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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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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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亲见者称,这便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青龙酵”了!由此可见,这户人家,从来便不是平凡人物!

这个传说,其实甚为荒诞;而那“青龙酵”一词,也是有些不知所谓。但传言之人是从不会追究的,绝不会想到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追问啥叫“青龙酵”。反正是众口相传,述者活灵活现,听者啧啧称奇,只要知道这事很神奇,便是了。

只不过,听了这传闻的当事人醒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也许自己年幼之事已记不大得,但这所谓“青龙酵”的传闻,却十有八九靠不住:自家过年蒸馒头的次数,实在是历历可数,少之又少;即使蒸了馒头,却又如何用得起那稻米磨就的米粉面?恐怕这传说的肇始者,有些想当然了。

除了这些个传说,坊间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却更是荒诞——也不知从哪儿传出来,说大家这脚下泥土之下,便像那炭火炉一般,有好多烧软的火红石浆,便如那炼铁炉内的铁水,流动不已;而现在这座耸入云端的马蹄山,便是这些火热石水突然喷出来,遇冷风凝结而成……

由于这种说法太过荒唐,因此支持者寥寥无几。

除了这些个虚无飘渺荒诞不经的传言,对于醒言来说,却还遇着些更麻烦的事。

自打马蹄山显出这份峥嵘面貌开始,便有左近城中的几个破落户儿,竟来声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马蹄山,却原是他们的地产!

不过,现在这些个事儿,对少年醒言来说,只是疥藓小事;待醒言毫不客气,在乡邻们的帮助下,几顿老拳将那几位只想浑水摸鱼的混赖之徒打跑之后,便再也没有这些泼皮上门骚扰——

因为,借着这次马蹄山的突变,少年醒言现在在这饶州境内,也算是名声大振。他以前的一些陈年烂芝麻的事儿,也不管有没有,都被闲人发掘出来,众口相传,成为茶余饭后风行的谈资。现在在这饶州地面上,醒言几月前在花月楼中,一拳劈退江湖高手“霹雳惊魂手”的事迹,也自然被添油加醋,变得街知巷闻。

待亲见了少年那番勇莽景象,再印证着这些传言,现在那些个泼皮破落户儿,却是再没一个敢上门闹事了。

而那些真正的豪强,虽也有那混赖吞并之心,但初时见着这事奇异,也是惊叹敬畏,一时未曾想到下手;待缓得几天,神思镇定下来,起了那吞并之意时,却已是时不我待:醒言一家是这马蹄山主之事,早已是众所周知——现在再要动手,便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知不觉中,醒言一家逃过了真正的劫难。

不过,出了几档泼皮上门混赖之事后,醒言担心家中父母,虽然心疼那几个工钱,但还是跟花月楼告了几天假,专门呆在家中照应。现在这么大一片山场,荆棘满山,也确实需要花点时间整治。

便到此时,少年醒言还不知道,自家这山的突变,会给自己今后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再过得几天,等这事儿平息下来,便应该还会回那花月楼去,继续去当他的妓楼乐工吧。

醒言一家一直抱着这种想法。直到有一天,有几位特殊的客人上门拜访,少年才知道,自己这一生,恐怕便不仅仅只是混迹于那烟花酒巷之中,谋些衣食温饱钱了。

大概是在这马蹄山丘突然拔地而起,耸立在饶州城东之后的第五天,醒言家中,来了几位鄱阳湖附近三清山中的道士。其中,便有那位闻名遐尔的辟邪捉妖能手:三清山王磐道长。

这位头戴纯阳巾,身披灰缁道袍的三清山道士,郑重的告诉眼前这一脸诧异的少年:

他家这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马蹄山,正是道家宝典《云芨七鉴》中,记载的那七十二福地之一,更是那上古子州真人的修炼飞升之地。

典载:饶州鄱阳马蹄山,修道之仙山,飞升之福地也!

第二章 寂寂江山,洗出灵奇面目

茫茫今古,积成感慨心胸;寂寂江山,洗出灵奇面目。

—— 《西青散记》

见有三清山的道长来访,醒言一家自是手忙脚乱,着忙款待。醒言娘赶紧取出家中炒得最好的野茶叶,冲上烹开的山涧泉水,端与这几位道长——这山中的道士,在老张头和他老伴眼里,便似那神仙一般。

刚刚听得这闻名已久的王磐道长,称他家这马蹄山,竟是那修道成仙的名山之所,醒言高兴之余,却也有些疑惑。待那王磐道长略略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儿,垂手侍立一旁的醒言,便恭敬的问道:

“既然道长说俺家这马蹄山,是那典籍记载的修道仙山,但为何向来都是默默无闻?若是那《云芨七鉴》指明这座道家福地马蹄山,便在这饶州鄱阳境内,为何俺家这山从来都是无人问津?”

