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少人上来点菜,他们都恢夏了谈笑,多是在议论着刚刚的那场打斗。
在一个角落里,有一老一少两个酒客。
老的白发黑须,脸上皱纹如沟壑般深,却并步是很多。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少岁。少的是个女孩,十一二岁。虽只穿着粗布衣裳,却生得娇俏可爱,一看便是个聪明、机灵的女孩。
“刚刚你为什么不救那两人?”女孩忽然问,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恭敬。
老者自顾自地斟着酒,淡淡道:“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他们受伤了,受了重伤,就在你的面前。不是医者父母心吗?你为什么不救?那是两条人命。”女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老者。
老者泯了口酒,咂巴咂巴吧嘴:“我不救死人。”
“他们被摔进来时还没死,你知道的。”女孩纤细的眉毛轻皱。
老者看了一眼。夹了个花生米递到嘴里,嚼得脆脆有声。“我是大夫,不是大侠。”
女孩撇撇嘴:“医神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老者又端起酒轻泯了一口,似对女孩的话并不在意,仍是用那淡淡的口气道:“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有的代价承受得起,有的代价承受不起。医神是别人叫的,我并不是真的神,不是无所不能。”
女孩转过头去,看着刚刚被撞破的大洞:“扈阳的官差也和他们的虎威将军一样。嗜杀成性。”
老者吞下了一口酒,又夹了个花生米,道:“你好像对虎威将军很有意见?像你这种年龄的小女孩。不都是崇拜英雄的吗?他可是现在大夏国的第一英雄。”
女孩又看向老者:“英雄?大夫的眼里,不是应该只有健康的人和病人吗?那个虎威将军,听说在草原的时候,连老人、妇女和婴儿都下令屠杀。这样的屠夫,算什么英雄?大丈的眼里,没有英雄。”说得正气凛然,仿佛她才是老者,而老者是个未成年的小孩一般。
老者淡淡地笑了笑,咂吧咂吧嘴,吧花生米嚼得脆响。
“你笑什么?”女孩问。
“那如果虎威将军也生病了呢?他请你去为他看病,你肯吗?”老者反问。
女孩愣了一下,道:“我为什么要为他看病?”
“大夫的眼里,不是只有健康的人和病人吗?那么他病了,也是病人,你为什么不给他看呢?”
“我……因为医好了他以后,他又要去杀人,不如不医。”女孩微仰下巴道。
“呵呵。”老者又笑了起来,拿起杯子要喝酒,却发现已空,摇了摇旁边的酒壶,也是空的。
见老者抬手准备叫小二,女孩一噘嘴:“不许喝,你先把话说完。”
“话?什么话?”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话?”女孩看着老者:“我内感道你不同意我的话,你得说出理由。”
老者摇摇头,吃了两颗花生米才道:“我问你,如果一个你所说的嗜杀大魔头病了,让你去医治他,你医不医?”
“当然不医。我刚刚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女孩说。
老者看着女孩:“如果你不答应,他就一直杀人呢,他让手下每天杀一百个、一千个人,直道你答应为止,你怎么办?答不答应?”
“这……”女孩愣住了。
老者抬手招来了小二,又要了壶酒。当小二把酒端上来时,女孩还在皱眉苦思着。
救那杀人魔头,那他以后还会杀很多的人。不救,他马上就要杀很多人。
“我……我让他答应以后不再杀人,然后救他。”女孩终于找道了自认为正确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老者问。
“我……”
“大夫的眼里真的可以只有健康的人和病人吗?”
“我……我又不是大夫……”女孩小声嘀咕,声音小的估计连自己都听不清:“至少现在还不是。”
“孩子,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正如你所见的,官兵不都是正义的代表,匪也未必都是邪恶的汇集。官会坏。不一定是他们的本质是坏的。人要杀人,也并不一定因为他们想杀人。人不是只分好人和坏人那么简单。做个大夫,亦不仅仅是会为人看病、有个仁慈的心就可以了。”老者语重心长地道。
女孩垂首不语,眼睛看着桌上拿碟已被吃得七七八八的花生米。
老者继续道:“你知道胡人南侵的时候,杀了多少人吗?你知道那些人里,有多少婴儿,多少老人,多少妇女吗?你知道他们死的多惨。没死的又是什么下场吗?”
