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一路春光明媚,和风絮柳,作为春游,可说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这个时间来春游的人很多,其中还有很多穿着校服的中小学生,前边一位老师领路,后面一位老师押阵,中间则是背着各式各样背包,欢呼鹊跃着的小孩子们。老师们的紧张和孩子们的开心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看到这样的情景。恐怕很多人都会怀疑带队的老师是否真有游玩的心情。
停车场上有太多各种各样的车,有超过四五十个座位的豪华旅游大巴,也有家用的小轿车,有打着小红旗,带着统一帽子的旅游团,也有着拉家带口的一家子,看到眼中,能够得到的一个字。那就是‘多’,人多,车也多,粗略望去,单是到门口这一段路上就不少于四位数。
“哇,好多的人呀。”吴灿宇叹道,在韩国。他哪里见到过如此壮观的景象。
“呵,当然,北京地区常住加非常住人口加起来达到一千六百万,韩国全国人口总数则是五千多万,所以,单是北京市的人口数就达到韩国全国的三分之一了。多才是正常。”赵恒笑着说道。
“是吗?一千六百万……厉害。厉害。”听了赵恒的回答,吴灿宇连连咋舌,这个数字远在他的概念之外。
停车场到颐和园的正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并不需要认路,几个人顺着人流慢慢的向前走着。郊外的空气的确比市区好的太多,清风吹过。飞絮漫天,还有人在放风筝,高高的天空上几个小小的黑点,与碧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相得益彰,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买了门票,进入园内,人们散开,显得比刚才在外边少了一些,到不是人真的少了,而是那些人被树丛阁廊,假山墙壁所隔挡,看不见了而已。
“怎么个玩法呀?”众人停了下来,朴胜熙问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总不能象那些集体春游的小学生们那样被老师紧紧盯着吧?真要是那样,他们到底是出来游玩还是监狱放风呢?
“噢,我提议,大家随便组合,尽情游玩,下午三点回到这里集合,怎么样?”孙文东提议道。
“好,赞成。”众人纷纷表示赞成,于是大家开始自由分组,吴灿宇,王仲明,崔实源,李德铭等人分成一组,留下联络人孙文东的电话后,大家分道而别,各奔东西,随着人流向不同的方向而去。
按照景区图上的路线图,几个人的第一个目标是万寿山,旅游手册上介绍,万寿山属燕山余脉,山高五十八米,建筑群依山而筑,前山以八面三层四重檐的佛香阁为中心,组成巨大的主体建筑群。从山脚的‘云辉玉宇’牌楼,经排云门,二宫门,排云殿,德辉殿,佛香阁,直至山顶的智慧海,形成了一条层层上升的中轴线。东侧有‘转轮藏’和‘万寿山昆明湖’石碑,西侧有五方阁和铜铸的宝云阁。后山有宏丽的西藏佛教建筑和屹立于绿树丛中的五彩琉璃多宝塔,十阶而上,沿途看到的是百年乃至数百年的古树以及古色古香的楼阁建筑,远离市区的喧闹,只有人声的嘈杂,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有时走了半天看不到一个旁人,有时转过一座假山突然就冒出十好几位。
一朵飞絮随风飘过,被吴灿宇一把抓住,“这是什么东西?棉花吗?”他好奇的捻着这柔柔软软的东西问道。
“呵,这叫柳絮,又叫柳棉,是柳树的花儿。我记得有一首诗是这么说的,‘枝上柳棉吹又少,白发谁家翁媪’。”崔实源笑着答道,炫耀着自已的中文造诣。
