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种硬生生被砍断梦想的感觉,她们体会不到,除了季璃。
“其实吧,我也好不了多少。来部队,就是为了逃脱我妈的掌控。”季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前些年,我妈那教师圈子里突然就兴起了什么门萨的智力测试,非得让我测。说来真是幸运,居然就成了门萨的会员。我妈从此以后,就开始对我各项能力开始开发,那种感觉,就像被段蓉解剖。
从此什么高考少年班,什么全国竞赛,样样缠绕着我,完全没有自由和爱好,那种感觉真是烦透了。16岁上Q大,20岁毕业,又被硬逼着考研,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又要我考博。我是实在不想再被控制了,干脆就跑部队来了。”
方晓晓完全不能理解她们都什么心态啊,一个么红三代富。二代,一个么又是高智商天才。让她这种又吃货又花痴、丢到大马路上随时都能被淹没的人怎么办?
“段蓉,晓晓,你们为什么进部队啊。”季璃话锋一转,问道。
“我啊,本来我爷爷要我报警校的,那时候没争气,分数差了点。”方晓晓回忆着自己来部队的初衷,“我爷爷就各种惋惜,乐此不疲地跟我爸妈说,他是多么痛心。后来我就想当警察是没戏了,干脆就来参军喽,没想到我运气超好。”
“你们能想象一家四口,从内科医生到外科妇产科到骨科,包揽了半个医院的流向嘛?我觉得这样很没有激情,所有的青春都用来面对生老病死,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段蓉笑了,其实自己就为了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来到军营,结果还不赖嘛。
从前,她们完全不会知道,自己未来有一天会身处部队。但是命运往往就会打破所有的陈规,四个女孩就在命运的安排下,就这样聚在这里。欢笑、汗水、辛酸、眼泪,终于有会懂的人来体会。
作者有话要说:
☆、6。惨败
紧急的哨声响起,四个还在聊天的姑娘立刻翻身起来,一刻不敢停歇地奔向操场。在部队里,她们已经慢慢养成随时准备战斗的习惯,也许在吃饭的时候,也许在睡觉的时候,甚至上厕所的时候……突然的哨声鞭策着她们。军演对她们来说,就像不规律的例假一样,隔段时间就会来那么一次。
军事演习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夕阳西下,战士们脸上涂着武装油彩,背着背囊扛着枪全副武装等待命令下达。
“今晚的任务,不用我说,大家都很清楚。”脸上带着擦伤的闫肃挺拔的身影站在她们对面,没有表情,一字一句缓缓吐出,在空旷的大地上掷地有声。“即使你们都是女兵,但我不希望你们有屈服做俘虏的,要么死要么还是死。”
直升机在海面的上空覆着厚厚的云层下掠过,不管是明亮的弯月、稀疏暗淡的星星全被云层遮住,这种时刻,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月明星稀的夜景。一片片迷彩,在无尽的黑夜里,凭空消失。她们是训练有素的女兵,面对未知的敌人,充满的豪情,不屈,坚强。要把每一场演习都当成是真正的战争,这是闫肃在她们第一次演习的时候说过的话,而且也是开战这几天来,一直回旋在风仪莎耳边的话。
这次抢滩的偷袭计划是突然下达的,五连毕竟还是没有足够的优势作为可以依靠的主力。以六连为首主力部队正在相聚几十公里的地方厮杀,她们的装备虽然精锐,但毕竟是女兵太吃亏,面对一个个体质优良、综合素质又强的男兵们,这种性别上带来的不足,就相当明显了,尤其在经历了连日来的硬仗之后更是战损严重。
