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可是谁也不敢去。”
马捕头看再也问不出什么,这才进了房去。这是老爷的书房。屋里除了书,就是桌凳和老爷临时休息的一张小床。桌子下面有摔破的碗碟和一些残羹剩饭。摔破的酒壶滚到了墙角,房中还弥漫着酒味。老爷倒在床边,看来他被什么东西吓坏了,还没有退到床上就死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一脸的恐怖。胡老四就倒在桌子低下。喉咙上有一道血槽,现在血已经干凅。可以看来他是失血过多致死。房中一地的鲜血都已凝固。还有不少的银锭散落在地上。马捕头心里一阵好不舒服,心里说;“他娘的,老子也给你门阎王庄办过不少事。给银子时,都是几十两,给一百两的机会都少的很,给老爷给时,至少几百两,甚至上千两,他娘的,鬼不抓你,还来抓我呀。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他有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看看无人注意,忙拾了两锭没沾上血迹的银锭塞到怀里,然后退了出来。
许师爷见他出来,就招招手,把他叫到一边问;“马捕头,你把现场也看了,你看老爷是不是真的被鬼……”
马捕头说;“这不好说。看现场,确实是像在闹鬼。老爷也的确是被吓死的。胡老四的喉咙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血槽,流血过多而死。就算这道血槽是被鬼的利爪抓出来的。可是这里还有一个疑点。我以前到老爷的书房来过。桌子上铺了一块桌布。可是这块桌布不见了。鬼来杀人就算是真的,可是鬼是不会拿这块桌布的。”
“你可不可以理解为,昨天晚上桌上就没有铺桌布。”
马捕头摇摇头说:“老爷铺的那块桌布挺漂亮,是……”他想了一下说;“是一副八仙过海的图样。我当时还说;老爷,这块桌布太漂亮了。铺到这儿都有些可惜了。老爷说;这样的桌布夲官有好几块呢。每三天一换,书房是夲官招待客人的地方。桌上不能不铺桌布的,你说呢。我当时点点头。所以我说,昨天晚上,桌上一定有桌布,而且这桌布不见了。”“照捕头这样说,这件事不是闹鬼,而是有人借闹鬼杀了老爷和胡管家。”
马捕头说;“以在下的看法,有这个可能。”
许师爷说;“既然马捕头这样认为,老夫也就好写这个呈文了。”许师爷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马捕头,杀害朝廷命官,这不是个小的案子,一般人不敢干这事,除了江湖上的亡命大盗。这个呈文报上去,上面一定要责成破案,这个责任也一定会落在你老兄的头上,你老兄一定会在这个案子上一举成名,升官发财的,到时你老兄可不能忘了兄弟啊。”
马捕头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确实不是件小事。他清楚,以自己的本事,是破不了这个案子的。到时候叫上司三天一逼;五天一逼,将来只是屁股吃亏了。这时一个差役引来一个狱卒,讲了昨晚的事情。马捕头更是吃惊。那么多的狱卒不但没有收拾了一个犯人,反倒叫这个犯人把整个监狱收拾了。放走了全部犯人。还把狱头用重镣铐起来了。这不是反了嘛。马捕头骂道;“你们为什么不早来报告?”
狱卒支支唔唔的说;“这不怪小的,那个人不知用到什么邪法,我们都不能动弹了,一直到今天早上,也就是刚才,我们才好了。我们的头儿,现在还在用镣铐铐着呢,嘴上还塞了破布,差一点憋死。”
“你为什么,不赶快把他放开。”
“我的爷,不是小的们不放,昨晚那个姓孙的,把钥匙拿走了。小的们就没办法了。”
“你们回去赶快找个铁匠,先把他弄开,叫他到这里来。”狱卒连忙走了。马捕头心里又怯又怕。他现在清楚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姓孙的搞的。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引鬼上门。这个姓孙的他是惹不起的。他看看师爷,师爷看看他,候他给案子定性呢。要不是师爷提醒他,他将来不知道要栽怎样一个跟头。说不定要搭上他这条小命。他对师爷说;“看来,这确实是闹鬼了,人哪儿有这样的的本事。整个现场没有一点打斗痕迹。胡管家也是武林高手,那能这么容易被杀。何况那么些银子撒落地上,要是人,早拿走了。种种迹象表明,这是闹鬼,一定是闹鬼。”
许师爷说;“既然马捕头经过勘察后这样认定。我就这样写呈文上报了。这是天报,咱们是人,自然没什么办法了。上司也就怪不到咱们。马捕头,你忙,我去写呈文了。”
马捕头点点头,许师爷走了,可他没走几步,马捕头又叫住他说;“许师爷,这件事就这样了吧,可是监狱的事呢,怎么办?上不上报?”
