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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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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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钵,衣钵只是一个象征的说法,其实也没衣,也没钵,据说,道信和尚传衣钵给弘忍和尚的时候,只是狠狠抱了抱弘忍和尚,彼此笑了笑。

    总结已经发生过的四次衣钵传递,历代僧人们达成几点共识。

    第一,上代宗主有绝对决定权,一个人决定衣钵谁得,他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他甚至可以反对所有人的共同意见。第二,上代宗主交出衣钵之后,往往会很快圆寂,往往死相庄严安详,面带微笑。

    死的时候天气和人事反常,六月雪、冬雷阵阵、寺庙周围百里一年内出生的都是男孩儿。第三,参与竞争衣钵而最后没得到衣钵的和尚,往往也会很快圆寂,往往死相难看,有明显被下毒或者被钝物击打的痕迹,阳具被剁掉,睾丸被捏碎。第四,尽管佛法的领悟是应该考量的唯一标准,但是纵观过去四次衣钵传递的情况,似乎都综合考虑了继承者吸引善款、招募信徒、攀附权贵的业绩、能力和潜质。

    神秀和尚在过去几年中反复盘算自己的胜算。在东山寺,无论是因为神秀而来的捐款,还是因为神秀而来的权贵,都占绝对多数。

    信徒数目和慧能的相比,在一个数量级,如果仔细清点,还是神秀的多些。至于佛法通达这件事,本来就没有标准,谁见过佛?孔丘的言论被纪录成为《论语》,和孔丘时代接近的佛陀,什么文字都没留下。神秀想:“得道又不是痔疮,谁知道自己有没有得道?我号称得道了,谁又能证明我没得道?得道与否比长相好看与否还没标准,关键看标准掌握在谁手里。”

    上次高宗皇上赐东山寺葡萄酒,弘忍说,没得道的喝酒容易醉,醉了容易走上狂禅的邪路,再说,酒的数量实在少,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喝了吧。第二天吃饭前,弘忍的老脸比平日臃肿,眼睛发直,说,在东山寺佛殿前的庭院里我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尼姑,另一个也是尼姑。说明了什么意思?

    有和尚说:说明了弘忍大和尚追求至道的态度。

    已经得道多年,还是承认自己一时的反复,看到心魔如毒龙,千丈高。

    有和尚说:说明了至道无别。禅寺就是尼姑庵,和尚就是尼姑,一个就是两个。弘忍大和尚的道行真是高深啊。

    有几个和尚默默离开了东山寺,心里想,妈屄,什么狗屄问题,我怎么知道?

    弘忍点名问神秀,神秀说:弘忍和尚没有直接说看到两个尼姑,而是说一个是尼姑,另外一个也是尼姑,说明了弘忍大和尚在追求至道过程中偶尔体会到极其苦闷的心情。弘忍点了点头,没说话,接着问慧能。慧能说,哪里有尼姑?尼姑在哪里?老和尚指给我看。

    弘忍没点头,也没说话。

    停了停,弘忍总结发言,看来啊,以后啊,有葡萄酒,还得我一个人喝。

    但是,无论得道如何没有标准,现在对于神秀,其他一切就绪,唯一能进一步增加胜算的地方就是熟读教义,精进佛法。

    神秀再读楞伽体系还是般若体系的经书,于事无补。从初祖菩提达摩开始,到二祖慧可和尚,到三祖僧璨和尚,到四祖道信和尚,到现在五祖弘忍和尚,禅宗的教义都靠禅师间言传身授,没有任何文字。神秀和尚很早就开始了对于这种口耳相传的文字整理,这种整理完全是在暗中进行的,最后执笔记录的都是神秀和尚自己。神秀和尚时常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记录,他没过分苛责自己,他归咎于当时和尚们的修为瑕疵以及长时间反复交流过程中的口误耳误。隐秘中十年过去,神秀和尚已经记录了超过三百则的交流场景,他非常确定,在所有禅宗资深和尚中,只有他有这么完整的记录,这些记录或者类似的变种将直接被用到印证得道与否和选拔下一代领导人的过程中。

