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舞也好嘛。”
“不会那些,就会莲花落!”大头红眼睛的矮子大声应道。
一派锣鼓欢腾,迢迢万里来贺,好一曲中土莲花落。
雷动赤目打着个龙腾虎跃的要饭调子来给贺拈花开张四十年大展宏图!
“莲花落?”道尊端坐冥王宫,饶有兴趣:“好名字,好名字。苏景啊,赶回我遣些精通音律声鼓的弟子过来,跟你家三尸来学此调可好?这曲子好听,以后阎罗、佛祖这些贵客登门时,东天道可以这番锣鼓相迎。”
说着话,道尊已然笑了起来,想一想,贵客来访,东天锣鼓,好排场好气氛。
苏景想都不想直接摇头:“不妥。”
“嗯,就这么说定……不妥?你说不妥?”学个锣鼓调,多大事情,道尊根本没想到苏景会jùjué,目光里显出些诧异来。
苏景斯斯艾艾:“您老不知道,这锣鼓调子有出处的……在中土是有讲究的。”
外甥给舅舅留面子,偏舅舅不依不饶:“是曲子都有出处。你说说看,这锣鼓有什么讲究?”
“要饭的乐腔。”苏景咬了咬牙实话说出,而实话实说之际他没忍住地笑了,想想将来,阎罗神君到访东方洞天福地,大群道家仙长欢快振奋地打出一首要饭歌热烈欢迎……
没法不笑,而且苏景笑得还特别特别不hòudào。
道尊愣了一小会,摸摸下巴一言不发,起身huíqù闭关修行了。
“你再笑?!”
又片刻,道尊声音从关内传出。
……
江面上,雷动赤目弃小舟登画舫,雷动眼珠转转便微皱眉头:“这般冷清啊。”
十八画舫都张灯结彩,但没有客人,把船布置得再漂亮也难掩萧凉,不提此事还好,提起这事拈花就觉一肚子气胀得难受,怒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好吉庆日子,先遇仙魔入界再遭修家清场,这笔账我该找谁来算!”
水血、群仙心都凉了:三个矮子分开来他们未必认得出,可一众仙魔知道自己犯在了谁的手中在前、三个矮子凑齐在后……当年十四王更袍升位时,‘蜜枣元宝大红床’,三位大宗师都在蜃镜中露面,此刻哪还能认不出来。
听矮子怒气冲冲要找人算账,群仙噤若寒蝉、印堂顶地拜神旗,一动不敢动。
乌上一笑了起来:“好家伙,打扰东家的吉庆典礼,这可过意不去,不如……掌门真人,我们登船去谈吧,扰了人家的热闹,就该还人家一个热闹!”乌下一没心没肺似的,听说夫君要去勾栏非但不恼怒反而喜扬眉:“好!喝酒、听曲儿、看跳舞!”
掌门真人面色古怪,大群修行高人跑到春笑勾栏中去聊天?
可是一来修士慕仙,遇到友善仙家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一定要多做攀谈怎能轻易放过;二来修行高人也不傻,两个离山弟子都在画舫里长住是巧合?之前矮子面对满天仙魔无数修家全不在乎,会是真的犯傻?
烟花柳巷,藏龙卧虎……龙虎隐遁此间,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如此想想便告释然,再说画舫做皮肉生意不假,但也算得风雅地方,别睡觉jiùshì了。
乌上一、乌下一、方先子带上乌悲悲当先蹬舫去,本界修者跟随其后,不过修者四千里、画舫只才十八艘,哪里放得下这么多人,只有大宗首领和真正名宿才有资格上船喝这堂花酒。
拈花霍然大喜,这下子不止热闹有了,名声也会随之而来,本界仙长齐齐来庆十八温柔舫四十年典礼,此事传扬出去将来生意还能得了!
苏景混在人群里也想上船,结果被乌悲悲拦下,大乌鸦低低声音:“你啊,莫要事事都靠前,尽量尽量离我两位师父远些,仙家高人性情无定,你名字都犯忌讳了,可得自己长点心!好奇也先忍住,今天他们在画舫里聊点啥,赶明我一字不落说给你听。”
苏景被拒之船外,身份低微的小子,本就没资格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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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六章住店钱
一夜喧闹!
