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此刻,虚空中一声铃响,悠然动听,音波到处,方才垂落的十余条星线,光芒愈发地晶莹起来。
银灰光芒就此两翼飞张,便如挥动的鹤氅,乍一铺开,内里有人影显现,只是那体形比常人要高大太多!
便在大部分人莫名其妙之际,有人尖叫出声:
“天啊!”
失态叫出声的乃是玄阴教的善姣,话音方起,无俦巨力从天而降,中央大气连呻吟的机会都无,便彻底投降:十里火雨霎时熄灭,而地面上十八具血肉傀儡齐齐矮了一截,随便便如渗了水的泥沙一般,无声崩解,化成一堆堆肉泥。
与之同时,众人中间,善姣法师,还有一直在她身边的香奴都是跪地,五体接地,虔诚地叩下头去。
这是怎么了?
看着那银灰大氅下傲立的伟岸人影,余慈只觉得泥丸宫剧震,神魂几乎要砸开脑袋跳出去,顾不得其他,按住眉心意图缓解,便在此时,他依稀听得甘诗真喃喃话音:
“玄阴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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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刑天
嘛玩意儿?
此时余慈的脑袋终算好过了些,对此突然的冲击,他隐隐感觉到与他脑中的“冰山”有些干系。至于分身之类,他是不清楚,但他不是笨蛋,看到善姣和香奴的姿态,连猜带蒙,也弄了个大概,当即也倒抽一口凉气:
“玄阴上仙?”
众所周知,所谓玄阴上仙,其实就是东海罗刹教神主的分身之一,被拿来当幌子,在此边陲之地开宗立派,以便于行事。其实余慈也不太明白什么叫“分身”,只知道这是一种最顶级的神通,听说便是在地仙那一层次,也没有几个人懂得。
一边的甘诗真看他一眼,微微摇头:“不,不是玄阴上仙亲至。传说中神主分身,也是小劫法的层次……眼下还差了一些,应该是分身投影。”
“那也是不得了……”
余慈抬头看天,喃喃自语。
此时“十八阴魔转轮法阵”已灰飞烟灭,他没了压力,便把银灰光芒下的人影看得真之又真。
其实眼下只要不是瞎子,数十里方圆内的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巨大的身影。感觉中,这分身投影比伊辛和尚的明王金身要小一号,银灰光芒流动间,见得它面如瓷玉,阴柔俊美,便是如此庞大的体积,给人感觉也是如此,难分性别。略显狭长的双眸中,有光焰时明时灭,明亮时光芒洞射里许,凌厉如刀,所过处夜空都显出一连串波纹,似有不稳的迹象。
与分身投影相对,明王金身虽还是裹着烈焰金芒,八手箕张,黑炎灵蛇绕身而动,声势不减,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比对面的感觉逊色一些,尤其是和虚空的影响互动方面,给人的感觉更是明显。
“你说比小劫法差点儿?”小劫法下面就是真人了,伊辛和尚现在也是真人修为,可差别怎么这么大?
“不是这样算啊。”
邪法破灭,甘诗真轻松了许多,听了余慈的话,便抿唇而笑:“修为是一方面,分身所携神主之威,也不能忽视啊。那一位怎么说也是此界最顶尖的大人物,据说她一眼幻生,一眼幻死,常人受一眼,便是生死各半,只看运道呢。”
说着说着,她的神情倒是严肃起来。余慈也理解,于舟老道和他讲起此界一些忌讳的时候,便提到论及神主层次,要存有敬重之心,甘诗真倒是做了个好榜样。
不过,这种“敬重”的心思,还是要相当长的时间培养,余慈一时半会儿便拿不起来,只是仰头看天:“这么说,伊辛和尚要糟糕了?”
话音方落,也不见分身投影如何动作,天空银氅招展,天地间一时明暗不定,细看去又觉得整个天空都在晃动,明王金身周围的烈焰金光,本还是光芒万丈,此时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扭曲得不成样子。
明王金身再发怒吼,八条长臂摆动着挥出粗大的金矢流光,如霹雳横飞,每一道都有人腰身粗细,朝分身投影处飞射,隆隆有声。然而半途便一道道地消没在夜空里,如同一幕最拙劣的闹剧。
不过偶有一根射偏了,砸向城边,在场的人们便看到,一堵十丈的城墙吃金光穿透,当即垮塌,然后便是烈火冲天,映上半边夜空,热风更席卷了半个城区。
“如此战法……”甘诗真轻拂被热风吹乱的发丝,目光投向刚刚礼毕起身的善姣,“贵教神主分身是明法师请来的吧?”
