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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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7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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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
    剑之一物,对于剑修的重要性,无以伦比。世间有好空想之辈,常言所谓“不滞于物”、“无剑胜有剑”的,此理在领悟剑意时,确有用处,但在生死实战中,什么明悟、剑理,都比不过一口性命交关,与身心合一的宝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正是至理。
    “无妄剑离手,叶缤拿什么去抵挡雷劫魔劫?又怎么和太阿魔含抗衡?”
    也在此时,柳观眼中幽光闪烁,又发高论:“很多时候,剑修的眼光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黑袍在问出声的同时,也已经察觉到,随着无妄剑落地,某些天地法则似乎给切断了。
    不,也不对,虽说对天地法则的感知,还只是处在初级阶段,不是那么明晰,但黑袍还是能够断言,天地法则斩破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他也与不止一个长生剑修交过手,每当某个法则被斩破时,其所牵引的天地元气的迸发、散溢,是从有序到无序的激烈变动,令人印象深刻,可问题是,天外飞来的无妄剑,并非如此。
    随着剑刃入地,没有元气的迸发和散溢,就算是在强烈扭曲的虚空环境下,不那么明显吧,然而相应的,严重失序的情况也没有发生,黑袍所能够观察到的一切法则,都维持原状——只不过,维持的是被本源之力牵引扭曲的模样而已。
    可另一方面,流转于其上的天地元气,却变得断断续续,包括太阿魔含传输的那些,好像哪一个环节被阻塞或是直接切断了,这张网失去了韧性和束缚力,但损伤却不在大网本身的任何一个部分。
    虚缈、矛盾和复杂的情况险些让黑袍的脑力不堪重负,还好这个时候,柳观低声说话,也是用不怎么确定的语气:
    “支点断了?”
    支点?天地法则体系的支点吗?
    黑袍呻吟一声,彻底明白眼下的情况,超出了他理解的极限,类比很容易,但将比喻的道理还原到真实的体悟和感知中来,还是一个大工程,且容不得半点儿虚假。
    他明智地放弃了对里面道理的追索,只是观察现象。
    虽说外界的输送出了问题,但虚空的扭曲还在进行,其内部应该已经超越了某个极限,可以自行运转,但那范围,却是再也没有扩张的可能,就止步在无妄剑切入点之前。
    使得无妄剑,还有鬼厌身躯崩散的那一瞬的情形,长久地留刻在人们眼中。
    神乎其技!
    “她怎么做到的?”
    柳观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
    下一刻,太阿魔含的咆哮声,碾过东华虚空:“叶缤!你好胆!”
    回答他的,是叶缤一贯的沉默。
    咆哮仍在继续,却不再是常人理解的范围,纯粹是神魂层面的冲击,夹杂着愤怒极端的情绪,稍微接触,都要给撼动魂魄,以至于神**灭。
    这边柳观倒是能从中解析一二,找一些关键词句:
    “坏我……证道机缘?”
    本源之力的衍化,果然是对太阿魔含有大用途,其输送燃料的同时,也是一个验证感悟的过程,但这一切都被叶缤用诡异的手段中止了,无怪乎太阿魔含气怒如狂,换了任何一位过去,都会是同样的反应。
    柳观解析出来的,仅仅是关键句,充斥在东华虚空中的,更多的还是暴乱的极端情绪,那就等于是太阿魔含的怒骂了,真如狂风暴雨一般,无休无止。
    大约是不喜欢聒噪吧,叶缤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首度开口:
    “证你何如证我?”
    嗓音清亮悠远,丝毫没有因为长时间处于天劫轰击之下,而有任何吃力疲惫的感觉。
    天上天下,宫内宫外,一时都是哑然。
    叶缤所言固然是真理,然而剑修真人证劫法,又是叶缤这样天纵之才,水到渠成之事,也能与太阿魔含所遇之机缘相提并论么?
