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沈晓荷面色铁青,指着病床上的唐寂,愤色教训楚盛:“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你有几个臭钱了不得了是吧?也学着那些秃头大肚腩的死老头一样……在……在外面乱搞了是吧!”
沈晓荷到底是个女孩子,说起这种事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着脸了红了大半。
楚盛瞬间恍然大悟,如此更火了:“沈疯子,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么?我昨天晚上喝了酒,路过河边的时候,发现这姑娘跳河自尽,我就把她给救了,我是做好事!”
“哟,你还会救人呢?”沈晓荷冷笑一声,转而走到病床前,拉着唐寂万分温和:“姑娘你别害怕,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你放心,虽然我和他是亲戚,但我绝对不会偏袒于他的……”
“的确是这位先生救了我……”一直沉默的唐寂,忽然开口了。
闻言,楚盛,满脸不悦:“听见没,听见没?别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是那种人么?”
在沈晓荷的心里,楚盛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在他功成名就之后就不是什么好人了。自五年前他功成名就之后,就总跟那些个歌女勾勾搭搭的,有时候还得招惹祸事上门。不过,搞大别人的肚子还是头一糟呢。
沈晓荷深信是楚盛坑害了人家,一脸正义凛然,拉着唐寂的手:“姑娘,你不必害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不利的,有什么事尽管说来,我会替你做主的。”
“做做做什么主!沈疯子,你别在这里给我捣乱,给我出去!出去!”楚盛实在是受不了沈晓荷,连拖带拽的,直接把沈晓荷给拖到了病房门口,毫不留情的一脚踹沈晓荷屁股上,沈晓荷就那样被楚盛给踹出了病房。紧接着听到怦的一声巨响,楚盛将门关上了。
沈晓荷坚信是楚盛坑害了人家姑娘,愣是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楚盛抱着手臂从门口走进来,和色对唐寂道:“姑娘,我那个表妹就是这样,别理她。”
唐寂微微点头,却没有再说话。楚盛初到之时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还让人给骗财骗色,那是真的被骗财骗色。楚盛十六岁只身一人来到伤害,在上海摸爬滚打十一年,终于在二十七岁那一年一举成名,此后便做起了导演。
然而,他这一路却也不平坦,甚至是坎坷。楚盛相貌甚好,十六岁时更是眉清目秀,他饱读诗书,亦接受了西洋文化,一心想演戏。却遭*害,可以说,那是他一辈子最大的痛,却也是他成功的垫脚石。他这一辈子的酸甜苦辣都在那十一年里尝遍了。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眼见唐寂如此,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在人生最低谷之时,他选择了活下来。所以,他也希望这个姑娘能活下来。楚盛微微叹气:“姑娘,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你啊,别遇到点儿挫折就寻死觅活的,这个世上,比你命苦的人多着呢。”
唐寂抬眸看了楚盛一眼,依旧没有说话。楚盛并未在意,继续在道:“我看你……也就十九二十岁吧?我像你这个年岁的时候,也险些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最后我还是选择活了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若想过得更好,首先必须活着。”
“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么?正因为过得不好,才不想活,不是么?”唐寂终于说话了,她的眼底里尽是绝望。
楚盛摇摇头,苦笑道:“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叫过得不好么?被男人抛弃?亲人离世?生离死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短暂,能活多久,咱们就拼尽全力的去活多久。”
在唐寂听来,楚盛的话是多么矛盾,这话搁谁听来都很矛盾,就连我听了也没明白。
唐寂更是迷惑,盯着楚盛一句话也没有说。楚盛笑笑,缓缓开口,语气沉重:“我今年三十二岁,刚到上海那年,我才十六岁。对于这个繁华之地,我抱有诸多幻想。我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想着有朝一日会成为红遍全国的演员,成为大导演,我想,毕竟我是有才华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可是……金子若是要发光,首先它不能埋在土里,它得展示在众人面前。”说到这里,楚盛的手渐渐捏紧,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道:“我初到上海之时,正是冬季,和如今一样,鹅毛大雪,比如今还冷上几分。我走到了电影公司的大门口,那里正在招募演员,选男主角。”
楚盛的话还未完,眼睛里却悄然缀上泪花,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便他是一个长得很有几分阴柔的男人。
故事讲到这里,许世唯却忽然停了下来,我听得正起劲儿,急忙催促:“然后呢,他……被潜规则了?”
