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魔。”
军侯长叹一声,颓然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苦涩。
为自己而活,便是魔。
为感情而活,便是人。
为君主而活,便是将。
为百姓而活,便是侠。
苏墨绷着脸,垂下头,脑中蓦地浮现当初苏玉泉说的这番话。心里五味斑杂:“为自己而活,便是……魔!”
第四十章:世家的骄傲
“现如今,严金玉等人齐聚北方。与周对抗。京都灾疫爆发,人心不稳。四方世家割据,伺机而动。正是……大好时机!”
苏玉泉慢慢的将地图卷起。思考片刻,执笔展纸,力透纸背,绢花蝇楷在笔下绽放。不过转瞬,数道信笩已经写好。仔细斟酌了一会,又重新写了一遍,修改了几句话。这才叠好,命人送出。
“滚!”
苏夜月抿着嘴,直刃凌冽,仿若妖兽獠牙,毫不留情的钉入一学员脸上。血花绽放,浆白自后脑喷出。泛着刺鼻的腥味。而苏夜月本人,却已然趁机突破散乱的包围,踏上那貌似传承之地的门槛。
掠过南弦月的身旁,没有看她一眼。如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还有一柄飞刀向她袭来。
挡开袭来暗器,南弦月脸色复杂,美眸黯淡的盯着那个如影似电的身影:“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她虽然早就知道苏夜月的心中根本没有她,但依旧三番锲而不舍的追逐着他的背影。她相信母亲说的一句话: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可是直到方才,看着苏夜月毫不停留的从她身旁掠过,没有向她看哪怕一眼。
南弦月终于明白了当初苏夜月话中蕴意
杀人,不止可用刀剑。
那柄飞刀,虽然被她挡住,却好似刺入内心。让她悲痛莫名。几欲心死。
“很痛啊……!”
南弦月柔唇轻颤,神情萧索。原来自己一直都不曾了解过他。
“咔……”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人。紧闭的传承之门在发出彻耳嗡鸣中,缓缓开启。
一股腐朽,苍凉的气息轰然爆发。卷起一地尘烟。
门后,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以武者的目力,依旧看不到眼前三尺外的地方。
苏夜月散漠的目光逐渐凝实,猩红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血光。如黑夜中的血月,耀眼夺目,随即,他回过头,盯着在外徘徊嘶吼的南宫天星,无声的张了张嘴。脚下一点,任由黑幕将自己吞噬……
南宫天星钢牙紧咬,手上恨不得将刀柄捏碎,空洞的眼窝徒然绽放绚丽紫光。整个人表情变得更加狰狞:“我会进去的,我会……亲手杀了你。”
“光柱范围在缩小……”
有学员敏锐的看到天穹不断收缩的光柱。扫了眼明显不似人类南宫天星,心里发毛。
“进,南宫天星被那虫子吞噬控制了。不想死就进。起码那家伙还是人。”
另一人紧了紧手中青锋长剑,咬牙踏入大门。
“吃人肉,还是人吗?”
学员神思诡异,只感到牙根泛酸。但见其他人三三两两的进入大门,又看到南宫天星狰狞着脸缓缓靠近。不由打个冷战,赶忙窜了进去。
光柱收缩,收敛着,如定海神针,将混铁黑石垒成的传承之地笼罩在内。不在动弹,金光更加浓郁,让人不可直视。
南宫天星愤然大吼,气急败坏的游走在近在咫尺的门口。看着那一层浓郁但半透明的屏障。有心硬闯,但左手依旧阵阵发痛的感觉却警告他,若要硬闯,自己会死。没有丝毫旁的可能性。
“嗡!!!”
沉闷的嗡嗡声徒然响彻四周。
“什么东西?”
他敏锐的回过头,双翼伸展,劲风掀起,将他沉重的身躯扯到半空,远眺声音来源。
“嗡……!!”
声音更响,不时夹杂着窸窸窣窣的攒动声。南宫天星脸色铁青的看着远方不断掀起的紫色巨潮,仅存的神智不断催促着他,快跑,快跑!