“正是明法师所为。”
善姣修为不过通神上阶,之前也没有什么建树,可因为天上分身投影,俏脸上满是自豪:“她老人家虔诚之心动达上界,由神主点化,修成正果,将往离幻之天。如今凡胎化尽,已是神侍上师之身,自可请来教中上仙分身,扫除孽障!”
这里只有甘诗真,长年生活在北地三湖区域,对罗刹教这等强邻颇具认识,才能完全理解善姣的言语。她默思片刻,叹道:“原来如此,借引神主之力洗蜕肉身,使神魂升华,确实可成神侍之体,只要神主永存,自得长生,但这需要全身心敬奉神主,尽失一个‘我’字,使之无可挑剔……这位明法师,好生不易。”
善姣以教礼相回:“明法师虔诚之心,圆满无瑕,有目共睹,教中人都是深自感佩的。”
这里面有点儿不搭调儿,甘诗真正统修行,其实不怎么赞同这种失去自我的长生之法,但眼下当然不好说出来,只是问道:“明法师与法身相合,能坚持多长时间?”
话一出口她便知道问错人了,善姣只能瞠目而已。
甘诗真摇头道:“释教金身向以金刚不坏著称,韧性最强。但愿明法师能速战速决,满城百姓是撑不得太长时间了……”
“神侍之身化入分身法体,可支撑三十息时间。”
突然一句话,令余慈为之侧目。说话的竟然是香奴,这个有还丹修为的“车夫”,不知为何有了讲话的兴趣,就是话音有点儿含糊。
甘诗真讶然投去一眼,秀眉又是蹙起:“三十息……已快到了!”
“嘶”地一地啸,乃是发自高空。
分身投影不知何时已抬起一只手,月勾似的半弧光芒撕裂天空,扯出的风压痕迹足有千尺,且还在不断延伸,在地面上看来,根本就是一道漫无边际的长线平推过去。
明王金身想躲,可是那庞大的身躯刚一动,四面虚空却是一个极其诡异的震荡,然后人们便看到,高有百丈的明王金身向上一跳,然后竟是虚空打了个翻滚,动静极大,可却是挨在原地,压根儿没动窝!
开什么玩笑?地面上几人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去,现在是耍猴的时机嘛?
荒谬的念头刚刚升起来,弧光再闪,烈焰金光中分,连带着百丈金身,一斩两半!
“好!”
胡丹失声叫好,其他人虽未出声,但表情也差不多了。此时他们才明白过来,之前虚空震荡,原来就是罗刹教精妙的幻术,以此扰乱了明王金身的判断,将他陷在原地,生受一击。
直至这时,人们才听到大气受挤迫发出的尖啸,漫天火云像是被无形的大手驱赶,翻浪推挤向远方。
“双方神意运化的层次差太多……”
甘诗真轻出一口气。神意运化是修行基础的基础,又是修行最高端的所在,像甘诗真这种层次,对其中奥妙最是敏感:“竟然是全面压制,大概是借用上仙的意念吧,不过,明王金身可没有这么容易被摧毁!”
“是这样?”
余慈眯起眼睛看上面,旋即发现女修的眼力当真了不起。那已经给切成两半的金身,下半边化光飞散,可上面半边却是金光夺目,头颅上三个黑沉孔洞更是腾起一层血光,下一刻,血光化为一根飞矛,飞射还击。
只是差距依然存在,分身投影摆摆手,血光飞矛立刻崩解。此时谁都能看出来,在这场巨大至不可思议的分身、金身大战中,还是上仙分身占据了绝对上风,胜利已是不远!
便在这气氛之下,甘诗真忽然拔高了嗓音:“速战速决!”
还是迟了!话音未落,分身投影之外,银灰光雾流散!
在人们瞠目结舌之下,那幅遮云蔽月的银氅,凭空消失,狭长双眸的凌厉光焰,更随之熄灭,然后在巨大分身投影的额头,一团银灰光芒分离出来,闪烁不定。
沉默已久的伊辛和尚大笑声起,明王金身之外,烈焰金光的强度猛地攀升一个层次。
“糟糕!”
“怎会!”
“这该如何是好?”