凌晨,隐匿在海上的蓄势待发的冲锋舟,迅速轻巧地滑行,船桨入水连一丝水声都似乎听不到。风仪莎似乎能依靠着朦胧的月色依稀看见陆地模糊的轮廓,一声口令,女兵们飒爽矫捷地从船上滑入水中,全速武装泅渡。一切就像经受训练时那样,整齐有序,有条不紊。此刻的风仪莎,心里怀着一丝胜利在望的激动。
夜很安静,除了风掠过海面激起的浪声,听不到任何人为的杂音。一切都显得那么单调沉郁。风仪莎她们在海上漂泊潜伏,如果不是有明确的目的,看着就像随波远去的浮木。还未入夏,夜还是依旧那么凉。冰冷的海水不停地涌动,身体受着海浪的“侵袭”,被浸得冰透了。她能感觉到自己骤降的体温,但是心里还是很阿Q地想着,这样就正好能防红外了。
所有的女兵没有敢稍微停顿的,她们甚至不敢让自己落后一步,早被海水打湿的作战服裹在身上生涩难受,吸附着她们体内的热源,但是她们是长期训练过的女兵们,就仿佛对此完全没有感觉似的继续前进,行动仍然敏捷矫健。不必太多的交流,一切只要按着风仪莎的指令进行。
那夜的第一声枪响,在她们毫无防备的时候骤然响起。甚至没给她们一秒钟的反应时间,风仪莎就看着队友身上腾起一阵蓝烟。
这里潜伏着狙击手。风仪莎脑海里倏地腾起这样一个答案,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迅速地卧倒,在石礁间翻滚前行,寻找掩体。然而那把夺命的狙击枪就像匀速运转的机器,不容任何误差。接连不断,对这群已经惊慌错愕的女兵们挨个点到,浓浓的蓝色烟雾弥漫在这整片海岸。
空包弹没有一点误差地袭上风仪莎的胸口,那种钝痛的感觉,逼得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原来,这就是子弹在身体上的高傲地示威的感觉。如果这不是一场演习的话,那么,她在战场上就这么轻易地毫无价值地牺牲了。从来,她就是以一个标榜的高姿态地生活着,这一枪不仅让她丧失了演习的资格,也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的自信。蓝烟从她身上漫出,刺激着鼻子和红肿的眼睛。
相对风仪莎而言,方晓晓她们同样没有幸运地夺过这一劫。即使是已经藏入最佳掩体的段蓉,也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中,看着蓝烟从身上升起,无奈撕下臂章。没有人能幸免于难,只要有一线空隙。
最后,那枪声骤然而止,转瞬间,整个海岸又都变得安静下来,耳边只余涛声阵阵,如果不是眼前呛人的蓝色烟雾还没有消散,风仪莎几乎会怀疑刚刚的那一场让她们全军覆没的“屠杀”是不是幻觉。
短短的几分钟,所有人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在这一片充满恐慌的海滩,她们看不到敌人,拥有的只是无尽的焦躁和恐惧。那种自己陷入无休无止的无助中,还要看着队友一个个“牺牲”,而自己不是魂归何时的感觉,就像一只无情的手,狠狠捏着她们的心脏,就好像下一刻,就会在惊慌中,停止心跳。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如果不是演习,岂不是真的死了吗?不,自大的她们真的死在这场战争了,从前的一切骄傲都在今夜翻页。
这不就是战争吗?不是作为挥舞着红旗的胜利者,就是像这样失败。她们一直以来不能说是多么出色,也不能保证每场演习都成功,但是这样轻易的失败,对她们来说,实在难以置信。
这次演习的惨败,就像一根尖锐的刺一样,深深扎进每个人心里。五连的女兵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哭丧着脸,舔着伤口缅怀过去的光辉岁月。
通讯仪沙沙作响,闫肃冷冽的声音中似乎能让她们嗅到暴怒的味道:“还活着几个?”
