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我说的如此干脆,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还是不自觉的拿起剪刀,剪开了系着的红布,哗啦一声轻响,数十根筷子一下子洒落了下来。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宝剑?
“筷子里怎么会有一柄木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民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由原先的不屑和质疑转变为惊异和愕然。我暗暗点点头,心知效果已经达到。不消片刻,房梁上发现木剑的事情便会传遍整个村子,乃至更远,到时候全村的人都会前来看热闹,我相信李富贵的丈母娘必定也会前来凑个热闹。
到了那时,李富贵的老丈人将眼前发生的事情跟她一说,然后我再言耸听一番,必定能够拿到杨月娥的项链。
就在我思量着拿什么理由来说服李富贵的老丈人,老丈母娘的时候,胳膊猛的被人扯了一下,我抬起头,这才发现扯我胳膊的人是那位张大爷。张大爷看我缓过神来,连忙问了一句说,小道长,这个木剑是怎么回事?
木剑?听到张大爷的提醒,我这才将目光看向那柄木剑,这木剑比筷子略短,宽约二指,整体呈暗红色,上面刻有铭文,一看就是颇为邪恶的东西。不用说,妇人的儿子,媳妇之死,与它有关。
张大爷见我没有说话,再次叫了一声道长。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桌上的那柄木剑说,老大爷,这柄木剑就是害你全家的那个罪魁祸首。
第55章:事了
木剑害人,在普通人的眼里,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上,它的确是害的张大爷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这就是《鲁班经》中的黑巫术,俗称木工厌胜。
这柄木剑的原理,跟我放在李富贵老丈人家的那个木偶性质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是令人家破人亡,断子绝孙,另一个是唬人的把戏,不足以伤人性命。
不过让我感到有些困惑的是这个施展黑巫术的木匠到底是谁,他跟张大爷又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要令他家破人亡才甘心。
随后,我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这个木匠的来历,谁知道这一问,张大爷尚未搭话,先前那个颇有威望的老人却是反应了过来,直接说,小道长,这老张家,平日为人和善,从未与人结怨,这木匠为啥要害他呢?
老人这句话也是张大爷迫切想知道的原因,他话音未了,张大爷急急巴巴的说,他……他为什么害我们家呢?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自己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他?
张大爷听我这么一说,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没有啊,我好酒好菜的供着,也没少他工钱……说话间,他原本疑惑的表情,忽然间为之一变,再次念叨了一句,好酒好菜,好酒好菜。
两句之后,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看着张大爷一惊一乍的样子,我不禁有些疑惑,而这时,张大爷的叫骂声却传了过来,这个挨千刀的朱羽凡,老子跟你拼了。
话音一落,他冲进厨房,摸出一把菜刀,连在一旁吓的哇哇大哭的孙子也浑然不顾,便往门外跑去。
众人一见,连忙将他拉了回来,一番劝慰之后,张大爷道出其中缘由。
原来,那个木匠姓朱,是距离此地二十里开外的朱家庄人,祖上便是木匠,到他这里已经是第七代了。由于手艺精湛,价格也不贵,所以方圆百里,但凡有人造房子,打家具都会请他回家做活。
不过,此人有一个特殊嗜好,那就是喜欢吃动物的内脏,特别是君,君是我们老家的土话,学名叫胗,喜欢吃武汉鸭脖子的朋友应该胗,鸭子的叫鸭胗,鸡叫鸡胗。
据说,曾经有一户人家造房子,每次杀牲口的时候,都会将胗留下腌制,而这个陈师傅见饭桌上没有胗,也没有生气。就这样,几个月后,房子盖好了,结算完工钱之后,家主将腌制的胗全数取出,说,朱师傅,我知道你喜欢吃胗,特意帮你腌制好了,你带回去慢慢吃吧。
朱师傅看着一大串腌制好的胗,满脸愧疚之色,猛的一拍脑袋,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对了,我刚刚想起来上梁的那天我一把凿子丢在上面。话一说完,他搬来一个梯子,从横梁上取下藏了许久的凿子。
