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裴一脸焦急,面对没有神智的昔日爱人,却无能为力,他慌乱地绕着煌走动,瞄到杨墨,便立时大叫起来:“你们快想办法啊!”
他话音刚落,煌的手中骤然显出一条鞭子,她的神智并不清醒,却不知为何只盯着凌飞一人,手里的鞭子如蛇吐信般向着他迅疾挥下,虽然他的身手极为灵巧,身上也多添了数道伤痕,但在不久之后,那伤痕便迅速消失不见。
白吉喃喃道:“他知道这个空间的规则?”
杨墨没有应声,斜睨了静立一边不急不燥的老鬼,看着他面上显出戏谑的神色,便移步过去低声道:“是你告诉他的?”
白发少年轻轻点着头,也不知是在打拍子,还是在回答杨墨的问题,脸上露出的笑意看上去温柔得令人觉得惊悚。
煌的鞭子渐渐再击不中,数度击在虚空的黑暗中,她恼怒起来,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咆哮,身形再涨,很快就变的有三人多高,巨人的身躯下半身是无根的火焰,飘移着向凌飞追了过去。
朱裴惊恐地大叫:“快想办法,煌生气了,她会让我们前功尽弃的!”
杨墨念起了咒言,忽高忽低的声音在白吉听起来就象是颂经般,他的两手各出现一个黯淡的光球,随着他声音的提高颜色渐亮,在咒声的最顶点,他把两个球都甩了出去,球在纷飞中化作弯刀,准确地切断了煌燃烧的身躯,在低沉的哀叫中把她切成了三段。
朱裴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煌,烈焰不断吞噬着他的魂魄,又迅速地恢复如初,他一反懦弱的形象,大声喊道:“快!时间不多了!”
杨墨拉过白吉,在她耳边道:“跟我念!”
她还未反应过来,颂经般的声音又响起,不自觉地跟着念下去,黑暗的空间里逐渐有了变化,鹅卵石路的尽头出现微微的光亮,带着希望闪烁在远处。
杨墨停下声来,对着远处的凌飞喊道:“走了!”
凌飞被这喊声吸引,只是瞬间的分神,再回过眼来,煌的鞭子已如影随行的附身而上,只是一下便把他打往与光亮相反的黑暗深处,杨墨正想出手相助,猛然背后一痛,身体似乎飞起来般,等反应过来时,他已摔倒在煌的脚下,一抬眼便是妖女没有眼珠的发亮眼睛!
第一百八十一招 爱的尽头
白吉、杨墨与凌飞在光亮入口处等了许久,老鬼才姗姗来迟,他冷着脸瞄了眼几人,刚要张嘴说话,杨墨便抢先问道:“你怎么知道朱裴和我们结盟的?”
白发少年仰头望天:“他不再叫我鬼王大人。”
“那你就认定他会听我的?”
“青出于蓝胜于蓝。”少年经过杨墨的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虽然你不是我教的,但是你天生就和我一样,说服他不算什么。”
说罢,便不再给杨墨问话的机会,跳进了圆形的光亮处,瘦削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亮光中心,黑暗的小径上只剩下年轻人们,面面相觑。
朱裴的颂咒声隐约响起,似乎从地平线彼端传来,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可是不仅凌飞的眼神在杨墨与白吉间打转,白吉和杨墨也不住的互相打量。
凌飞最终还是服从于他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奇心,冲着杨墨问道:“你是谁?”
杨墨挑了挑眉毛,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重新打散组合一下,再吐出嘴的便是另外一番话了:“我是赤宵。”
凌飞侧了侧头,一脸迷惑地道:“赤宵?”
