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张秉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但就算如此,张秉一直不曾放弃,还打算收集那位折腾自己的上司贪污受贿的证据。
张秉的那位上司平日里倒也奉公守法,并未让他抓到把柄,直到出了一桩事情,那就是明德帝驾临。
为了恭迎明德帝,那位官员做了很多准备,即便没有搜刮民脂民膏,也有些铺张浪费了,这让张秉异常看不过眼,便跟那官员争论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明德帝竟然提前驾临了,发现那里有很多百姓围观以后,就让贺喜去查看了一番。
贺喜是明德帝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知道明德帝对张秉这个做的有些过了的官员并不喜爱,因此知道张秉竟然是因为接驾花费的费用太多而跟自己的上司有所冲突以后,立刻就帮张秉的上司说起了话。
结果,张秉暴跳如雷,竟然让人打了贺喜,在明德帝为贺喜出面以后,还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骂了明德帝,自此一骂成名,最后在百姓眼里竟成了不畏强权的青天大老爷。于是明德帝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让张秉做了一个御史,自此以后,张秉差不多每隔三五天就要参一个官员,日子过的异常充实。
而明德帝,有时候会对他参了的人重重责罚,有时候却只不痛不痒地说几句,虽然一开始对他很是不满,渐渐地竟也默许了他的做法。
张秉以前参过很多人,满朝文武也已经习惯了他出来参人,却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参官员,反而参了一位皇子,而他参齐文宇的理由,便是齐文宇收买人心意图不轨,同时,他又洋洋洒洒写了数十条,将齐文宇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花费的银两全都详细写了出来,甚至表示,骆家这次提供了大批粮食药物,动机可疑。
张秉这次并没有递折子,而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的,他说完以后,满朝哗然。
四皇子不像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朝堂上已经积攒了人脉,随便有点什么事情都有人帮他们辩解,相反,他刚刚进入朝堂,可以说毫无根基。
当然,站在四皇子这边的人也不是没有,至少武成侯一家,便绝对是会维护四皇子的。不过,武成侯是武将,他的几个儿子亦是武将,在朝堂上,武将又哪里辩的过文臣?
而且,如今朝堂上不乏想要巴结大皇子但一时间并无门路的人,这些人还有不少都觉得四皇子如今的行为是在挑衅大皇子,当下就附和起张秉来,与此同时,一些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人,也落井下石起来。
齐文宇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觉得自己是做了好事,可现在呢?这些人竟然全都来指责他?
“父皇,儿臣没有!”齐文宇立刻就急了。
“父皇,四皇弟赤子之心,一心为了百姓着想,请父皇明鉴。”大皇子连忙开口,虽说他的一些手下都已经开始怀疑四皇子了,还觉得骆家如今的做法是想扶持四皇子,因而劝他远离四皇子和骆家,他却完全不信。
先不说他对齐文宇非常了解,知道齐文宇是孩子心性绝无坏心,单说骆家,这次水灾的事情,骆寻瑾就是先找到他的,后来还是他推荐了齐文宇……说起来,骆家错就错在跟齐文宇一样,心肠太好了一些!
“是啊,父皇,四皇弟绝无恶意,他也只是担心京城百姓罢了。”三皇子也道,脸上满是关心。
“京城百姓并无伤亡,又何须四皇子担心?听说四皇子还担心京城出现时疫……时疫乃是老天降罪,莫不是四皇子觉得陛下不仁?”张秉又道,以往出现大规模瘟疫,皇帝可是要下罪己诏的!
虽然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帮齐文宇求情了,但三皇子一系的人,都知道这是假求情,而大皇子一系的人,大部分人却也觉得这不过是大皇子在表现兄弟情深而已。
于是,附和张秉的人反而更多了。
明德帝并不是一个严厉的人,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还多少有点宠爱,所以齐文宇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别人的指责,这样被人怀疑的事情更是从未有过,一时间委屈的无以复加。
可是,在这个时候,虽然有人帮他说话,却显然没人安慰他,直到明德帝最终训斥了张秉散了朝,齐文宇才终于可以向和他最为亲近的大皇子诉苦。
“大哥,那个张秉怎么可以这么说,以前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可是,可是……”张秉能把他的事情调查的那么清楚,应该就是去过发生水灾的地方的,那他难道就看不见那些百姓的日子过的有多辛苦吗?要不然,就是他根本没把老百姓当回事?
