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直接与他在脑中对话罢了。』杨墨的声音阴沉冷峻,带着快意的残忍,『我全告诉他了,全部,从头到尾!』
她傻傻地望着同样手足无措的音,年轻的魔族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冒出几个无意义的词后,语无伦次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开去,边跑,边不时回头看过来,那眼神仿佛看见什么怪物般。
杨墨与白吉同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愤怒稍歇,正想着该如何再与她相处时,却感到眼中有泪珠滴落下来,冰冷地蜿蜒在脸庞之上。
第二百五十九招 时间问题
说杨墨对于白吉的反应没有料到,倒也非是如此,闹,会恼火,会与他争吵不休,甚至有可能抢了身材,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她会落下泪来。他放松了身体,她便这么静静地站在竹林之外,看着隐秘小径入口处青草依依,泪珠从下巴上滴落,溶入泥里消失不见。
为老抬棺的人一声呼哨,蓝天之下,白云之间,上一代界柱的肉身藏于竹制的青翠棺木中,带着安详的微笑,离开的地面,被抬着,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小屋。
白吉仍旧站着,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带着悲伤的目光看着抬棺的队伍消失,小屋又恢复了冷清,只有偶尔路过的一两只无名鸟儿,歇在屋顶上,漠然地注视着空地上站着的人。
『你懂什么。』白吉丢下这句话后,便蜷起灵魂,如同受伤的小兽,沉默地离了开去。
杨墨没有再回嘴,也许大家都不正常,这时候,最好便是谁也不要说话。
他叹了口气,觉得肩上似乎压了千斤重担,缓步走回小屋,往着铺着虎皮垫的竹椅一躺,对着湛蓝的天空瞪了没一会儿,便疲倦地闭上眼睛,放逐了自己的意识,再醒来时,头顶上已变成一片星空。
他便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看着星空中不时闪烁的星辰,似乎要把他整个灵魂都吸了进去,疲惫仍旧沉积在他的魂魄中,从心底涌上来的倦意令他想要再睡下去,睡上好长时间,也许正如他生命尽头的安详才好。
这个念头才一出现在他的思想里,便令他吓了一跳——这根本是想要自杀!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更重要地是,这很软弱!他憎恨软弱,憎恨自己不象个男人,也憎恨自己不能达到预期的目标!
他抱着这念头用力眨了眨眼,让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右手突然传来的声音又让他惊了一下,猛然转过头去,见着竹儿大大的眼睛带着忧愁,正蹲在竹椅旁看着他
“什么事?”他重新放松地躺了下来,绣儿让他感到放松,也让他感到可以信任,从开始到如今,只有竹儿从来没做过令他失望地事,其他人,或多或少,总会令他觉得不安与失望。又或说,能够不令他失望的人,仅仅是他对这人没有期望罢了。
绣儿地黑色眼珠在月光下闪闪亮。她犹豫地靠过来道:“那个。音大人让我来问你。我们什么时候起程去昆仑山。”
“音?”杨墨一边确认着。一边在脑内以艰涩地声音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说地?』
白吉没有应声。就好象她不存在了一般。他听得沉默地曲子。恐慌慢慢爬上心头。他抑制着那样地情绪。耐心地等待着。果不其然。在长长地缄默之后。她地声音冷淡地响起:『没有。我这段时间都不想再用身体。给你用好了。』
他以无趣地语调重复道:『你确定?』
她没再回答他。不知缩到哪个角落里去。在隐于肉身里时。他们都知道怎样尽力缩小自己地存在。魂魄不似肉身。可以变得很小。也可以舒展得很大。她只要有心躲藏。他便可以完全感觉不到她地存心。只是她不知道。他早已学会用法术去探查她地状态。就如现下。听得她有节奏地魂魄移动。就象水母划开海水。
他暗叹了声。看向竹儿道:“明天吧。明天我们就出。你也去好好休息。”
绣儿点了点头,起身之后,又复蹲下来,举着包袱道:“今天白天时,这个包袱皮突然飞起来了,里面还出现了两个人,他们找你来着。”
往常杨墨恨不得妖怪爹娘永远在身边才好,此时听见他们的消息,却只觉得无聊乏味,敷衍地问道:“他们说了什么没?”