现在和这些个得道之士说话,醒言言语之间恭谨非常,便似与那季老恩师对答一般,不敢有丝毫的粗俗俚语。

听得这农家少年,用词竟是这般文雅,王磐道长不禁有些惊讶;又琢磨了一下醒言的问话,王道长倒有几分尴尬,道:

“咳咳……其实,贫道等三清山诸道友,也并非不知那典籍所载的马蹄山,便在我们鄱阳境内;这些年我三清教道友下山云游之时,也都是一直留心堪察。只是,这饶州鄱阳地界上,呼其为‘马蹄山’的山丘,竟有四五处。而且,这些个马蹄山丘,尽是些低矮无奇的土丘石岭,与那仙山福地之貌,实在是相去太远。”

“哦~这样啊。此言确实有理!”

回想起自家这马蹄山原先的寒碜劲儿,少年不住点头称是。

只听那王磐道人又接着说道。

“贫道这次登门造访,正有一事相求。”

说起来,这位王磐道长,也是久在各户行走,那察言观色之功,正是非常了得。方才进屋之后,与张家这几人三言两语一交接,这王道长已知这家主张大事之人,不是那言语木讷的户主猎户老张头,而恰恰是这位年未弱冠的少年。因此,王道长心说,今日造访之事,便要落在这位少年身上了。

“呣?不知道长所为何事?”

听得王磐道长这般问话,那醒言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心下已经隐隐猜出这三清山众人的大致来意。

见少年回话,这王磐道长便茶也顾不得喝了,将手中陶盏随手搁在旁边木案上,热切的望着少年,道:

“小哥这处马蹄山场,经此异变之后,现已是景象森严,气象万千了——这马蹄山场,定是我道教宝典中所载马蹄福地无疑。而这仙山福地,自有幽质潜凝,于我道教中人修行,大有裨益。如我道门之翘楚,上清宫、妙华宫,便分列《云芨》十大洞天之中的罗浮山、委羽山;现下他们门中,也真个是人才济济,好生兴旺。那十大洞天,固然天赐;这马蹄福地,也属非常。我三清教中诸人,正是以弘扬道法为己任——不知小哥能否准许我三清教,在贵山兴建道观,以弘扬我道家真义?”

“这个——道长所言,大开小子眼界;能为道教弘扬道法助些裨益,也是我辈所愿……”

虽然,早有些料到这几位道长的来意,但见这位闻名遐尔的三清山高人,对自己说话如此谦恭,又对自家这马蹄山如此推许,一时间醒言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再听得是为弘扬道法,少年心下立时对眼前三清诸人,颇有好感。

见少年言辞和婉,这王磐道长顿时大喜,赶紧朝身后侍立的那位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弟子甚是乖觉,赶紧解下斜背在肩上的褡裢,放在面前的几案上,然后手脚麻利的解开。

醒言不解其意,顺眼看过去——呀!只见那布裹之中,正躺着许多马蹄金银;被那三清弟子故意一拨弄,顿时满桌滚动,真个是光华流动,熠熠生辉!

王磐道人一指这满桌的金银,道:

“若是阁下肯答应,这些金银便归张家所有。”

乍见到这许多金银,醒言顿时大喜过望,心说:

“惭愧!想不到竟见有这许多金银~不如,便答应了吧!”

见这少年欣喜的神态,王磐心中暗喜:

“嘿~倒底是山野少年,未见过啥世面;若是这些许金银,便能买得下这座山场,真个是划得来——以后借着这仙家福地的名头,再去替人驱邪捉妖之时,不知可以多赚多少银两!”

原来,这鄱阳三清山上的三清教,却并非啥专心修道的教门;虽然顶着那三清的名号,却只做些扶乩蘸水之事,靠着那几张符箓哄人,聚敛些钱财而已。这次,听闻左近马蹄山拔地而起的异事,这三清教的掌门王磐,顿时便觉着有机可乘——若是在这道家典籍上提到过名号的山上,盖上几间道观,以此为名目,以后教中诸人出去行走之时,定然是身价倍增!

