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不久之后,“镜中怪物”从北荒移到了西南。摇身一变,成就了大黑天佛母菩萨。
再后来,通过罗刹鬼王的指点,大黑天佛母菩萨最终选择了以六道轮回为道基,借鉴佛理,勘透生死法则,统驭复杂混沌的本性,形成过去、现在、未来的“三际”法相,一举成就神主之尊。
可是,这种做法,依然无法摆脱其最核心的缺限:
先天受污的灵性之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芽、抽枝、开花、结果!
正因为这样,大黑天佛母菩萨始终没有放弃在魔门的根基。
它盯上了照神铜鉴的主祭,因为那或许是最接近它根本灵性的选择。
如果能完成“置换”,自然是最理想不过的选择。
从梅魔君以下,历经三代,最近的目标就是黄泉夫人。
第一百一十章 镜中缘起 短兵相接(下)
第一百一十章镜中缘起短兵相接(下)
余慈静静观看条黄泉夫人理清晰的记忆链条,心有感触。
选中黄泉夫人,是大黑天佛母菩萨的幸运,也是不幸。
其幸运之处在于,黄泉夫人的天赋禀性,超凡拔俗,历代罕有,用处极大,纯以现实需求论,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不幸之处在于,黄泉夫人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她冷静坚定,智深如海,早早就察觉出问题,并在不动声色间,做出针对性布置。
直到余慈看到她完整的记忆和思路,才明白过来,像进入黄泉秘府、神游碧落天阙等事,固然是大黑天佛母菩萨一直诱导她前往,但她也是早做了充分的准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演了一出“欲取先予”的好戏。
在黄泉秘府之行前,黄泉夫人便精修天魔裂魂分身之术,故而在面对十方慈光佛魔灵之时,被斩下一缕分神,依然能够脱身。而且,正是那缕分神,让灵性浑浊的大黑天佛母菩萨如获至宝,闭关深研,换来十余年的喘息之机。
但最让余慈佩服的,是黄泉夫人在这般危机丛生的环境下,依旧安步当车,从容不迫。不但消解了大黑天佛母菩萨咄咄逼人之势,甚至是借了把力,借十方慈光佛魔灵的手,重创她自己的道基——
这事儿听起来无比荒谬,但事实就是,黄泉夫人正是借着道基重创的“机会”,通过“无别有情之心”的观照和统驭,将自身情绪思维彻底抽离出来,跳出了天魔法理的局限,另辟蹊径,自成世界,形成一颗“真种子”,并由此早早登入真实之域。
之所以如此做法,正是因为她以敏锐的感知、超前的见识,早早便发现了天魔一族乃至于魔门修行的先天缺陷,也通过照神铜鉴进行祭礼的时机,确认了“无量虚空神主”,已非前身。
为何会有这等惊天巨变?
在黄泉夫人看来,实是天魔前路已断,一干人等均要打破桎梏,意图抽身之故。
黄泉夫人自不会立于危墙之下。
她顺着无量虚空神主这条线索,找到了新的机缘。选择在元始魔宗行将分裂之前,结交陆沉,为其疗治无量虚空神主带来的暗伤,也刻意奉迎,最终结成夫妇,并立刻叛出魔门,最终借陆沉之力,轰破照神铜鉴。
正是通过这一过程,她与大黑天佛母菩萨彻底切割,并将身上已经濒临崩溃的魔门道基扫荡干净,斩去束缚。
便从那一刻起,黄泉夫人“真种”大成,虽是极微之一点,却内蕴宇宙根本法理,只要有一个恰当的机会,便能成长为参天大树!第一百一十章镜中缘起短兵相接(下)
虽然摧毁道基给她带来了严重的影响,但对黄泉夫人来讲,一切是值得的。
层次境界摆在那里,就算她以弱质之躯,照样可以呼风唤雨。
“真种”大成,更使她具备了最具价值“退路”——投胎转世也好、寄生夺舍也罢,甚至更狠一点儿,径直去“合道”,都有一定的优势。
