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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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1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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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光应声而出,下巴都微微昂起。
    阳印伸手抓住他,刚要飞起,天地间的光色忽然发生改变,众人扭头去看,只见东南方向,一道青白光柱就此拔起,直冲霄汉。
    而在光柱顶端,一口在这边都能看清楚烙刻纹路的铜钟,嗡然敲响,震音响彻九天十地,而伴随着钟声,光柱周边虚空,显化出天书符篆,八角垂芒,精光乱眼,围钟绕柱,盘旋不息。
    说也奇怪,当众修士闻得钟声,见得符字,莫名就是心中熨贴,有清凉之气,灌顶而下,似乎还能与身中体外加持的上清灵光彼此共鸣,增益更多。
    “叩心钟,八景宫?”
    阳印愣了愣,暂时驻身观察,也和解良、俞南两人商量。
    没等弄出个所以然来,下游方向,精光飞来,是那边的冼罗真人飞剑传书,述及不久前的变化。
    “大有好转?这么灵验……”
    就站在阳印身边的宝光,听得此言,莫名心里头发急,正想开口,却听阳印真人呸了一声:“早干什么去了。”
    解良瞥了一眼过来:“师兄!”
    “是,是,我知道,不造口孽……嘿,己人都没管我,你急个什么劲儿!”
    “……我是说,你还是快带宝光过去,同是玄门加持,不冲突的。”
    “还能彼此增益。”俞南简单插了一句。
    阳印嘿然一笑,扯着宝光就走,去得远了,还能听到他的问话声:
    “……怎么个法子,你说说看……”
    解良、俞南对视一笑,两人都不是多言之人,但性格、认知都很相近,确有一见如故之感。
    然而,俞南却又微微叹息。
    “俞兄?”
    “这时候可有点儿冷啊。”
    俞南所言,不是故弄玄虚,描述心理、形势,而是确确实实的肢体感受。
    这种混乱的法则环境,元气的流注运转,都在发生改变。
    真界已经很难回到从前的真界去了。
    “参罗利那造此恶孽,真界动荡。玄门还好,有八景宫、有渊虚天君;魔门求乱而不求治,影响应该也不大;剑宗心怀剑意,更是无碍。唯有巫门……”
    他的师尊谷梁老祖,其实与巫门颇有些渊源,关系很深,所以既可执掌离魂鼎这巫门刑器,又可为他换来“血指心剑”这一巫门咒法杀伐神通。
    受师尊影响,俞南看待巫门,其实颇有不同。
    可现在,他却清楚地知道:
    巫门完了。
    巫门的修行体系,本就是建立在“古巫九变”的真界之上,当年剑巫大战后,天地鼎革,巫门体系的份量已经出现了大幅的衰退,现在则更要命。
    话又说回来,也许巫门应该感谢论剑轩,如果不是九劫之前,曲无劫等剑仙将他们从宝座上打落。今日这般冲击下来,剧烈反噬的力量,足以撕碎九成九的大巫,让几乎所有巫门血统的生灵,变成废人。
    “真该感谢啊!”
    幽灿在湖底冷笑,也在咯血。
    天地法则体系的崩坏,对地仙的影响其实不大,但巫门的修士除外。
    与碧水府尊的合作,毫无疑问是他复出以来最大的败笔,但这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事实上,在那场失败、甚至可称之为耻辱的会议之前,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太霄神庭、罗刹鬼王、无量虚空神主等焦点之上的时候,幽灿已经做了很多事。
    比如,他已经寻到葛秋娘,以巫门秘法,抽离出她腹中胎儿血脉,这是苏、唐两家的。
    而他曾与夏氏夫妻一场,都是有心人,其血脉也早已到手。
    如此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四脉集聚。
    可是,这些血脉有的是从母体剥离,尚属先天;有的却是后天性质,混在一起,其实效果很差,想成就“巫胎”,不啻于痴人说梦。
    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不管是“巫胎”,还是“巫神”本身,才真是梦呓一般的存在吧。
    幽灿从来没想过走“巫胎”这条路,他选择的是等而下之……甚至历代巫门先辈,想都没有去想的“蹊径”,或曰“邪门歪道”。
    此时,他已经重新进入洗玉湖底,甚至还在已经成为敏感区域的水世界中转了一圈出来。托已经被他卖了个干净的“巫神”之福,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得以将那边的情况了解通透。
    此时,无量虚空神主的祭阵已成,这位魔门大能,分明就是在试图魔染巫神,以此作为再进一步的凭依。
    可巫神沉眠状态下,灵识封闭,这法子绝不可行。
    只有先唤醒部分,逐一浸染渗透……或许那些剑修的作用就是如此?