“哇,崔记者,您可真有学问,简直是出口成章呀。”吴灿宇赞道的称道,他现在虽然也在利用空闲时间学习中文,但离崔实源的水平差的实在是太远了,称赞完,却发现一旁的王仲明正在忍着偷笑。
“呃……,王老师,您为什么要笑?崔记者说的不对吗?”吴灿宇奇怪问道。
崔实源也是一愣,心中发虚……自已说的真是对的吗?想当年自已的确是很花了一番功夫在学习中国文学上,但那终究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了,做记者后,用到这些知识的地方并不多,真搞错了也说不定。
“呵,我是由衷的佩服崔记者,融汇贯通,妙笔生花,不仅能无中生有,而且还会张冠李戴,佩服,佩服。”王仲明笑道。
“呃……,王老师,佩服应该是夸奖人的意思吧?可是我怎么感觉您不象是在夸崔记者呀?”吴灿宇听得迷迷糊糊,看看王仲明,又看看崔实源,他不解的问道。
“呵,灿宇,你的直觉没错,这肯定不是在夸崔记者。”李德铭笑着插口道。
“呃?我有讲错吗?”炫耀不成,反被打脸,崔实源脸上有点儿发烧,他连忙问道,心想,我好歹也是在北京住过两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总比你知道的多些吧?别让我抓到你的错漏,不然非得给你洗脸。
“呵,别的我不知道,但柳絮肯定不是柳树的花,而是杨树,我看过一部纪录片,内容是反映北京几十年的变化,其中有讲到以前北京每年春天的时候,满城飘着的都是象棉花一般的飞絮,吸入人体,很容易造成呼吸不畅,造成呼吸病症,就是因为杨树易活易长,对生长环境的要求不高,种下去后五六年的时间就能长的很高大,所以当时作为城市绿化的主要植物,而那些飞絮就是杨树的花,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杨树便从绿化树术中排除,且原先种下的树木也因为城市建设而越来越少,在市区很少见到,所以一到春天,飞絮满城的现象才渐渐消失。呵呵,王老师,我说的对不对?”李德铭笑着说道。
“呵,你说的对,不过我笑的不是因为这个——误以为柳絮就是柳树的花的人很多,不是在本地长期生活的人很正常,所谓不知者不为过,没必要因此笑话。让我发笑的是后边他引用的那两句诗。”王仲明笑道。
“呃?怎么讲?”崔实源的脸更红了——何着自已错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而是从头错到尾呀?
“呵,‘枝上柳棉吹又少,’下一句接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而‘白发谁家翁媪’则是‘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崔记者能把两首词里的句子连在一起而且还做到合辙押韵,全无滞涩之感,可见崔记者文学造诣之深。”王仲明笑着解释道。
“呃……,原来是这样呀?……嘿嘿,不好意思,背得太多,给记混了。”人家连诗句的出处都讲了出来,崔实源就算想狡辩也找不到词,他只有讪笑着说道。
“是吗?是真的背得太多才搞混的吗?”李德铭笑着追问道,大有‘亦将剩勇追穷冦,不可沽名学霸王’的意思。
“呃……,不可以吗?”崔实源反问道,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和自已有仇呀,我就不信,你知道的中国古诗词会比我多!
“可以,当然可以了。呵呵,王老师,请问中国古诗词里还有描写柳絮的词句吗?”李德铭笑笑,转而向王仲明问道——背得太多记混了?错了还给自已找面子,多厚的脸皮呀!让你脸皮厚,非得打你一巴掌,看你以后还吹不吹牛,逞不逞能!