    柳观自觉,换他上去,怕也是要三尸暴跳的,太阿魔含也正是如此,顷刻间掀起的情绪风暴,虽是受到本源之力对法则体系的影响,有些扭曲失准,也更为恐怖。
    叶缤所立之处,颜色墨染,又有魔火妖焰,横斥四方,卷缠如蛇,几化实质,每一条魔蛇都狰狞凶怖,正是太阿魔含极端情绪的外化。短时间,这些魔蛇,都是具备了劫法宗师的修为,更天然形成魔域,要将叶缤彻底炼化。
    理所当然的,一切天魔法门,都不会简单地施以外部压力,而是要从内部攻破,当太阿魔含不顾一切地将魔域催至极处,由于境界上的差异,叶缤身心之中,一切虚弱处,也就映现出来。
    喧嚣的魔意攻伐陡然一顿,片刻之后,太阿魔含的声音响起来,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忍俊不住的荒唐喜意:
    “元神血咒?你立下咒誓,也敢妄为……真是自寻死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魔互锁 前移一线(十六)
    所有人的视线都对准了那片衣角,因为除此以外,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好看了。
    从衣角飘扬处往里看,所有的一切都莫名消失,通透得很,人们能清楚看到殿堂后壁,至于宝镜、九烟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这见鬼的绝他妈不是他化自在……”
    面对种种不可索解的异象,还有那宝山在前,偏又难以发掘的挫败感,黑袍低声咒骂,倒让柳观为之侧目:
    “你懂?”
    “……”
    “说说嘛,你刚刚看得不是挺入神吗?”
    黑袍面对这位叔父,还是有发自内心的畏惧,难得低声下气地回应:“还请叔父指点。”
    “我不懂,所以才要听你的意见。”
    见柳观说到这份儿上,黑袍也知道再不能推脱,因挫败感导致发热的脑子也清醒下来一些,刚刚近距离观察下的种种现象回溯,终于得出一系列判断:
    “侄儿认为,应是法则、元气都被那鬼东西吸走——它的吸力太大了,以至于一去不回,失了反馈,这里面也包括光线在内。但是光线是会扭曲变向的。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光线受到影响,发生了某种反应……”
    至此,黑袍的表述已经有点儿凌乱,不过柳观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们看到的,是已经发生的某个时段的剪影,而接下来那里的变化,由于光线没有反馈,我们已经看不到了。”
    “正是如此。”
    “那为什么不是一片黑暗呢?反而变得不见了,偏在外围留下这些残影?”
    “这个……我是觉得,那玩意儿的引力随着距离变化而变化,每一寸都有绝大不同,总体的引力在提升,范围也在不断扩张,或许,光线的变化也是与之相应的,越往里去,就丢失得越多?而在边缘,会有什么平衡之类?”
    “好啊……伯诩你这些年来,倒也没有虚度。虽是在小劫法的阶段,却已经能够掌握一些法则之妙,观其轮廓,也无怪乎能从熔核焦狱功里,悟出‘焚心真意’的奥妙。”
    听到已经很有没有人称呼的名字,黑袍呆了呆,随即略微躬身,就像少时受柳观考较时一样。
    柳观貌似真的化身为谆谆善诱的长者,点评之后,又教导开来:“只是,你终究还是不能参透天地法则的堂奥,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能。这时候,就要想得更多一点,更全一点。”
    这时候,别说黑袍,就是旁边因龙殇死难而有些恍惚的翟雀儿,都为之侧目,还有远方祁白衣、鬼神剑、道华真人等,也都投注视线。
    近段时间内,所有在场的修士,都被眼前诡异的情形所惑,难知其奥妙所在,也给折腾得不轻,故而都相当敏感,却不知道柳观会拿出怎么一个理论来。
    距柳观最近的黑袍,感觉却很是不妙。因为柳观说话间,直勾勾盯着他看,这让他想起一些非常久远,又不是那么愉快的回忆。
    一个恍惚间,眼前阴影倏然扭曲,他暗叫不好,本能想闪,却又强忍下来,这个时候,一记铁拳重重轰在他腹部,护体罡煞只是象征性地起了点儿作用,便四散开来,力量顶着他的腹肌,向内凹陷。
    以黑袍几近不死不坏之身,这一拳伤不到他什么,只是在柳观压倒性境界和意志的挤迫下,内脏震荡,筋脉扭曲,也绝不好受就是。
    柳观的拳头就停在黑袍腹部:“拳头砸在这儿,你只管衣服起了多少褶子吗?”
    黑袍一时半会儿还是想不明白,只能道:“侄儿愚昧。”
    柳观嘿然一笑:“能够看到天地法则体系运转,你应该很得意吧。就像你穿身上的这件特别中意的袍子,你在上面用力太过了!这般力量砸下来,天地虚空的变化才是根本……再后退!”