主要是两只乌鸦大圣吵闹,再加一个乌悲悲帮腔……众多修家作陪,问这问那,乌鸦卫自有分寸,为‘小光明顶主人’大吹大擂,另外说了不少仙天轶事。《
这世界有时会有仙家归来故乡看看,可道家高人都讲究个清静从容,就算回来也不会说太多话,哪像乌鸦这般啰嗦聒噪,可也是因为乌鸦啰嗦,真正让一群凡间修家听了个过瘾。
一夜欢聚,有关离山弟子来此凡间的缘由凡修们终归没能问出来,但至少他们能确定这群仙家是好的,不会伤害本界。这就足够了。
直到天色大亮,画舫上的欢宴方才撤去,一群人从画舫重返地面,离山大旗正在晨风中飘扬,水血老怪与千多仙人依旧维持着昨夜姿势,五体投地对神旗,安静得仿佛木雕泥塑。
丁阳掌门弟子不昧道长见状面露不屑,唇角抿出一丝冷笑。不止他,几乎所有凡修心中都对这伙犯界仙魔生出鄙夷:的确强大,却是软骨头。
苏景没走,和没资格上画舫去喝酒的修家们一样等在岸上,见了不昧等人神情,以苏景目力自是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苏景摇摇头、微一笑。
如果水血等人的骨头够硬呢?现在怕已经死干净了吧。不同族不同修不同道罢了,贪生者求生,重义者取义,前者莫笑后者执拗,后者也别恨前者孱弱,归根结底。大家活的不一样。
活得不一样,这就是真相了,看穿真相即为智慧。飞升千多年,苏景早都看得清楚了。
通宵喝酒尽兴,两位乌鸦大圣的心情不错,乌上一终于肯搭理犯界仙魔了:“口袋空着,藤儿垂头,水血老先生,你到底怎么想?”
“启禀乌家上仙,小人愿献宝、献力。只因离山神旗屹立。旗中豪气催神炼心,小人心中畏惧不敢起身。”
水血老怪回答的不错,乌下一挥挥手,离山大旗化作一团青青云气。流入鸦女袖中。跟着她指了指仍在半空离悬浮的空宝囊、青灯藤。
何须半字吩咐。水血老祖迈步上前,不敢丁点私藏,将囊中、袖中、吞入腹中的法器、丹丸、符篆等等宝物统统取出。先用自己的一只法囊装了,再抹去囊上禁制,跟着又将一块玉简拿捏在手,催动法力做了一份‘名录’,宝物催动之咒,丹丸效力服法等等事情全在玉简中交代明白。
玉简也放入囊中,最后又将此囊投入半空悬浮的空袋子里。
仔仔细细将第一件事办好,水血老祖来到青灯藤前,端身盘膝认真做好,深深提息、再对藤子点点头,藤子猛一窜,尖尖藤稍直刺水血眉心,下一刻水血老祖面色苍白如纸,身体颤抖不休。小小青藤也同样发颤。
但不同的是水血老祖满眼痛苦,藤儿颤抖中许多小小金铃疯狂摇动,铃声中就只有欢快之意。
短短三息,藤儿一甩,被抽夺了八成修为的水血老祖摔落地面。
还剩两成修为,不过修为受损即为身魂受创,这是一场重伤,一时间老怪连站稳的力气都欠奉,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爬不起来就努力爬吧,没人去搀扶、由得他自己挣扎。弱肉强食是他的道,苏景、乌鸦卫就给他‘他的道’。
水血老祖为首,千多仙家依样而为,就算他们动作够快也足足耽搁了一个上午,所有人都献宝献元,乌下一小心收好青灯藤,乌上一则抓过了乾坤囊,摇晃几下露出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神情,转头望向丁阳道掌教真人笑道:“我等入驻此间,不管怎么说也是冒昧而来,这袋子就算是住店钱了。”说着将袋子抛了过去。
未料话音刚落,忽闻江面画舫上暴起一声惊雷般的吼喝:“你敢!”只见船上一个大头红眼睛矮子发疯似的冲起来,自船上跳入江中,一路踏水而来。
不在东西有多贵重,在乎的是态度:哪怕一坨牛,也不能轻易送人!赤目真气坏了,踏水之际轰轰巨浪自他足下直冲天际,狂奔之势如怒龙疯蛟,真正惊人!
他本是向着乌上一冲去的,半途见到袋子飞去掌教真人手中,大宗师立刻转向,又向着丁阳道冲。
总算另外两大宗师识大体,急急忙忙拉住了他,一个劲地劝‘给苏景个面子,给苏景个面子’。赤目人在江面,顿足把滔滔江水踩出疯狂漩涡:“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赤目暴跳如雷,乌上一心里也有点发慌,还好苏景密语传来,带笑:“没事,没事,赶回我再给赤目补份重礼。”
赤目被另两个矮子拖回画舫喝酒消怒去了,乌下一又对凡间修家说道:“刚刚抽夺下的仙元,十年之内会化作乾坤灵气,还于世界。”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方先子也告开口,面色肃容:“敬奉天地,敬奉众生。”
得了一袋子宝物,千多真正仙家的法器已经让凡间群修、尤其丁阳掌教心中发烫了,再听到乌下一和方先子的话,凡间群修更是惊喜万分!
