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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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薇-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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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绝笑道:“那我便天天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好了,这样就算有人找麻烦也不会找到我头上。”
  赵滇清嗤一声道:“调皮。”
  孟绝看他回来许久连朝服都没有换,便说道:“殿下还是回房换衣服吧,我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是非轻重,我分的清楚。”
  赵滇静静的看了孟绝一眼,眼前的女子一脸明媚,眉眼全是笑意,男子眼神深处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不过在女子没有发现之前立即离开视线,他起身,立刻有两位太监上前跟随,几个人慢慢走入后殿,消失在孟绝视线里。
  孟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耸了耸肩,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细细的将桌上的餐茶收拾掉。
  中午的太阳好像已经有点刺眼了,孟绝朝门口看了看,轻轻瘪了瘪嘴。
  

  ☆、44 花能重开

  刚回到内殿,男子不发一言便将身上的朝服退了下来,那一刻似乎他已经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赵滇,几乎是极速的伸手将衣服从身上扒了下来,甩手仍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吩咐宫人好好洗洗,尤其是袖子。”赵滇淡淡开口,看也不看旁边的乌子虚一眼,便将一件简洁的青衫套在了身上。
  下面的人立刻收起衣服退下,连走路的声音都比平时安静了许多,赵滇本就喜静,所以正阳宫的太监宫女平时根本不敢大声讲话做事,今日第一次看到赵滇发怒,几个太监便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差漏。
  “殿下往日一向喜怒不言于表,今日不过被平遥公主近身了而已,为何这么大的怒意。”
  寝宫偌大,内殿的大门紧闭着,只有坐着的两个人,显得无比空荡。
  赵滇一身疲惫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头浅浅的搁在椅背,双眼阖上,身后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光影打在脸上,他的脸显得苍白而无力。
  乌子虚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片刻后,中年男子起身将怀里的一封信件放在赵滇身前的桌上。
  那是用羊皮制成的信封,开口处用金线密密的缝合着,整个信封洁白无瑕,没有烙任何铭文。
  乌子虚开口道:“殿下,这是半个时辰前从西凉送过来的信函,据说左丘家的那位已经有所行动了。”
  然而那个为首的男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前几日风眠已经开始联络他们几位,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人就能到齐。”
  “西凉的那家宅院过一段时间就必须舍弃了,上面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以他们的力量,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搜到那个地方,我已经派人过去处理,等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开始行动。”
  “今天早上淮南那边派出斥候过来,并没有什么异动,我已经吩咐他们提高警惕,即便是郭焱根本不可能将这一仗打起来。”
  “还有就是今晨我们进宫之后,各位皇子也都纷纷赶过来,尤其是二皇子和大皇子,现在恐怕就在大清宫候着,皇后那边……”
  话还没有落下,原本阖目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将乌子虚的话轻轻打断:“先生这几日辛苦了。”
  乌子虚坐在左侧的椅子上,一身黑色布袍,面容沧桑,深深的看了赵滇一眼,叹了口气,接到:“殿下言重了。”
  “先生心里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针对平遥所为,她是我的亲妹妹,性格素来单纯直爽,在这几个兄长里唯独喜欢我,我也从来不厌她,要怪就怪她生错了地方,成了高佳氏的孩子。”
  赵滇语气淡淡,神色平平,问道:“先生可知今日大清宫一行,我那父皇究竟如何了?”
