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算是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利用他们？否则我单靠五湖镖局副总镖头的那个职位，也赚不了几个钱，将来要如何供养妻儿？” 何康白苦笑道：“少侠所想的也有道理。想我们武林人士，一无田产，二无营生，除了做护院、镖师之外，还能做什么？我们既不能进入官府作鹰犬，又不能到厂卫去混，日子也只能越过越苦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十多年来，破龙山庄耗尽了人力物力，几乎将要面临断炊的地步，而我们华山若非还有点山产，每年能卖几百两银子，日子也会很难过。所幸现在找到了你，追龙小组的任务可以结束了……” 秦玳听到他说得凄惨，毫不考虑地从怀里掏出蒋弘武塞给他的那个锦囊，解了开来，从里面取出那张五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何康白接过银票，借着淡淡的月光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颤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秦玳道：“这五千两银子是我的一番心意，请何大侠收下，作为追龙小组的运作费用……” 何康白道：“这怎么可以？如此大的一笔钱……” 秦玳笑道：“这是锦衣卫蒋大人，从什么按察使洪大人那里敲竹杠敲来的，他借花献佛送给我，我又转送给破龙山庄，有何不可？请大侠收下，聊表在下一份心意。” 何康白扬了扬手里的银票，笑道：“既是贪官之物，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秦玳见到他把银票揣进怀里，也笑着把锦囊放入怀中，道：“何大侠，你晚上住在哪里？” 何康白道：“我投宿在城西的大发客栈，大概三天之内不会离开，因为我一来要跟师父和欧阳兄弟会合，二来要找我女儿。” 秦玳道：“我住在拙政园，不过这两天住在天香楼房的园林里，你如果要找我，可以去找华丰府衙门的大捕头王正英，他可以带你找到我。” 何康白点了点头，道：“秦少侠，你和锦衣卫的人一起，总之要小心点……”话声一顿，又问道：“对了，秦少侠，不知你是否听过天南三女侠的名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恶婆娘
秦玳一愣，随即想到了何玉馥，当下一拍脑袋，忖道：“我怎么反应这么迟钝？何玉馥既是出身华山，又是掌门的嫡传弟子，恐怕便是白虹剑客何康白的女儿了。” 果然何康白得意地道：“天南三女侠中的逸电女侠何玉馥，便是小女。” 秦玳“哦”了一声，本想把何玉馥的下落告诉何康白，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一阵心虚，没敢说出口。 何康白没有察觉出他的神色有异，道：“我那女儿也够可怜了，自幼丧母，由我师嫂将她扶养长大，去年随我师嫂返回高淳娘家，结果竟被她闯出个‘逸电女侠’的名号，真是不简单。” 秦玳觉得有些尴尬，赶忙把话头岔开，道：“何大侠，这次薛士杰是随她的姊姊薛婷婷一起来到华丰城的，你是否想要见一见她？你想要见她的话，我会转告她到大发客栈去看你。” 何康白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事过境迁，人事全非，为了避免尴尬，我还是不要见她了，免得引起我心底的伤痛……” 秦玳正待说话，突然神识一动，拔地而起，跃高三丈有余，然后在空中连跨六步，站在一株高达四丈开外的大树顶梢，往下面大街望去。 何康白看到秦玳鬼魅似地消失在眼前，仰首望去，正见到秦玳在空中跨步而行，如同凌空渡虚。此时冷月当空，仰望上去，仿佛神仙中人，更似要飞往广寒宫而去，让人见到之后，心底下不由生起一阵悸动和崇敬。 何康白只觉全身毛发竖立，通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凛然忖道：“他这是什么轻功？既不是洪门的凌空渡虚或一苇渡江，又不是凌霄门的八步赶蝉，更非江湖上常见的草上飞，那么是……” 意念尚在脑海里盘桓，他的眼前一亮，秦玳己从树梢跃落，出现在他的眼前，低声道：“何大侠，你快走吧，他们赶来找我了。” 何康白知道不能再停留下去，抱拳道：“秦少侠，贫道就此别过，如果有消息，贫道会很快跟少侠联络。” 秦玳抱拳道：“后会有期。” 何康白不再多言，转身朝山里掠去，很快消失无踪。 