黄泉夫人的作为,一步步清晰明白,不敢说算无遗策,却也是有条不紊,谋算应变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味道。
余慈确实是非常佩服没错,可是要让他真正去“敬佩”,却也不能。
越是深入了解,越觉得这女人还是让人心底生寒,
余慈一路看到陆沉与黄泉夫人同归东华山。可他们没有选择做一对神仙眷侣,双宿双飞,而是都带着野心,研究如何打破真界束缚,实现无所拘束的自由之身。
陆沉要从自身做起,将天人九法运化到极致,抗击一界,强行挣脱,近于合道,却更加堂皇大气,相应的,难度也更高。
黄泉夫人则要从外部世界的结构改起,彻底改变真界法则面貌,趁机脱离。
两人固然有分歧,却是一内一外,没有什么实际冲突,互不干扰。
然而,黄泉夫人要改变真界面貌,势必旁涉多门,也是在这种研究过程中,她“无别有情”——而在实际意义上,则是“冷酷无情”的一面,彻底显露。
最初,她以东华虚空为试验品,调整天地变异后的合理结构;又在教习、婢仆身上做文章,令其与虚空变异相适应;
她用自家女儿为试验品,教授天魔裂魂分身,模拟操纵情绪、人格;
也用陆沉为试验品,探究真界天人九法的局限,比较与宇宙真实的差异;
最不可思议的是,因为陆沉是真界中运使天人九法的巅峰,超出黄泉夫人的观照极限,为此她竟然重新接触元始魔主,学习借鉴其成果,再用于陆沉身上,使得陆沉渐有被元始魔主染化的趋势。
陆沉对她的所作所为,终于是受够了,与之彻底决裂,并将她禁锢,幽禁在心庐之中。
然而,陆沉终究还是迟一步,他封得住黄泉夫人,却封不掉元始魔主的勾连,魔染情况渐重。他是决绝之人,毅然奔赴域外,决死一战,此后的结局,便是天下人所知的那个。
这期间,黄泉夫人起到的作用,令余慈这外人看了,也要为之齿冷。
也许“无别有情之心”下的黄泉夫人,那浅浅的“情意”,容不下善恶是非,可连亲疏远近也容不得吗?第一百一十章镜中缘起短兵相接(下)
事实证明,还真容不下!
唔,等等……好像有哪儿不对?
余慈再次心血来潮,这次要比上回更清晰一些。
刚刚走马观花看黄泉夫人的记忆,似乎错过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困扰他太久,稍稍检视,他就发现了源头所在。
陆沉的封禁。
能够将黄泉夫人困锁的手法,自然非同小可,余慈虽然通过他独有的手段将其破解,可是坦白讲,只能算是取巧,也是完全不把黄泉夫人当人看,才敢这么做法。
真正的封禁可不是这么解的。
当然,余慈也不认为,陆沉会给旁人留下解开封禁的机会。
他在黄泉夫人的记忆中看到了陆沉封禁的全貌。
除了他已经分析并破解的拳意生机连锁压制以外,陆沉还在黄泉夫人的形骸之上,做了封锁,使之成为圈禁黄泉夫人的另一重桎梏,也是封闭内外信息互通的屏障。
余慈怀疑,这是陆沉专门针对黄泉夫人天魔裂魂分身而做的防备。
当此封禁完成,黄泉夫人便可算是真正地“与世隔绝”,其一切信息和痕迹,就在世间彻底消失了。
世间任何锁魂搜神、天机神算类的法门,在陆沉的封禁之下,都再不会有任何作用。
客观上,大黑天也好,罗刹鬼王也好,都失去了黄泉夫人的踪迹,永远无法通过任何方式锁定她的位置。黄泉夫人在接下来这些年里,能够以纤纤弱质,神出鬼没,多赖于此。
可是,就在刚刚,余慈灭杀了黄泉夫人的的肉身,屏障已经打破。
只这样还不算,黄泉夫人惯常封闭的“真种”也被他威胁着撬开,与记忆交融。
要知道,此时这巨量的思维记忆中,可不同于先前“客观”的观照中讳莫如深,而是充满了大黑天佛母菩萨的信息以及与之相关的黄泉夫人犀利的思辨。
更要命的是,在此移转灵枢之际,生死法则正与之密切接触,发挥作用。
生死法则的另一端是哪个?
不好!
余慈总算醒悟过来,如此作法,岂不是等于给对方帮忙搜索黄泉夫人所在,并锁定目标?