他往哪里跑?南宫天星也想跑,但是眼下仅存的安全之地,自己根本进不去。而四周不断涌现的巨潮让他头皮发麻。越近,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那组成巨潮的,赫然便是一只只拇指大小的蠕虫。
“唳……”
突然,他身上不断窜动的蠕虫厚甲伸出一只只触角,组成一道道触手一样的东西,拉扯着半空中的南宫天星向地面坠去。
“找死!……”
南宫天星仅剩的眼睛充斥着惊怒之色,大吼着挥刀自斩。刮骨般将身上这些蠕虫斩掉。
徒留下嵌入血肉的,那不断收缩的触手。斑斑血红,遍布全身。一个个指头粗细,颤动着,摇曳着,好像拱出的肉芽。让人见之,不禁心生恐惧。
“吼……”
南宫天星扬天长啸,澎湃气血如奔腾江河。滚滚涛涛。周身根骨齐鸣,虎豹雷音响彻四野。肌肉不断震颤,竟然生生将这些残留体内的蠕虫强行挤出。
“我不会死!”
他咆哮着,将身上一根根触须拽出,带起簇簇血花,留下一个个血洞。密密麻麻。全身都是。流淌的鲜血瞬间将他浸透,化为血人。
“我南宫天星,岂会死在这种虫子之手!”
南宫天星喃喃着,挣扎着,目露狠厉,双翼煽动,带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一头扎进传承之门。
“唳……”
遍布四野,层层叠叠的蠕虫好像能感受到南宫天星的心意一般。愤怒的嘶鸣着,相互狰结,聚集成一条条数丈长短的软鞭。狠狠的抽在那金光斑斓的屏障上。却又瞬间被屏障反震,灼烧成一片飞灰、
“啊……”
南宫天星凄厉的嘶嚎着,体内一根根藏匿起来的虫子被金光透过,无声杀死。但那仿佛铁刷一般的金光,却让他不可自抑的挣扎惨叫着。
“呵,哈哈!”
他无力的靠在铁壁旁,笑声充满快意:“我堂堂南宫世家嫡系,怎么会死在你们这些蛆虫身上。怎么……”
南宫天星惨白着脸,仅存的眼眸之中,那熠熠生辉的瞳光缓缓黯淡。勉强抬起手,将自己的头冠扶正,把脸上的血污擦干净。整了整破烂的衣衫。
长刀无力的垂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溅点火星。而人……却已经失去生机。
他伤的太重了,虫子不断吞噬着他的血肉,啃咬着他的神智。若非凭着那一丝仅有的执着,对家族的骄傲。他早就被虫子化为傀儡了。
“世家的骄傲……”
严金玉对南宫天星有些敬意。这是他垂死之际,唯一能坚持的东西。
“不赞同!但是理解!”
军侯闭上眼,道出了对南宫天星的评价。
他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是效命朝廷的军人。是忠诚皇帝的臣子。但却不是世家的人,更没有经历过这些世家子弟的成长过程。在他看来,活下去最重要。南宫天星若是刚刚迅速妥善疗伤,绝不会死去。
虽然他体内空乏,浑身没一块好肉。但若是将南宫天星换成苏夜月或者军侯自己,恐怕会毫不犹豫的砍下自己的腿,手。自食其肉。依靠血肉中的精华来疗伤。而不会选择等死。
“噗……”
血花飙出,黑暗中人人自危。相互戒备着。不敢动弹分毫。
他们知道,那个疯子在杀人,在猎杀他们。但是他们却毫无办法。对方动作太快了,在这黑暗中如鱼得水。根本抓不到他。
“噗……”
带着惨叫声,又一人颓然倒下。
苏夜月如捕食猎物的饿狼,无声无息的将死者拖入黑暗之中。
“嗡嗡……”
外面,无数虫子争先恐后,前赴后继,不计伤亡的向光柱屏障扑去。金光荡漾,涟漪圈圈。每次闪烁,就有无数虫子惨鸣死去。但是,下一刻便会有更多虫子扑来。
渐渐的,屏障好像有神智一样,知道自己支撑不住。传承之门在吱吱呀呀的摩擦中缓缓关闭。下一刻,金光收敛,再次沉入那表面的阵纹中。
ps:毕业画没过关,重新画,以后每天一章还不一定准时。
第四十一章:战傀!
“……唳!!!”