凡修或许本领不济,可对修行的理解并不差,他们至少能明白,乌鸦大圣此举,是在送出大把宝物之后、再送此间一次灵元大潮!普惠人间、普惠苍生!不难想象的,十年之内,此间世界当迎来开元以来未有之繁荣。
其实宝物也好,灵气也罢,就凭血水和这一伙残兵败将的进献,苏景根本不稀罕。
宝物姑且不论,只说那些仙家真元,全部加在一起又能有多少?如果来个鬼主天圣,戴上大帽子的小贼或还能勉为其难夺一夺,水血?他那点力气算个啥。
夺元本就是要送给这座世界的。
不过仙元来自天地灵气却不同于天地灵气。没办法直接滋补凡间,苏景请小贼来夺力是为了借她‘世界根’的能耐,将仙元化归灵气再释放出来。
苏景打劫没错,只是这点赃物难入他的法眼,转赠此间了。
群修轰动,丁阳掌教等名宿前辈更是感激动容,乌鸦大圣笑眯眯的,由得修家们感激致谢,谢过乌鸦大圣再向未能谋面的小光明顶主人奉上敬意。苏景躲在人群里也一样笑眯眯的,做过好事送出重礼。被人家诚恳致谢。这时候好大享受。
做过好事不留姓名?那不是苏景的性子,一般能留名他就一定要留名。
倒是被抢劫的那伙仙家,也跟着开口颂赞,上仙德配天地、上仙慈悲普世云云。待到夸赞的杀不多了。血水老祖又来向乌鸦卫赔罪。宝物上缴了。元力抽夺了,可能不能活命尚未可知。
乌下一伸手一抹自己的光头,笑道:“你求饶没用的。刚不说了么,得让他来替你求饶,或许还能活。”说着,手指点点,指向脸上血肉模糊成一片的仙官。
乌鸦小性,昨晚说过的话乌下一可没忘,到得现在那个仙官哪还有丁点凶悍,急忙上前讨饶,乌下一不摇头不点头,而是望向了水血:“有个事情还没弄明白。”
“恭请上仙垂问,小人知无不答。”
乌下一指指水血:“你是无漏渊的鬼,有名有号身份不低。”
指头转转,乌下一画了个圈子,把千多犯界仙魔尽数画中:“他们是无漏渊的附属势力,乌合之众凑在一起,好歹也算一队天兵……我不明白的是,你们身上的咒呢?”
星满天、无漏渊、十万山、假西天都一样,坛下所有仙家都有君主大咒在身,遇战则勇往直前全无退路,否则君主动动念头保他死得苦不堪言。这支无漏天兵却逃出战场未受制裁,事情不对劲。
“上仙明鉴,鬼主倒行逆施,我辈早都心生不满,奈何受禁于身反抗不得,非是小人心甘情愿助纣为虐,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先铺垫、表心意,跟着水血才说出实情:“但不知为何,我们这支军马与东天道家仙兵对阵时候,忽然天降冷雨,顷刻洗去了恶鬼妖王加持在我们身上的咒法,得脱自由不再受制于人,又怎能再与仙兵为敌,自然撤出战场……”
苏景闻言略显惊讶,此时冥宫内道尊的一道灵识打来:如何破去普通鬼物身上的禁制,一直是西坑隐的题目,想来是大夜叉破题了。
苏景微扬眉。
这便是神仙斗法各显其能了。凭禁制,鬼主星君保证手下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悖逆,另一边就想办法破去这一咒,再来帮鬼主星君看看他们的手下还有几分忠诚!
凭此法术,西坑隐再立大功,想都不用想此举会让天外战事顺利许多。
事情问明白了,乌下一依着苏景吩咐,给水血等人摆下一条活路:领禁受制,奉乌龟州蚀海大圣为主。
没得选,要么死要么降,干脆简单。
能活就好,水血甘愿臣服,修为被夺去可以再修回来,这些人以后多多少少能出些力气,而拜奉蚀海就等若拜奉十四王,对这伙子仙家来说倒是因祸得福了。
后面的事情苏景就不用再操心了,乌鸦大圣传出灵讯,蚀海过来收人,一场能够轻易湮灭凡间的风雨急急而来,但未等落下一滴就被打得烟消云散……苏景在此。
如今苏景有这个本事,他若不想天空落雨,那便是万里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