秦玳从地上拎起昏睡未醒的薛士杰，飞身往下掠去，还未到大街，便已截住了蒋弘武和薛婷婷、江凤凤三人。 蒋弘武一见到秦玳，登时大喜道：“秦老弟，总算找到你了，薛姑娘可急死了。” 薛婷婷看到秦玳，脸上一红，问道：“秦大哥，我弟弟他……” 秦玳解开了薛士杰的穴道，将他交给薛婷婷，道：“薛姑娘，你这个弟弟真该好好管一管了，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竟然学大人赌钱，输了还耍赖……” 薛婷婷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抓住薛士杰，伸手便给他一个耳括子。 薛士杰穴道刚被解开，挨了这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痛得他哇哇大叫。 秦玳看到他那样子，突然觉得心中一冷，忖道：“就算我依照师父的吩咐，娶了薛婷婷，将来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混球，也是个大麻烦，真是令人头痛……” 他从怀中取出青木道长留下的那封手书，交给了薛婷婷，道：“薛姑娘，这封师父留给令堂的信函，就交由你带回青城，明日一早，希望你和江姑娘带着小杰尽速回山，短期内不要再下山了……” 薛婷婷接过信函，微微一愣，还没有说话，只听江凤凤道：“秦大哥，刚才张大人不是说要我们留在这里吗？为何现在要赶我们回青城去？” 秦玳道：“此刻华丰城内局势混沌，颇有风雨欲来之势，你们留在这里非常危险，尤其是小杰，到处闯祸，实在很难分神去照顾他。” 江凤凤道：“可是有你在呀，你的武功高强，定然可以保护我们，还怕什么？” 秦玳苦笑道：“我已经答应张大人，要作为朱大爷的保镖，势必全天候地守护着他，所以无法分心照顾你们。为了你们的安全，最好还是回青城去……” 他望了薛婷婷一眼，道：“关于师父为我定下的亲事，比较起来，还是薛大侠夫妇的意见重要一些。如果他们愿意将薛姑娘许配给在下，当然我是求之不得，可是万一他们仍然只中意峨嵋欧定邦，在下也只有为薛姑娘祝福……” 薛婷婷怔怔地望着秦玳，星眸之中似乎起了一层雾，也不知道她心中想些什么，可是江凤凤却嘟起了嘴，道：“秦大哥，你不是说欧定邦是个骗子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秦玳道：“我没有改口，只是我认为人和人的缘分是无法强求的。薛姑娘，令尊和令堂如果垂爱欧定邦，认定他便是乘龙快婿，那么在下就算倾力毁去峨嵋派，杀了欧定邦，对事实也是无补。” 他深深吸了口气，当年何康白和盛珣的那段恋情在脑海之中又如电光闪过，使他感触良多，眼中射出凌厉的锋芒，道：“如果我和薛姑娘有缘，而薛大侠夫妇也同意这桩婚约，那么别说是峨嵋派来捣乱，就算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一齐出手干预，在下也会一举将之摧毁！” 蒋弘武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吭声，这时鼓掌道：“好！这才是睥睨天下的豪气！” 薛婷婷不知是受到感动，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影响到了情绪，此刻竟然珠泪盈盈，敛衽深深一福，道：“多谢秦大哥抬爱，婷婷感铭心中，永难忘怀。就依大哥之言，明日当随赵大人赶回青城，无论家父如何决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是我敬爱的大哥……”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秦玳很清晰地看到从她那长长的黑睫落下的两串泪珠，就如同两串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如此地动人心扉。 秦玳忖道：“我让她就此回去，不知道是对还是错，难道我不该努力地争取这门婚事吗？” 薛婷婷一拉薛士杰的手，道：“大哥，我们先下去了。” 秦玳只觉心头一热，叫道：“婷婷、江姑娘，你们等一等。” 他伸手入怀，把那两个得月楼蒋弘武和诸葛明给的锦囊掏了出来，将里面仍然装有银票的锦囊递给薛婷婷，另一个仅剩一颗明珠的锦囊则给了江凤凤，道：“这是大哥给你们的见面礼，请你们务必收下，最低限度可以做个纪念。” 薛婷婷和江凤凤收起锦囊，向秦玳敛衽致谢，薛士杰却伸手道：“秦大哥，我呢？你也得送我见面礼呀！” 江凤凤曲指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下，道：“送你一颗糖炒栗子！” 