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煌心中暗急,‘湛龙矛’大开大阖,尽显一往无前之势。辛尚起被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夹攻的大为恚怒,疾劈几刀将龙曼歌逼开数步,尾巴一甩,搭到蛇矛上面慢慢绞紧。
楚煌微微冷笑,‘湛龙矛’倏的化作一道紫电,消失无迹。对面龙曼歌倏退倏进,攻势凌厉,辛尚起将她一刀斩退,陡觉的尾巴一紧,却被楚煌抓实了在手,不由心头一慌。
龙曼歌心喜得手,咯咯一笑,钩镰双枪突如骤雨,舞的天花乱缀,让人目不暇接。辛尚起被楚煌拿住尾巴,不论如何变化,总是挣他不脱,后背空门大开,顿时大感缚手缚脚。
楚煌扯住他的尾巴,便如同拿住毒蛇七寸,任他如何腾挪,也难以逃脱掌握。两人大战上峰,再斗数合,龙曼歌娇叱一声,腾起半空,手中钩镰枪一旋,咯嚓声中,枪头裂变为四,猛的将环刀锁住,枪头幻出一团绿火,响起一声鸾鸣,疾叉他脖颈。
辛尚起大吃一惊,百忙中将身一扭,滚倒在地,浑身包裹进一片迷雾之中。
“哪里逃?”
楚煌却不放手,拉拽之时,只听的一声兽吼,宛如平地中响起一声炸雷,一条白额吊睛猛虎返身猛扑过来,却是辛尚起所化。楚煌猝不及防,立时被扑倒在地。白额虎张开血喷大口,獠牙毕露,腥气扑鼻,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口。
“啊,楚煌……”事起突然,成败变化太过匪夷所思,龙曼歌手足无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白额虎一口咬下,楚煌不及细想,抬起左臂塞到虎吻之下。猛虎劈口咬落,顿时哀嗥一声,震得满嘴牙齿钉铛直响。楚煌这条手臂藏着荒芜魔刀的刀魄,无坚不摧,却非辛尚起所知了。得这片刻喘息,楚煌心目大亮,急忙抓起一把金砂劈手打到白额虎面门之上。
那猛虎怒吼一声,两支利爪便如尖刀般撕下,楚煌缩身疾退,饶是他身法迅捷,肩膀上也被它抓破数道爪痕,隐见血肉。
这时,赤飞霜也和但边生也已斗到生死关节。
赤飞霜的棍法原比但边生有所不及,两人斗到三十合开外,赤飞霜棍法渐乱,急递数招,双翼一张,飞到半空之中。但边生微微冷笑,身躯一摇,背后黑气滚滚,生出两只黑色肉翼,追了上去。
“此人到底是何妖怪,竟然也有神行之术?”
赤飞霜稍感意外,却也不惧,她在空中的手段更胜平地,张开雪翼,在半空中打个盘旋,迎头痛击。
两人略交数合,但边生挺叉将她逼开,荡开双翼返身就走。原来这空中作战不比平地,空中气流万变,风向莫测,逆风而战的话未免使修为大打折扣,与胜败颇有不利。是以,两人皆求顺风扑击,打着旋在半空扑斗。
鹤之为物,清高皎洁,风姿莫比。然而在飞禽中却非凶悍之类。再斗片刻,赤飞霜已发觉但边生的速度和力量都在自己之上。
“桀桀……”但边生怪笑道:“赤飞霜,你非我敌手,若想活命,还不快快投降。”
“哼,我赤飞霜岂是贪生怪死之辈。”
两人出云入雾,往来追击。赤飞霜渐觉一阵寒意透体而出,不由一阵气促,伸手在面上一抹,触手却如敷了一层霜露,几滴暗红的血液从鼻际流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莫非这姓但的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异术。”
身上元力一分分流逝,这般下去绝无幸理。赤飞霜暗暗咬牙,就空一个盘折,摇棍猛冲而至。
“你小丫头疯了吧?”