女孩抬起了头,眼中满是迷茫。
老者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虎威将军那样的人。胡人会继续南侵,会有更多的平民百姓被杀害,更多婴儿、老人和妇女遭殃。不错,像他那样的人,在夏国、在他的家乡、在夏人心目中,是万人景仰的英雄,是所向无敌的勇士。但是在草原。在胡人的心中,他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个嗜血成性的坏蛋。而他们那些被派到夏国来烧杀抢掠的人。却会被当成英雄和勇士。战争,本就是残酷的。凡事,也都无所谓绝对的对,和绝对的错。”
女孩怔怔地道:“那……虎威将军到底是英雄,还是恶魔?”
老者为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是一些人心中的英雄,另一些人心中的恶魔。
“那在你的心中呢?老头儿。”女孩好奇的看着他。
“在我的心中?”老者微微一笑:“一个酒鬼。”
“……”女孩无言。
此时,被医神称为酒鬼的李郃正在总督府里大发雷霆呢。
“我说你们是怎么搞地?我交代几遍了?别动不动就当街杀人,别动不动就当街杀人!靠!你们倒好?啊?每次出去巡逻都要他妈的给老子带几具尸体回来!吓跑了那些酿酒的家伙怎么办?吓跑了他们不要紧,万一要是医神胆子小。给你们吓跑了呢?!”李郃怒气冲冲地敲着三牛的脑袋吼道。他的面前,正是两具半的尸体——其中一个也已经半死不活差不多快挂了。
牛大委屈地道:“都怪老二老三太笨,没接到。”
李郃吼道:“有你这样把人从楼上直接往下面扔的吗?还是被你们打的半死的人!你们他妈的要打人。要杀人,窝到没人的地方,随便怎么干老子都没意见!可是你们他妈的居然当街杀人?你当这是杀鸡宰羊呢?!”
牛三低声嘀咕:“和杀鸡宰羊一样容易……”
“啪!”他的脑袋上立刻挨了李郃一巴掌:“我先把你这头牛宰了!”
三牛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在别人面前,他们是嚣张不羁的牛大王,可在李郃面前,却一个个比绵羊还乖。
李郃骂了一会,也懒得浪费口水了,反正这仨兄弟就那脾性,这辈子估计没哈爱好,不沾酒不爱色,就爱好抓人打架玩拳头了。
看到那个还有一口气的家伙,李郃忽然觉得有点脸熟。
“这仨是什么身份?知道吗?”
三牛互相看了看。
“好像有一个叫废人摸。”牛二迟疑着道。
“一个也许叫站摸。”牛三犹豫着道。
“一个应是卤鸡。”牛大道。
“废你妈的头!卤你妈的头!站你妈的头!”李郃吼着骂,“到底他妈的叫什么?给我想清楚来。”
三牛互相对视,都埋怨着对方脑袋太笨,记不住人名。
“我记得有个废人啊。”牛大低声道。
牛二低声道:“他妈的,现在是三个废人了,再不想他们几个叫什么,我们三个也要给整成废人。”
牛三皱着眉头,摸着鼻环回忆道:“我记得那个废人,好像……好像说什么东海什么的,哦,对了,是东海废人摸!”说着又对牛大道:“是摸吧?”
牛大摸摸鼻环,想了想,道:“应该是磨,恩……对!是磨!废人磨!”
牛二马上对李郃道:“主人,我们记得里面有一个家伙老是叫自己‘东海废人磨’。”
李郃一愣:“东海?”
三牛齐点头:“东海。”
李郃回过头看着那被摔得七糊八面的费仁牟和鲁进,心里不禁有些怀疑,这几个家伙,别该又是姐姐师门的人吧?
“马上把他们找个地方烧了,烧干净点,别留什么痕迹,他们身上的饰物什么的,通通要弄掉!”李郃对三牛交代完便带着始终侍立一旁的香香转身欲走,他得去确定一下,这什么废人磨是不是姐姐师门东海灵渊阁的。如果是的话,那还得在姐姐知道前,先做好保密工作。
“那这个活的怎么办?”牛大问。
李郃转过头来:“留着他,你养吗?”