许世唯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分明是默认了,身为一个男人,那些话许世唯还是难以启齿的。那些个事儿放在女人身上是耻辱,放在男人身上,除却耻辱,更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伤痛。
过了良久,许世唯才继续说下去……
楚盛是第一次与别人讲他自己的故事,他也不明白为何,许是觉得这个姑娘像极了多年前的他,许是为了救这个年轻的生命。
楚盛当时满怀梦想的踏入虎耀公司的大门,表演的时候,他信心十足,他自认是有能力的。想着能与自己的偶像孟雪薇一起演戏,他就格外的兴奋。
几天之后,结果出来了,楚盛得了男配,其实对此他已经很满意了。可是当他发觉男主角竟然是个一无是处,相貌也不怎么样的富家公子。他很是不服气,年轻气盛,也不懂人情世故,就想找经理理论。
走过化妆间的时候,门口虚掩着,他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娇喘,其实这种事儿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偏生楚盛的好奇心重,非得凑上去瞧瞧。
透过门缝,他看见一男一女坐在椅子上,女人一丝不挂的坐在男人身上,柔软的身子不停的扭动,想必那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这个女人的背影很眼熟,是……孟雪薇。
在楚盛的眼里,孟雪薇一直是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拿咱们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女神。
在那一刻,楚盛的心碎了,就如同咱们现在的*丝,整日迷恋什么宅男女神,性感女神的,结果某一日爆出一新闻,这女神爆了什么艳照的,亦或是当了谁的三儿,*丝的心就七零八碎的。
正当楚盛心碎得都快成粉末之时,那个男人忽然抬头了,楚盛的记性不错,这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富家公子。这个男人姓苏,叫苏云轩,二十二岁。他露出邪邪的笑容冲楚盛一笑,从此,楚盛就沦为了这个富家公子的玩物,长达十年之久。
没错,那些富家公子,流油秃顶老头的就是如此,玩儿女人玩儿腻了,就开始玩儿男人。最初的楚盛也是竭力反抗,可是挣扎的越久,他就发觉他的反抗越是多余。
最后,他选择了服从苏云轩,借着苏云轩一步步往上爬,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摆脱那个男人的。十年,楚盛很庆幸,长达十年的折磨,他并没有因此变得阴暗。在第十一年里,他终于摆脱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有人说,他是吸食大麻吸多了,产生了幻觉,深夜里从高塔上坠落,摔了个粉身碎骨。
于楚盛而言,苏云轩是魔鬼,却也是天使,是他让他痛苦了一生,亦是他让他功成名就。从无名小卒到红遍全国的小生,楚盛离开家乡的时候,他父母是不同意的,都说戏子丢人,他发誓不闯出个名堂,绝对不回去。所以,即便遭受到那般 的痛苦,他也不曾与家中多言一句,纵使是多言了,也还是无济于事,楚家小门小户的,根本奈何不得苏云轩。
苏云轩死后,楚盛便彻底自由了,他早已名利双收,转为幕后做起了导演。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他和苏云轩那点儿破事儿,然而自苏云轩死后,却再无人敢提,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将这事儿淡忘了。
苏云轩的名字在蹉跎的岁月中渐渐隐去,而楚盛也渐渐变得强大。
一个男人,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说出了自己这一生最难以启齿的话,那么他们可能就会理所应当的走到一起。
“那么,后来呢,他们在一起了么?”我很是好奇,也很困惑,如果他们在一起了,那薛朗又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他死了……”伴随着一股阴气,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妖娆的女声。我背心一冷,盯着许世唯道:“我旁边是不是有人?”
