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他孙女闯进时,旁边跟着进来的那位小妹妹。看到他这个往日乌发童颜地老龙君,便惊奇地发现以前红润的脸膛已经变成乌青之色,显是十分难过。
见得这样,小琼肜不由也跟着难过;探头看看散落一地的龟甲碎片,琼肜便扬起小脸,有些好奇地问老龙君道:“龙群老爷爷,你烧这些龟壳做什么呀?”
“占卦。”
饶是平日十分喜爱这天真的小女娃。此刻老龙君也没什么心情仔细作答。头也不抬地简短回答一句,他便继续关注手中那片青色光润地鼍甲。
“噢!占卦啊!”
琼肜听得龙君的回答,倒觉得十分新奇,心里嘀咕道:
“原来龟壳还可以算卦!以前哥哥只告诉我,捡到龟壳。不能弄坏,要交给他拿去药店换好吃的——哎呀!“
哥哥的教诲回忆到这里,琼肜再看看那碎了一地的龟壳便觉得很是心疼。同时她也更加好奇,更跟龙君爷爷追问一句:
“原来龟壳可以算卦呀……那龙君爷爷,怎么才能知道是好卦还是坏卦呢?”
“哈!”
许是小女娃那出谷雏莺般娇呢的嗓音冲谈了龙君心头地阴翳,听得小琼肜再次想问。云中君也和缓了颜色,抬起头,定定神,笑眯眯地跟小少女解释:
“琼肜小娃儿,你可不知道这龟壳炙卦学问可大着!”
看了小琼肜一眼,云中君觉得说多了她也不会懂,便简短截说道:
“琼肜你看地上这些龟壳,若是上面烧焦裂开的花纹不规则,很杂乱便是凶兆,是‘坏卦’;如果裂得很整齐很好看呢,那就是吉兆、‘好卦’!”
“这样啊!”
听了龙君的解释,琼肜忽然也忘了大帐内的隆重气氛,赶忙跑去地上检视那些龟壳。等蹲在地上挪着检查了一圈,她便忽然惊呼道:
“原来都是坏卦呀!”
此言一出,满营众人神色更加如丧考妣。
“唉!谁说不是呢。”
那云中君接言,重重叹了口气,和满营众将一样心情变得沉重。
“那……”
再说小琼肜,看着四周那些叔叔伯伯凝重的神色,再看看龙君老爷爷难过的样子,小琼肜也有些伤心,便眨巴眨巴眼,劝道:
“老爷爷,以前算的可能都不准,你再算一次吧!”
“好地。”
听得小女娃鼓励,老龙君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声。说话之时,他偶尔抬眼瞧了瞧小女孩儿那俏若春花的嫩脸,还有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云中君却一时忽觉,自己干坐在这儿拼命算卦,却是十分可笑。
“奇怪,今个自己是怎么了?怎变得如此迁延误事!”
对上琼肜那明亮无私的眼神,云中君忽如醍醐灌顶,忽然想起今日一早便有些心绪失常,也不知被什么影响,没来由便变得如此落寞低沉。
察觉这点,老龙君便一边警醒,一边发动掌中神火,点燃香草,开始专心熏烤手中那片青色甲片来。
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卦了。之后他就得点兵派将,做好一切因应大乱的准备!
闲言少叙,只不过一小炷香功夫,寂静无声地大帐中便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裂响:
“啪!”
一听响动,所有凝视关注的将领全都定晴朝龙君手中那片龟甲看去——
“这是……”
近水楼台的老龙王,看着手中破裂的甲壳花纹,一时竟有些呆怔。
“老爷爷,你快看看是不是好卦!”
“嗯。看着呐”
映入龙君眼帘的龟裂图案,是一个不大不小地圆圈,当中一根长线穿插而过。这是什么?
“是拨浪鼓?”
龙君摇摇头,因为他忽又看到那裂纹圆圈上面还挨着一个稍微小一些的圆环,只不过纹路比较浅一些,他刚才心神不定便没看清。
“还是竹签串的泥阿福小娃娃?”
走南闯北没少游戏人间的老龙君,竟一时看得出神。
“不对不对。”
再仔细看看,老龙王又摇摇头,否定了刚才的答案。这会儿一阵细看,他发现那长线圆圈上方还套着更多的小圆环。这么一来,老龙王不由脱口叫出答案:
“是糖葫芦!”
“答对了!”
老龙君话音刚落,大帐中便应声响起一声清脆而欢快的赞许!
