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何仙姑找来一块干净石头,坐了下来说;“我也想不通你了,那么远的路,眼巴巴的来看你舅舅了,走到跟前了,反而心慌走不动了。”
韩冰说;“我小时候读过一首诗,里面说;近乡情更怯,怕就是这个原因吧。”
何仙姑是个孤儿,根本无法体谅她的心情。她说;“我没有念过书,也没有人叫我去看,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怯,不怯。冰妹,恐怕不常来看你舅舅吧?”
“小时候的事我就记不得了,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来过一回。那年我的母亲死了,我和我父亲来过一回。那年我只有七岁。从那时候起,就再没有来过。”
“对不起,不该投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时间太长了,我都快忘了。”
她虽然这样说,何仙姑还是看见了她眼睛湿了。何仙姑赶紧说;“哟,你七岁的时候来了一回,离现在都有十几年了。你该记得路吧,青城山这样大,可不敢再迷了路,碰见两个老虎来。”
韩冰扑哧的笑了;“你净胡说,这回要是碰见老虎,叫它吃了你。”
“死丫头,姐姐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要老虎吃了姐姐。”何仙姑作势去拧恨不得嘴。两个人笑做一团。何仙姑见韩冰心情好了,才说;“冰妹,咱们该走了吧。”
韩冰看看天说;“今天晚了,前面有个客栈,咱们到客栈歇一晚,明天一早上山。”
韩冰舅舅的家只是在青城山的山边,正午时分她们就走到了。说它是个山庄,不如说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庄。藏剑山庄就在这个村庄的中间。何仙姑看到,这个山庄已经很破败了。四周的墙壁都是用山石垒的。由于年代久远,有好几处都已经倒塌,只留下半人高的墙壁,就是一个孩子,也可以很轻松的进到里面。山庄的大门还很高大,显露了当时兴旺时的风采。可由于年久失修,也已经破败不堪。门上面藏剑山庄四个字上面的漆水早已脱落,走不到跟前,就看不清这四个字。何仙姑叹了一口气;江山英雄代出。传说中声名显赫的藏剑山庄,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她对韩冰说;“这就是你舅舅家?”
韩冰点点头。
藏剑山庄的大门紧闭。整个山庄的门户家家都关着。她俩进了山庄,惹的整个山庄的狗叫成一片。山庄还是那样安静,就是有人出来,也只是把门开一道缝,把头探出来看上一眼,又急忙缩了回去。何仙姑说;“冰妹,这里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安静。”
“不会吧,这里能出什么事情。”
何仙姑摇摇头说;“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刚才有人探头,都是些老弱妇孺。没有一个男丁。这些男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韩冰一听,回想了一下,觉得就是这样。她连忙跨上两步,抓住门环敲了几下,根本没有动静。韩冰又使劲瞧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来了。”
功夫不大,大门开了一个缝,里面探出一个须发斑白的头颅,他老眼昏花,打量着她们两个问;“你们找谁?”
韩冰上前叫道;“旺伯,是我,我是韩冰。韩冰呀。”
这个叫旺伯的人仔细的打量了韩冰一会儿,才说;“是表小姐呀,快进,快进来。”他又回头对里面喊道;“夫人,是表小姐来了。”
可以听到出来,旺伯的嗓音有了颤抖。昏花的老眼也有了湿润。随着他的话音,房里走出一个五十左右的夫人。她边走边说;“是冰儿,是冰儿来了吗?”