师爷把他腮下的几根胡子捋了又捋说;“以捕头的意思呢?”
“许师爷就不要难为在下了,你老夫子知道我是个粗人,脑筋混账,你就拿个主意吧。不是现在县衙里就咱两个人嘛,上司没有来人。这主意你不拿,谁拿。咱们要在上司来人以前把这事摆平,不然,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许师爷见捕头这样说,心里很是得意。他当了一辈子师爷,还没有今天这样得意。偌大一个县城,他说了算。以前,他只是县老爷手中的一支笔。而如今,县老爷成了他手下的一个物件。说他是怎么死,就是怎么死。可惜这种风光没法对人说。他捋这胡须,尽量延长这种好心情,他笑着问;“捕头相信老夫。”
“看你说的,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相信你相信谁。”
“好,既然捕头相信老夫,这事就好说,官场上有一句老话;瞒上不瞒下。监狱的事不提,胡管家的尸首赶快叫他们拉回去,或者咱给他送回去,也在呈文上不提……等过这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时间一长,就是有人提起来,怕也没人翻这个案了。”
一个杀人大案,在他俩人的一阵咕哝下,烟消云散了。马捕头高兴地说;“老夫子,真有你的。我要是以后事干大了,非用你不可。”
“过奖,过奖。”许师爷突然压低声音说;“只是那些银两……”
“老夫子放心,少不了你的,量她们孤儿寡母,能有什么办法。”
许师爷去办自己的公干去了。马捕头了结了一段心事,浑身轻松多了。他安置了一些事情,就见一个公差来说;“头儿。外面有人要见你。”
马捕头来到门外,从石狮子背后转出一个人来,迎过来高声说道;“马大哥,你怎么才出来呀?”马捕头认识他;王小六,是街上的一个混混。只是他不知道他今天寻他有什么事。王小六嘻嘻哈哈,先给马捕头在身上拍打拍打说:“马哥真是个忙人。你看看身上这土。马哥,县衙出事了吧。”
“少在这里胡说,县衙能出啥事?”
“马哥还保密呢,谁不知道县衙昨晚闹鬼了。老爷都被吓死了。你到街头巷尾打听一下谁不说县老爷不做好事,天给报了。”
马捕头听说县上到处都这样说,暗暗高兴,脸上却摆出一付严肃说;“你有事没有?有事就快说,我还忙着呢。”
小六见他板着脸,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他硬陪着笑脸说;“小弟说的是马大哥的事,不是小弟的事。”
“我有什么事?”马捕头想不来自己什么时候会求到这个无奈。
王小六说;“马哥真是贵人多忘事。马哥不是看上了南城刘寡妇吗,小弟叫我娘去了几趟,昨天,人家答应了。”
马捕头这才想起来,一次他去南城公干,刚走到一家门上,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从门里冲出来,刚碰上了恰巧路过的他。他到没什么,小孩子被撞的倒了回去。跌在地上,哭了起来。这时门里传来一阵骂声;“跑,跑,跑那么快奔丧去呀,老娘还没死呢。随着骂声,里面出来一个妇人,手里提了一根竹棍。,看样在是小孩子淘气,惹极了她,要打孩子。孩子害怕跑了出来,正碰到捕头身上,跌倒在地。妇人一看这样,连忙扔下手中的棍子,向他赔情道歉。这事本来没什么,他也不想怎么。可是他看到了妇人的面容,就改变了主意。这妇人长的好看,高挑个儿,白净脸儿。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年纪也就是二十出头。尤其是那种泼辣爽利的神情吸引了他。他站住了脚,笑道;“大嫂,这是你的孩子。”
“是啊,太顽皮了,鸡狗见他都眼黑。一天到晚气的我肚子疼。”
“小孩子嘛,都这样,越是调皮捣蛋的孩子长大越有出息。”
“等他有了出息,我也叫他气死了,大爷,他没撞坏你吧。”
“看你大嫂说的,我这么大的人,要是让孩子撞坏了,那不成纸糊的了。没事,没事。你该忙啥,就忙去吧。”