005 昙花一现
许世唯瞥了眼我身旁,风轻云淡的:“嗯,你旁边有个女鬼。”
妈蛋,这厮也不知道委婉些,明明知道我他妈就是怕的。虽说现在是大白天的,但自打我知道鬼在大白天也能出现之后,我就挺怕的。
我机械的转过头,‘笑呵呵’冲我身旁面色惨白的女鬼打招呼:“你好……”
“哼,你就是唐寂的表妹,呵呵,一点儿也不像她。”这个女鬼就是那天出现在旭坤酒店的女鬼。
她的面容惨白,妆容极其浓艳,即便是在白天看来也格外渗人。好歹许世唯还在那儿呢,收拾个小鬼绰绰有余,我姿态摆正了,故作镇定:“你……是沈晓荷?”
女鬼点了点头,轻倚靠在桌旁,声音空洞:“后来,他死了……”
这个故事从沈晓荷嘴里说出来,和许世唯哪里听来完全是不同的感觉,也可以说是不同的版本。
沈晓荷比楚盛小七岁,遇见唐寂的那一年,她二十五岁,满清王朝的君主制还未推翻的之时,她这个岁数算是老姑娘了。民国笼统三十八年,沈晓荷出身于清朝末年,那会儿她父亲还是满清国的大臣,走出去那都是趾高气扬,高人一等。
然而,自打满清国被推翻之后,沈家便一落千丈,沈家一家老小都死在了战乱之中,沈晓荷的奶妈不远万里的带着她去苏州投靠姑妈沈青思。
不想,姑妈在楚家过得也不好,她姑父,也就是楚盛的父亲,家中有三个妾侍,楚盛母亲虽是正妻,却是处处受气。再加之沈家败落,沈青思在楚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若非还有个儿子,她在楚家只怕是连个丫鬟也不如。
初时,楚盛的父亲楚平越本就不愿娶沈青思的,沈晓荷说,楚盛的父亲本来喜欢的是青梅竹马的小丫鬟盛红缨,楚家为了攀高枝儿,将盛红缨逼的悬梁自尽。楚平越失去心爱之人之后,心如死灰,娶了沈青思大半年也未曾碰她一下。并且在短短的半年里,楚平越就纳了三房小妾,这三房妾侍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和盛红缨总有几分相似。
沈青思最初并不知晓内情,她素来都是听父母的话,也是听了父母之言嫁入楚家。然而嫁入楚家之后,却并不幸福,丈夫的冷遇让她痛苦,让她耐不住寂寞。
耐不住寂寞的结果是什么?我想大家都知道的,那就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用叶绍翁的这句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沈青思红杏出墙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楚平越的同胞兄弟楚平绝。
多么狗血的剧情,民国叔嫂恋,只可惜沈青思并不如狗血剧里那么幸运。但她正与楚平绝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剧时,楚平绝忽然死了,楚平绝的死不是因为别的,和苏云轩一样,也是因为大麻,苏云轩到底是不是因为大麻说不清楚,不过沈晓荷确定的是楚平绝是因为吸食大麻过多,一头栽进护城河里淹死的。
而沈青思,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也是固执性子,死活不肯堕胎,非得把这孩子生下来,即便是被赶出楚家,楚平绝死了,在这个家里,她再没什么可牵挂的,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保住属于她和楚平绝的孩子。
楚平越知道这事儿之后,自然是暴怒,他不爱沈青思,然而也不允许沈青思背叛,这就是男人。
那个秋风瑟瑟的季节里,楚平越亲自端了一碗堕胎药,想将沈青思腹中的孽种铲除。
若非楚家老太太,也就是楚盛的奶奶阻止,恐怕世间就少了一个才华横溢的楚大导演了。
于是,楚平越一心想铲除的孽种就这么活了下来。老太太念着这是小儿子唯一的血脉,别竭力保住了这孩子,且亲自起名盛,寓意日新月盛。
楚平越扭不过他娘,也就只得咽下这口气,楚盛长大之后,风言风语渐渐传入耳中。有奶奶在的时候,尚且还好,奶奶离世之后。母子俩在楚家是度日如年。
说楚平越也奇怪,按理说,老太太走了,他完全可以找个由头将楚盛母子赶出楚家。可他非但没有,依旧让沈青思坐正妻之位,旁的小妾可以给沈青思气受,然但凡是有觊觎正妻之位的心思,他便不轻饶。
沈青思最初不明白,后来她渐渐懂了,楚平越就是要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