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倾颜闻言一震,血眸倏然染上了重重怒火,薄唇紧抿,掌心一点点收紧,瓷瓶与轻妙丹同时被攥进了掌心,丝丝偻偻的细尘从指间散落而下,飘飘扬扬!她连他的药也不用,就那么讨厌他么!足下一点,疾步走到那抹白影身侧,伸手扳过负清风纤细的双肩,倾身靠近,直至两人鼻息相抵!“讨厌我么,就那么讨厌我么?”
忽然靠得极近的脸,咫尺之内的血眸,满面异香,负清风一震,未动半分,只是静静地迎上那双眸。讨厌他?若他对她恪守礼数,若他没有一直怀疑她,若他没有一直调查她,若没有这些,她待他亦如他人一般,不会过去靠近,亦不会刻意避之。讨厌么,应该不算罢?她没有讨厌过谁,任何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样,没有喜欢,亦没有讨厌。”我不知四殿下何出此言,我从未讨厌过你,师生之间何来厌恶?”
为何直至此刻,他依然是如此清薄平淡的模样,那双如墨的眸子依然沉静如初,不见一丝波澜!即便有时他在笑,却极尽缥缈,反而愈加教人无法看清,他总是身处寒烟薄雾之中,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就没有心么?他真的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心动,什么是情?
“在你心中,我们就仅是师生么?“雪倾颜紧紧地抿唇,深深地凝视着那双墨眸,清澈幽深,这世上又有何人的眼睛能同时这两种矛盾,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却不显得突兀,明明是一双清澈纯净的眸,却幽深的教人看不清,像是无底的深潭,望进去只有坠落,沉沦的坠落,完全的沦陷其中无法自拨。
负清风闻言心中一沉,清眸依然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挑眉,“不然呢?“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氛围,即便是感情迟钝的她也感觉到了异样!除了师生,他们还能有什么?第一次相见时她便知雪倾颜这个人不被凡尘世俗所搏,那一句玩笑话她知他并不是玩笑,雪倾颜喜欢上男子不是不可能,而他对她的种种,难道他真…
“自然还有其他关系了,难道老师不当倾颜是朋友么?“雪倾颜突然起身放开了手,眉眼染笑,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方才的阴沉似乎只是幻觉一般。
负清风一怔,长睫微微闪了闪,淡淡笑道,“自然。”这个雪倾颜转变的是不是太快点儿?若说他喜欢她,似乎又有些不大可能?按照雪倾颜的个性若是喜欢一个人,必定是直接行动将人抢过来,昭告天下再说,又怎会如此?大略是他的好胜心,将她当做征服的对象了罢。被他这么一折腾,倒是让她忘了小腹处的痛,看了看墙上的沙漏,已过去半个时辰了,“四殿下该回宫了,下午还有课。”
这古代的物事儿她用的很无语,幸之娘亲一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不过此时已过了一上去,恐怕早…
“老怖这是在赶倾颜走么?既然下午有裸,倾颜便留在听雪阁与老师一同用膳,再一起去书院如何?“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他,他又怎会放过?即便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他他也觉得满足了。何况,这听雪阁他一直都很喜欢,以前便经常来此,如今他来了,他倒是来的少了。
“既如此,那四殿下自便罢。”负清风不好再下逐客令了,径自走进内室关上了房门,雪倾颜见状血眸一暗,最终克制住自己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望向了窗外的雪景,心中却出现一抹清绝纤细的背影,白衣如雪,墨发如墨。
且说另一边,雪云落与雪入尘回到了流云殿,一路上雪入尘都在思忖着雪云落会说什么,两人进了内殿,一直走到了长廊尽头的廊亭,屏退了所有下人,只有两人。
“云落哥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罢?“雪入尘径自坐在了软榻上,伸手端起了桌案上煮好的青梅酒,浅浅的饮了一口,甜酸适中,酒香与青梅向完美融合。这青梅酒清淡酸甜,不浓郁不辛辣,老师哥哥应该会喜欢罢?而且老怖哥哥生性体寒,若是每日煮点青梅酒饮用,一来可以取暖,二来可以练习酒量。
雪国男女有谁不能饮酒,除了负老将军,不能喝酒这点老师哥哥跟负老将军如出一辙呢?