“嗯,有,‘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保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扬花,点点是离人泪。”略一沉吟,王仲明答道。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意会不可言传
“哇,王老师,原来您才是真有学问的人呀!”吴灿宇瞪大眼睛,由衷的称赞道,他的中文学习虽谈不上好,但也听得出来王仲明所表现出来的文学素养要比崔实源高,至少在古诗词这个范畴内是如此。
“呵呵,不用这样夸我,我是中国人,中国诗词记得多些是应该的。”王仲明笑笑答道。
“谦虚,谦虚,王老师,您太谦虚了。别的我不知道,但这方面的常识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我敢说,四年制大学文科毕业生里,能够随口背出这么长的一首词的人肯定没有几个。”为了转移自已的尴尬,崔实源忙急着附和道。
“呵,文科是一个类别,学习的科目很多,古诗词阅读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成绩好的不等于古诗词记得就多,古诗词记得多也不等于成绩就好。大学生不熟悉古诗词很正常,就好象公开火车的不等于会开汽车,开汽车的也不等于会开火车,所谓隔行如隔山,个人爱好而已,谈不上谦不谦虚。”王仲明答道。
“嗯,我很赞同王老师的观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已擅长和不擅长的部分,重要的是自已所掌握的知识是否能够在该用的时候能够使用。”李德铭点头说道。
“嗯,我也是一样,所以学了中文回到韩国后我才能进入《韩国日报》,使自已文字方面的才能和棋艺方面的才能都展施出来。”崔实源很有同感的赞同道。
“呵,怎么哪儿都有你呀。要说文字方面的才能你的确是不够。不过说到棋艺方面的才能,嘿嘿。在我看来,用一句中国的俗话来形容,那就是麻绳拴豆腐——提不起来。”李德铭笑道。
“呃……,切,你这不是欺负人吗?”崔实源气得直跳脚——李德铭是韩国棋院的职员,早先还是棋院的院生,论棋力,当然是比自已强一些了。虽然只是强那么一点儿,但下不过人家就是下不过人家,干生气也没有办法。
“呵呵,多大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是不是开玩笑都分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王老师。您很喜欢古典文学吗?此外听说您在音乐方面的造诣也很深,那段在网上流传很广的视频被许多演艺界人士称赞为具有专业水准,我想,如果他们的评价不是空泛的溢美之词的话,那么您花费在阅读书籍和练习弹奏方面的时间,精力肯定不少。这不会影响到您在围棋上的投入吗?当然,如果围棋外的爱好是在您隐退的那八年时间内养成还可以理解,问题是您的弹唱水平早在那之前就已达到很高的水平,不是说一份付出,一份收获。一心不可二用吗?为什么您在与围棋无关的事情上花费很大的精力,却在主业上还是能够成为当时的第一人?”李德铭先安抚崔实源平静下来。然后向王仲明提问道,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埋藏了已经很久,只是以前没机会当面提出。
“是呀,王老师,象志炫哥那样棋上的才能又好,又肯于在棋上下苦功,一天除去吃饭睡觉,基本就是比赛训练,打谱研究,平均下来,每天花在棋上的时间至少有八个小时以上,所以他最先取得世界冠军,得到超一流棋手的赞誉我们这些年轻棋手虽然羡慕,但也觉得理所当然。可是您呢?您的情况似乎和志炫哥走的是两个极端。难道真有什么特别的秘诀吗?”吴灿宇也是好奇问道。
“呵,哪儿来的秘诀,况且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即使真有什么秘诀,适合我的也未必适合别人。再说了,你们怎么知道我花在棋上的时间就比别人少呢?”王仲明笑了笑,然后反问道。
“呃……”,一句话把几个年轻人都问住了,是呀,朴志炫的用功是他们亲眼见到的,王仲明的用不用功则是他们自已依常理而推定,是不是事实,他们怎么知道呢?
“呵,首先,那时我花在棋上的时间绝不会比现在的朴志炫少,而且那时的比赛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不需要常常飞来飞去,时间花费在旅途上,所以算起来搞不好比朴志炫更多。其次,爱好和棋艺的钻研并不矛盾,所谓一张一驰才是文武之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是几何学上的概念,现实生活中的情况却未必如此。就象古人练武,比如说练铁沙掌时,练习完后,需要用药水浸泡,按摩,使受损的经络血管得到保养,恢复,才能得到更好的效果,而若是只知闷头一直练习,反而会事倍功半,搞不好还会走火入魔,造成身体的伤害。所以,对我而言,无论是读书还是练琴,都是类似于练习铁沙掌时药水浸泡,按摩的作用。至于得到业内人士那样的评价,我也觉得很意外,不过这样的情况应该也不难理解吧?比如说爱因斯坦的小提琴拉的很好,达芬奇不仅画画的水平极高,而且在建筑,机械设计方面也有很高的成就。”王仲明笑道。
“呃……,原来是这样?……”听了王仲明的回答后,吴灿宇有些失望,因为对方给出的答案很清楚,第一,人家用功的程度并不比任何人少;第二,正确的方法才能达到想要的目的,但这个方法却是因人而异,一些人成功的诀窍可能成为另外一些人失败的原因。总之,天才只能被模仿,却无法被复制。
“失望了?呵呵,棋下到你这样的水平,单纯技术方面的事情已经不是大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你自已对围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