“不养。”牛大一边摇头,一脚已是踏向了展墨的脑袋。咔嚓一声,两具半的尸体,变成了三具。
“还是香香来吧,交给你们办,我还真不放心。你们去给我招三尸体来,换上和三个人相似的衣服。记着,别再节外生枝了。”李郃揉着额头道。
“是。”三牛领命而去。
而此时,香香仅是几个挥手,一阵轻烟拂过,地上便只剩三滩浊水了,连血渍都不剩一点。
第一百八十五章绝世美酒
“废人磨?……费仁牟?被三牛他们打死的这个人,果真是东海灵渊阁的人?”李郃低声自语道。此时他的手中正拿着东海灵渊阁全体人员名单,这个名单里囊括了灵渊阁从上到下所有人员的名字和主要人员的介绍,甚至杂役和车夫都没有漏过。
“‘卤鸡’和‘站摸’倒没看到读音相似的名字,估计是三牛记错了。”李郃翻着那厚厚的一垒名单,一目十行地扫着上面的名字。
“主人,需要香香去处理掉这个东海灵渊阁吗?”旁边的香香看见主人眉头微皱,似乎正为此事而烦心,不由得上前说道。
李郃摆摆手:“不,我并不是因为灵渊阁而担心。皇帝我都不怕了,区区一个东海的小帮派内耐我何?只不过姐姐曾在灵渊阁学武,可以说那是她的师门,若是让她知道这件事的话……她会生气的。”大夏武林最为人所尊崇的大派之一,在李郃的口中,却成了东海的一个小帮派,若是让灵渊阁的人听到,估计得气到吐血。
“香香明白了。”
李郃将手中的灵渊阁人员名单扔给旁边站着的李东,道:“我让你在灵渊阁里安排和收买人大事,办的怎么样了?”自从做掉姐姐的师兄尹肖后,他便让人注意东海灵渊阁了。他对姐姐的这个门派,一直都没有好印象,甚至有些讨厌。
“早已安排好,只是都还是低层的弟子。只能供为收集情报用。”李东回道。
“嗯。”李郃沉吟道:“你马上到牛大他们刚刚打架的地方去,尽量封住消息,别让我姐知道那三人的名字和来厉。”
“是。”
“若有人查问,就说是普通的江湖客闹事,不管说他们来自哪里,北海、南海还是西海,总之不能说是东海的。明白了吗?去吧。”
“是。”李东领命而去。
当时事情正是发生在最为繁闹的扈阳街上。目赌三牛和费人牟几人交手过程的行人肯定不少,其中定有听到费人牟自称来自“东海”的。现在要想再把这消息完全封住,几乎是不可能了,他总不能下令把目击者全部杀光吧。不过。以李郃现在的想法,也只能是尽量不让姐姐知道,如若知道,自然还有别的办法应付。
“哪里来的酒香?”“正同香香走回自己院子的李郃忽然闻到一股清醇直透心肺的酒香。
香香也是秀目一亮:“真香!比‘七里香’还香,一定是好酒。”小狐妖本没有什么爱好。却因为跟着李郃而喜上了美酒。
李郃用力地嗅了一口。叹道:“我这辈子也算是尝尽了不少美酒,从草原的胡人烈酒到宫廷御酒,却从没闻过么这么泌人心肺的香。看来,是哪位酿酒大师带着美酒来府上了。”
进了他的小院。众女正围在院中的石桌旁,却都一言不发。大飞都在外面左蹿右跳,想要挤进去。而酒香,也正是由石桌中间溢流而出。
李郃并未出声,和香香走到众女身后往里看去,因为他的身高比众女都要高出不少,所以即便是在外面也看到里面桌上的酒坛和正双手抚着酒坛边缘的紫妍。
只见紫妍此时秀目紧闭,臻首微侧,似正闻着酒香,又似在细心倾听着什么。纤手不时地带着酒坛左右摇,可以听到酒坛内的美酒轻撞坛壁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而随着她的摇晃,酒坛里飘溢而的酒香也微微有些变化。时而浓郁如塞北烈酒,时而清醇似江南美酒,但都一样勾人心欲,让人忍不住上前抱住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