雪云落闻言缓步走到一旁的桌案边坐下,银眸紧紧地凝视着那张清灵的俊脸,心中微微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小尘。”小尘与负清风是万万不能的,他既然是小尘的哥哥,就必须负起责任来。况且,负清风他喜欢的并非男子……。
“嗯?“雪入尘扬眉,见雪云落欲言又止,黑眸一暗,指尖的琉璃杯蓦地收紧,“云落哥哥,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莫不是,老师哥哥他发生什么事儿?
“小尘,若是负清风不喜你...”雪云落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雪入尘打断,黑眸中满是坚毅的光芒,“老师哥哥会喜欢我的,我一定会让他喜欢我!“云落哥哥此次教他来,难道还是为了劝他放弃么?他明明知道他的个性,明明知道他不会放弃,为何总说这些无用的话呢?
看着那张瞬间转变的面容,雪云落一怔,淡淡的叹息,“小尘,这次出宫,我在醉云端碰到了负清风,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但有一件事儿我没说,负清风去醉云端不是为的只是为了见芸衣,他们单独在楼上小聚,共同谱曲,琴箫和鸣,这说明了什么小尘你还不明白么?负清风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你何时见过他主动亲近过谁?小尘,负清风是正常男子,他喜欢的是女子,现在还为时未晚,放弃罢小尘,嗯?”
“云落哥哥你的意思是他喜欢那个女人是么?“雪入尘难得的安静,安静的可怕,黑眸缓缓眯起来,目中迸出森冷的寒光,唇角却勾起了淡淡的笑,“云落哥哥,那个女人不是问题,只要她消失了不就行了?“负清风喜欢女子,不会的,他不会给他那个机会,他不会。
“小尘?“雪云落闻言不可置信的扬眉望向了那张退去了纯净的面容,只有满眸森冷,唇边勾起嗜血的笑痕,眼前的这个人是小尘么?这双陌生的眸,还是他熟悉的小尘么?虽然他们从小一同长大,但在他们面前他从来都是纯真无邪的弟弟,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隐藏至深的一面!这才是真正的他么?
对上那双错愕的银眸,雪入尘一怔,随即笑起来,“云落哥哥,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真的去杀人呢?何况那个芸衣又是老师哥哥的朋友,若是老师哥哥知道是我杀了她,他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方才那话只是后话,若真的无法逆转,那才是个解决方法,一个最末端的解决方法。
“希望如此。”雪云落微微沉下了眸子,原想让他放弃却没想到他竟然动了这样的心思,他不会杀人的原因不是因为那是一条人命,而是怕负清风知道会责怪他。视生命如蝼蚁,小尘自小便生活在皇宫内,怎会有这样的观念?
“云落哥哥,他真的喜欢那个芸衣?“只是一瞬,雪入尘脸上的笑便掩去,黑眸沉沉,怪不得第一见面时他便与那个芸衣那么熟捻,原在那时便动了心么?
老师哥哥,你怎能如此伤我的心呢?在我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未有什么人进驻过我的心,不论男女,如今你竟然要去喜欢别人,你怎能这么残忍呢?
雪云落闻言微微眯起了眸子,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或许不是。”不能因他的一句话,便让他人招来杀身之祸。罢了,这事儿本就是因他,他会让慕栖暗中去保护那个芸衣姑娘的。
不知为何,自昨日回宫以来,他的心中便一直很沉闷,不仅仅是因为小尘的事儿,还有……
负清风沐浴完毕,处理妥当,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这才椎门走出来,那些衣物已经让她藏起来了,若是被人发现定会引起人怀疑,待晚上再找一处地方埋起来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听到那吱呀一声轻响,雪倾颜一怔,血眸微微一动,继续望着窗外,未动半分。不过是换衣服,他竟用了这么长时间,比姑娘家还要慢。
看到伫立在床边的那抹红色身影,负清风凝眉,他怎么还没走?已近午时,小统他们应该将午膳准备好了,都到此时了,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会走了。”四殿下,一起下去用膳罢。”
雪倾颜闻言血眸漾起了几分笑意,转身缓步走了过去,“听雪阁的风景真美,老师每日坐看美景,真是令人称羡呢?”
“四殿下的倾尽殿亦是别具风情,又何须羡慕他人呢?“两人一前一后的向门口走去,蓦地从窗外传来一道唳声,两人一怔,同时回首望去,只见一抹雪白的小身影迅捷的从窗外飞跃而入!