“四弟,他就是一只疯狗,逮谁咬谁,你别在意。”齐文浩开口。
齐文宇没想到齐文浩竟然会这么张秉,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大哥,他真的太坏了,那些老百姓的生活很艰难,要做饭都难,我也是不想让他们乱吃东西。”
“四弟,你大可不必如此,虽说这次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但那些老百姓有手有脚的,总能赚钱买粮食,而且这次的积水是一点点起来的,又冲不走他们的钱财粮食,你大可不必去管他们。”齐文浩开口,他即将进行册封,齐文宇和骆家人却一心扑在那些积水上面,这多少让他有些不快。
“可是大哥,他们这样生活,说不定会得瘟疫……”
“你也不要一直惦记着这个瘟疫,你现在,还是先不要去那里了,跟我回府去吧,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几样好吃的补补身体,你看看你,你现在不仅黑了,还瘦了。”齐文宇开口:“你只要不再掺和进去了,等过几天,那个张秉也就消停了。”
齐文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大哥其实跟张秉一样,都不觉得那些受困的百姓生活艰难吧?
“大哥,周大人那边还有事情,我还是不跟你回府了。”齐文宇开口,他觉得,他还是回去比较好,至少那些老百姓都是感激他的。
远远地看着齐文浩和齐文宇在一起说话,然后齐文宇又离开,齐文俊忍不住笑了笑,突然开口:“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人,你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殿下,人已经准备好了。”
“张秉这家伙这次做的倒是合我心意,既然这样,那就可以让他们一起得‘时疫’了,你说,我那个四弟一直担心着瘟疫,要是瘟疫出现了会怎么做?”
“四殿下肯定会想办法阻止瘟疫蔓延。”
“那你说,要是我那个四弟为了脱罪让人假装得了时疫,在册封太子的前几天把整个京城弄得人心惶惶,我那大哥和父皇又会怎么想?”三皇子笑了起来。
☆、第84章
明德帝回到书房以后;就处理起各种奏章来。
他的生活从登基那天开始就没怎么变过;每天都有无数事情需要处理,齐朝总共二十五个郡;每个郡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发生,比如说;南方有两个郡,因为干旱今年粮食怕会减产三成,北方边疆,则有人跟那些放牧为生的匈奴人起了冲突,最终一个村子被屠戮干净;还有西边的官员送来的剿匪捷报,东边的官员送来的税收……
揉了揉额头;明德帝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大门。
“陛下,四殿下已经出宫去了。”贺喜轻声开口,他对明德帝非常了解,自然知道明德帝这个时候,怕是在等齐文宇。
“这孩子……”明德帝叹了口气。
“四殿下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贺喜开口,齐文宇被养的很好,以至于太过单纯,现在的确就该让他出去历练一下。
“他就是心肠太好,这性子,以后做个贤王还是可以的。”明德帝开口,京城积水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但积水这些日子都已经开始退去了,实在算不上大问题。
齐朝那么大的疆域,每年都有几场大灾,不管哪次都比如今城里的积水来的严重,要是他也像自己的这个儿子一样给每个灾民送吃送喝还送药,即便国库的钱再多十倍都不够挥霍。
而且,若是农人的田地被淹,颗粒无收,那么赈济粮食还能理解,但是在京城……京城的百姓并不种地,都是做工买粮的,他们没有什么伤亡,而且雨停以后就照常做工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供吃供喝的?
“四殿下心地善良,怕是从未见过别人受苦,方会如此行事。”贺喜开口,三十年前天下大乱的时候,易子而食的都不少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即便是现在,乡野间吃不饱肚子的人也大有人在……也就只有齐文宇,才会愿意花这么多钱去养着一群“灾民”——那些百姓,家有余钱的应该也不少吧?
