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既然选择消弱白棋上方成空的潜力,那么左边棋形就出现了破绽。
白棋左边二路挖,王仲明开始追究对手棋形上的薄味。
黑棋三路断,白棋二路提子,黑棋一路提子——这是拼命的一手。如果黑棋一路立,一方面白棋一路的打吃是绝对先手,左下角白棋已先手活,而这块白棋一旦活了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对下边黑棋施展手段,就算黑棋能够勉强做活,也是生不如死。另一方面。左上角白棋冲断弃子先手封锁的手段依然存在,而不能从这一线突破,黑棋能做的也就是单方面的破空,于对方无关痛痒,所以冯云贵明知道直接提子风险很大,但为了争胜负也只能咬着牙拼命。
白棋一路扑劫。王仲明紧追不舍。
黑棋提子,白棋中间七路团,黑棋接,白棋提劫。
黑棋左下四路顶,想用让白棋五五位接住。
但是,白棋下边五路提掉通黑棋二子,机敏。这个交换白棋又赚了便宜。
真是滴水不漏啊!
没想到白棋会用这样的手法应劫,冯云贵不由得暗自苦笑——高手交锋,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常常只是一个次序的交换,半目的得失就能决定一盘棋的输赢,不能吃住中间的白棋,自已的这步顶只是价值一步单官,而白棋提通二子不算棋形的厚薄,单目数就多了四目,通过这个小小的细节。便可以知道对手行棋的慎密细腻,而行棋如此细腻的人,官子功夫必定非常了得,自已就算能熬到官子阶段,只怕会有更多的苦头要吃。
黑棋提劫。白棋左下角二路挤,黑棋二路退,官子又损——从实空的角度二二虎最佳,但白棋扳下来后又多了至少三个劫材,左边的劫就没指望能打赢了。
白棋提劫,黑棋左下角五五位断,白棋中间八路挤——提通二子后顺手得来的劫材,黑棋中腹大龙眼位受损,形势更加恶化。
黑棋天元位下一路接,白棋下边四路做眼,黑棋接劫。
白棋左下角二二跳点,黑棋接,白棋提劫。
黑棋中间七路接,白棋五路接,在黑棋的重重包围中,这块白棋恰好两眼成活。
黑棋提劫,白棋左下角二路接,冯云贵为难了。
显而易见,下边这块黑棋未活,但如果补棋,白棋提劫后自已就再找不到价值相当的劫材了,比如碰上边白棋的拆二,对手方很可能理也不理,直接提点黑棋五子消劫,黑棋虽可以用扳断之类的手法继续纠缠,但中腹黑棋大龙整体只有一只眼,有这样的负担,上边再怎么闹也闹不出多大的好处。
无奈,黑棋二路提子,他要和左下白棋对杀,如果能走成了双活,自已就算赚到了!
白棋下边一路爬,对杀要点,接下来黑棋若是二路弯延气,白棋则一路点入破眼,双方对杀,白棋快一气而胜。
算出直接延气不行,黑棋左边一路提子,白棋左边二路并,黑棋一路托,白棋角上一路立,下边黑棋到底没有逃过王仲明的毒手。
“这下儿麻烦喽。”冯云贵口中小声嘀咕着,被白棋吃掉那么大一块棋,自已只有吃掉对方一块才有可能反败为胜,但王仲明的棋是那么容易吃的吗?