“全死光了,一个没剩。”风仪莎不得不把这个惨烈的消息报告给闫肃,即使她自己多么不愿意承受这样一个事实,她输了的事实。
闫肃没有说什么,但是风仪莎隔着通讯仪,依旧听到他那边玻璃碎裂的声音。她知道,闫肃会生气很正常,没有谁能轻易接受自己辛苦带的兵,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一锅端了的事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在这个时候,好像就很明朗地阐释着它的含义。
不仅是她们惨败了,甚至连主战场上的蓝军,一败涂地。这一场演习,也许从此就深深烙在每个参与者的心里了。没有谁能忘记,没有谁敢忘记。
太阳的光辉从东面慢慢地将黑幕抹开,一瞬间天地之间清明的感觉,刺伤了她们的眼睛,有一些眩晕,有一些迷离。
黑夜再长,也终将面对阳光。不管拥有怎样的昨日,她们总是要迎来新的一天。
“明白。”
背对着朝阳,一抹挺拔的身姿遗世独立。那杆笔挺的88狙,映入眼帘,风仪莎捂着钝痛残留的地方,陷入自己的世界。是他,他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在黑夜里将她们所有人一击毙命。风仪莎不知道自己面对那个清冷的少校时,是什么表情。在那一瞬间觉得,没有谁能比他更称那一身军装了,简单的迷彩,也掩盖不了他身上那种肃杀的气场。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个清冷的少校来自她魂牵梦绕的战魂,也不知道,缘分从这一刻已经开始。
在被直升机接回去之后,整个五连的气氛一直闷闷的,风仪莎也萎靡了好一阵。
方晓晓是天生的乐天派,虽然她自己也难过了一阵,但是人家恢复得快啊,这不已经开始开导沉郁的风仪莎了?“不要不高兴了嘛,人外有人嘛,人生总是要经历失败才能成长的啊。”
“就是,没有受过挫折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从前的人生就是太顺利了。”段蓉也在一旁附和着,对于风仪莎这种高干子弟,家里一定宠得没边,哪舍得她人生道路上有什么不顺?他们一定是铲平了所有障碍,让她畅通无阻。只是这样对她真的好嘛?段蓉望着郁郁寡欢的风仪莎,暗自叹气。
对于风仪莎来说,失败远比不会更伤自尊,而她在一帆风顺的人身上,第一次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却呆呆地在原地哀叹着人生,许久才回神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7。新的起点
后来的后来,风仪莎、段蓉、季璃和方晓晓因为相对其他女兵来说,枪法实在好太多,被挑中参加狙击训练。对风仪莎而言,之前一场演习的惨败就像一根鱼骨卡在喉咙口,这一次,终于可以拔除它了。
狙击手的培养相当不易,其间包括了基本的装备操作使用、各种动静态射击训练、野外观察与行迹追踪、野外求生、地图判读、情报收集与分析解读、野外阵地的架设与伪装、进入以及渗透与撤离路线安排、诡雷架设与反爆拆除、作战计画拟定与通讯协定。。。等等近20项科目,而其彼此间的关连与互动亦需面面顾及,最重要的,现场的临场判断能力。
不了解行情的人总是认为作为一个狙击手,只要枪法准就够了。但是风仪莎她们在那段时间的训练中,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想法的愚昧。枪支的弹道会因膛线、地心引力及风的影响而使弹着产生误差是大家都知道的,但狙击镜的倍率也会产生射击差,可调倍率狙击镜更使这个问题雪上加霜,而温差及光学偏折现象亦会造成相关困扰。因此风仪莎她们必需在各种不同的天候、温度、日夜环境下,进行不同距离的射击训练。
“哎呦,饿死了。”方晓晓在近五个小时的掩藏潜伏,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自己的口粮,对于她来说,不吃比死还可怕。头顶用来伪装的青草欢快地摆动着,细碎的声音窸窸窣窣把她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
“嘭。”
方晓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狙击训练的教官残暴地从草丛中拉了出来。那脸上寒意四射的表情,真是把方晓晓吓坏了。开玩笑,这个教官是可是出了名的三寸不烂之舌,完了完了,自己小命今天得交代在这里了。
“方晓晓。”教官怒喊一声。
“到。”方晓晓浑身一震,立马立正敬礼喊道,心里的战鼓擂起来了,怎么办,有没有人救救她。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样的行为到底有多愚蠢?首先,观察点选择虽然监看方便,但是隐秘性不够,破坏了周围的环境。”教官气急地猛戳方晓晓的脑袋,一把霸下她又来伪装的草叶,狠狠摔下地上。“还有你这两根草,都蔫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蠢?”
那教官显然还没骂爽,这自己训练了那么多届精兵狙击手,还是第一次碰上这要吃不要命的犊子,心里真是又急又气,“还有,你知道你自己最愚蠢的事情是什么嘛?明明目标我就在附近,你居然敢吃东西?还敢这么大动静?你以为人都死了嘛?就你这样做什么狙击手,去炊事班算了。”
风仪莎潜藏在岩洞里,透过瞄准镜观察着方晓晓被臭骂的情形,虽然听不见具体事情起因经过,但看方晓晓被训得那怂样,就知道这货一定又犯什么错误了。
“怎么回事儿啊?”段蓉隔着电台问道。“小吃货一副小媳妇样,看来教官一定没把持住那三寸不烂之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