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不是吧?那个高人是真的存在的?』
他对她的迟钝早有反应,一边注意着严云和兰姬,一边耐心解释,幸好只需在脑中想着,速度比起用嘴来不可同日而语:『记得以前我和老鬼讨论过兰姬到底是谁不?老鬼一再强调在兰姬身上看不出非人的气息,还有裁缝店前,我也看不出她身上有非人的气息,但是你现在看。』
她立时答道:『不要象教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我看见着呢,她身上有白光。』
……你比幼儿园小朋友还难教,如此吐槽之后,他继续道:『不知道是哪个种族的气息,可是我从兰姬给饺子的断心符上也看见了同样的气息,而且那个气息一直没变化,所以我想兰姬身上的气息,并不是她的,而是她身上某样东西的,也就是说,兰姬只是个凡人,那么她要想知道神神鬼鬼事,肯定是别人告诉她的了。』
她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那气息就一定是东西,而不是兰姬自己的?』
『因为老鬼的鬼气和饺子的魔气,都根据主人的作息有着不同的变化,不象兰姬这样,太稳定,稳定的象死的。』
她哦了一声,突然又发现异常:『对了,你居然在裁缝店时就可以看见非人的气息了?你这家伙又骗我!』
『……总之,兰姬知道我们是妖怪,是两个灵魂,饺子是魔族,但是你发现没?她并不知道老鬼的存在。』杨墨知如果理白吉的话,保证又是一顿好吵,干脆无视于她,直接讲述他的观点,『你想下,如果是你想骗别人做一些事,是不是会故意忽略掉最难的那部分?』
她恍然大悟:『这就是象骗同事帮忙,说只有一个文件,其实这个文件里有99张表格……』
『……差不多吧。』他干咳一声,『在我们中间,老鬼的实力最强,他如果要出手,十个兰姬都不够看的,所以那个高人就用赤宵来引诱兰姬,骗她对我们围追堵截……』
没想到他正说的起劲,冷不防她闲闲的声音响起:『可是我记得老鬼说过,他不可掺和人间事务,也就是说兰姬如果想追杀我们,他也没办法,所以说那个高人也许是因为这才不讲的呢?』
他猛的刹住嘴,僵在当场,白吉一语击碎了他推理的基础,他所有自以为得意的论断都轰然坍塌,比豆腐渣河堤还脆弱,他张大了嘴愣住,过了好半天才缓缓道:『可是象兰姬这样的人物,毕竟还是少告诉她点为妙,况且,刚才她的反应也证明了我的猜测……』
她没察觉他的失落,应道:『唔,确实是这样,那现在就是证明,兰姬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个高人会是哪一界的呢?』
第七十五招 不是标题党的表白
『‘哪一界的呢’,比赛问答啊你?』杨墨暂且撑起自信,他与白吉两人说了这么多句,在现实中却只是如白驹过隙般短暂的一坐儿,严云与兰姬没互相盯多久,便听他说道,“兰姬,我们和你并没有什么瓜葛,你想要赤宵,尽管拿去,只是我们也有条件的。”
知是杨墨在说,严云不动声色,兰姬轻启樱唇,刚要开口,杨墨又立时打断了她的话,他深知对着兰姬这样的女人,保持强势要比讲理有用的多,如她这般的美人,呼风唤雨惯了,对着曲意奉承的男人总没有好感,一旦示弱,换来的就是她的得寸进尺,是以他才会如此强硬。
“你不要以为你知道的就是全部,或者说你从未相信过那人,但是至少我知道,那人对你并不是真心。”
不想这句却激怒了兰姬,她柳眉倒竖,银牙一咬,喝道:“你这外人又知道什么?”
杨墨为兰姬的反应惊讶,瞬时想到什么,有些不肯定的问白吉道:『你还记得在泉州偷听兰姬和别人的谈话吗?』
『记得啊,那个神秘男子A嘛。』她不停用眼角瞥着严云,答道。
他为着“神秘男子A”的称呼黯然了会儿——那是他最喜欢推理剧集中经常用到的词——很快从不该有的情绪中拔了出来:『当时兰姬怎么称呼那个人的?』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的道:『师兄?』
他头脑一炸,如此一来,算是完蛋光溜鸟,方才便是一时失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挑拨用错了地方,兰姬双眼冒火,状如疯兽一般扑了上来,长剑如虹贯月,那气势,比之疯狂化的白吉只赢不输,杨墨暗叹一声——不要与女人讲情,女人讲起情来不讲理!