    这本记录神秀和尚只给不二小和尚看过。不二做考官,从这三百多则记录中随便抽选,和神秀和尚做模拟问答。

    神秀和尚对不二没有戒心。不二还是个小孩儿,阳具还没发育完全。不二是个扫厕所的,和弘忍老和尚以及慧能和尚都没关系,和谁都没关系。不二的嘴紧,什么闲话都不说。神秀和尚测试过不二的嘴紧程度。神秀和尚第一次和不二闲聊,告诉不二,弘忍老和尚的韧带好,比初祖菩提达摩、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都好,好到阳具勃起时,弯腰可以自己给自己口交。过了三个月,没有任何其他人告诉神秀,弘忍能自己给自己口交。如果有人传,弘忍发现了,先倒霉的是不二,然后是慧能和尚。即使不二说是神秀和尚讲的,谁会相信呢?神秀和尚这样神秀,一辈子没有讲过一个脏字,慧能从来就鸡巴不离口。第二次,神秀和尚告诉不二,慧能和尚其实认识字,认识好多字,说出的梦话常常是王昌龄的诗。不二说,这个他早就知道。第三次,神秀和尚告诉不二,弘忍老和尚最大的爱好是鸡奸。不二说,这个不对,弘忍爱好鸡奸是以前,那时候他修为还浅,弘忍爱好鸡奸是因为没有见过美好的妇女,现在他修为高,现在他热爱妇女,不用妇女,不用小和尚,不用自己手,想象着他心中美好的妇女,也能随时随地到高潮。

    不二拿着习题书,问神秀:“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庭前恒春藤。”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屋檐下雨水滴下来了吗?”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等我喝干黄河水,再告诉你。”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我有八块腹肌,我想肏你。”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你先回去,过一阵再来。”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没直接回答,改变话题说:“不二啊,你将来比我还惨。

    你说,这种问题,达摩祖师刚来的时候,一定没有。他自己西来,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二祖慧可的时候,这种问题都不一定有,达摩汉语这么差,而且还是持不语戒的,多半不会问慧可。到了我现在,几乎有十种以上的答法。到了你长大,一定上百种。

    你惨了,考虑还俗吧。”

    不二说:“神秀啊,你知道吗,达摩当初来到中国完全是迫不得已。佛教创立不久,就发生了教派纷争,释迦摩尼和他表弟提婆达多就开始势不两立。释迦摩尼说,我上极乐世界,信我的人都上极乐世界,到处都是阴道,阴道里到处是酸奶和酥油,想想就极乐,你下拔屄地狱。提婆达多说,我上极乐世界,到处都是阴道,阴道里到处是酸奶和酥油,想想就极乐,你下拔屄地狱。后来释迦摩尼发展的教徒比提婆达多的多、富有、下手凶狠,提婆达多派就成了支流,潜入地下,达摩就是这一派的新一代教主,天竺国香至王的第三个儿子,被释迦摩尼派追杀,逃到中国。”

    神秀说:“你听谁说的?”

    不二说:“达摩留下了一本梵文日记啊,还有汉文翻译呢,就藏在他打坐的蒲团里面。你没看过?其实,还有更诡秘的地方,达摩如何能逃这么远?他得到了大食国的资助,大食国给了他二十匹骆驼,怕他在大漠里忍不住肏骆驼,还给了他两个强壮的女人。大食国很想知道,中土帝国有多强大,那里人类的头脑都被什么控制,大食还有没有机会挑战中土帝国等等。

    达摩一进龟兹就被我中土帝国盯上了,他没敢停吐蕃,留下几本小册子,就跑到江南去了。在江南呢,他见了梁武帝。梁武帝问达摩,什么是佛法第一要义?达摩说,没有要义。梁武帝再问达摩,我对着的是谁啊?

    达摩说,不认识。梁武帝烦了,叫达摩走路。达摩才又北上,到了少林寺。达摩在日记里写,他不是没有想过,如何在很短的时间里迷倒梁武帝,迷不倒帝王算什么大和尚?为了见到梁武帝,他牛血红的念珠也给了大太监。达摩写道,自己是一个不太会说汉语的外来和尚,如果像梁武帝常见的和尚一样仔细分析佛法,一定是输,不如少说,甚至不说,反而显得高深,第一面迷住梁武帝之后,第二面、第三面再争取迷倒他。后来险棋不成,但是立下的风格不能轻易更改,否则连翻盘的机会都没了。到了嵩山之后,找了一个洞穴,面壁,一句话不说。但是让人传出话去,这个天竺和尚一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两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三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四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五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六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七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八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九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十年没说一句话了。梁武帝还是没派人来请他,后来,他死了,死前把衣钵传给了二祖慧可,梁武帝还是没派人来。这本日记,我爷爷叫人从宫里拿出来给我看的。我爷爷,宫里的,有权有势,你见过的啊,笑嘻嘻,没胡须。”

    神秀说:“你也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二顿了顿,说:“其实,我是骗你的,这你也信?

