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难看的横了他一眼:“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啊?你不是有事要问老爷子么?”
我这么一说,许世唯才切入正题,他慢悠悠的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一脸严肃的看着方老爷子:“老头儿,我问你,何梦言什么时候来的?”
方老爷子扶着腰坐下,嗓音里满满的沧桑:“回来有些日子了,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她的异常的。”
“你知道当初害老子出车祸的谁么?就是她!你说你,连她是妖怪都看不出来!”许世唯的手指轻敲着桌子,脸色难看的很。
方老爷子沧桑的老脸满是委屈:“我……我……修行没她高,自然是看不出来。”
许世唯冷幽幽的看了方老爷子一眼,继续问道:“这五年,那个人……没给我惹什么麻烦吧?”
“没有。”方老爷子放佛连话也不敢多说,只懦懦的答话。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就是葛飞了,哼,葛飞怎么可能给他惹麻烦,他这种欠揍的性格才会惹麻烦吧!
当然,这种话我只能在心里说说,他这人一看就没风度,万一他打我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
“那就好。”许世唯此刻满脸的严肃,与刚才判若两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食怨灵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方老爷子目光暗淡的摇头:“没有,这几年似乎完全没有动静,除了前一段时间……”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欲言又止的。
许世唯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道:“没关系,有什么便说。”
“只是……之前这姑娘和……那个人来的时候,说是见到了知伶,好像食怨灵与我们家知伶有关系。”说到这里,方老爷子的眼睛里又含上了泪水。
许世唯略有些尴尬:“你女儿……是我放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那儿,只是……我当时需要强大的怨气冲破相册的封印。那里怨气重。”
“知伶怎么样了?”一提起女儿,方老爷子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罢了。
方老爷子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看见许世唯的眼底里闪过一抹犹豫,最后摆和平常一样玩世不恭的表情:“投胎去了,临走前还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说什么对不起你,下辈子还做你女儿什么的……煽情的恶心。”
许世唯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他会残忍的说出事。听闻方知伶已经去投胎,方老爷子老泪纵横的点点头:“知伶走得痛苦,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狼,竟然对她做出这等残忍之事来,哎,希望她下辈子能投胎个好人家,做个平凡人就好。”
说完之后,方老爷子顿了顿又问:“知盼呢!你们可见到她了,梦言……那只妖怪说我们家知盼过得很好,我还以为……可没想到竟然是妖怪……”
许世唯猛的一拍桌子,绘声绘色的说:“你们家那个方知盼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道行可比你要高多了,现在跟她老公到处捉妖呢!估计是得罪了那个蛇妖,她才会跑了你们家。哎呦,亏了你们家这老宅子镇得住,不然你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说到这里,许世唯还故意感叹一番“哎,你那个女儿可比你有本事多了,我估摸着,她是觉得没脸见你,就不敢回来了,老头儿你放心吧,她自己想通了,肯定得回来。”
在此之前,许世唯在我心中绝对是欠揍无节操无下限的恶少。
方老爷子老泪纵横的脸露出一抹笑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莫不然我死也不知道怎么跟玉儿交代。”
方老爷子口中的玉儿便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韩玉谣,暗香门的女弟子,一代佳人,原本是和师兄私定终身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嫁给了大了自己将近三十岁的糟老头子方君儒。当然,这些事儿是在很久以后许世唯告诉我的。
看着方老爷子黯然神伤的,我犹豫了许久才开口:“方老爷子,你之前碰到葛飞的灵魂是在哪儿?”
方老爷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转而看着许世唯,许世唯摊摊手表示无奈,也示意方老爷子可以说。
方老爷子微眯着眼睛,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许久之后才苍苍道来:“那天正是落雪之际,我滑了一跤,被送去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看到一辆灵车,灵车外面跟了一个魂魄。你们也知道,人在虚弱的时候最容易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我看着那灵魂很眼熟,我以为是师父,可仔细一看又不是。我就想起了师父说的他那什么情魄,当下就想法子把那情魄拿下,在医院包完伤口之后,我就回家了。然后我给师父打了电话,可是……师父在来的路上就出了车祸,后来出了一连串事故,师父的身体就被独立的情魄控制了五年。”
照着方老爷子这种说法,葛飞当初是……出现在成都的灵车上的,可是……那时候葛飞根本不在成都打工啊。不对……葛飞死后,灵魂被方老爷子强行塞入许世唯的身体,而葛飞的身体却一直没找到,他的身体去哪儿了呢?而且他不是情魄么?按理说,是不会有身体的,他的身体又是哪里来的。我现在越来越困惑了,人家说懂的越多就会发觉自己越来越无知,也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葛飞的身体在那辆灵车里,那么即便是烧了也还是有骨灰的,葛伯父和葛伯母一夜之间失踪,难道……是他们带走了葛飞?
一旦遇上葛飞的事,我就无法平静,急躁的问方老爷子:“你知道那辆灵车去哪儿了么?”
方老爷子摇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只记得我看到那辆灵车的时候,大概是在广福桥街那一段。”
“广福桥街!就是这附近,挨着高升桥那一段么?”其实问的实在是废话,这附近的除了挨着高升桥那条街叫广福桥以外,好像就没的地方叫这名儿了。反正这里也离得近,如果是在这附近,我完全可以出去找找线索,说不定还能找到葛飞的身体。我觉得此刻的我就像是个疯子,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见我巴巴的望着,方老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就是挨着高升桥的那段。”
我当时就想往广福桥去,可是许世唯那个天杀的,非要留下来吃一顿午饭才肯走,他吃得拖拖拉拉的,我满腔怒火却也拿他没法子。他不走,我根本就没办法拉他走。而我也不能自己走了,凭我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法查下去,这种事情,不光要有人脉,还得要钱,没给点儿好处,谁愿意帮你,人情冷暖,在这个繁华大都市里,大部分都是情冷。
我们从方家出来的时候,已是午后,烈日炎炎,天儿略蓝,却也蓝不到哪儿去,成都天儿素来是灰蒙蒙的,没有多少时候能见得着蓝天白云的。
不过,我却见着过好几回,前几回都是跟葛飞一起见着的,总觉得上一秒葛飞都在我身边的,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穿过长长的巷子,我的心情有些沉闷,许世唯好像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言不发的,跟今早的亢奋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到广福桥时,许世唯忽然开口:“你就那么想找回他……我不好么?”
