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恍若不知,以他如今的修为,只需运转剑元,即便是大青石,他也可毫不费力无损丝毫地刨出一个大坑来,可是他没有。他只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为杨大叔开出一小块安息之所。
紫竹随风摇曳,沙沙作响,似在为杨大叔招魂。
天色渐渐亮了,东方的太阳将天边的云朵染成一片艳红,杨毅抬头看了看天色,取出大叔的骸骨,小心翼翼地摆在土坑里。
“杨大叔,今生无以为报,来世杨毅再报您养育之恩!”杨毅看着大叔的骸骨,低低地说着,恍惚间,似乎看到杨大叔对着自己点头微笑。
怔怔地呆了许久,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杨毅才捧起泥土,细细地撒在坑洞里,看着那和着自己鲜血的泥土渐渐将大叔的骸骨掩埋,杨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请大叔安息!”
杨毅弹身而起,右手挥出时,七尺剑芒从指间冒出,狠狠地刺进山岩,挖下一块青石。略作休整,形成墓碑。以指为笔,一笔一划地写着。
正中七个大字,“大叔杨重光之墓”,右下角一行小字,“不孝侄杨毅泣立”。那字迹深入青石一寸,嫣红的是杨毅指间的鲜血。
将墓碑在坟茔前竖起,杨毅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大叔,如今毅儿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待事情告一段落,毅儿再来看您!”言罢起身,走到谷中大青石上,闭目盘膝坐下不言不语,似在等待。
一个时辰后,半空中传来破空之声,杨毅抬头,正看见一只灰色的大鸟俯冲下来。那鸟三丈大小,双眸生硬,并无灵动之感,却是与一年前风寒微离开奉威镖局时的傀儡鸟差不多,只是体型要大上许多。
那鸟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已落在谷中杨毅的身前。
鸟背上跳下两个老者,为首之人体态圆润,一身青色长衫,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光秃秃的头顶上一根头发也没有。若非其精神矍铄,动作敏捷,看上去便如同行将就木一般。
另一个老者亦是相同的装束,只是看上去比前者稍显年轻,一头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上,有些不羁。
那光头老者双眼中精光闪动,扫视了一下杨毅,抬头向大鸟背上说道:“还不下来?”
鸟背上爬起一个人来,颤巍巍地探出个脑袋,见大鸟落在地上,这才长舒了口气,笨拙地爬下鸟背。此人赫然便是奉威镖局的于向荣。
那花白头发的老者不屑道:“瞧你那熊样,亏你还是武林中人,就这点胆子?”
于向荣脸色煞白,一脸苦笑道:“钱长老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凡人,何曾经历过这些,此时手足俱软,哪里还有一点力气!”
那光头老者一抬手,收了傀儡大鸟,问道:“眼前这小娃娃就是杨毅吧?”
于向荣瞅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杨毅,畏缩道:“是,是,他就是杨毅!”
“不错,不错,年纪轻轻就有凝气八重境界,看来如今修真界的年轻一辈真是藏龙卧虎啊!”钱长老笑道。
杨毅冷眼看着那秃头老者,道:“你就是徐光头?等你们好久了,速度真慢!”
钱长老闻言哈哈大笑,笑道:“徐长老,没想到你声名远播,连这小娃娃都知道你的外号了。”
徐光头也不动怒,只是皱了皱眉头:“修真界向来没什么规矩,所谓达者为先,以他小小年纪便晋入凝气八层,可见资质绝伦,想来突破筑基也不是什么难事,喊我外号又有什么关系?恐怕几年之后你我都得尊称一句前辈了。”
钱长老一愣,抚着散乱的长须,点了点头,一脸笑意地看向杨毅。
杨毅心中有些迟疑:“这两个老家伙有说有笑的,也没有如遇仇敌的姿态,到底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杨毅,你说等我们好久,莫非你知道我们会来?”徐光头疑惑地问道。
“你见过带有灵气,能在潭底呆上几个时辰的青蛙么?”说着往水潭中一指,那潭底有一只青蛙稳稳地趴着。
原来见识过风寒微那各种各样的傀儡之后,杨毅自进谷以后一眼便看出这只青蛙的不同寻常,当时就猜到这是傀儡门的监视傀儡。之所以没有毁去这傀儡,是因为,傀儡门既然已经知道了此处,若自己躲藏起来,恼羞成怒的他们会毁了这山谷。
此处埋葬着自己九年生活点滴,更有那个心中挥之不去的杨大叔。倒不如与他们一见,就算起了冲突,自己也可引他们离开,免得山谷遭殃。
徐光头听了杨毅的话,点了点头,伸手遥遥一招,潭底的青蛙立刻蹦出水面,射入他的衣袖之中。
“寻常修真者若没见过类似的傀儡,应该不会注意到这微弱的灵气,这么说来,你见过我宗的风寒微或者是许清幽喽?”
杨毅瞥了一眼畏畏缩缩的于向荣,道:“风寒微见过,还打了一架,这个于向荣应该知道。许清幽是谁?”心里却道:“许清幽?莫不是许疯子吧?有这么个清雅的名字,却有癫狂恶毒的嗜好!”
钱长老笑道:“小友说笑了。风寒微和许清幽失踪时,小友和你那位杨大叔也一起失踪了。一年多后小友再次出现时,却是从风寒微的风微寨传送阵出来的,当时我们苦于应对其余宗门,未能有暇顾及其他。”
杨毅心中一震,暗道:“老狐狸,明明已经知道,却还装成一副毫无所知的嘴脸。是了,一定是风微寨还有隐藏的监视傀儡。糟糕,若是他们心狠手辣,不忌手段,怕是大哥和小妹,还有血蔷薇要危险了。”
想到这里,杨毅冷冷道:“好,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也不再隐瞒。风寒微已死,许疯子不知所踪,而我却是昏迷了失去知觉,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