黑棋上边星位左两路靠——一般而言,黑棋应该左边五路跳出,追杀中间九颗白子,但由于下边遭受的损失太大,这样的吃法很可能会被对方弃子转身,将这九颗白子丢掉不要,转而在上边围空,让自已看着实空不够干着急没办法,所以冯云贵必须把事情尽量闹大,争取全部吃掉。
嫌吃中间太小?那连这九颗白子都不给你了。对于精于治孤的王仲明而言,这种声东击西的骚扰战术根本是花架子。
白棋左上五路小尖,先把中间九子连回,看冯云贵到底有什么高招。
苦思良久,冯云贵无奈摇头——白棋左边实在是太厚,硬干的话,很可能被人家包进去一锅端。
黑棋右则三路扳,白棋二路立,黑棋三路顶,白棋左侧四路扳,黑棋五路虎,白棋六路顶头,黑棋上边四路扳——白棋左边已活,而黑棋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将上边白棋一子分断,不过分断归分断,能不能吃住这颗子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白棋上边三路长,黑棋角上三路飞——白棋上边有二路扳回的后门儿,黑棋从三路压固然安全,但被白棋活在右上角,黑棋的攻势就成了干打雷不下雨花架子,想靠中腹围空翻盘根本没有可能,所以尽管知道中间棋形薄弱,隐患重重,冯云贵也只能从角上逼攻。把白棋往中腹赶。
白棋四路拐,黑棋左上三路断,白棋二路拐,黑棋六路靠——冯云贵想方设法的要先手加强上边几颗黑子,从而得到对上边白棋三子强攻的机会,只有将这三颗白子全部吃住,黑棋才有追回形势的可能。
如果是一般棋手,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四路吃住上边黑棋二子,因为有边上的二路扳渡的后路,黑棋对这三颗白子不会有非常严厉的攻击手法。
不过对于这种四平八稳的招法王仲明并不感兴趣,白棋五路扳,所谓艺高人胆大,放着上边三颗白子不管,他以攻为守,先破坏对方的棋形。
黑棋六路贴,白棋七路长,将靠入的黑子吃掉,双方实空上的差距进一步扩大。
黑棋上边六路飞镇——最后的关键处了,对冯云贵而言,必须将这三颗白子吃住,而对王仲明而言,只要这三子逃出,又或者在别的地方得到相应的补偿,那么这盘就可以结束了。
白棋右上四靠——假如黑棋四三路退,那么白棋六路靠,整形,由于黑棋中间的棋形也很薄,黑棋很难阻止白棋上边三子与右边大本营的联络。
想了又想,冯云贵走的是五路尖刺,对这一手棋他也没有把握,不过不先把白棋的棋形破坏,后边就更没有把握了。
在他的预想图中,白棋大概是三路扳,黑棋二路立,白棋四路接,黑棋角上二路拐,白棋五路拐,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吃住白棋又或都吃炸的概率大概是三七开吧?虽然机会不大,但终究还是可以拼一拼的,碰一碰运气。
只是,他又一次低估了对手的战斗力,当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对上边白棋的追杀中时,却哪里知道人家正在准备着一把飞刀。
不去理会上边的战斗,白棋中间七路冲,黑棋挡,白棋八路断。
看到这一手,冯云贵完全傻了眼——刚才光顾着对上边白棋三子的追杀,却忽视了自身棋形的弱点(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忽视,而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抽空补棋),白棋这一断正断在要命的地方,无论从哪个方向打,黑棋都无法吃住这颗白子,比如黑棋从八路打,白子逃出后,黑棋只有补断,不能把中间大龙丢了,但这样了来,白棋上边就有六路和七路两个方向的先手打吃,黑棋的包围圈瞬间崩溃,不要说吃上边的白棋,自已的命先就没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了。”冯云贵投子认负,他终究不是温老三,做不出那种明知无望还要继续搅局的事儿,更何况他也没有和谁打赌,输了棋要顶着棋盘罚站示众,赢的起也输的起,这才是高手所应有的风度。
第九百一十七章唯一幸存的天王
武亦东和曹英之间的棋局还在进行中,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虽然武亦东一直认为自已是‘业余四大天王’之首,综合实力要超过其他三人,且其他三人对他这样的说话也没有表示过异议(当然,心里是不是那么想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但事实上,几个人还是属于一个层面的棋手,武亦东的成绩尽管更好一些,可他们之间的实力终究没有质的差距,以比例而言,或许是四六开,或许是五点五对四点五,总之,实战对局,什么样的可能都有。
棋盘上所表示出的形势也是如此,黑白交错,棋子纵横,双方的几块棋搅在一起,你攻我,我也在攻你,有棋子,有棋生,但仔细判断,双方实地差距只有半目,熟优熟劣,谁赢谁输,两个人正踩着钢索进行着寸土不让的决斗,私下里再怎么好的交情,在棋盘上也不会给对方留半点儿情面。