他忘了那高人有可能与兰姬关系良好,更没想到是师兄妹,自古以来最容易出奸情的组合,依兰姬下手的狠度来看,对那位师兄的感情应是不错。
『白吉,你来!』杨墨一缩魂识,浸入魂识海中,飘飘荡荡间仍不忘盯紧兰姬的动作,给予恰时顶上的白吉以指导,如此这般的默契,已是家常便饭,白吉常说,他们俩就算分开了,以后去玩个二人转啥的,配合保准也没问题……
脑中想着这些,杨墨便分了神,没注意兰姬的动作,被她瞅了个空档,毫不犹豫便一剑刺去心口,想来是觉得妖怪不会死,又或者高人说了什么,竟是手下不留半点情份,幸尔严云一直观察,及时出手援救,剑剑相击,白吉乘机后撤,才解了围。
“兰姬,你此刻跑来做这些有什么用?”她大喝道,“难不成你以为可以打过我们两个!?”
“怎的不能?”美人冷笑如冰,艳丽五官扭曲着,一滴香汗顺着额头淌下,“你还没发觉?是不是觉得雾重?”
白吉一惊,暗中体察肉身却没有变化,喝道:“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你是女的对吗?”兰姬的眼神中透着一点恶毒,“亲手杀死所爱之人的感觉如何?师兄给的东西可让男妖发狂,不认生熟,只想杀人,而且只杀同性,如今,你要亲手杀死所爱之人。”顿了顿,她望向沉默警戒的严云,又狞笑着补充道,“如果你真爱他的话!”
她呆了一呆,刚想问“杨柯南”,不想自己口中却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那是杨墨在说话,听不懂的语言高高低低响起,如同唱经般抑扬顿挫,可是却带着一股子冰冷的杀意,她连呼杨墨之名而不得应,想要闭口不言,却抑不住嘴巴的动作,她的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还不等她明白发生何事,那话音却停了。
弱水东泫,风飚动野,烈阳在林,短小的草丛之上一时沉默无双,杨墨笃定而富含韵律的口气吐出最后一个字:“蚀。”
黑云遮日,风卷作狂,如万马奔腾一般刮倒数里草野,断草乱飞,被吹离了树干的叶子聚成巨龙,飞旋着交缠起来,一直不明所以,观望中的严云突然大叫一声,抱着脑袋弯下了腰,青钢剑从手中落下,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身体里被撕扯着,似乎被一只手从内心深处拉出什么来,痛苦不堪。
兰姬的嘲笑还未出口,便也跟着惨叫起来,比起严云,她所受到的影响似乎更为严重,只是片刻,便蜷成一团倒在地上,口中断断续续的道:“怎的……连女子也攻击,不是只攻击同性么?为什么……师兄、师兄你骗我!”一阵更大疼痛袭来,她只能惨嚎连连,无法思考。
兰姬打着滚儿的凄厉叫声让白吉也想捂起耳朵,虽说不明所以,可是她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杨墨!
她只能一遍遍在脑中呼唤杨墨的名字,正当她准备以头抢地,撞他个七荤八素时,一串嘶哑的笑声在脑中响起:『好玩吗?』
『哈?』她愕然以对,有些为这个沙哑的声音发怵,『杨墨?杨墨,不要发疯!』
『杨墨……谁?』那个声音停顿片刻,突然咆哮起来,『那个人是谁?你是谁?速速显身!』
杨墨发狂了。
当白吉认识到这点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远一点,女生外相,一点也不错,她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让杨墨伤害到严云——唔,兰姬也不行,好歹一条人命——不管怎样,她认为自己总算保持了基本的善良。
可是,她往着别的地方迈出一步,杨墨便狂乱的往其他地方踏出三步,她跳出去一丈,他便手脚并用爬回来,再附带把地上砸出一排深坑,眼光一转瞄见不远处的兰姬,呼喝一声便飞奔而去,白吉怎样刹车都不行,只在草丛中翻出两排痕迹,泥土翻在外面,如同翠色草地上的两条伤痕。
她不愿放弃,十指深深插入地中,阻止着他往兰姬爬去,兰姬的动作越发小了,身体颤抖,脸泛青灰,眼睛往上翻着,嘴角流出唾诞,一付垂死模样,杨墨许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微弱,连串渗人的笑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白吉几乎要流出泪来。
杨墨好可怕,她从来不知道,他发起狂来,也会如此可怕。
她听老鬼描述过自己发狂的样子,总觉得跟个傻子一般,不想杨墨却是如野兽一般,噬着鲜血的气息去收割人命,她不想见着这样子的杨墨,原来那个睿智死板,总是无奈腹黑的杨墨就好!