那孩子见她俩聊上了,见此机会,一撒脚跑了。妇人说;“大爷,你看,这孩子不懂事,把大爷的衣服都碰脏了,大爷你进来歇一会儿,让小妇人给你把衣服洗一下。”
这句话正投他的心事,他也想进去。可是他不敢,这个妇人的底细他不清楚,要是进去叫她的男人看见了,那岂不尴尬。马捕头笑笑说;“算了,我还有公干,告辞了。”他拱手一礼,就要走,这时恰巧一阵风吹来,吹起了那妇人的衣襟,露出了里面套的一件孝衣。他心里就是一动,她给谁戴的孝,难道她是寡妇,是给她丈夫守孝。虽然她在和他马捕头说笑,但是眉眼之间那些忧郁是遮不住的。可是这事不能在这里问。他只有放在心里走了。
第二天,他碰见王小六,就把这话对小六说了,因为小六也在南城居住,他的娘也是个媒婆。所以,很快他就知道,这个妇人娘家姓田,叫菊花,嫁给了姓耿的,别人都叫她耿田氏,丈夫死了不到一年。家里只有她和一个孩子。家景也不是太好。马捕头立刻就叫小六的娘给他说媒,叫这个女人充当他的外室。他也刚巧没有孩子,他的媳妇像个不会下蛋的鸡,一个子儿都没给他生下。这样一来,他不是连儿子都有了。可是王媒婆说了几回,这个田菊花都没答应,今天是怎么了。马捕头喜出望外,忙问;“你说的是真的?”
小六说;“小弟怎么敢欺哄大哥那呢,我娘说了好多次,嘴皮都快磨烂了,那女人才答应,不过那女人也有条件……”
“好了,这儿不是说这话的地方,你回去给你娘说;让你娘在望月楼候我,我把事情安排一下,马上就来。”
“好咧”王小六回身就走。马捕头补了一句;“不要忘了叫她也来。”
“知道了,”小六回头答应。
县老爷死了,马捕头自然要忙一些了。老爷的安葬,给上司呈送的公文,都要马捕头安排人来干。他忙完了这一切后,悄悄的离开了县衙感性望月楼。望月楼是本县最大,最气派的一座酒楼。经常来这里的都是县里有钱的或者有面子的人。马捕头至少算是第二种人。做为一个县,每天发生的事不少。既然发生了就要了结。马捕头是最好的中间人之一。所以,马捕头是这里的常客。他一进来,伙计就迎了上来,殷勤的招呼道;“马爷来了,楼上有人候您,他稍微点了一下头就上来楼来。伙计把他引到一个雅间,推开门,几个面孔出现在他面前。你自然少不了王小六和他的娘,田菊花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插了不少首饰,翠绿色的小袄衬托的脸愈外白净。看的马捕头眼睛都直了。田菊花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只有你不懂事的孩子不住的要吃东西,最后王婆给他抓了一把果子,他才安静了。马捕头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小气,何况他怀里还有今天发的一些外财,他说了几句面子上的话回头吩咐伙计道;“上菜,拣好的,拿手的上。”
伙计欢快的答应了一声走了。王婆对田菊花说;“老身没有说错吧,我们这位马大爷,既有钱,有豪爽,还是县上的名人,县上的人,谁不巴望他,你嫁了他,算是掉到了福窖里了,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田菊花笑笑,她头都不敢抬,只是小声说;“我到没啥,只是我的情况,你王妈清楚…”她后面的话,声音小的差点听不见了。
王婆说;“你怕什么,有马大爷在,没有摆不平的事。”
“是啊”马捕头说;“别的不敢说,在咱县里,我马捕头说一句,还没人敢不给面子。”
雅间的门开了,进来一个人笑道;“是啊,马捕头说的话,谁敢不给面子,俺老孙首先得给面子。”马捕头一见是悟空,头不由的就疼起来了。这是他最不想见的,也是最怕见的。他本来想,他闯了那么大的祸,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谁知道,在这儿又出现了。他一时不知道该这样应付这个人。悟空笑笑说:“哟,这里还有酒,能不能请俺老孙和几杯。”说着,就上前自斟自饮和了几杯。
马捕头板着脸,没有说话,王小六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