来过天宝州,所有这一切加起来,难道还不足以看出端倪吗?”中年人说出自己分析的过程。
“姑丈,还是您高明。”卢老板连忙拍马屁。
中年人并没有在意,而是低头沉思,喃喃自语道:“谢小玉悄悄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真的只是念旧,想看看当初住过的地方?”
“姑丈,他买东西是假,套我的话倒是真的,他在打听这次官府征召的事。”卢老板连忙说道。
“很正常,这次征召颇为蹊跷,如果谢小玉早来几个月,投奔他的人恐怕会踏破门坎,这征召令好像发得太巧了。”中年人原本并没有将此事和谢小玉连在一起,但是此刻听卢老板一提,立刻感到几分怪异之处。
“这件事恐怕是官府……”卢老板欲言又止。
“不可能,官府没这个胆量。”中年人摇了摇头,卢老板是普通人,自然将官府看得很重,他却不同。
在中年人的眼中,官府就是一条狗,汪汪乱吠,看上去很凶,实际上一抄起棒子,牠立刻会夹起尾巴,狗只有在背后有人撑腰的时候才会凶横到底,连狮子、老虎都敢扑咬,不过现在这条狗早已经成为丧家之犬。
“又有人要兴风作浪了。”中年人轻叹一声。
“说得没错,你觉得会是谁在背后搞风搞雨?”一道身影突然从卢老板的身后冒出来。
卢老板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弹出两把手叉。
“别动!想活命就千万别动!”中年人厉声喝道,但他并不是为卢老板考虑,完全是为了自己,他怕谢小玉误会他有敌意,随手将他也干掉。
卢老板很听话,事实上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能跟着他到这里的,除了刚才说的那个人,不可能有第二位。
“卢老板,你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谢小玉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要说不简单,还有谁比得上您?”卢老板腰一弯、背一躬,立刻变成一副哈巴狗的模样,随手一记马屁拍过去。
“那倒未必,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小角色。”谢小玉并非谦逊,只是感叹。
“您这是厚积薄发。”卢老阅才不管谢小玉怎么想,反手又是一记马屁。
谢小玉笑了笑,没有多说,然后转过头看着中年人。
“在下李铎,与其说是修士,不如说是个买卖人。”中年人拱手道。
“不知道阁下做的是什么买卖?”谢小玉明知故问,他其实已经猜到李铎十有八九是掮客,帮人牵线搭桥,也买卖情报。
这种人讲的是利益,或许有些人还在意“诚信”两字,但是大部分人只要多给好处,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虽然这种人不可信,却又少不了。
李铎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朝卢老板挥了挥手。
卢老板倒是机灵,连忙退出去。
从顶楼下来,卢老板下意识往三楼左侧的房间走,那是库房,他要的抄本都在里面。
可走到一半,卢老板停下脚步,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实在太傻了,还补什么抄本?这点小买卖还有必要做下去吗?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谢家老老少少都住在四方楼,他只要抱紧任何一条大腿,这辈子就算有着落了。
卢老板连自家姑丈都抛在脑后,毕竟姑丈是姑丈,他是他,虽然姑丈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却只能守着一间小铺子,也没见提拔他。
一想到这些,卢老板转身就走。
两只玉杯,杯子里飘着三五片碧绿的叶子,但是散发出的清香胜过最顶级的珍茶;那水也不一样,明明是静水,却在茶杯里滴溜溜打转,带着碧叶转个不停。
“好茶。”谢小玉并不懂茶,但是闻到这股清香也知道这是好茶。
谢小玉不怕茶里有毒,他的紫府中藏着洪伦海的一缕分魂,有这位毒手丹王在,任何毒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这云丝锦叶在太古之时不稀奇,到了远古已经难觅踪影,中土更早就绝迹,没想到天宝州这个瘴煞之气遍地的地方却有。”李铎一边品着茶,一边说道。
“物华天宝,确如其名。”谢小玉知道李铎在瞎扯,他也跟着瞎扯。
“现在恐怕还要加上人杰地灵四个字了。”李铎笑了笑,这话显然带有拍马屁的味道。
“这个地方确实藏龙卧虎。”谢小玉并不是自夸,他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是洪伦海,不过瞬间他话锋一转,道:“阁下不也是极好的例子?您看上去只是练气修为,不过这只是一具分身吧?”