当白吉努力与杨墨作着孜孜不倦的斗争时,严云也在与加诸于身的苦痛拼命,那份深入骨髓的折磨让他觉得生命之火在急速消逝,他的未来与理想,迅速的如黄梁一梦般褪色幻灭,他短暂的一生就此结束?七世堡堂堂严大公子的一生,便成了江湖白丁耳语间的几点笑谈,从此泯然于世?
他还有未做的事……一统江湖,千秋万代,那张至尊的宝座,那个天下第一的名号。
还有未见的人……他的父母亲情极好,这份养育之恩,他曾发誓要涌泉相报。
当然,还有未了的情……他所压抑在心底的,被世俗和渴望所牵绊,被理智所蒙蔽的爱。
当他这样想时,不知不觉已抵着五脏六腑的痛楚,一点点的,爬到小妖的身边,从背后把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紧紧的把炙热的身体抱在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对方的耳边吐露心意:“我爱你……”
第七十六招 这时候,只需要囧就可以了
当“我爱你”这句话出场时,一般要不鸽子枪声再加优美的慢动作,要不海滩朝阳灿烂到瞎目的景色,再要不漫天飞花浓雾谷底激动人心的重逢,至不济,空灵远山牛仔帽再加紧身裤……虽然最后一种特殊了点,但好歹也是感情与爱。
而白吉听见这句话时,猛觉得心脏一顿,几乎停止,她的呼吸被抑,她的肋骨一阵钝痛,她的十指剧烈的颤抖着——那是因为杨墨不知为何双膝一跪,直接趴在了地上,刚才的种种症状都是摔的。
但是她不这么认为,她真的感受到了那分心意,过往种种如走马花般泛上心头,不禁眼圈一红,脑中这会儿已经把什么比赛,什么赌约通通扔在脑后,平生第一回,有男人,正正经经,实实在在的对她表白,不是“妹妹卡”,也不是“好人卡”,是“爱人卡”,如此一来,也不怪她激动非常,不知不觉松了力气,发狂的杨墨揪了个空,伸出手来一巴掌把严云扇出去丈把,把她骇的尖叫一声。
兰姬已是不再动弹昏迷不醒,严云方才也差不多,只凭着灵台一点清醒,拼着命儿说出这话,要说句真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感觉没了生机,这句“我爱你”也就发自肺腑,真心真意的表白,没有掺着一点儿虚假和不实,比绿色食品还要真上百倍。
如今被杨墨大巴掌扇出去,顿时萎顿下来,躺在草地上动也不动,不知死活,白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飞过去察看严云的状况,只是感觉到杨墨手脚并动怪笑着要扑过去,又急忙刹住脚下,哪里再敢前进一步!
杨墨这架势过去,她毫不怀疑他会直接张嘴吃严云!他已经完全野兽化,嘴里居然还流出口水来!
这么拉拉杂杂的心底想着,写起来白纸黑字几页笔墨,化作现实不过眨眨几眼的过程,白吉还在与杨墨斗争着,不想严云掉落在山坡上的包袱——准确来说是白吉杨墨的唯一财产——那包袱皮儿突然抖了抖身体,好似有着生命一般,摆了个姿势,扭着弯儿往天上摇摇摆摆的升了上去。
从父母那儿继承而来,在泉州就是为了这包袱,才冒着险回去客栈,才听见了兰姬与她师兄的对答,今天被白吉要求着带去了酒会,严云居然一口应了,让杨墨黯然了好一会儿——毕竟这包袱太丑了点,花花绿绿的小碎印儿,还蹭着泥巴以及不知名物体,边角儿几乎磨破,哪里会想到其中另有玄机。
这证明黑衣青年倒也真的有几分绵绵爱意,于是杨墨在酒会门口才会演出那一出,原本在前途茫茫之时,他倒无所谓跟着白吉乱闯,但输赢之间,他不会留给敌人一线希望——一纳米也不行!
白吉忙着与杨墨斗争,无暇顾着这诡异的情景,那包袱皮儿就这么飘荡着到半空中,突的发出耀眼的光芒,伸展至原来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