从那以后,他喜爱胗,瑕疵必报的性子传开了,但凡找他做活的人家,每次杀牲口时,都会主动的将胗给他留着,以免遭到他的报复。
无独有偶,张大爷的儿子也喜欢胗。虽然他也曾听说过朱师傅的事迹,但在这个崇尚科学的年代,他压根不信,再加上在大城市呆的久了,所以他并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每每杀牲口吃饭的时,他都抢先将胗夹到碗里。
张大爷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而我则是有些无语,我原以为定是张大爷家中之人得罪了那位木匠,却没有想到那个木匠只因口腹之欲,怒而杀人。
按照我以往的性格,遇到这种败类,定会出手惩戒一番,可现下我却有些犹豫了,一来,我有要事在身,无暇顾及其他。二来,对方姓朱,我怀疑他是朱破头的后人。
说起朱前辈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他在皖南,皖中等地留下的遗迹:燕子地,雁鹅地,牯牛地,蛇蝎洼,鲢鱼地。
牯牛地地距离太远,我没有去实地看过,但燕子地,雁鹅地,蛇蝎洼,我去了不止一次,每每看到前辈高人的手笔,我不禁叹为观止。
据说燕子地是一个风水宝地,属于一个陈姓的大户,当时朱破头前往这家讨口水喝的时候,遭到这户人家的驱赶,于是便用石头堆砌成一个蟒蛇,名曰蛇吞燕雀,自从这个风水宝地便彻底毁了。
而雁鹅地更是风水宝地中的极品,传闻雁鹅翅膀一挥,便有一个人走出穷山沟。事实上的确如此,在雁鹅地所在的村子,历代以来出过不少人,有当官的,经商的,搞科研的,赴美留学的。直到现在隔壁村的村民们在说到孩子读书方面,还会说,不能跟他们村里比,他们是雁鹅地,出人才。
就这样一个出人才的宝地,被朱破头挖了一个池塘,池塘是弓,塘口是箭,挖开塘口,便是拉弓放箭,短短数载,雁鹅地报废了。
要说燕子地,雁鹅地被毁十分可惜,那么牯牛地就更令人发指,听这个村的老人们讲,在牯牛地未被破坏以前,这个村子威慑一方,无论男女均是孔武有力,可赤手与猛虎搏斗,就连土匪们也不敢光顾这个村落,由此可见民风彪悍到何种程度。
说起打虎很多人肯定想起了武松,李逵,但那毕竟是小说,真实性有待考证。而牯牛地这个村子却真实上演了一副打虎亲兄弟的场景,据一位百龄老人讲,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哥哥徐文进山打猎,天快黑了还没回家,弟弟徐武拿着钢叉便去找他,结果发现哥哥被一只老虎扑倒在地,于是徐武便抓住老虎的尾巴,轮了几圈,砸死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上。
就这样一个出猛人的牯牛地,被朱破头挖走了两个卵蛋,破了风水。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还是蛇蝎洼,这是一个最有可能化为龙穴的宝地。按照堪舆中的说法,宝地有灵,一个地穴形成需要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时间,毁之不祥,有伤天和。但,依旧是被朱破头弄了三个土堆,俗称七寸长钉,钉死在地面,即便到了如今,每到阴天的时候,蛇蝎洼腾起阵阵浓烟,那是蛇蝎在挣扎,在反抗。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朱破头朱前辈,我觉得用传奇二字,最为确切。他生的怪异,死的蹊跷,就连至今皖中,皖南等地依旧流传着他神奇般的传说。
听老人们讲,他由于生前作恶多端,在临死的时候,却算准了自己有一大劫,于是吩咐儿子准备两副棺材,一副铜的,一副铁的,并已在叮嘱要将铜棺材放在下面,铁棺材放在上面。
他的本意是让儿子将自己的尸身放在铁棺材里,然后将铁棺材放在铜棺材下面,但他了解这个儿子,因为这厮打小就跟他反着来,你让他向东,他偏偏往西,你让他撵鸡,他去追狗,总之一句话,只要是朱破头说的,他统统不听,一切反过来弄。
结果,这一次,他却算错了。没想到忤逆一辈子的儿子,竟然在他临终前,却是异常听话,不但按照他的吩咐,将尸体放在了铜棺材里头,而且还将铜棺材放在了最上边。
在下葬的那一天,天降雷霆之怒,他的棺材顿时被天空雷霆凝聚的大手破开,而尸体也被抛进了俺们村的黄塘。这是我爷爷的爷爷亲眼所见,所以我丝毫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现下,见了这个姓朱的木匠作风跟朱破头,朱老前辈有些相似,再加上他姓朱,我那点管闲事的念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认为自己仅仅学了几年的道术,就可以对付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朱老先生的后人。
