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顿时兴奋地一把抓过那只眼馋了许久的南山狼毫,伸进砚台蘸满了墨,又兴奋地一步迈到了宣纸前,连那墨汁不小心滴下了一滴都未曾注意到。韩秋如若未见,开口道:“写,纹银两万两!”他说“写”字时,声音稍低,说到后边五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念出,铿锵有力,似是落地有声,随着五字一字一字念出,韩秋脸色一沉再沉,直到最后,面沉似水!
如墨一愣,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韩秋一眼,韩秋把眼珠子一瞪:“还不快写!”如墨一缩脖子,挥毫便写!旁边的沧江一剑君莫愁与那黑衣人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想来是明白了韩秋的意思。而那老板娘到现在也还未曾反应过来,不知韩秋这是何意!
五个字能用多长时间?如墨几乎一挥而就,歪歪扭扭,难看之极,不过却偏偏如韩秋所说的那般,占满了宣纸。由于生怕完不成韩秋所交代的任务,不能占满了宣纸,如墨当真拼命蘸墨,以至于那个“银”字和“万”字漆黑一团,看不出字样,知道的是俩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滴了一大团墨汁呢。
“嘿嘿,公子,写完了……您看小的写的这五个字还可以吧?”
韩秋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向那老鸨子说道:“两万两银子,都在这里了,还请老鸨子查看清楚!”说着便将手中那卖身契三把两把撕了个粉碎,随手向那老鸨子头上一扬,站起身来淡淡道:“如墨,瑶琴,打道回府!”说罢一甩袍袖便扭身向外走去。
老鸨子就是再傻也明白过来了,顿时尖叫一声:“好你个小白脸,原来是拿老娘寻开心来了,来老娘的暖玉温香阁白吃白喝不说,还想带走镇阁之宝?也不看看老娘这暖玉温香阁是什么地方?撒野撒到这里,你当真活腻歪了!来人,来人,把这个小白脸给我乱棍打出去,把这个贱货给我抓回来关进柴房,晚上让几个人好好伺候伺候她,让她犯贱!”
呼啦啦一群手持棍棒的打手一边吆喝着,一边自里面冲了出来,盯着韩秋几人的目光甚是不善。尤其是老鸨子最后那句话,极为惹人遐思,也不知这等美事会落到那个有福之人身上,那群打手看向瑶琴姑娘的目光中别有意味!
眼见二三十个打手拎着棍棒围拢过来,韩秋眼睛看向了沧江一剑君莫愁,而瑶琴姑娘早已吓得花容惨淡,一双玉手死死抓着韩秋衣角,就如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再也不肯放松分毫。若是今日她不能离开这劳什子暖玉温香阁,那等待她的将是无比残酷的虐待和无比悲惨的将来!甚至,将再不会有脱离苦海跳出火坑的机会。
君莫愁见去路被人堵了,脸上露出不快之色,淡淡地开口道:“老鸨子,这姑娘的赎身银子我家公子已然给你了,若是你收了银子还想再把人抢回去,而且还要阻碍我家公子回府,那可就不占道理了,惹恼了某家,某家认识你,某家这背后宝剑可不长眼睛的!”
老鸨子跳着脚骂道:“我呸!哪里来了一群瞎了眼的杂碎,竟然来老娘这一亩三分地上讹诈!背着剑怎么了?吓唬人啊?背着一把破剑就当自己是沧江一剑了?我呸!当老娘没见过兵器吗?还愣着作什么,还不快给老娘动手,打死这群王八蛋!”
韩秋脸色古怪起来,看向沧江一剑君莫愁的眼神也有些暧昧,君莫愁却是脸色不变,眼中闪过一丝冷色,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骂过杂碎王八蛋呢。然而他还未等动手,旁边那黑衣人已然动了手。韩秋只觉的眼前黑影一闪,就听到“砰”“砰”“砰”“砰”四声响,接着便是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离得韩秋最近的四个打手竟然一瞬间就被那黑衣人全部打飞了出去。黑衣人一动手,脸上煞气溢出,一个刚刚靠近韩秋的打手抡着棍子还不等下落,就被那黑衣人一掌拍飞出去,“咔嚓”一声,一个桌子被砸得散了架,那人当场就昏了过去。
背后传来瑶琴姑娘一声尖叫,一个打手又冲到了瑶琴身侧,伸手就要拽她,“哼!”韩秋冷哼一声,一把从如墨手中夺过那块砚台,毫不客气地拍在那人脑门上,那人白眼一翻,顿时委顿倒地。君莫愁眼睛一亮,眼神中闪过一丝嘉许之色,也不拔剑,就如同那黑衣人一般,一步步向那群打手走去,只凭拳脚,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二三十个手持棍棒的打手,片刻之间竟然再无一人站着。
君莫愁脸色发冷,走到那老鸨子面前,冷声道:“老鸨子,忘记告诉你了,某家便是沧江一剑君莫愁!”话音刚落,一声龙吟般的长剑出鞘之声,接着一道雪亮的剑光如匹练一般自那老鸨子头上掠过。
“啊——”老鸨子一声尖叫,“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脑袋“砰”“砰”“砰”地磕得地板作响:“君大侠饶命,君大侠饶命!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奴家瞎了狗眼,君大侠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此时披头散发,额头鲜血淋漓,狼狈不堪,身后不远处一蓬乱发,竟然是方才被君莫愁一剑削去了过半的头发!