“呃,我说你不在,他们好象很失望,然后就消失了。”竹儿把包袱收回怀里,自与杨墨白吉分离后,这个包袱便是她与主人间唯一地联系,只要包袱还在,她便不会怕主人扔下她。这个念头牢牢地占据着她的心里,令她在不安与飘泊中获得少许安慰。
杨墨挥了挥手:“还有什么事没?”
绣儿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可爱的辫子跟着脑袋晃着,他却没了欣赏的心情,低声道:“没事就去休息吧,明天以后又要走很快的路了。”
看着竹儿离开的小小背影,他不禁有些羡慕起来,小丫头是那么单纯,一心一意地只要相信他就好,不用考虑更多,也不用想些其他地事,只需要活在对主人的崇拜与依靠中。
而他不能。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所能依靠的人,永远就只有他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可是有些时候,他也曾想着去信任某个人,只是结果永远是失望的。
他再也不相信,只需要把愿望变成事实就好,无论什么手段,结果才是唯一长存的东西,而过程,永远可有可无。
他信奉这条真理,而这条真理,从来没有辜负过他。
可是如今地他,觉得无比疲惫,他用手抹了把,揉着纠结的眉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白吉,醒着吗?』
没有声音,好象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通过法术,他清晰地感觉她思想象不稳地脉搏一样在波动,只是却没有理他。
杨墨不后悔把实情告诉音,无论是他的角度,还是她地角度来看,这都是最佳的选择。选择继续掩饰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会得出任何好地结果,也许他当时的行为是出于愤怒,可是那愤怒并没有导致最坏的结果。
他知道,白吉是在闹脾气,闹别扭而已,过不了几天,就会恢复过来,仍然与他打打闹闹,仍然和他象伴侣一样,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这只是一件小事,她最终会屈服,就象他离不开她一样,她也一样离不他。他有缺点,可是她也有弱处,他们需要对方的扶持,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乘风破浪。
只是他没想到,这段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久得多。
第二百六十招 启程
魔界出发那天,阳光意外的透明漂亮,晒在魔界马儿焰之上,便折射出钻石一般的光彩。
魔尊来送行,身后站得数千魔族之人,音与竹儿各自骑着一匹马,与杨墨共同站在队列最前方,接受着围观“群众”们的“瞻仰”。
杨墨觉得自己象动物园的猴子,众人看他的眼神与其说是瞻仰,不如说是好奇,男女老少都用着探究的眼神望向他,甚至还有骑在大人脖子上的孩子。
魔尊见着他表情僵硬,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一路顺风,望界柱大人在外处处小心。”
他扯了扯嘴角:魔界那么颗显眼无比的大树长着,神仙鬼妖哪一界不是看他们的眼神如同在看肉,恨不得把他们一口吞了,也好削魔界一翼。
前路凶险,渺茫无向,杨墨和白吉应是互相依靠,共同扶持才对,可是此刻他却对于未来的合作伙伴,有着深深的叹息。再看着眼前魔族众的眼神,便更加烦燥起来,魔尊这家伙明显是把他们当作靶子放了出去,而他便缩在魔界,领着这帮崇拜他的老老少少们做着战争的准备,这家伙是为了当反派而反派吗?