但边生不怒反笑,却见赤飞霜棍法刚猛,浑身散发出一种阴郁之气,全是一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边生边战边退,暗暗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撑得几时。”
再斗片刻,赤飞霜神气渐怯,但边生厉啸一声,钢叉一翻,将风雷棍震开,舍长用短,朝着赤飞霜顶门扑击而下。他素来羽肱多力,勇健自视,近身扑击便是赤飞霜神完气足也不是对手,此时爪指箕张,大有图穷匕现的架式。赤飞霜勉力遮挡数合,肩背手臂便被抓得鲜血淋漓,面庞晦暗,全身渐渐蒙上一层冰霜。
但边生舔了舔爪上的鲜血,嘿嘿笑道:“臭丫头,这是你自寻死路。”羽翼猛张,飞抓她面门。
赤飞霜元气流泄,早知此战凶多吉少,最后关头强提结阵心法,雪白羽翼宛如花苞闭合起来,将全身包藏其中,随后道息奔窜,似有崩溃之势,羽翼上迅速结了一层寒冰。
但边生利爪猛攫,迅如狮鹫,只听的一阵砰匐大响,雪白羽翼寸寸龟裂,散入云雾之中,赤飞霜整个身体抛飞出去,坠下云丛。
……
辛尚起被金砂打中面目,眼前金光乱冒,疼痛难禁,这一亏吃得不小,更是狂兴大发。
楚、龙二人见他如此撒泼,一时也难以近前。正在僵持之间,便见得赤飞霜大败亏输,从半空中栽将下来。
“飞霜……”
楚煌大吃一惊,赤飞霜双翼已毁,修为也不知剩得几成,若是这般摔将下来,哪里还有命在。他连忙摇身一变,化作一柄光刀,疾如流火,飞身迎了上去。
这边刚把赤飞霜揽在怀里,耳边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但边生迎头扑击而下,此人心机深沉,胜过辛尚起许多,这分明是欲取先与之计,对手来势猛恶,说不得只好硬接一二。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金丝软鞭突截而至,刷得缠到但边生利爪上面,隔空一荡,将他甩了出去。
那软鞭却在一个眉目清澈的黄衣女子手中,有美一人,婉兮清扬。
“庞小姐,你总算来了。”楚煌看见庞鑫,大喜过望。
“你又是何人,莫非也是他们一伙的?”但边生摇着三股叉,打量庞鑫一眼,神色中有些惊异不定。方才他鼓足气势,自以为一击必得,谁知却被庞鑫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心中又怎能不提起几分小心。
庞鑫轻哼道:“你这恶鹫,不顾惜修成人形不易,偏要来人间兴风作浪,莫非今日想恶贯满盈吗?”
但边生心头一突,嘿然道:“你竟然知道我的来历,也罢,今日大打一场,本将也有些疲累,便暂且放你们一马。”
庞鑫淡笑道:“我若不显些手段,料想你也不会甘心,久后还会前来厮扰。若是就此打杀了你,一来都是天皇一脉,二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不容人改过自新。就取你半条命吧。”
“什么?”但边生心头一恶,“臭丫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三股叉一晃,挺身杀来。
庞鑫轻哼一声,御风而起,软鞭随意一抖,恰似游龙夭矫,神鬼莫测。
只听的啪的一声,但边生‘哎呀’惊叫,三股叉脱手飞出,再看双手,各有一道火红鞭痕,如被火烫。但边生心头大怵,双翼一张,便欲落慌而逃。
庞鑫手起一鞭,直中其背,黑翼便如刀剑滑落一般,咯嚓折落,但边生稳不住身形,栽落云头去了。
……
双方交战至此,情势又有不同。
双雀庄中保甲早就蓄势待发,只待楚煌等人斩首成功,就开庄杀至。
方才,周汉举火为号,庄中得了讯息,便聚合庄丁杀奔而来。黄天军诸大营群龙无首,登时一败涂地。
几个旅帅本来仗着人多势众,将周汉等人渐渐逼退,双雀庄援军杀到,登时斗志全失,辛尚起被庞鑫横起一鞭几乎揪断尾巴,落慌而逃,其余兵将更不济事,被孔琬带人往来冲杀,几乎没有接战之力。
这一仗,双雀庄大获全胜,辛、但二将损兵折将,于黄天军的军心士气实有莫大影响,虽思卷土重来,一来对庞鑫的手段颇为忌惮,二来,黄天军内部此消彼长,天公大将张无缺对二人趁机打压,借以打击狄天王的威信,二将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一战,虽是侥幸一时,保得双雀庄安然无恙,赤飞霜的情状却颇为堪忧。楚煌对她的人品遭际是颇有几分爱惜之意的,更兼两人数度患难,交情更不比寻常。
这几日,虽似风清浪阔,而南方战事不断,时有不测之忧。孔琬更有盍庄移居的计划,连日来和乡老商议迁徙之事,几乎难得一见。庞鑫清冷自持,自更不必说了。
倒是南葳不但神通高强,且又颇通医道,此次孔琬托她为赤飞霜医治伤势,南葳慨然应允,倒也颇不自矜。
'(第252章 寒蜩冰蜕)'
“楚煌——”
龙曼歌唤了一声,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哦,龙公主。”
“怎么?赤飞霜还没有醒来?”龙曼歌见他面有不愉之色,试探着问。
楚煌笑道:“孔琬已找来南方凤皇为她医治,相信飞霜不难痊可。”
“但愿如此。”
“嗯——,”龙曼歌盯了他一眼,轻声道:“我该走了。”
“哦。”
“你就不想问问,我要到哪去?”