一个暖玉温香阁的伙计去拉她,谁知刚一碰到她,她就如同被烫了一下似的纵声尖叫:“君大侠饶命——”一股腥臊之味传出,让人闻之欲呕,竟然是失禁了……
“老板娘,那君大侠已经走远了……”
经过赌坊、青楼这两处地方一闹腾,回到韩府时已然临近中午,韩秋让如墨领着瑶琴姑娘去寻管家,给这姑娘安排一处地方,韩家堡家大业大,院子多得是,安排个小院不难。吩咐完了如墨,目送瑶琴姑娘三步一回头的去了,韩秋干脆回到自己那院子,吩咐丫鬟打来凉水,洗了个凉水澡,饭也不吃,回到房中蒙头便睡,这一睡便是到华灯初上,还是如墨将他唤醒的。
“公子,老爷吩咐让你去书房一趟。”
韩秋洗了把脸,问道:“老爷说什么事情了没有?”
如墨道:“这倒是没有,不过老爷问起了瑶琴姑娘的事,还把瑶琴姑娘叫过去给夫人看了看,估计这次叫公子过去便是为这事儿。”
韩秋点了点头,便奔韩百川书房行去。瑶琴这苦命的孩子被他给抢回来了,但总得给人家一个安排啊,至于怎么安排,这要看老爹的意思了,总不会就把这姑娘塞进自己房里吧?韩秋想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次不挨揍算是不错了。
韩秋进得书房,见韩百川和那位沧江一剑君莫愁正在坐着说话,先朝君莫愁抱拳拱手,然后又给韩百川行礼,道:“爹,不知您找孩儿来有何吩咐?”
韩百川看了看眼前的儿子,暗自叹了口气,可能是为人父母吧,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他这阵子做的一些事情还真让他目瞪口呆!简直让他难以接受!自小饱读诗书,苦修圣人之道,一向温文尔雅,自诩温润君子的儿子,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竟然变作了这个样子!当街强抢民女,吃白食,砸摊子,进赌场酒坊、逛秦楼楚馆,这还有啥是这逆子干不出来的?这样下去,可不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了?
第22章:纹银两万两(完)
第23章:昆山郡主
“你将那位瑶琴姑娘带回府来,打算如何安排?”审视了韩秋片刻,韩百川开口问道。
“爹,这位瑶琴姑娘也是个苦命人,既然孩儿遇到了,便伸手帮了一把,将她带回府来,也算是助她跳出火坑。至于如何安排,那便听爹的吩咐吧。”韩秋不温不火的回答。
韩百川嘴角微微一翘,淡淡开口道:“为父听你君叔叔说,瑶琴姑娘不但琴技不错,而且诗词歌赋样样不差,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女,而你也对此女颇为青睐,既然如此,那就将她安排进你房中做个通房丫头吧,你看这样可好?”
韩秋拱手道:“孩儿觉得此事有待商榷,那瑶琴姑娘才华横溢,琴技如神,只不过造化弄人,不幸落入风尘,但此女在那等污浊之地能一直守身如玉二十年,颇为不易。说句话怕您老生气,若非孩儿生在这韩家堡中,岂不也是土鸡瓦狗一只?何来身份地位一说?孩儿白天里已然错过一回,不愿再错,如此才女,孩儿实在不愿亵渎了,更不愿毁了她苦守二十年的清白,还是从长计议吧!”
韩百川失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既然如此,为父也不怕告诉你,你知道这瑶琴姑娘乃是何人?”