韩冰这时不由自主的眼泪涌来上来,扑在夫人的怀里就大声哭了出来。母女两个抱住哭成一团。把一旁的何仙姑听到心里难受,眼泪也涌了上来。她不想叫别人看见她的泪水。走到一旁,急忙抹去了眼边的泪水。扬起头,望着远处的云彩发呆。旺伯走过来说;“这位小姐,让你见笑了,你到屋里歇着。”
何仙姑路上听韩冰讲过她舅舅家的情况,已经是不好了,可是现在一看,比韩冰口中的情况,更差了许多。可以看来,他们除了这个空旷的院子已经在没有什么了。这个院子出来前院这一些,其他的地方都荒芜了。何仙姑听韩冰说过,藏剑山庄以前叫观剑山庄。一‘观’一‘藏’意境大不相同。前者何等的自信,后者又何等的怯弱。何仙姑坐在窗前,喝着旺伯送来的茶水,看着韩冰母女两人在院里大哭。何仙姑心想;真是的,就是要哭,也要到屋子里哭,怎么在院子里就哭上了。她俩哭了好一会儿,她的舅母才说;“你父亲的事,我们听说了,你舅舅还到你家里找你了。可是听说,你和你父亲一同走镖了。想你可能也不在了。菩萨保佑,咱们娘儿俩有见面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咱回屋,舅母教给菩萨敬上一回香,谢谢菩萨保佑。”
她又叫道;“旺伯,你快给表小姐收拾饭。”
韩冰是年轻人,她的眼泪来到快,去的也快。她哭了一场,心里松快多了。她回到屋里把何仙姑介绍给舅母。舅母说;“哟,这孩子太漂亮了。我说我的冰儿长的好看,和你一比,就像丑八怪了。”
韩冰不高兴的说了一句;“舅妈。”
何仙姑听她夸奖自己漂亮,心里很高兴,她连忙站起来谢过了。韩冰的舅妈把她按到椅子上笑道;“你听,冰儿不答应了。舅母说的是实话,谁能娶了这孩子,那可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对吧。”
韩冰不想听舅母夸何仙姑漂亮。她连忙说;“对了,舅妈,怎么不见舅舅和表哥那?”
舅妈一听韩冰问到这里,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她想说什么,又改了口说;“男人们的事咱们不管,今天舅妈见了你,心里高兴。让舅妈好好看看你。”
韩冰忙问;“舅舅和表哥是不是出了事?”
“也没出什么事,只是你是个女孩子。咱还是说咱们的吧。”
韩冰听舅妈说话吞吞吐吐。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她想起了刚进山庄看到的情况,就说;“舅妈,到底有什么事?”
何仙姑也说;“伯母,你就说一下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一把。”
“唉,说起来有些丢人。”韩冰的舅妈说;“在我们山庄的西北面有一座柴山。我们山庄祖祖辈辈都是在那里砍柴,当初我们家兴旺的时候,这座柴山就是我们山庄的。可是在这座柴山的那一面,也有一个山庄。叫做万剑山庄……”
韩冰这时插了一句;“冰儿怎么没有听说那里有什么万剑山庄。”
“万剑山庄本来也不叫万剑山庄。只是叫万家庄。只因那里出了一个人,就做万世雄,家中很有钱财,小时候到武当山学艺,回来以后就将他的庄子改名叫万剑山庄。听说这个人武功很不错。又喜欢结交江湖人物,结交官府。庄子的气势一天大过一天。所以,他们庄子的人也就开始在这座柴山砍柴。可是咱们家一天不如一天,自从你舅舅将观剑山庄改为藏剑山庄后,更是气势大落。无法与人家争斗,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在那里砍柴。后来两家打斗了一场,双方都死了一些人。咱们这面的死伤自然是重了些。后来经官府,判定这座柴山一家一半。这才平静了几年。这几年,万剑山庄的势力更大了。说这座柴山是他们的祖业。他们的村民早已经越过了界畔,两方已经发生了小的多次打斗。咱们告上官府。可是他们有钱有势,早已买通了官府。所以官府根本不与理睬。庄民气愤不过,昨晚找到你舅舅商议了半晚,要和他们理论一回。你舅舅无法推辞。今天一早和你表哥和庄民拿着器戒都去了。”
韩冰还没有什么,何仙姑大吃了一惊。她自幼走南闯北。这种事情听过不少。这一闹腾,就是一场血腥的厮杀。听舅母说的情况。他们非得吃亏。她连忙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他们刚走,你们就来了。”
韩冰从何仙姑的语气听来,这事非同小可。他问何仙姑;“咱们去看看。”
“咱们快走。”
“那你们也得吃了饭再去。”等她追赶出来。她们两个已经不见影了。
梅和听见管家说如花回来了。连忙回来。等他回来。看见客厅里做了四个人。他们一色的客商打扮,只是不见女儿。他知道,女儿一定和她的母亲在一起,两个人见面,一定会哭一场。女人就是这样,别的也就罢了,就是眼泪多。这里面的人,他只认识现春风。现春风一见他,连忙下跪说;“岳父大人在上,小婿现春风有礼了。”
他知道现春风是官身。那这几个一定也是官了。可是他们都是这样一身打扮。他现在没有功夫细想。连忙扶现春风起来。柳如是见他进来,连忙与他见礼。现春风与他一介绍,他大吃一惊。这个为首的,竟是钦差大人。他能来到自己家里,那可是天大的面子。而且这个钦差大人,竟是女婿的结义兄长。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来。难道他们怕人知道吗?