“我是赤宵中的剑魂,一直呆在赤宵里。”
凌飞没有吭声,眼色转到白吉脸上,还未考虑好该说什么,杨墨已转身离开了黑暗小径。闪进了光亮之中。
剩下地白吉与凌飞互相盯着。都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说不出口。他是不知如何表达。甚至不明白他现在地心情是为何而来;她却是欲语还休。想怪他无从怪起。想爱他无从爱起。
朱裴地催促再一次从黑暗深处传来。带着几点刺眼地火光。那是煌发怒地征兆。
凌飞似乎最终放弃了对于真相。以及他自己内心地探寻。转身向着光亮里走去。当他地脚离开黑暗时。身后传来了轻轻地女声。他回过头去。惊讶地看着那个陌生女子。沉默片刻后才转过身。向着现实世界迈进。
杨墨出来时感觉经过了一个长长地通道。奶白色地一切。没有上下左右前后之分。他地脚下象踩着坚硬地棉花。有着微微地弹性。走起来很轻松。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色地通道中逐渐出现斑斑点点。斑点汇集成片段画面。仔细一看。那是鄂城景色地碎片。食摊地老板正端出馄饨。大宅地丫环结伴从后门出街。贫民区地孩子们追逐玩耍。最后定格在胖捕头客栈地大门。
他旁若无人地继续走着。穿过了大门。经过大堂。顺着没有灯地小走廊往后院走。再经过个小小地院子。最后进入后院地大房子里。
声音开始涌过来,虫叫鸟鸣人声,有热气、呼吸,他猛的睁开眼睛,占据整个视线地是张皱纹横生的脸,象个鸡蛋般圆实,再加上瞪圆地眼睛和发红的鼻子,颇为喜感。
杨墨哇地一声叫出来,那人也被吓得大叫一声后仰过去,竹儿熟悉的脚步和问询声传来,接着转为尖叫与缀泣:“莫小姐,公纸(子)醒出脸来,最先出现地那个陌生人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讲了一些听不懂的话以及药理之类。
杨墨试着坐起身来,肌肉传来酸痛,僵硬的象石头,他靠着莫言的扶持才勉强坐起来,看见的景色刺激了回忆,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后院的厢房。
白吉?他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大声喊道,白吉,你在不在?
难道说,她就此与他分道扬镳?还是她没来得及离开,留在那个世界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肺似乎浸在冰里,几乎无法呼吸,直到白吉细细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我在这儿。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松身体,才过了一会儿,妖族的身体便迅速地恢复过来,酸痛减少了许多,至少他把脚放在床沿边时,不再有那种刺痛的感觉。
“公纸(子),你终于醒了!”竹儿眼眶通红,不住溢出泪珠来,扑在杨墨的膝盖上就不肯松手,“猪(竹)儿真怕公纸(子)你永远不醒想及以前交待过竹儿,在莫言面前称他为公子,这才释怀,再看见那跟踪狂时,都有些认不出来。
莫言换了装束,低胸鹅黄绣衣,外面罩着樱草罗衫,头发梳成少女的模样,鬓角戴着一朵小小的宝石杏花,眼波流转之中透出温柔娴雅,完全是可以倾一小城的美人。
她放软的声音象是糯米般甜腻,带着一些刻意的娇柔:“公子,你可醒了,这半个月来鄂城的大夫都快请遍了,都对你这怪病束手无策,再不行我们只有去请长安的大夫来了,幸尔最终还是请对了人,得大夫妙手回春……”
莫言讲起话来仍然八面玲珑,虽然不知是否这位圆头大夫的功劳,可是先上来便暗捧一记马屁,讲的那人满面红光,笑容不衰,直到杨墨迸出一句话来“我是自己醒的,与他无关”,这才晴转多云,阴着脸拂袖而去。
杨墨没空去管那大夫,他问竹儿:“凌飞呢?”
“在另一间房……”
竹儿话音未落,他就起身往那房里走去,才一离开床铺便一个趔趄,多亏竹儿与莫言撑住,不然非摔个嘴啃泥不
白吉不解地问道:你这么急着去见凌飞干什么?
他答道:去收你的第一颗真心。
她听见他的回答,正好经过门口,右手一把撑住门框叫道:我不要现在去!
你现在不去就来不及了右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另一间房。
凌飞也亦醒来,只是凡人肉身不及妖族,躺了半个月,脸色和死人有的一拼,见着杨墨冲进来也面无表情,直到听见他的话后才微微动了下嘴角。
“说声我爱你!”