虽然,那道家《云芨七鉴》中确有这样的记载,但这位三清掌门,却是一门心思只钻在钱眼上;对那些个修道成仙之事,王磐道人内里其实并不以为然。方才那道貌岸然的一番话,说要弘扬道家真义云云,不过是来哄这山野少年的说辞而已。

当然,这少年醒言却不知这些内情,现在只觉着眼前这些个金银元宝端的可爱。只听他说道:

“这……虽蒙道长抬爱,但此事重大,还需我爹爹做主。”

“小哥所言甚是。”

闻听少年这句话,王磐心说:“这事成了!”因为他瞥了一眼旁边那位朴质的山间猎户,现在瞧着这许多的金银,正在那儿怔怔呆呆。显是他也从未见过这许多钱两,已是怦然心动了。

正在那少年要向他爹爹问询之时,却听得门外忽然一阵喧哗,然后便有人高喊一声:

“饶州太守驾到!”

话音刚落,便见一位袍服俨然的官员,昂然而入;四五个武弁随从,也跟着鱼贯而入。

乍睹郡官来访,这屋里一干人众,俱都惶恐无措。那王磐道士赶紧离座,将桌上的金银胡乱拢起,与众人一道站立于一旁。

醒言与王磐等人正要拜伏,却见那太守将手一摆,止住众人行礼。

当下,便有随从铺排开随身携带上来的雕花木椅,摆在上位,让太守坐下。

“这几位道长是?”

落座之后,这位太守大人,立即便瞧见三清山的这几位道士,不免出言相询。

“敢劳大人相问——贫道几位,正是那鄱阳县三清山中的道士。”

“哦……三清山?”

一提到这词儿,那太守神色却是立即肃然,问道:

“如此说来,几位道长便是那三清教中之人了?”

见太守这般模样,也不知他心里如何想法,王磐道士只好点头称是:

“贫道便是那三清教的掌门,王磐。”

“哦!王掌门,本官已听得多位士绅举告,言你门下众人,不守道家本份,常以不经之说,惑那愚男信女,以此聚敛钱财——可有此事?”

“啊?大人,冤枉啊!我三清山诸道友,向来都是秉礼守法之人,那……”

那王磐正扯白了脸辩解,却是那太守一摆手,示意他莫再说下去:

“且休辩驳;本官今日并非为此事而来——方才看你桌上金银,想是要收买张家,在此马蹄山上修建道观吧?”

也不待王磐回答,这太守便厉色说道:

“今日本官言明,这三清教在马蹄山建观之事,今后休得再提。王掌门,您还是安守在三清山上,约束好门中教众,专心向道才是正途——今日你等且先退下!”

说罢,便甩袖挥退三清山诸人。

且不说那王磐等人遍体生寒,满面羞惭而退;这位刚才和三清教诸人疾言厉色的饶州太守,转和醒言一家说话时,却是言语和蔼,语气温和。

这饶州太守大人,三言两语便跟醒言一家表明了来意。

原来,这位饶州城的姚太守,在这马蹄山异变第二天,便将这奇事当成天降祥瑞,上报给朝廷了。今日,这姚太守终于得闲,便亲来这马蹄山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

醒言口才素来便给,近来又经了不少世面,倒不十分怯场。在这姚太守向这张家出言相询马蹄山之事后,醒言便挺身而出,将那晚自己所见之事说与太守听。这少年素来思路清晰,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得甚是清楚。加之他毕竟读过几年塾课,当下将那晚大地震动、月轮如晦、光华乱舞、奇山突兀之事,描绘得活灵活现,听得那姚太守不住颔首。

待醒言讲完,那姚太守面带笑容,和颜悦色的问道:

“听小哥一番讲述,却似是读过一些诗书?”

“小子师从于饶州城季家私塾的季老先生。”

醒言秉礼答道。

“难怪、难怪,那季老夫子本官也曾接洽过几次,道德文章端的了得。”

“看来,我饶州地界果然是山川毓秀,人杰地灵;便瞧张家小哥这番气象,也可知这马蹄山真个是卧虎藏龙之地!”

醒言一听,连道惶恐。却是那姚太守一摆手,止住少年的谦逊,起身离座,踱出这局促草庐,来到屋前马蹄山侧的石坪之上。

太守端详着眼前这风骨嶙峋的马蹄山,又朝远处的连绵丘壑眺望了一阵,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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