“呃……”
听得这回答,老龙君一时哭笑不得。
“原来是她啊!那这卦……”
原来,这卜卦全凭天意,若掺了人力,便不作得准了。
只是,知道了真相依旧忧心忡忡之际,这乌发苍颜的云中君看了一眼那喜笑颜开的小女娃,心中却想道:
“也未必不是吉兆。”
心中找到一点安慰,云中君再也不虑其他,将手中龟甲抛掷于地,大唱一声:
“升帐!”
且不说这边如何号令点将,大约就在半柱香之后,这龙域之南的浩瀚烟波中,却有一个灵巧的身影奔飞如电,在骇浪惊涛中飞掷跳跃向南穿梭,如履平地。大约奔出数百里,这闷头赶路的娇娜小少女正自得意,却忽然听到一声喊话:
“琼肜?是你吗?”
“嗯!”
小女娃想也不想便回答,也想不到停下,依旧闷头向前,直到一头撞到那个喊话之人身上。
“哎呀,我着急赶路,不要挡我呀!”
埋怨一句,小少女退后两步,揉揉撞痛的额头,抬起头一看,却顿时惊惶失措。
看清这来人,再望见他身后那许多四散的兵马,小琼肜便大惊道:
“哥哥啊!我只不过偷偷跟来,怎么就领这么多人回来捉我!”
仙路烟尘 第二十卷 『十万朱颜十万血』 第二十二章 云霞争变,尽是血脉朱颜
兵者,凶器也;战者,危事也。兵战之地,立尸之所。
——佚名
琼肜又和往日一样,偷溜去想跟哥哥并肩作战,中途被他撞见,还以为是特地回来抓她。不过等缓过神来,天真的小妹妹也觉出事情有些异常。朝夕相处她自然知道,面前这位堂主哥哥,多少回出生入死都几乎面不改色,但这回脸色却异常的苍白,神情沮丧,口里气喘吁吁,身上盔歪甲斜,狼狈不堪。
“鬼灵渊异变,快跟我回去报信!”
此时此刻,即使撞见琼肜,醒言也只说了一句,便将恰巧入怀的小少女环臂抱住,策动胯下肃霜风神马急急朝北边的四渎大营奔去。在他身后,那些妖兵神将也如风卷残云一般半云半雾朝北面溃回。
区区数百里距离,转瞬即至。但就在他们就差几步奔入四渎连营中时,这天地之间已是风云突变!
说起来,知事至今,多少回风云变色,天地异象,其实也只不过是置身之地方圆十里百里之间的异常。目力不及,便谓天地剧变乾坤倒转。但这回不一样,那烟波百万里无边无涯的南海大洋,忽然间仿佛整个海洋和穹庐全者移转,宇宙鸿蒙颠倒了模样,昼夜转移,日月轮换,双往熟悉的世界突然变幻成陌生的模样。原本光线清白的清晨,忽然间变成了阴森的黑夜;原本旭日初升染出的半天丽霞,突然幻成漫天的流火,如炭炉倾泄,烈焰四射,衬上漆黑的背景。显得格外的凶恶。那东天初升的太阳早已隐去,西边残留的月牙也不见踪影,只留下无边的火霾与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发生在同一时刻。一点炽烈的火光,从大海东南那边阴森魔渊中生发,游离过崩腾百丈的惊涛骇浪,在那片金焰百里的浮城大营中肆虐蔓延,顷刻间就将这祸斗火族雄丽地连营化为灰烬。多少壮志满胸神焰熠熠的火族战灵,同他们的族长祸斗神一样,被引发心中那点原本操控自如的火苗,在那新生雄主邪魔一弹指之间燃起不能自控的熊熊大火,将这身躯化为乌有,变成缕缕的灰烬烟云。而之后这金焰连城的祸斗遗光又同那点魔火燃成更大的火场,越燃越阔,越烧越广,不多时那广袤的海洋便烧成一锅滚沸的热汤,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两样,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洋。
只不过片刻功夫,这黑空、诡霞、凶焰、祸水,已不动声色地将半个世界吞下。违反常理地静寂之中,只有一声放肆的大笑忽从那海渊前响出。越过烟涛火浪,越响越大,越升越高,最终呼啸成一串滚滚的风雷,震撼乾坤,摇动云空。
到这时候,已不用醒言详细禀告,那些四渎的南海地君臣便知道发生何事。虽然不清楚细节,面对这异象众人全都明白了基本的事实:四渎老龙君千方百计不惜动用刀兵抑制的深渊恶魔淆紊,已经再将降临人世!