如此大起大落,几个本来还算冷静的还丹修士,也有些慌了手脚,他们都去看甘诗真,却看到女修,还有她身边的余慈都抬起头,呆看天空。
人们不自觉随二人视线远眺,但见无尽夜空之外,一点光芒闪动,初时难辨颜色,但光芒愈来愈盛,几个呼吸的空当,一道幽蓝便成为了夜空中新加入的颜色。
光曳芒尾,却无半丝弧度,笔直如剑,直贯而下!
目标正是军荼利明王金身。
这岂能瞒过伊辛?“嗥”地一声吼,梵音轰鸣如钟,依旧完好的金身八臂分出两手结印胸前,持金刚杵的长臂则反手去迎那蓝芒。
余慈心头狂跳,目光竟是从最关键处移开,在周围虚空一扫,不出意料,他看到了已“隐身”很久的何清。
女修娇容也已映上一层幽蓝的光,双眸冷彻,触目生寒。
“刑天法剑,斩!”
何清露底牌,谁猜出这玩意儿从哪儿来?嗯嗯,猜谜之前,红票召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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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的话音瞬间淹没在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声里,而比啸音来得更早,幽蓝的光芒已经渗透到了烈焰金光的核心层。
余慈看到明王金身做出一个回头仰望的动作,然后一切便都定格在此!
无声无息——其实是耳朵里再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人们只看到幽蓝光芒之下,持金刚杵的长臂瞬间折断、然后就是颅开肩裂,庞大无匹的金身斜着分开两边,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裂纹,从斜砍向下的伤痕处向四面八方蔓延。
崩碎的声音裹着连串细密的爆音,轰响起来。可在压倒一切的尖啸之下,仅仅翻起了点儿微不足道的“浪花”,便再无痕迹。
人们睁大眼睛,大张着嘴巴,看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明王金身就此崩溃掉,至于引发这一切的幽蓝光芒,劈开了金身之后,光晕似乎外扩一些,势头依然不减,向下急降!
震撼脑宫的尖啸忽然有了变化,拧成一根钢丝似的尖音,蓦地变成了嘈杂的轰响,幽蓝光芒也不再是最初星芒一点、厉芒一线的模样,而是在急剧地扩大,转眼便涨到水桶粗细,长度更猛增到数十丈,挟着躁乱的轰鸣声,重重落地!
没等余慈看出个结果,一股大力扯着他,往侧边移去。那是甘诗真挥发的剑气,女修没有任何提醒,剑气化利为钝,裹着剑圈内几十号人猛地侧移,
便是以甘诗真的实力,想拖着几十号人快速移动,也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不过剑圈内的几个还丹修士却也不傻,侧移的力道一发,他们就反应过来,各自发力,拖着那些受伤的手下,拼了老命地往这边飞跃,
此刻正是幽蓝光芒坠地之时,有那么一刻,这片颜色完全消失,似乎是砸进了地里,但下一刻,烟尘似的幽蓝光雾升腾,瞬间在地面上连成一线。
大地开裂!
深不见底的裂缝看似蜿蜒曲折,其实大致方向仍成一条直线,刺眼的蓝光便从这条裂缝中喷薄而出,擦着最后面压阵的史嵩脊背,冲散了浮动的蓝雾,高出地面十丈以上,像是倒流的瀑布,“哗”地扯开,绵延不知多远。
史嵩一口鲜血喷出来,但随后根本忘了自家伤势,和其他人一直扭头,呆呆地看着这条巨大的裂纹擦着绝壁城的西南角,撕开城墙,狂冲数十里路,像切豆腐一样,将城外一座山头从中央剖开两半,再延伸向视力难及的远方。
因为伊辛和尚的辣手,绝壁城刚遭了一场伤亡惨重的大地震,此时地壳正是活跃的时候,再经这恐怖一击,整个城市依托的山脉,都瑟瑟颤动,让人怀疑,是不是对山体结构,造成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好险啊!”
甘诗真俏脸发白,她是真的惊到了:“清姨竟然万里迢迢地引来刑天法剑,还好控制得当,角度偏开了,不然……”
不然什么,她没有说。但看到脚下绵延数十里,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这还只是“控制得当”的结果,那与之相反的情形,只一闪念,便让人失去想象的勇气。
“刑天法剑?是一种法器吗?”余慈这么问。
话一出口便知不对,甘诗真回头,瞪大眼睛看他,好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失礼,微垂眼帘道:“你终究是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