我觉得他这话很可笑,他对于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罢了,充其量也就是个长得很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我抱着手臂抬眸望着他:“即便你是完整的你,你和他也完全没有可比性,就如同,对他而言,江曼云只是个陌生人,而对你而言就是青梅竹马。”
“你在吃醋?”许世唯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厚颜无耻的说。
我真是无法理解他,尽量压着火儿耐心的跟他解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没有别的意思。”顿了顿,我又问他:“你跟何梦言那么大的仇,可是为什么……在你的档案里,却和她关系很好。”
我想葛飞当初对何梦言那般的态度,并且随口喊出的运动女健将就是打许世唯档案信息里来的。
许世唯笑笑说:“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就像你看到的我,你一定很讨厌我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转而又问他:“你现在魂魄已经齐全了,事实上你将我留在身边还是个威胁,你却说我留在你身边,你可以继续扮演他,这又是为什么?我看你本事也不小,还用得着怕谁么?”
“你这话里有嘲讽的意思。”许世唯少有的正儿八经。
我摇摇头:“没有,我说的实话,你的本事的确不小,他以前根本就没什么灵力,直到进入你的身体之后,才有了灵力,并且他以前就是个百分百的唯物主义者。并且方老爷子都得喊你师父,正如你所说师父靠得不是年纪而是本事,可见你本事不小,那么你又有什么必要把我留在身边,继续在外人面前假装成他。”
许世唯笑看着片刻,嗓音里自带三分笑意:“看来你也没那么蠢嘛!倒还挺聪明的,嗯,想害我的那个人就是食怨灵,可是……这个食怨灵在很多年前就侵入人身了,也就是说,它现在就是一个人,即便是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知道就是它。敌暗我明,我必须小心。”
他倒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可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我满腹疑惑:“你说了半天也没提到重点,它要害你,跟你扮演他有什么关系?”
许世唯嘴角浮上苦笑:“那个东西,想必你是听他提起过的,吸食人的魂魄提高修为,他一直对我虎视眈眈的,但碍于我的魂魄不全,一直动手,这下你明白了么?”
听完许世唯的话,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当下就后悔问他了,万一那什么食怨灵就在附近……
“灵车莫得咯,咻嘞一哈子就莫得咯!”路边忽然传来的喊声将我吓了一跳,我回过头去,看见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头发脏得已经拧成一条一条的了,左脸上一颗很大的黑痣。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操着一口标准的成都话:“灵车莫得咯!一哈子就莫得咯……”
063 顺子
我和许世唯面面相觑,我盯着许世唯片刻,才结结巴巴的问:“他……他刚才说什么?他说……灵车没有了,对不对!”
“好……好像是。”不知为何许世唯也愣了愣。待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路。
我赶紧追了上去,许世唯走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我有些恼火:“喂,你快点行么?一个大男人走那么慢。”
“什么喂啊!我没有名字的么?”许世唯也很恼火。
我懒得跟他争,干脆过去拉着他就走,那个男人看着疯疯癫癫的,脚步倒是快的很,追到高升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我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硬是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许世唯不耐烦的拉着我往回走,边走边说:“人都不见了,别追了。”
我心里很着急,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甩开他,气呼呼道:“人不见了不能问么?他是个疯子,很容易辨认,问问周边的人就知道了。”
许世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底里闪过一丝无奈,最后也只得跟着我一起去,我知道他肯定很不情愿。可我也懒得管他,他答应过帮我追查葛飞的事,我才答应帮他的,要不然,他给再多薪水,或者别的什么威胁,我也绝对不会帮他的。葛飞离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心都空了,整天对着这样同他一样的脸,难免会觉得不舒服,有些时候,莫名的就像掉泪。
午后的高升桥很多人,由于这里挨着藏街的,所以这一代的藏族人很多。虽然有一部分藏族人的确很可恶,可并非每个少数民族的人都那么可恶,有些时候,他们也觉得我们汉人很可恶。我找了位看上去很面熟的藏族服装店主询问她:“阿姨,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从这里过去?”
这位店主阿姨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她满脸困惑,用一口带着藏族味儿的四川话作答:“这附近没有什么疯疯癫癫的男人啊。”
“就是一个大约这么高,头发拧成一股一股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的是军绿色的衬衣,破烂不堪的……”我冲着店主阿姨比划着。
店主阿姨的脸色骤变:“是不是左脸上有一颗黑痣的。”
“对对对!阿姨您见过么?”我想她肯定是见过,可是她的脸色却不大对劲。
店主阿姨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们是在哪儿见到他的?”
“广福桥那边,我们一路追过来的,一转眼他就不见了,您瞧见他去哪儿了。”我想阿姨一定是知道什么,也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阿姨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你们说的是……顺子吧!”
听这位阿姨这么说,我想她可能认识他,说不定还知道他平常都喜欢往哪儿待呢,我满脸欣喜:“您认识他!”
阿姨的眼睛里浮上丝丝恐惧,颤颤巍巍道:“顺子是隔壁卖臭豆腐的王二哥家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