凌飞似乎在笑,上翘的嘴角一闪而逝后,他轻轻说道:“我爱你。”
白吉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凌飞的爱,似乎随着离开那个空间,也消失殆尽。
第一百八十二招 别离
凌飞的笑容一闪即逝,恢复到平板的表情,轻轻地重复道:“我爱你。”
白吉感到淡淡的风迎着脸上吹过来,就象柔软的湖边微风,带着点降了温的暑气和水边特有的湿气,令人觉得舒适与轻松,可是,却缺乏炙热的感情。
凌飞的爱不是消失了,而是降温了,从炙热的、可以让她晕头转向,象是直接击打在心脏上的感觉,变成傍晚林中平静浅湖边的微风,淡得几乎看不见。
杨墨屏息问道:感觉怎么样?
他不爱我了。
他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太晚了吗?虽然早已料到出来之后,疑虑重重的凌飞必须会降低他的爱,可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背叛所爱的人,甚至想要杀了她,在凌飞的逻辑中,这一切都没有问题,他的任性告诉他,这一切并没有错。
可是当月老笑呵呵的插了一脚,他的内心深处便产生令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这痛苦象冰层下的水流,慢慢侵蚀他冰封的内心,待到他发觉之际,为时已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果断地斩断情缘,因为情丝可斩,过去却无从抽离。
杨墨猜测着,又或者有另外的结局,凌飞痛哭流涕,请求白吉的原谅,并且告诉她,他比从前还爱她,最终领会了什么叫牺牲,什么叫爱情。只是,这个结局太过不可思议。是以他才会匆忙叫她来接收真心,只需一句“我爱你”,一切便解决,他与她之间地赌约也可告约,她也不用再把周围所有的人都视为潜在地追求对象。而让局面僵峙。
只是他还是失算了,看着凌飞冷淡的表情,不禁头疼起来,他与白吉又要恢复到,她追不到,他不准追的局面上。谁也讨不了好,事情也永远在原地踏步,这不符合他的期望,也不符合他的作风。
如果事情无法发展,那就打破这件事,即使当时会留点血,那点痛苦也会很快过去。没有什么迈不过去地坎,也没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
我们地赌约该了结
白吉仍然沉浸在低落地情绪中。闻言随口道:我还没获得真心呢。
你获得了。他直指中心。只是你没及时收获。凌飞在时间断层里地爱。足够你获得真心。
她有气无力地道:可是我毕竟没有获得啊。
那是你地事。
过了半晌。她地声音才再度传来:羊羊。你……
他答道:什么?
没什么。她岔开了话题。老鬼呢?怎么又不见了?
谁知道,他不知道又跑去哪里弄个耍我们的陷井了。他没好气地道。我们还是先想下怎么处理眼前凌飞!
凌飞……白吉沉默片刻,突然道,“凌飞,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麻州。”
杨墨暗道:麻州是哪里?
白吉想了片刻答道:大概是云南一带。
他去那里干什么?
谁知道。
她对着凌飞殷殷嘱咐,象是一个放心不下的朋友,给从未出过远门的密友送行,拉着他的手,唠叨个没完。
他们谁也没有再提救命之恩的条件,那个“爱上我”的条件似乎随风而散,在凌飞来说,却是深深地埋入心底。
半个月的时间,他感觉经历了一辈子,这半个月,是晴天山峰顶上的湖面反射出来的光芒,如珍珠一般,过去地日子变得和枯叶一样毫无色彩与乐趣。
一想到要回归原先的平静生活,他地心中不禁充满了失落与惆怅,原先的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地感情,以后的他也很想体会这样地感情——只要跟在眼前这个人身旁。
可是,他无法忍受冰封心底之下缓缓流动的痛苦,他不知道那是因何而生的痛苦,可是那痛苦对他叫嚣着,逃,逃的越远越好。
白吉唠叨了一圈,身体觉得倦了,坐在凌飞床头,看着他凝视过来的奇异眼珠,拉了拉他的手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有时候也要试着和别人沟通,不要什么也不说就做,能用嘴巴解决的事,没必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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