韩秋一愣,何人?高等妓女!不过这话他可没敢说出来,韩百川也不等韩秋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此女也是大有来历之人,她父亲乃是当朝赫赫有名的人物,碍于朝中秘辛,为父不便将这些事告知与你,你娘已然将她收为义女,以后她便是你姐姐,须以礼待之,万不可心怀不轨,有所逾越!”
韩百川早已听说暖玉温香阁之事,虽然君莫愁回来说,韩秋那时中了妓院中老鸨子少量的迷药,一时之间有些迷了心智方才对这女子做出了些难堪之事,索性并未酿成什么大错,但韩百川还是得提醒韩秋两句,免得日后相处中再出意外。
听得韩百川最后几句话,韩秋倒吸一口凉气,他爹的背景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他韩秋之所以敢在沧云城嚣张,完全就是他自以为后台够硬,他爹的后台够硬!韩百川是当朝宰相次子,是辽东将军韩东建二弟,是宫中韩妃的二哥,据说还和皇帝私人关系不错。而韩百川如此强硬的后台,都上赶着去收那瑶琴姑娘为义女,可见这瑶琴身份绝不简单。这回倒是捡了个宝贝回来……
自韩百川的书房出来,韩秋望着满天的星斗,一时之间心下有些萧索,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好几个月了,对这世界一直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拼命的找事儿惹事儿,无非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内心不至于如此空虚,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内心的孤寂之感,竟然越来越重!
叹了口气,看看已经走到自己院门口,便扯开嗓子喊道:“如墨,如墨!赶紧给本公子搬一把梯子来,本公子要去房顶赏月!”
门口红影一闪,两盏灯笼透着朦胧的红光,两个丫鬟列在门两旁,冲韩秋微微一屈膝,细声细气地说道:“公子万福。”
韩秋一皱眉,这俩丫鬟是他母亲房里的,来此做甚?还不待话问出口,院里已然走出一位白衣女子,月华洒下,红光映衬,竟然给那女子镀上了一丝圣洁之色,面如白玉,发若黑瀑,目若秋水,眉如远山,樱口瑶鼻,亭亭玉立于门前,竟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韩秋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瑶琴“扑哧”一乐,笑道:“韩大公子,这才半日不见,便不识得故人了么?”
韩秋回过神来,脸色微窘,一揖到地:“姐!”
瑶琴抿着嘴一乐,一张口那叫一个燕语莺声:“现在怎么叫姐了?白天可是凶的很!”话一出口,方觉此话有些暧昧,脸色有些发红,微微侧过脸去。她这一日间心神冲击太大,先是险些遭了韩秋非礼,接着韩秋答应帮她赎身,又不花一个铜板,强行将她从暖玉温香阁抢了出来,原以为进门也不过就是一个通房丫头的命,谁知突然成了名震一方的韩百川义女,心境大起大落数次,甚至直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犹恐身在梦中,这才来她的寻救命恩人韩秋。
虽然韩秋白日里曾作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但他后来扇自己那两巴掌给她的视觉冲击可是格外的惊心动魄!而且在这韩府大院之中最早认识韩秋,又是被韩秋以强横手段自暖玉温香阁中救出,无形之中便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韩秋挠了挠头,嬉皮笑脸道:“小弟白日里不识姐姐身份,冒犯了姐姐,实属不该!现在才知姐姐竟然是与小弟同一个爹娘……那啥——小弟当时也赔过罪了,不是那啥了嘛……”他说着用巴掌在自己脸上比划了比划。一个动作惹得瑶琴姑娘“扑哧”一下子,又笑了起来,如姹紫嫣红,百花齐放,含嗔带喜地白了韩秋一眼,把个韩秋看得心头狂跳。
“你喊如墨搬梯子,要去屋顶赏月?”瑶琴收住笑容,饶有兴致地盯着韩秋问。
“呃?啊,赏月,是啊!那个,如墨,梯子可曾备好了?还真是磨蹭!”韩秋在瑶琴的注视之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瑶琴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道:“那姐姐也想赏月,不知韩大公子可是会嫌姐姐扰了雅兴?”
韩秋苦笑道:“小弟可是要上屋顶!”
“姐知道……”
于是韩秋和瑶琴费了不少的力气,终于坐在了屋顶上。
繁星满天,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个人都已仰面躺在了房顶上。
“我离开家时,只有五岁……那时还小,家里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年去庙里进香,然后就被一个人给抱了出来,挨了不少打,吃了不少苦头。辗转两年之后,便被卖到了暖玉温香阁……义父问我时,我记不得父亲母亲名字,只记得有人曾经称呼我父亲是什么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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