  乌子虚静静的一言不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还没进到内殿就已经问道了很浓的药味,寝宫里的人很少,我当时就跪在他的床边,他就吃力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我,直到我感觉到自己手里的那只手已经完全糙瘦的没有一丝人样我才抬头看了他第一眼。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眼看他,第一次,我感觉自己离他那么近。”
  “在他的脸上我丝毫看不出那是一张帝王的脸,他的脸又瘦又黄,皮肤糙的像一个八旬老翁,当时他就那么看着我,我看着他,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他不是一个君王,而是一个父亲。”
  “他不停的冲着我喊着我母妃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即便是高佳氏,我都不曾放在心中,可是那一刻,我突然就有些恨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落泪,不是一个君王的泪水,而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歉意,也是作为一个丈夫对他已故妻子的忏悔……”
  年轻的男子轻轻转过头去,窗外的梅花已经凋零,冬天已经过去了,可是他似乎依然能够闻到淡淡的梅花香气。
  内殿里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孟绝一把将挡在眼前的树枝拨乱,寝宫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乌子虚颇为惊讶的看着那个忽然闯入的年轻女子。
  她一身月白长袍,面色清丽,眼神中透漏出一丝难得的悲伤,孟绝心里明白,她是在为赵滇感到悲哀。
  赵滇浅浅的勾起唇角,背后隔着窗的树枝由于刚才的的触碰还在轻轻颤动。
  “你,咳咳,你来了。”
  他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有些微微泛红,鬓边的一丝黑发缓缓滑落,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将乌子虚递过来的药吞了下去,他说道:“先生先下去吧,信函我稍后会看的。”
  乌子虚闻言只皱了皱眉头,说道:“殿下身体孱弱,尤其到了季节交替的时候更是容易犯病,还是不要太累的好。”说罢转身便往出走,经过孟绝身边的时候,男人犀利的眼睛狠狠在她脸上扫过。
  凉气从背后袭来,身后的大门吱吱呀呀的缓缓阖上。
  孟绝大步走到赵滇身边,伸手在他背上慢慢的摩挲,他的背很清瘦,但是很有力,女子略带薄茧的手掌一点点覆在他有纹理的肌肉上,肌肤之间隔着布料的触碰,让赵滇的背一时间有些僵硬。
  渐渐的,原本剧烈喘息的男子慢慢平复了下来,脸颊上略带着一抹不正常的嫣红褪下,他冲着她笑道:“看来以后每次犯病都应该要你在我身边,比乌先生的神药还要管用。”
  孟绝将一盏温水递到他嘴边,苦笑道:“殿下真会开玩笑,乌先生的医术出神入化,怎么到了殿下这里,就像是卖假药的江湖郎中一般唬人。”
  “既然你觉得乌先生这么厉害,不如也请他给你看看病如何?”
  赵滇难得笑的这样开心,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清晰明亮。
  “我又没病,干嘛给自己找罪受。”
  赵滇打趣道:“给乌先生看看,怎么治好偷听别人讲话这个病,不然有些人总是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听我讲话,万一哪天她背着我出去乱讲,我岂不是要遭殃。”
  孟绝脸上一红,知道赵滇明白刚才她就站在窗外,却神色淡定,坐在乌子虚刚才坐过的地方,说道:“殿下说这话可真是冤枉人,我也不过是路过不小心听到而已,并非有意为之,不如这样好了,以后我见了殿下尽量离的远远的,有您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没您。”
  赵滇难得噗嗤一声笑出,说道:“你总这么有理。”
  孟绝嘻笑道:“正阳宫这么大,又没什么人,我总是一个人走找不到路,迷迷糊糊就走错,万一哪天我又进错了什么地方,殿下可千万不要将我杀头才好。”
  赵滇笑道:“杀头太过血腥,我最多让人将你打出内伤,然后再躺上十天半个月,这样才好。”
  说完两人同时笑出声来,余音久久飘散在大殿之内。
  正中央的香炉里焚着淡淡的薄荷香气,赵滇本不喜欢薄荷叶的味道,只因有些尖利刺鼻,不过只有薄荷的味道才能将寝宫里的药味掩盖。
  可是孟绝却很喜欢闻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静,死一般的寂静。
  赵滇望着窗外默默出神,孟绝低着脑袋看着脚下冰冷的白玉地板。
  良久,两人都不发一言。
  “赵滇。”孟绝轻轻开口道。
  “嗯。”年轻的男子并没有回头,淡淡应答。
  “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你做出什么抉择,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哪怕我明白自己势单力薄,哪怕你不需要这么微小的力量,可是我还是会义无反顾。”
  女子平静的说着,像是在阐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然而孟绝也并不需要他会为这番话回应什么。