当然,他当年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好人呢?要是这世上多几个好人,他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是做了好事,但这世道,不是做了好事就能讨得了好的,他还有的学呢。”明德帝开口,又皱了皱眉头:“张秉那家伙这时候跳出来又是为了什么?他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对于张秉,明德帝一丝好感也无,他喜欢清官,但张秉虽然是个清官,但实在太会惹事,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将他远远地打发出去,却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差,后来竟然又让自己给碰上了!
谁会喜欢被人骂?当时张秉出口骂人的时候,当时还年轻气盛的明德帝,立刻就要让人将他拖出去斩了,不过,最后贺喜却制止了他。
张秉在骂过皇帝出行铺张浪费以后在被斩首,说不定就成了千古留名的诤臣了,对明德帝的名声也有损害,相反,要是留着张秉,别人少不得就会觉得明德帝是一个能听得进谏言的明君。
明德帝最终还是没杀张秉,只是将他压入了大牢,而在放过了张秉以后,他自己也琢磨出了什么——张秉虽然很多时候做的过了,但说的其实还是真的,他只要选择自己想听的东西听就行了,于是,他干脆就把张秉留下了,还让对方成了御史。
很多人觉得张秉跟疯狗似的,明德帝倒是觉得张秉用起来还不错——在张秉咬了她想收拾的人时候,他可以借机收拾了那人,要是张秉咬了他不想收拾的人,他只要出来打个圆场,还能让那些官员感恩戴德的。
不过,张秉虽然一向大胆,明德帝却没想到他竟敢咬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去,毕竟,齐文宇即便心软了一些,但出发点绝对是好的,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次会出来参齐文宇一本的会是跟吴洪山有关的官员,而且最多给他上个折子,如果只是这样,他只要将齐文宇叫来好好教导一番就行,却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却是张秉,他还把事情闹大了。
明德帝抱怨手下的臣子的时候,贺喜自然不会多话,明德帝也知道这一点,便又问道:“张秉背后,没有其他人吧?”
“陛下,张秉那性子你也知道,他是不会被别人所用的。”贺喜开口。
“这样就好……浩儿就要册封,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问题。”明德帝开口,去年四皇子腿受伤的事情一度让他心惊,只是当时不管是齐文浩齐文俊还是齐文毅都有可疑之处,他一路查下去又查到凶手是前朝的人,最后也就放下了——他总不能被前朝的人一挑拨,就去怀疑自己的几个儿子吧?
“陛下放心,如今必定不会出事。”
“对了,吴洪山最近都在做什么,他今天在朝堂上怎么这么安静?”明德帝微微皱眉,今天在朝堂上,他把大部分人的表情都看清楚了,让他惊讶的是,吴洪山竟然一直没说话。
“吴大人最近深居简出,什么都不曾做过。”贺喜又道。
前不久,明德帝因为吴子文竟然跟莫婉蓉起冲突而让吴子文丢了官职以后,就开始让贺喜盯着吴家了,不过,吴洪山倒是什么都没做,反而一直守着他那个怀了孕的小妾。
虽说之前明德帝曾让吴洪山想办法大发了骆芬还有他的那个小妾,但知道吴家的那一团乱以后,他倒也不在意了:“吴洪山要是一直安分,就再给吴子文找个差事吧,不过这个吴子文,我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竟没发现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之前吴洪山的诬告骆家的事情,最让他愤怒的并非是吴洪山的诬告,而是吴洪山竟然在自己想办法弄骆家的宝藏又没弄到以后,才告诉他这一点。
明德帝也知道,吴洪山后来可能会找他告密,说不定背后还有齐文俊的影子,但对这点,他倒是并不在意。
他的臣子和一个儿子身上突然有了大笔银子,其他的儿子臣子发现了告知他,这做法绝对是合他心意的,要是这些人什么都不说,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至于栽赃陷害什么的……齐文俊也许是顾忌着兄弟情义都没有出面,吴洪山说的也是他从他妻子那里听来的“实话”,一点不曾牵扯到大皇子不说,连他自己都信了,这又哪里算得上是栽赃?
“陛下,四皇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