温老三站在旁边看着比赛——只要不是四大天王之间的战斗,只要不是碰上王仲明,与其他十三位棋手的比赛,于他而言便是如虎入狼群的强大,尤其是上午惨败在王仲明的手下后又被罚在门口顶着棋盘站了五分钟,认赌服输,他虽然没什么好讲的,但被不少人在旁边看着,还有人拿着手机给他拍照,他的心情怎么可能会爽?所以,第二轮与之样遇的那么棋手便成了可怜的替罪羔羊……拿王仲明没辙,拿你还没招儿吗?于是一番狂风暴雨般的猛烈进攻,仅仅一百二十余手他便吃住对方一条二十余子的大龙,温老三很希望对手能继续撑下去,争取再杀两条大龙乃至于第三条大龙。好好把上午被人家狂赢一百多目的面子找回来,奈何人家不肯配合,大龙被吃马上交棋认输,让他很有点儿悻悻然的感觉。
九盘棋中,他这盘棋终束的最快。回去也没事儿可做,他自然要留在赛场看别人的比赛,于他而言,值得看的也只有四大天王还有王仲明的比赛,不过上午刚刚才输给王仲明,心里边总有个疙瘩。所以他选择来看武亦东和曹英的这盘棋,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
正看着两个的激斗,计算着到底谁更有可能要赢,忽然感到背后有人用手在捅了一下儿自已腰眼儿,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冯云贵。再往旁边一看,王仲明正走出赛场的大门,留下来的只是一个背影。
“哎,怎么个结果?赢了还是输了?”温老三连忙压低声音问道。
“呵,你说呢。”冯云贵笑了笑,故做高深的反问道。
“……赢了?……”温老三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希望王仲明输棋。好让自已出一口气,另一方面,如果冯云贵赢了王仲明,对方以后岂不是可以没事儿就拿这次比赛来笑话自已,而自已却只能乖乖的听着?
“呵,瞧你那是什么表情。”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冯云贵哪儿会猜不到,他笑着调侃道,“好了,不逗你了,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块,你想听哪一个。”
“呃……,先好的吧。”迟疑了一下儿,温老三问道。
“我也输了。”冯云贵答道。
果然。温老三的眉毛一挑,所谓的喜上眉梢,“真的?不是在逗我吧?”他忙急着追问道。
“我有病呀,没输非得说自已输,就为了逗你开心?我媳妇我都没这么干过,你谁呀?”冯云贵哼道——这是什么人性啊,自已输了就盼着别人也一起输,这心理得阴暗到什么程度呢?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性流露,本性流露,那坏消息又是什么呢?”知道自已兴灾乐祸的反应太过明显,温老三尴尬地自嘲道,忙转移话题。
“坏消息就是,我虽然输了,但好歹还可以勉强数数目,你的一百二十目的状举还是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憋住笑,冯云贵一本正经地说道。
“……靠,五十步笑百步,幼稚不幼稚呀你!”听清楚了对方的话,温老三气得直叫,看这意思,虽然同样输给了王仲明,这家伙还是要拿自已开涮,实在是太可恶了!
“呵呵……嘘,那儿下着棋呢。”冯云贵把食指竖在唇边笑着提醒道,一个幼稚,一个阴暗,这是怎样奇葩的组合呀?
没办法,终究是比赛赛场,虽说相比于只有九张棋桌的规模,这个赛场的确是大了些,但声音稍大还是可能会影响到对局者的注意力。
两个人不再逗趣,重新关注起已经进入到最后官子决战的这盘棋——武亦东和曹英都属于技术全面,行棋稳重的风格,官子功夫很强,这一盘棋双方形势极度接近,胜负只在半目之间,故此两个人都是全力以赴,每一步局都争得非常激烈,半点儿也不退让。
第一百六十八手,曹英进入了读秒,第一百八十三手,武亦东也开始了读秒。在电子棋钟毫无情感色彩的单调声音的催促下,两个人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第二百三十一手,武亦东突然二路托,胜负手——如果白棋二路扳的话,黑棋退回,等于官子便宜两目。
只有十秒钟的时间,而且还要留下一到两秒去按棋钟,曹英来不及深算,毅然决然的外扳反击,黑棋断,白棋吃住黑棋二路子,黑棋四路打吃,白棋接,黑棋二路打吃,白棋提——单就局部实空出入而言,白棋赚到了,但曹英没有注意到的是,黑棋多了四路一打,中腹的厚薄得到了加强,七路大飞,原本双方都有一半权利的腹空转眼间变成了黑棋的自留地。
意识到自已的失误,曹英利用几次打将的时间仔细判断了一遍形势,双方实空上的差距不大,只有盘面十目左右,但双方该定型的地方差不多都以定型,留下来的多是一些价值两三目的小官子,以武亦东的官子功力,这样的差距是不可能追得上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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