  “人不可能永远都是痛苦的,也不能一直活在仇恨之中,但是欠了东西总归是要还的,所以,”她站起身来看着他孤独单薄的背影,只觉得那道身影清瘦的让人心疼,“那些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他们会遭受到更大的痛苦。而你所经历的痛苦,也将渐渐离你而去。”
  她说完就转身走开,即便步履轻巧,却依旧能在正阳宫的内殿里响起,一步步像是踏在某个人的心坎儿里,让那人的神情为之动容。
  在准备拉开大门的一瞬间,孟绝忽然回过头来,正对上赵滇一双波澜平静的双眼,年轻的女子忽然笑开,说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生辰,记得要给我准备好礼物。”
  她冲他眨眨眼,“我用一个秘密跟你交换。”
  凉风吹进又消散,只余一片寂寥。寝宫的大门再一次关上,原本面无表情的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也许是阳光太好,让人不禁觉得他连眼角都是在笑。
  “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的。”
  他自言自语道。
  

  ☆、45 一个巴掌

  风吹过沉木的窗沿,留下一片冰冷的湿气,冷气划过大殿顶格的流苏,在半空中微微荡漾。
  玉坤宫的大殿里暗沉沉一片,正午的阳光被厚重的木门狠狠的隔绝在外,香炉里飘起的香烟被冷气吹散,整个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荷香。
  高佳氏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色宫服,浓密乌黑的头发被高高的绾了一个髻,没有多余的饰品,只有一只金色的凤凰步摇斜插在头发上,偶尔可见鬓角一缕缕银丝,即便是被刻意的隐藏也依旧看的清楚,由此显示她真的已经上了年纪。
  “你如今这么按捺不住性子,迟早有一天会毁了你自己。”女人淡淡的开口,整个身子半慵在香妃塌上,她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睑半阖凝望着桌台上那盏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亮,“平日里我以为你最是稳重成熟,没想到今日他刚一回来你就这般急躁,看来还只有他能够威胁到你。”
  “母后说得对,今日是我急躁了。”男子诚恳的开口。
  “他依仗的不过是有战功在身,他的家族以及在朝堂上的威望哪个能及得过你,往日你虽然也总是经常去大清宫看望你父皇,不过那也是三五天才一次,昨日才从大清宫出来,今日他一回来你就又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这事让有心人看在眼里,该怎么在背地里说你。”高佳氏说着,缓缓从榻上坐起,大殿里响动这轻微的一聊摩擦声,她抬眼,淡淡的望了对面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一眼,“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沉稳,二皇子。”
  被唤作二皇子的男子坐在精贵的红木椅子上,一身明紫色常服,墨发高束,面如刀削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之下眼神精光闪烁,“我们派去那么多人手阻拦父皇的手谕,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收到了。”
  眉头难得的轻轻皱起,男子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一份稳练的成熟。
  高佳氏右眼微微一挑,嘲讽般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不是我们,而是你,二皇子说话的时候可要仔细了。”
  赵澈被女人的话噎的有点吃瘪,神色黯淡,说道:“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回来了,这么多年来每一次他回宫我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这次,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你觉得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争夺那个位置的?”高佳氏问道,却是讽刺。
  赵澈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从前无论如何他都似乎置身事外,可是这次,从我收到的消息来看,今早父皇单独在大清宫接见他,似乎说了很多重要的话,况且老四一向以战场上的事为重,朝堂之上的事情他从不过问,这次居然能够撇下那二十万大军从淮南这么快赶回来,饶是他担心父皇的病,可是眼看那边又有一场仗要打,他也知道宫中有很多人会照料父皇龙体,他居然赶了回来,这不是有所动机还能是什么。”
  “二皇子总是分析的这么条条有理。”高佳氏伸手扶了扶头发上那支步摇,说道:“不过你认为你所知道的事情就是全部吗?”
  赵澈眉心一动,问道:“难道母后还知道些什么?”
  高佳氏冷哼一声,不急不慢道:“我并不知道什么,我只是觉得,像赵滇那样的人怎么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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