薛士杰两眼一翻，嚷道：“江凤凤，你干嘛打我？你这恶婆娘，如此凶悍、讨厌，保证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做个老姑婆……” 江凤凤伸手便点住了他的哑穴，瞄了秦玳一眼，拉着薛婷婷转身走去。 蒋弘武低声道：“老弟，我看这个小姑娘也看上你了。” 秦玳苦笑道：“她是看上了*潇洒的朱公子，又怎会把我这粗人放在眼里？” 蒋弘武神情古怪地道：“不会吧？” 秦玳道：“怎么不会呢？她在集宝斋里便收了朱瑄瑄的礼物……” 他见到诸葛明和长白双鹤飞身奔了过来，又道：“不相信的话，可以问诸葛大哥。” 诸葛明和薛婷婷几人擦身而过，不过见到秦玳和蒋弘武站在路边说话，也没有拦住他们，老远便叫道：“秦老弟，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强敌？” 秦玳还没有答话，蒋弘武已是迫不及待地道：“诸葛兄，朱郡主真的在集宝斋里买首饰送给两位姑娘？” 诸葛明领着长白双鹤到了蒋弘武之前，颔首道：“的确有这件事。” 蒋弘武一愣，道：“这丫头是什么意思？” 诸葛明冷笑道：“他女扮男装扮久了，总以为自己是个男人，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当然要表示她*潇洒、慷慨多金的一面，买首饰送人是非常自然的事。” 蒋弘武绷着一张马脸，道：“真是胡闹！这个丫头，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诸葛明道：“张大人说了，她若是再胡闹，就派人押她回湖北，交给王爷严加管束。” 他的目光一闪，望向秦玳道：“秦老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遇到了强敌？那个人为何要掳走薛士杰这个顽皮鬼？” 秦玳道：“掳走小杰的是华山派的白虹剑客，因为他认出了小杰手中的那柄白虹剑，误以为小杰受到差人的*，所以出于好意救他。” 诸葛明“哦”了一声，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却见到蒋弘武满脸疑惑地望了自己一眼，心知蒋弘武也不相信这个解释。 他轻咳一声，道：“老弟，那白虹剑客的武功如何？他成名江湖已有二十年，想必功力匪浅……” 秦玳道：“白虹剑客功力深厚，已能从剑上发出八朵寒梅，比起武当崩雷神剑杨子威，尤要技高一筹……” 蒋弘武笑道：“不过白虹剑客纵然武功高强，遇到老弟你也得甘拜下风，对吧？” 秦玳淡淡一笑，道：“我们只交手了一招，他便认出我的来历，当场收剑后退……” 他虽然说得轻松，可是蒋弘武和诸葛*里有数，知道华山白虹剑客必是吃了苦头，这才弃剑投降。 而长白双鹤亲眼看过秦玳一身绝艺，更深信白虹剑客可能连一剑都没能递出来，若非秦玳放手，恐怕白虹剑客将会非死即伤。 秦玳话声稍顿，道：“诸葛兄，记得你曾说过你是东厂的官员，请问西厂的人你熟不熟？” 诸葛明一愣，不知道秦玳为何会突然提出这件事，他望了蒋弘武一眼，只见对方也是满脸错愕。 略一思忖，他小心翼翼地说：“西厂是由谷大人所统领，里面的人有部分是由东厂拨进去的，那些人我大多认识，至于后来招募了许多各地的英雄好汉，我就不清楚了。” 秦玳问道：“诸葛兄，谷大用身边的所谓四大神将，你认识吗？” 诸葛明道：“那什么四大神将我都见过，但是并没有深交……” 他停了下，问道：“秦老弟，你为什么突然提起四大神将？莫非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秦玳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问道：“诸葛兄，能否请你告诉我，有关于西厂的情形？” 诸葛明一愣，望了蒋弘武一眼，道：“这个蒋兄比我清楚，就请他告诉你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西厂由来
蒋弘武见到诸葛明把问题丢给自己，他虽然不知道秦玳为何会突然提起西厂之事，心想一定有什么原因，自己若是蓄意隐瞒，可能会引起秦玳的不快，后果影响极大。 于是在忖思之下，他清了清嗓子，道：“西厂成立于成化十三年春正月，距今已有二十七年了……” 成化年间，宪宗皇帝朱见深宠信太监汪直，为了加强汪直的权力及活动范围，于是正式成立一个机构，由于在永乐十八年的时候，太宗皇帝已成立一个以宦官为首的特务机关“东厂”，所以便将这个新成立的单位命名为“西厂”。 朱见深是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