    里面颇有学问,可幽灿现在没闲情去理会。
    与罗刹鬼王“合作”,最大的好处就是明白了天地变革的走势——即使像今日这般的混帐变化,不可能事先得知,但已经足够他做出判断,又怎么可能吊死在巫神这一颗树上。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和巫神切割才对!
    若在平常时段,“切割”之法,绝不可行。
    巫门中人,自小灵昧与血脉根基就是紧密关联,修炼到步虚境界时,阳神与真形法体就浑然如一,再难分离。
    生是巫门的人,死是巫门的鬼……要么就是像“巫鬼”怀琛那样,从一个牢笼,跳入另一个牢笼。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天地法则体系的崩解,使巫神的血脉束缚出现了破绽。
    特别是对他这样的地仙大能来讲,他的血脉源于巫神,可“灵昧”修持,已形成了“天人相搏,自成一域”的格局。
    “灵昧”的修为就是自己的,这点毫无疑问。
    也就是说,他其实已经部分脱离了巫神的钳制。
    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推动这个进程——短时间内,他的修为不可能出现大幅进步,那么,让血脉“退步”,甚至更激烈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幽灿就这么低声笑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因为这一刻,他的灵昧核心,正一点点地与肉身脱钩,类似玄门出阴神、成阳神的步骤,可在巫门体系中,却是十足十的大逆不道、不知死活!
    此时的幽灿,就像中古时代,那些被投入离魂鼎,遭受刑决的巫门大能。
    可他却是完全自愿,而且还增加了更决绝的步骤:
    每一部分的血脉剥离,相应的就是那部分的肢体丧失活性,浓郁的死气盘踞,形成了“巫毒”式的元素,逐层浸染,自成符纹,也将那部分肉身炼化成类似于“傀儡”的死物。
    是的,就是巫毒傀儡——此时的真界,恐怕没有比他的本体更为高端的材料了。
    幽灿知道这是疯狂的赌博,可他别无选择,这是唯一的机会。
    太早挣脱不出,太晚则道基毁坏。
    而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瞒过各路大能的感应,安然渡过之后虚弱期。
    一旦渡过,就将彻底脱离巫神的束缚,前面就是海阔天空。
    所以,他专门藏入湖底妖国——因水世界和四方天八的的存在,湖底妖国已经是在夹缝里,足够混乱,足够隐蔽。
    事态的非常顺利,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他潜心控制之下,已经实现了“灵昧”与物性血脉的分离,也将他的不坏之身,初步炼制成巫毒傀儡。
    在巫毒傀儡的保护下,抵御一般的风险,应该是足够了。
    暗松口气……这运道,算是祖宗保佑吗?
    一念至此,就是冷笑。对他这悖逆之人,又保佑什么,是自己决断正确才真!
    也在刻,感应外围区域,忽生波动,一个巨大的阴影,循着水流飘过来。
    幽灿心中一动:
    烛龙王?
    **********
    想更大章,但现在实在做不到了,先这么更着吧,到周末再调整。现在其实是欠了三千字的,大伙儿见谅。不想遗漏,结尾不易啊。
    明天早上还有一更。
    。。。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中天钟鸣 湖底剑吟(下)
    此时的烛龙王,已经现出原形,依稀还可见到当年“烛九阴”的风采。
    其形蜿蜒如蛇,然身长千丈,通体赤红,还显出一张粗豪的人面,自头颈往后,延伸到背脊,都是长长的金色鬃须,双眸呈赤金色,照彻黑暗,游走无声,却有沉沉的重压传导过来。
    只要是对罗刹鬼王计划,有较为清晰把握的人,都知道现在烛龙王是个什么状态。
    此时的烛龙王,已经不是湖底妖国的主君,而是作为“七祭五柱”的组成部分,是属于罗刹鬼王一手打造的“新体系”的重要一环。大约相当于现在域外正摇动坠落的“日月五星”之一的地位。
    看待他,无疑必须从整体的角度来看。
    幽灿可以理解为:烛龙王正在归位。
    也就是进入到一个最适合发挥他作用的位置。
    那么,自然就以住他已经住惯了的湖底妖国为第一选择。
    这段时间,在四方八天的战斗,湖底妖国的精锐几乎丧尽,剩下的都是一些有眼无珠的蠢货,完全没有发现自家的主君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甚至因为天地变革,法则体系崩溃,对“自带体系”的烛龙王愈发依赖,信力集聚相当快,也就使得这个环节的第一把推力,很快形成。
    这应该也在罗刹鬼王的计算之内。
    虽然幽灿计划中,最关键的部分已经完成,烛龙王可谓“来迟一步”,可谁也不想立于危墙之下不是?