将秘境所有东西近乎吞噬一空的蠕虫,好像炸开的油锅,登时沸腾了起来,好像飞蛾扑火一样不计生死的向那宛若堡垒的建筑涌去。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它们嘶鸣着,咆哮着。不计后果的扑向传承之门。又在下一个瞬间被建筑表面的阵纹消弭为缕缕黑烟。如冲霄狼烟,滚滚升腾。
“……”
不堪重负的噼啪声不断响起,传承之地表面的纹路愈加暗淡。散发的镇压一切的气势也越加微弱。表面金光凛凛,仿佛回光返照。蓦地再次爆发,浩荡迸发方圆数里。范围内所有寄魂控神虫瞬间焚为虚无。
“吱吱……”
内部,南宫天星失去生机的躯壳,那空洞的眼眶中,一团微不可查的沉紫之光突然亮起,不过弹指,一只拇指粗细的触手突然伸出。
同时,南宫天星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几乎眨眼,便成为一张薄薄的干皮。身上那密密麻麻的血洞不断爬出一只只三寸长短的虫子。他们好像被控制一样,向着墙壁不断进发,攀附其上,张开可断金铁的尖嘴啃食着坚硬的墙壁。
“噗……噗……”
黑暗徒然散去,墙壁四周一支支火把凭空自燃。将整个大殿映照的亮如白昼。
“嘶……”
惊慌抱团的学员不由闭上眼,待适应了这瞬间的明暗转换后,见到身旁惨象不由胃部痉挛,脸色发青。
苏夜月苍白若雪的站在他们面前,手上提着一具无头尸身。滴答血水不断落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洼水泊。尸体的手臂,已经只剩下森白的臂骨。
再看苏夜月红润如血的薄唇,很显然……这人的手,已经进他肚子里了。
“……禽兽!”
“生啖其肉,不为人尔!”
“畜生!……”
怒骂声好像能提起他们心里所剩无几的勇气。随着一人开口,其他人接连破口大骂。
“这是……所谓的传承之地?”
苏夜月扫了他们一眼,不在关注。转而将目光放在这大殿之中。
入目所见,到处都是散落一地的奇特零件。四周,十几根粗大的蟠龙铁柱钉在两旁。地上,干涸发黑的血迹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不时可见干枯的骸骨残肢、
“这地方存在……起码万载!”
苏夜月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血迹,带起的微风扫过,一地残骸瞬间化为飞灰。显然,他们早已被时光侵蚀。若非此地封闭,估计早就不复存在了。
“这是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散落着好像盔甲一样的残骸。那是唯一没有化为飞灰的东西。
“战傀!远古机关术的最高成果之一。看这些缜密的零件与阵法纹路,若是还存活,绝不下于如今武者聚魂之境!”南弦月捡起脚下一块碎片,细细端详了一番。才目露骇然的出声。
“聚魂……。”
所有人不由心肝一抖,吞了吞口水,死死盯着那一地残片。生怕他们会突然暴起。将自己的小命抹去。
无漏之上可凝意,随后融神才聚魂。
也就是说,这些个战傀若是活着,就算把整个大庆,大周所有的武者拉过来,也不够人家砍的。
苏墨不过凝意之境,而军侯才勉强站在凝意巅峰而已。以此类推,各大世家残存的老祖宗撑死不过融神,亦或者半步聚魂尔。
这秘境区区一个傀儡,都可以将他们全灭。这代表什么?代表这地方凶险之处,根本不是他们能探索的。
“这蟠龙铁柱,都是用血纹天钢铸造的。寻常兵刃加上一两,就可媲美神兵利器。这一根柱子,不下万斤。但竟然被崩碎大半。”
南弦月颤声上前,抚摸着印刻着凶兽雕纹的残柱。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炸了起来。
“当啷!……”
众人沉默之际,突然响起金铁之声。下意识抬头看去。
却见苏夜月随手将破碎的兵刃扔出,一脸肃然的盯着数丈外只剩下小半个身躯的战傀。
一道参差不齐的伤口将它斩成两段。连带着左臂也消失不见。徒留下残破的头盔及其小半个上身。右臂持着扎龙吞天戟。黑黝黝的面甲中迸射出两道赤红的血光。一言不发的盯着众人。
“它……活了?”
学员瞪着眼,一脸青白浑身发颤。结结巴巴的惊呼。
“不仅如此……”
南弦月浑身无力,靠着柱子咬牙道:“它在愈合!”
没错,那战傀在愈合。一旁好像他下半身的零件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