    你怎么什么都信呢?我爷爷还安排弘忍传衣钵给我呢,我就是六祖了,你们都得给我端洗脚水,这你也信?我扫厕所的时候,在厕所墙壁上看到的。我怎么会梵文?不信?不信我带你去厕所,我刚在说的都在厕所的墙壁上,你自己去看吧。”





    枕草


    玄机决定做一件小姑娘才会做的事,她拿起笔,研好墨,铺开纸,用蝇头小楷,拉拉杂杂地写了很多页。

    “黑夜其实从来就不是黑的。黑夜里,合欢花还是红的,毛绒绒的,紫藤花还是紫白色的,和黑夜还是白天没有关系。就像,我想你,和黑夜还是白天没有关系,和晴天和下雨没有关系,甚至和你知道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尽管我还是会尽量让你知道,想到这里,于是欢喜。

    黑夜快到天亮的时候,就更不是黑的,水雾和炊烟是白色的,天空和房屋是深蓝的,蜡烛光和天光是红黄的,鸡叫、狗叫、人声都是温暖的。就像,我知道你要来了,在路上还没有人的时候,在天亮之前,我心里就有各种光亮,透过我的胸膛,在厚厚的帐子里,在我两乳之间,彩虹一样,于是欢喜。

    你来的时候,天如果是冷的,我就给你一杯热的奶,把你的头放在我两奶之间,它们都比你的脸要白很多,喝点热的吧。你慢慢喝了,你的头一动不动,我的心就热了,有热热的蒸汽腾起来,于是欢喜。

    白天,我在紫藤花架下,我终日无所事事,太阳照下来,打在我身上,明明暗暗地,有时候是撞击,更多时候是舔和抚摸。在撞击、舔和抚摸之下,我的毛孔慢慢张开,汗毛舒展,汗和血想往身体之外流淌,每一个皱褶都在等待被熨平,每一个孔洞都在等待被填满。我想,妈的,我一旦安静下来,我就是在等你肏,泉水流过皱褶,皱褶被碾过,一切平和,于是欢喜。

    你来,我穿什么呢?剃度前,见你的时候,还记得吗,我梳什么样的头发?我那时好像常穿一件小袖长裙。朱绿相间,有小簇的折枝花图案。再加个披帛,显出我的肩膀。穿小口的条纹袴,透空软锦靴。再戴上个长蛇样式的多匝金镯子。我是梳一个普通的云髻吧?我的脸很白,黑头发往上梳,一丝丝地,半透,透过头发看得到我脸上的白白的皮肤。你想想看,我当时像不像你的一个宫女,盘算着、期望着,你什么时候来肏?

    你来的那一天,在当时看来,非常短暂,我不知道应该用来干什么,我就用双手把它端起来,仿佛一杯满满的水。可是最终不是一杯满满的水,因为,即使一口不喝,它还是在一天完结的时候全部消失,所以那一天不是水。那一天在过去之后,变得很长,仿佛一棵桂花树,年年都会有桂花香,还可以做成桂花糖,放在嘴里,慢慢地舔、抚摸,等它化掉。佛说这是幻象,不是真的。一天就是一天,小到没有,大到无限,那一天里的所有事物都被一片一片地储存了起来,在另一个空间里整齐地摆放着。但是什么是真的呢?

    和那天本身一样,那天里所有的事物都是流动的,一直在寻找定型的样子,刚刚找到就又开始寻找流动的方向,仿佛溪水在结冰之前,仿佛冰在刚刚融化之后,比如树上的合欢花,比如我的阴蒂,比如你的鸡鸡。偷偷告诉你,为了看到那些储存起来的一片片的一天,我才修禅,我想再看一眼,我在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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