    他这边也要尽快离开……
    幽灿忽地心生警兆,目光投向阴影处。
    刹那间气机相交,险些齐齐出手。
    不过,还好两边都是但都是理智和控制力超卓之人,现在烛龙王状态特殊,一个不好,就要引来整个“七祭五柱”体系的压力,谁也不敢轻启战端,都是悬崖勒马。
    倒是将彼此的身份看了个明白。
    “幽城主?”
    “诸宗主?”
    两个都曾权倾一时,如今却都极其狼狈的修士碰在一处,滋味颇为复杂。
    “诸宗主也在此地?”
    “险些迷路在四方八天之内,不得已只能请烛龙王当一回识途老马了。不想在此地看到幽城主,想来也是有志一同?”
    幽灿和诸阳都看到彼此的退意。
    如今天地变革,大势所向,一切常规的毁誉得失,都变得可笑,像他们这些本来在此界最巅峰的修士,也要各谋出路,全身自保,想想也是无奈。
    “先联手吧。”
    诸阳作为杀手宗门的领袖,更讲究实际。他的视线在幽灿渐失去生命光泽的肌体上一扫,已隐约有些概念。
    两人心底深处,彼此都不信任,常规而言,各走各路比较好。
    可是现在这情况,还真的说不出口。
    他先前惨败在叶缤剑下,重伤之身,又受天地剧变影响,天遁杀剑的功底废了大半,想凭借天下独步的遁术远离,都成了奢望。
    幽灿比他的情况稍好一些,但在神通变化上,由于刚刚形神分离,绝不如诸阳灵便,两边正半斤八两。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半晌,幽灿方道:
    “确实是早早脱身为上。”
    他在这里,和烛龙王做了多年的邻居,对周边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当下就和诸阳说起附近的环境。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他们不指望能弄出个万全之策,只求在不惊动烛龙王的情况下,尽可能远离这是非之地,就可以接受了。
    刚商量出点儿头绪,忽地寒意袭上心头。
    幽灿和诸阳对视一眼,谨慎探出感应,可转眼心神便似给刺了一记,都是微痛。
    却见有一人,无遮无拦,长衣持剑,往深水区降下,相隔尚有一段距离,气机已经遥遥锁定刚刚落位的烛龙王,其中正是毫无掩饰的恶意。
    不管是不是行尸走肉,烛龙王都不是可欺的对象。
    尤其现在作为一个体系的组成部分,牵一发而动全身,稍稍做出反应,整个湖底就为之动荡。
    他手下那些还闹不清局面的鱼妖之流,还是按照湖底妖国的模式,对深入妖国领域,冒犯他们主君的敌人给予反击。
    役灵老祖这些年的心血没有浪费,很快那些鱼妖之属,已经结成了大大小小的战阵,倾压而上,还有更多的妖物汇聚进去。
    虽说与之配套的阵禁已经在几日来的动荡中损坏,可乌压压一片,结成森严阵禁,声势还是不小的。
    可惜,对来人而言,这些当真是无聊得可以。
    来人视湖底激变如无物,锵啷一声,长剑出鞘。
    刹那间,幽暗的湖底,便被灼目的剑光照彻。
    这光好怪。
    结阵的鱼妖之属,被光芒照过,整个身体都似变得透明起来,都可以看到气血在肌骨中的运转。
    而在许多本是只有水波摇荡的区域,却是一道道、一层层,气机显化成一条条清晰的长短线条,彼此构合,转眼在水中构建了一组雄伟建筑,气象恢宏,有许多人世所难成之处。
    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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