李铎一阵愕然,不知道谢小玉是怎么看破的。
过了片刻,李铎突然抬起头看了玻璃顶棚一眼,然后转头问道:“是你自己看破的,还是外面这位道兄的指点?”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惊异声,紧接着陈元奇的身影冒出来,但来的并非本人,只是一道元神分身。
谢小玉半夜跑出来,陈元奇当然要跟着,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谢小玉有什么目的。
白天的时候陈元奇就有点不懂,想打探消息的话办法有的是,似乎没必要专门找一个普通人,更不用说晚上还特意跟出来。
但是此刻陈元奇再也没有疑惑,顺藤摸瓜居然摸出一个元神分化的道君。
陈元奇的惊讶无疑是最好的答案,李铎默然点头,好半天转头对谢小玉道:“早就听说阁下年纪轻轻却已经到元神分化的门坎,果然对此深有研究,不知道我哪里露出破绽?”
谢小玉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抬头喊道:“陈师叔,别在外面待着,进来吧。”
此刻谢小玉有些庆幸,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形迹可疑的道君,陈元奇绝对不会怀疑他跟着卢老板只是为了一本功法密录。
半空中传来一道冷哼,陈元奇根本没动。
谢小玉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转头朝着李铎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仅是一种感觉,你相信吗?”
谢小玉能发现到李铎的异常,是因为他恰好想到洪伦海,紧接着他就注意到李铎很不正常,每一个动作都很干净,肌肉没有一丝多余的颤动,这和洪伦海很像。洪伦海是夺舍他人,身体不是本来就有,难免有些不太契合,所以谢小玉首先想到李择也是夺舍重生。
不过谢小玉马上就推翻这个猜测,因为夺舍的话,李铎原本至少是真君,就算夺舍后的身躯很差,也不可能连真人的修为都没有,除非他对这具肉身根本不在乎。
“信!怎么可能不信!”李铎很肯定地说道。
“现在轮到我问了,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弄这个分身潜伏于红尘中?”谢小玉转守为攻。
李铎笑了笑,不答反问:“如果我问你,你是如何得到剑宗传承,你会回答吗?”
“连所在门派都不能说?”谢小玉奇道,这绝对是很少有的事,就算是魔门,或者邪派也不会连家门都不敢报,除非李铎和洪伦海一样有一大堆厉害仇家,不过看李铎的作风又不像,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属于隐世宗门,就像剑宗那样。
“那你说说看,剑宗现在在哪里?”李铎仍旧不肯回答。
不过这也能算是一种回答,至少证实谢小玉的第二种猜测,当然,李铎也可能撒谎,说不定他是妖族或者鬼族的探子。
摸不透李铎的底细,谢小玉只能说道:“算了,我就不问阁下来历。我来这里是想谈一笔交易。”
“和官府征召的事有关?”李铎已经猜到谢小玉来的目的。
“我本来以为从卢老板那里已经得到足够的情报,现在想来,他之前说的话都似是而非,白沙滩想必不是我要找的地方吧?”谢小玉既然知道卢老板并非普通人,而是买卖情报的掮客手下,肯定不指望白得的消息能有多少准确,不将他送进陷阱就已经够意思了。
“白沙滩那边确实有人,不过并非你想找的那些人。”李铎笑道,这话模棱两可、异常含糊。
“我想买准确的消息,需要多少钱?”谢小玉将身体凑过去。
“钱?这东西现在还有用吗?”李铎很不以为然。
知道大劫将至,钱还不如粮食来得实际,现在天宝州粮食天天涨价,钱却一天比一天不值钱。
“那么你的意思呢?”谢小玉等着李铎开价。
“出海,而且是跟着你出海。”李铎早有打算,这看上去是一个很容易接受的要求,不过他知道谢小玉绝对不会答应。
“我可以让你出海、可以帮你准备一艘船,但是带着你同行绝对不可能。”
谢小玉当然不会答应,他跟李铎一点都不熟,带着一个陌生人同行,而且是一个藏头露尾,还练成分身的人,简直就是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
“哪种船?普通的天剑舟?”李铎刚才的要求原本就是试探,给谢小玉砍价的空间。
“飞天剑舟是作战用的,不搭乘外客。”谢小玉直接拒绝。
“看来这笔交易做不成了。”李铎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知道的消息并非你独此一家,你要的东西却是我独有。”谢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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