这样强烈的针对性信息,对于修持“神主之道”的大能而言,简直就是在它耳边大声招呼:
老子在这儿,有种你来啊!
他再想调整,又哪能够?
时间也许有一个间隔,也许没有。
虚空中,无形之弦震动,生死玄机摆荡,独有的信息穿第一百一十章镜中缘起短兵相接(下)
透层层虚空,渗入此间,还原成一个明确的信息:
找到了。
大黑天佛母菩萨!
余慈的心内虚空,本是极其私密之所在,一应外人神意、法力都难涉透,可是大黑天佛母菩萨同样是掌控生死法则的大能,又同样是走的“神主之道”,通过这个渠道,如果再有明确的信息导向,内外远近,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这一刻,不管是余慈,还是大黑天佛母菩萨,都感受到了彼此实质性的威胁。
还是那句话,法则很宽,也能很窄。
就算早早就是对头,就算早就明确了这个问题,但任何理论上的推衍,都比不过这一刹那的真实感触。
双方都最担心的情况,倏乎间已经变成现实。
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余慈之于大黑天佛母菩萨,又或相反,都是如此。
同一法则,同为神主,透过生死法则,甚至可以直接触动彼此的道基,一个不慎,建立在道基之上的所有,都会如沙滩上的城堡,浪花扑来,便彻底崩溃。
宿命的大敌,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没有任何无意义的“交流”,大黑天佛母菩萨怒潮般的神意杀伐之力,便随着生死法则的震荡,轰然而来,瞬息而至。
此时此刻,余慈与大黑天佛母菩萨一在地北,一在天南,相隔远超亿万里,然而凶险情境,分明就是短兵相接,近身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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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华阳神战 生死魔国(上)
心内虚空之外,劫云深处,宝蕴正和玄黄聊天,同时看守金刚魔俑,免得被它寻机逃掉。
在宝蕴看来,玄黄这小家伙儿既灵性又乖巧,尤其是这段时间读书很多,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可爱得紧,忍不住就要多揉几遍他的小脑袋瓜,笑眯眯地很是开心。
由于她特殊的形态,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身在外,这些年可闷得不轻,好不容易有个可爱又可玩儿的对象,某种意义上,也是“特殊的同类”,哪会轻易放过?
对宝蕴动手动脚的行为,玄黄说不出喜欢不喜欢,不过他的性子是极好的,任宝蕴怎么揉都不生气,且是有问必答,一点儿见不出之前斩杀万千天魔,所向披靡的模样。
两边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余慈从心内虚空出来。
可突然之间,虚空中异变骤生。
强压透空而来,周围的云气就那么凝固了,如果仔细感应,还能够捕捉到某种强横神意微幅而高震动的冲击力。
就是这样的冲击,造就了令人窒息的压力——作为“非人式”的特殊存在,宝蕴甚至有久违的窒息之感。
她知道,这是她所存在、感知的空间被压缩的缘故。
而且,作用在此地的力量层次,相当高端。
那是一轮可怖的神意对冲,主战场甚至不在当前的虚空层面上,只是余波,就让她十分难受。而且,这份冲击,分明正在急接近!
宝蕴低声惊呼,招呼玄黄一声,化入劫云之中,闪避开来。
面对如暗流般碾至的冲击,玄黄本能想一剑斩出,想了想却又停下,追着宝蕴而去。
在这波冲击下,真想闪避也没那么容易,其范围之广,着实可怖。
顷刻间就是千里、万里,都受到影响。
玄黄在宝蕴身后,如影随形,给她挡下许多压力。
又蓄积到一定规模的雷池之中,困锁的金刚魔俑大声咆哮,连它也有所察觉,深感不安。
虚空明暗交替,仿佛日夜相继,往来轮转。其实是虚空法则环境的跳变,一轮轮变化,无休无止。
劫云如海,本就是最为酷烈的环境,但这时候,似乎也有所“延展”。不是上下四方这样空间的扩张,而是整个环境“烈度”的变化。
宝蕴合于天地法则意志,与天地大劫几乎融为一体,对劫云的整体环境本来最是熟悉,可在此刻,竟然也有些失神。
那正急剧注入虚空的力量,仿佛正将她逐步剥离,抛出这片天地之外。
她一直在想,她这样的特殊型态,真到了九天外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