柳如是说;“老伯,我们到这里来,给你添麻烦了。”
“看你说那里话,你们都是贵客,都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梅和突然想明白了,他们一定是私访。他看过的戏不少。戏里面的大官都喜欢私访。他们是不是为上一次的比武招亲来的。那一次可死了不少人啊。他随即又否定了这一想法。现在如花都已经嫁给了他的结义兄弟。他难道还会为这事吗?他突然觉得要向如花问个明白,他忙说;“你们都快坐下,慢慢喝茶。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老朽给你们安排饭去。失陪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子,果然见到如花和她的娘在一起。他们大概都哭过一场了,眼圈都红红的。如花见到他,连忙给他磕头见礼。他从如花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他们要在这里住几天,等待小莲找来孙大侠一块回京。他不解的问;“我看你们大人手下这几个人都仪表不凡,难道害怕一个女流之辈。”
如花说;“父亲,你不知道,我师父太厉害了。他们几个合起来都赢不了我师父。何况还有一个师姐,叫飞天魔女。也很厉害。所以……”
梅和一切都明白了。钦差大人派兵消灭了长生会,却走脱了长生会的头目无上圣母。无上圣母要报这灭帮之恨,所以追了下来。他们几个知道不是对手,所以化装成客商以走亲戚为名,到这里躲几天。梅和心里有了忧虑。看样子要嘱咐下人,家里来客的事一定要保密。无上圣母在前面找不到他们,一定会折回来。可不能叫她们闻着味。不然……。
两天平安的过去了。柳如是等人安居在梅和家中,连大门都不出。村里的人几乎都不知道他家里来了客人。他掐指计算着日子。小莲打个往返,至少也得几天。自己身居国家的二品大员,藏在百姓家里,传出去,真是丢朝廷的面子,让天下人耻笑。可是为了保命也只能这样了。要是他回不去,死在这里,更是让人耻笑;为了剿贼,反叫贼剿了,岂不是更伤朝廷的体面。他只是盼望小莲顺顺当当的去,顺顺当当的回来。顺顺当当的把孙大侠请来。他更希望的是,单秀英找不到他们的痕迹,从此远走高飞。他闲来无事,这些念头在他心中盘旋了无数次。
第三天早上起来。他就发现家里有些异常。院子里的人走来走去,脸上都有种恐慌的神色。发生什么事了。他不好对下人打问,只是在心里努力猜测着,夜里好像平平静静,没发生什么事呀。焦风和高明来向他问安,也不知道梅家发生了什么事。等到现春风和梅如花来,他才知道,早上,两个厨子做饭时,死在了厨房。
“查出原因了吗?”柳如是忙问。以他现在的处境,很容易想到自己身上来。
现春风说;“听说,好像是中毒。”
听话音,现春风还没有到现场去,就来向他禀报来了。听说是中毒,柳如是心里就是一咯噔。中毒死人,可以是家里的任何人,而不应该是厨子。而且是两个厨子一起中毒。他们才正在做饭。就是自杀,也不可能是两个一起自杀,而且地点选择在厨房。柳如是对其他人说;“走,看看去。”
他来到厨房,梅家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一个个面带惊慌,议论纷纷。见他们到来,让开了一条路。柳如是进了厨房,看见管家和梅和都在里面。厨子的尸首趴在地上,看样子他们经过了一场痛苦的挣扎,打翻了一张椅子和不少的碗碟。他两人就倒在这些破碎的碗碟上面。梅和见他进来伸开了两手说;“大人,你看这……”
柳如是问;“你没有报官吗?”
“还没有,我想等你看了再说。等你的主意。”
柳如是对他说;“你叫外面的人散了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梅和‘唉’了一声出去了,管家也跟着出去了。柳如是走到一具尸首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