杨墨难以理解,他找不出魔尊挑起战争的理由,虽然前代界柱的理想与谈吐都令他不自觉地想要去信任魔尊,信任魔尊确实是个有理由、有爱心的五好青年,可是事实俱在,容不得他不提防。
魔界之族不是一招妙棋,反而成了一招臭棋,不仅搞僵了他与白吉的关系,更把他卷进莫名其妙的六界斗争中去,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杨墨恨不得穿越时间,改变历史才好。
可是这只能是想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阴沉着脸,对魔尊低声道:“你把我丢进狼群里,总该给我点保命的东西吧。”
魔尊眯细了赤色眼睛笑起来。挥了挥手。那一直跟随他左右地柔美侍女便托着银盘上来了。杨墨往盘里一看。雕花镶宝地银盘中有着一卷陈旧地卷轴。用一根看起来浸过油地麻绳捆扎着。散发了一股霉味。即使他在几步之外都能闻见。
“此乃前界柱大人留下针对界柱看法地多年心血。世间独一无二。现下增与你。必可让你如虎添翼。于群敌环伺中安危无恙。”
魔尊说得笑眯眯。杨墨却抽了抽嘴角。这话说得漂亮。什么“多年心血”、“独一无二”。说白了不过是别人用不了地东西。这世上有几个界柱。既然是只有他能用。那就是说对别人来说根本毫无价值。
他从腹里吐了口气。一把拿过塞入袖里。连个谢字也懒得说。便掉转缰绳。转身离去。魔尊也不介意。仍旧挥手相送。引得围观群众有效仿。一时间杨墨身后尽是手臂森林。巍为壮观。
如若以前。白吉必是大惊小怪。看得新奇。可是眼下。他却只有脑中地一片沉默。没有对话。也没有动作。
按照魔尊地指示。沿着燃烧着火焰地石坛小路一直走。便可出魔界。想来魔界地大门并不在现实世界里。而是有某种方法连接出入。想到这里。杨墨便联想到仙界该又是如何出入地。难道真是走出大气层。冲进宇宙之中?
他随口问道:“音,你知道仙界怎么去吗?”
音显然还未从知道真相的冲击中恢复过来,每当杨墨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划他时,便不自觉地往后退缩,以他地立场来说,有这种反应也属正常,这就好象职场新鲜人把辞职信扔在上司脸上,又在酒吧里和上司调了一通情,换家公司后,却发现新公司却仍然是原来那个上司开的,这怎能不叫他无地自容。
就算是职场老手,也免不了心中翻江倒海,更不用说音这样地小年轻了。换作别的情况,还可以辞职,可是他却辞职也办不成,甚至还倒欠杨墨一个大人情,更是让他恨不得失忆才好。
是以无论杨墨清楚,怎样对音和颜悦色都是没有意义的,干脆一付公事公办的口气,时间久了,自然便好了。
音木讷了半天,才小声答道:“我没去过仙界。”
杨墨瞥了一眼过去,便见着音缩了缩脖子,继续道:“那没听别人说过怎么去?”
“没有。”音的回答已是声如蚊哼,眼睛望着前方,上半身在马上僵硬象雕塑,令杨墨最终放弃了追问,恐怕他再问下去,音说不定会晕倒。
另一边竹儿听得兴起,总是与主人聚少离多的她,此时却很想大大表现一通,奈何她对于非人间地事,懂得恐怕不比白吉多,只好转着弯子吸引杨墨的注意力:“小姐,仙界是不是就在仙人地地方?”
杨墨微微露出微笑,对着小萝莉他从来不吝于笑容的,何必跟孩子过不去:“是啊,绣儿有没有听说过。”
“听说过,爹说过,在很远很远地天上。”小丫头得到主人关注,笑容满面地用力点头,虽是素服淡衣,却为得轻灵可爱,“我娘就是在天上!”
杨墨笑容转为苦涩,淡淡地道:“也许吧。说起来,你们进了魔界,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的?”
“那个黑黑地通道走完以后,又开了一扇门,然后出来好多漂亮的姐姐,说魔尊有请,你就去啦,我和音大哥就歇息去了。”
看起来魔尊倒没有为难竹儿,杨墨看着她顺嘴问道:“魔尊有没有就黄河一事问你的责?”
绣儿一脸迷惑,听不懂他的话,音的答话却在半晌后传过来:“没有,魔尊大人说仙庭根本是有意下的圈套,与我们无关。况且你……您最终成了我们的盟友,所以黄河一事便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杨墨暗中冷笑一声,如若他们不是无意成了魔界的界柱,还不知魔尊会如何拿音开刀,恐怕直接说一番为了民族牺牲的大道理,音便会自动流着泪跑去天庭“献身”了,他魔尊也可以做出一付挥泪斩马稷的姿态来。
“小姐,你看,有门。”
绣儿的话令杨墨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猛然发觉身边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成一片黑暗,两排燃烧的火焰勾勒出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如他们曾见过的漂亮门扉。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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