    黑袍也知道,本源之力的危险范围又一次扩张,闻声后移,也不免腹诽一句:鬼才喜欢这袍子,难道穿身上就是中意了?
    “叔父以为……”
    “不是我以为,而是这天地虚空分明就是塌陷了嘛,从中心到外围,一圈圈地落下去,什么样的道理都不能脱离这个情况而存在。就像在水箱底部凿一个洞,洞中上的水面自然要凹下去,打着旋儿漏下去,咱们就在漩涡边缘……你到现在,都没感觉到扭曲的方向吗?”
    黑袍终于是恍然大悟。
    事实上,目前他们所处的虚空,并非是水平似的平面,所谓的“凹下”、“塌陷”的形容,也不那么正确。本源之力应是作用在上下左右前后每一个方位上的,想象很困难,但类比之后,再行感受,还是没问题的。
    看不到本源之力、宝镜、九烟等,也就有了解释,就像是被紧扭的纸筒,本来能够看到的正面部分,扭曲之后很可能被其他部分所遮蔽,反之亦然。
    并不是不存在,也不是变得透明,而是这一片虚空被隔开了,
    黑袍也不知道,这种理解是否正确,但以此再观当前局面,还是清晰了许多:
    “那边是自辟虚空吗?”
    “那也要有人能在里面活下去才成。”
    自辟虚空的无上神通,需要施法者与天地法则意志妥协,才能真正造出生机勃勃的一片自有区域。可目前本源之力所做的,根本就是将天地法则意志强行揉捏,不计后果,生灵之属,谁能在那里保得性命?
    黑袍由此知晓,九烟死定了……再留下去,他们的下场也差不多。
    再看那边一眼,发现他留下的衣角也已经没了踪影,证明其所在的那部分虚空,彻底扭曲、塌陷,而这个范围还在扩大,
    他们现在承受的,并非只是单纯的牵引力量,而是要承受整个虚空扭曲盘结的压力,就像是在纸筒上爬行的蚂蚁,在纸筒彻底扭曲的时候,不管它体型有多么细小,也将给挤死在夹缝之间——除非你有对抗整个虚空世界的能耐。
    很显然,黑袍没这个能力,这里所有人,包括太阿魔含在内,都没有!
    黑袍终于生出了退意,刚刚入了魔似的沉迷感,莫名地开始消退,大概是理智终于占据上风,不管眼前这座“宝山”中藏着多少修行奥妙,都没有自家性命来得宝贵。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太初东华玉书》也好,《碧落通幽十二重天》也罢,根本都不可能从这里面找到,有看这莫测高深的情形发呆的空当儿,真不如到周围转一转,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我们……叔父?”
    “原来如此。”
    “啊?”
    柳观莫名地低声发笑,又转过脸来看他:“你刚刚说自辟虚空……怎么样,试过没有?”
    “没有……”
    能够在大劫法境界之前,参透自辟虚空堂奥,并且成功的人物,就算在长生中人的群体中,也是万里挑一的奇才,又或是运道无匹的怪才,黑袍终究还差了一些。
    “那就不怪你了……你根本估算不出,自辟虚空和现在强行扭曲虚空所需力量的差额。”
    早年的柳观是以“影虚空”名震天下,但更多是依靠魔门心法的独特之处,由此派生神通,和真正的自辟虚空神通,还有一定的差距,真到进入大劫法宗师境界,才略窥堂奥,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发言权:
    “自辟天地时,由于最终要与贼老天媾和,但凡是掌握了这门神通,消耗的力量其实也不是太多,如果只是要建起亩许方圆,千尺高下,极端点儿说,一个步虚修士也绰绰有余。可反过来讲,像眼下这状况……消耗超额何止万万倍?”
    “万万?”
    柳观没有精确估计的兴趣:“你只要知道,消耗非常巨大就好,大到这一方虚空加上太阿魔含,加再加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供养不起的程度!这样,就有意思了。”
    不只是黑袍,所有听到柳观分析的修士,都逐一反应过来。
    “本源之力的衍化层次和力量完全不匹配,就算有人供着也一样。那么这一系列反应,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确实,如果按照柳观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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