天地异变之后明白这点。各种各样的防御便被紧急建立。神力广大的海神灵将们各自施展压箱底的神术,广布防御,风关,雪障,木砦,光幔,极尽所能将自己附近法力低微的战友保护在内。当然,这时醒言跟大家一样运用起本门的护身法术“旭耀煊华诀”,形成一道透明的光膜,如清水般荡漾在那些上清子弟、玄族妖灵之上,协助他们抵御即将到来的未知攻击。
在这大难来临之际,那些没会么法术的战士,这时也各自握紧手中的武器,心情忐忑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攻击。这样时刻,面对着眼前这样前所未有的诡异天地,除了少数悍勇莽撞到没心没肺的猛兽妖灵。几乎所有法力低微的战士都知道,在这样超越常理的诡变之前,自己很可能连还手的机会都等不到。之后的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其实,发生这许多变化,只不过也是眨眼的功夫;当诡境降临,面对那蔓延而至的海焰,南海龙域这些人刚刚来得及摆出防御的姿势,那第一轮真正的攻击便接踵而至。伴随着远方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放肆笑声,众人头顶那有如黑炭热火的诡秘云空中忽然飞来无数巨大地陨石,燃着熊熊的烈焰,带着尖利地啸音,如雨点般落下。恐怖的天外石雨,言语难以描述;只知道身临其境中时,眼见那许多大如山丘小如磨盘的黑红陨石像暴风骤雨般密集落来之时,就好像天下繁星一齐陨落,想将这世界转瞬砸没——面对这样可怖的情景,许多往日厮杀肉搏悍勇无比的水族、妖族战士,还没等陨石真正砸到,肝胆便被吓破,如同面粉口袋般软塌倒下,尸体沉入已渐滚烫的海水中。
不过,天劫来临之时,神怒群礁外这些战士这么主动地死去,暂时却还有些冤枉。出乎众人的意料,这些从天外飞来陨落如雨的巨石,第一回攻击的目标并不是这些仇敌战士,而是那片昨天刚刚浮出水面的南海龙族宫殿群。火云星空之下,呼啸而来的陨星雨点般落在楼阁连绵的白玉宫殿中,就好像沉重地铁锤一下子砸在精美而脆弱的玉器上,这些美轮美奂的南海宫廷瞬间如同蛋壳般碎裂。费了千百年时间从四海之内不断搜集堆砌的珍奇玉石,不到片刻功夫就被砸成破碎的渣滓,其中更流出殷红的鲜血!
此时此际,那白玉宫殿中,无论是数以千百计的海吏文臣还是成千上万的彩女宫娥,都毫无逃命的机会。对他们中很多人而言,死前甚至连屋外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击中,血肉之躯瞬间挤压到废墟之中,无论生前是美貌朱颜还是清灵道德,那骨殖皮肉全都化成浓浓的血水,和那些残砖烂瓦囫囵在一起。变得同样肮脏污秽。至此,这海水终于变成赤红,无数炽热的陨星落在其中,激起冲天的热浪白烟。原本清明澄澈的南海龙域,变成一锅滚烫的热米粥,沸开了锅,翻腾着无数的水泡。咕嘟嘟响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开水沸腾声。
见得这样情景,虽然陨石没落到自己头上,龙域附近这些严阵以待的将帅士兵,一个个心惊,不知如果这样的攻击再度打来,落到自己头上,还能不能有机会逃过性命。
忐忑的心情没持续多久,那检验的机会马上到来。一轮攻击刚过,又是故技重演,无数的陨星从天而落。好似烧红的炭石,飞蝗一般朝醒言这边军阵砸来。不过这一回,虽然流星依然迅猛,但有了刚才前车之鉴,醒言他们总算有了些预警反应。在这几乎旋踵而至的攻击中,醒言身边的军阵中飞起无数的光华,不论飞剑飞叉,还是声势煊赫的法术神光,全都飞串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密集的大网,希图阻止那无坚不摧的陨星落下。
于是,就好像火烧山林,风袭沙漠,当这些奋力飞起的武器神华与陨石流星一相交接。这火热而黑暗的云天下便响起震耳欲聋地轰鸣,如许多将士的期待,那天上不少巨大的陨石被击得粉碎,无数的矿石带着火光如扑火飞蛾般落下,被他们轻星抵挡。
只是,头顶上这些不知什么力量驱动、也不知从何处而来地陨石星群实在太过密集,即使部分被击碎,其他都还落在下方的军阵中。到了这种时候,哪怕是再骁勇的战士,也没了分毫列阵抵抗的心思:许多心胆俱失却还算敏捷的战士在那陨星落到头顶之前,立即潜入海中,希望能逃过一劫。只是,这样算盘竟也打错;不知何时那海水已经热得越过身体能够承受的限度,对大多数谙熟水性的战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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