再者来说,我也并非是那些自喻除魔卫道,暗地里却干着见不的勾当的正道人士。所以,我决定就此撒手不管,反正这个法术已经破了,张大爷的孙女已是再无性命之忧,追不追究那个朱木匠的责任就不是我的事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门外又走进来十多个看热闹的人,我简单的扫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里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李富贵的老丈母娘。
看到这个情形,我心中暗暗窃喜,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手将木剑往口袋中一塞,然后对着张大爷说,老大爷,法术破了,孩子没事了,你放心吧。
张大爷一听孩子没事,当即大喜,连声称谢。可转移间,脸色为之一变,立时表露出一副忧心忡忡样子。
“道长,需要多少钱,你说个数,不够我去凑。”这是张大爷犹豫许久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办事拿钱,自古便是如此,即便他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夫,也知道这个肤浅的道理。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无数道目光全部聚集在我的身上,很显然在场的众人都十分好奇,我破了法术会开口要多少钱。
我见目的业已达到,自然不会在乎那点钱,随即装模作样的一摆手,说,算了,你这么大年纪带个孩子也不容易,不用给钱了。
不要钱!现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议论声纷纷响起:“看看,这才是高人,视金钱如粪土。”
“这还用说嘛,这道长是有真本事的,当然不是那些骗钱的人能够比的。”
……
听着众人的褒奖,我心知目的业已达到。随即将目光转移到李富贵老丈人和老丈母娘的身上,这是一对年过六旬的老人,长相极为普通,穿着也十分寒酸,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山民。
我在看他,他们同样在看我,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后,我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第56章:手段
摇头和叹息是江湖术士常用的把戏,目的就是吸引当事人的注意。李富贵的老丈人见我盯着他又是叹息,又是摇头,顿时着了慌,连忙走到我的跟前说,道长怎么了?声音急促,略显慌张,很明显是被我这一阵长吁短叹吓的不轻。
不过想想也正常,我先前显露的诸多手段,足以证明我不是一般跑江湖骗钱的神棍,所能比拟的。更何况,我这一番长吁短叹的对象又是他们老两口,他不慌才怪呢。
不止是他,就连他的老伴,李富贵的丈母娘也凑到了我的跟前,一脸担忧的说,小道长,你看出什么来了?
一前一后,两人相继询问,均是往我事先挖好的陷阱中跳。我心中暗自窃喜,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摇了摇头说,唉!两位施主不瞒你说,我刚刚看到你们印堂发黑,帮你们卜算了一卦,只怕……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顿。这一顿。李富贵的老丈人就急了,他这一急,便逮住我的手,急忙就说,只怕什么?只怕什么?
一连串的发问,足以显示他内心的焦急和恐惧。我看效果已经达到,当下也不兜圈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只怕不就之后便有血光之灾。
在我想来,两人听我这么一说,肯定是立即找我帮他破解。没曾想,我这句话刚出口,便见李富贵老丈人将脸一沉,随即说道,你这个小道士真不识好歹,我好心问你,你竟然诅咒我们家。
说到诅咒,他一下子暴跳如雷的指着我的鼻子叫骂了起来,一边叫一边说,你这臭道士满口的胡说八道,你家才有血光之灾呢!
李富贵的丈母娘见自个老头十分生气,生怕他气出个好歹,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轻轻的在他胸口抚摸了几下,然后回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狗道士,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他们的反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有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