楚煌笑道,“是啊,龙公主此行何去?”
“或者继续追寻‘五蕴黄金塔’,或者回我的骊龙海宫了。”龙曼歌浅浅一叹。
“万事小心。”楚煌知道相劝无益,只得淡淡说道。
“我送你件东西吧,也好留个纪念。”
龙曼歌笑了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碧玉来,上有龟形蛇篆,剔透玲珑。
楚煌看的出此物价值不菲,摆手笑道:“好奇怪的碧玉,此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我可不能要。”
“也不是了。”龙曼歌摇头道:“只是年代久些罢了。前古之时,玄武乃我海中之皇,他与灵后乃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可惜后来玄武被祖龙所败,纳降称臣,连妻子也难以保全,堂堂海皇,竟成为由人耻笑的无能之辈。”
“此玉唤作‘灵犀璧’,虽与奇功秘法无涉,却着实有些来历。世人皆知,玉有五德。温文润泽,是为仁德。观其纹理,可知其内,是为义德。声韵舒扬,可以达远,智之德。宁折不挠,勇之德。锐廉自持,洁之德。此玉在智德之中,允为上品。相传手握此玉,哪怕相隔万里,也能察知你心头之人的颜容。”
“哦?竟有如此妙用?”楚煌大感新奇。
龙曼歌苦笑道:“可惜此玉伴我多年,却从未见其显过灵验。或许是我未能窥其中奥妙吧。你倒是可以帮我研究一下。”
“这……”
龙曼歌微恼道:“楚煌,我认你是磊落男子,我是实心相赠,你也莫要矫情吧。”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煌接过‘灵犀璧’,在手中轻轻摩挲,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龙曼歌转身快走几步,接着一个腾跃,飞身掠出园子。
过了片刻,只听得‘吱吜’一声,南葳从房中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件兰花锦缎的齐胸襦裙,素淡雅洁,若有芬芳,乌发高挽,玉颈修美,柔姿绰态,让人屏息。
“凤君,”楚煌怔了一怔,轻咳道:“飞霜她伤势如何?”
南葳紧了紧娥眉,斟酌着道:“赤小姐的伤只怕有些麻烦。”
“难道以凤君的修为都难以为力?”楚煌大急。
“你先不要着急。”南葳摆手道:“前日你助我从‘五蕴塔’中脱困,我是很承你的情的。况且,赤小姐助孔琬保全本庄,使此间百姓免遭涂炭。莫说她只是重伤在身,便是……更难治一些,我南葳也会竭尽所能的。”
“凤君所念我皆尽知。”楚煌道:“不知飞霜的伤到底有何难处?”
“赤小姐被但边生震碎两翼,这风雷双翅只怕是保不住了。”
楚煌皱眉道:“飞霜一身修为得此翼之力甚多,况她是赤鹤族族长,毁折双翼情何以堪,难道就真的无法可想?”
南葳轻声一叹:“若只两翼受伤,或许还有些办法可想。只是现在赤小姐的伤情还有更要紧的,便是中了一种十分罕见的奇毒,此毒现已渐入她奇经八脉,再加上两翼受伤,不时溃烂,如此下去,只怕随时有性命之忧。毒蛇噬臂,壮士断腕。惟今之计,恐怕只有先剔掉她背上的翮骨,阻止伤情恶化,更慢慢设法来破解此图了。”
“中毒?”楚煌沉着脸道:“此事多半是那赤百炼干的,他一心想借助辛、但两人除掉飞霜,又知飞霜神通高强,为求万无一失,便在飞霜的食物里下了剧毒。飞霜虽对此人有些警惕,到底他跟在赤尊信身边已久,爱屋及乌,难免顾及旧情。可惜前日,赤百炼见机不对,便趁乱逃了,未能拿得此人,问个备细。”
南葳却摇头道:“只怕便是拿住此人,也对解毒毫无裨益。”
“哦?”楚煌疑道:“不知此毒到底有何难解?”
“此毒唤作‘寒蜩冰蜕’,乃是世间十大奇毒之一,这寒蜩天性至寒,平生栖息于冰谷崖角之中,吸风饮露,三千年一死生,遗下冰蜕,乃是天下阴毒,炼毒之人乃是以冰蜕收集清夜的露水,此露水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