“啸啸!啸..... 小家伙舒展双翅,漂亮的银眸在看到那抹白影时蓦地一亮,欢快的朝那抹白影飞跃而去!
看到那熟悉的小身影,负清风轻轻扬唇,清眸中多了一抹柔软,“小家伙,又来蹭吃蹭喝么?”
小家伙直接停在了负清风的肩膀上,小脑袋凑过去,轻轻的磨蹭着负清风的脸颊,啸啸的叫个不停。
被一人一雕晾在一旁的雪倾颜见状,倏然眯起了眸子,血眸中掠过隐隐的火光,“雪鸢?“这只小不点不是阡陌养的那只雪雕么?怎会与负清风如此亲昵?这小不点不是从来不肯靠近陌生人的么,甚至连他们都不肯接近,与负清风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那小脑袋不停的磨蹭着那如玉的脸颊他便不由得一肚子火气,雪阡陌养的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色!
终于看不过眼,大手一伸,一把抓住了雪白的小身子,紧握在手中!
小家伙防备未果,挣扎不开,瞪着两只圆圆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雪倾颜,口中叫个不停,“啸啸!啸””啸啸!”
“雪倾颜,你在做什么?“看着小家伙被捏的可怜兮兮,负清风拧眉,语气满是责备,伸手便去扳雪倾颜的手指,“小家伙哪儿得罪你了,你这么对付它?”
指尖薄凉的触感让雪倾颜一震,血眸一暗,看着近在咫尺那张低眉敛目的小脸,手中的力道不由得放松了,只是眯着眸子紧紧地凝视着那靠的极近的人,鼻息间是熟悉的淡淡梨花香气,心也不由得醉了。
这小不点终于有了一回用处,这次就不跟它计较了!
那纤细如玉的手指一狠狠的将他的手指扳开,指尖相触,肌肤相亲,似有一股电流从之间流窜至四肢百骸!沉寂的心也在一瞬间跃动起来,一下两下,急速的跳的着,这便是心动么?
负清风,你可知只有你给我这样的感觉,父皇说过能让你为之心动想要厮守一生的人只有一个,负清风我又怎能放开你?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放开你?
负清风对自己的举动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一心想将小家伙救出来,终于将小家伙解开,微微松了口气,“以后不许对它这样。”
小家伙一得到自由便开心的飞跃而起,啸啸而鸣,停驻在负清风的另一侧肩上,银眸死死的瞪了雪倾颜一眼。
雪倾颜闻言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眉眼染笑,魅惑众生,“只要是老师说的,倾颜一定谨遵。”多与他相处,他才发现他并非看起来那么清冷,不然也不会对这小不点这么好了?动物的感觉是最直接的,善恶分明,小不点既然能如今亲近他,就说明它感觉到了他的善意。
“如此便好。”看到那妖魅的笑颜,负清风清眸一暗,当两人下楼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殿内的所有人都怔住了,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行礼。
马统与燕溪相视一眼,眸中满是疑惑与震惊,雪倾颜!公子回来时明明是一个人,雪倾颜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有,公子肩上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只雪雕?
一顾午膳,负清风吃的有些消化不良,雪倾颜一直不停的给她夹菜,不时还能听到身后轻微的抽气声,一群宫女侍卫都看傻了眼口在宫内,谁不知雪倾颜的为人,何时见他为何人夹过菜,何时对人如此和颜悦色,温柔体贴?
下午的裸程依然是冰上练习,众人基本都能穿着冰鞋与冰面滑行了,只是还不能自如,负清风只是在一旁看着,期间雪入尘邀她下去,这几日见不得凉,被她以借口椎脱,但她总觉得雪入尘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究竟何处不同她也不明。接下来的两日,雪撼天派负清风去内务府查看冰鞋赶制情况,雪倾颜等人便自行练习,这样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至少不用再提防着他们。负请风这两日便一直待在内务府,解决了一点冰鞋制作上的小问题,大多时间都在房内看书打发时间,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制完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功成身退。
负清风回到听雪阁时天色已暗了下来,一入殿内,便看到落地窗边站着一抹颀长的紫色身影,看到那袭紫袍,负清风便已知来人是谁,眸中漾起淡淡的讶异,雪阡陌,他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