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滚!哪儿来的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跑来这儿撒野!’
‘一点做人的道理都不懂,还想当讲师,死去吧。’
这里是棋胜楼,观众大多是棋胜楼的棋迷,陈淞生这一表态,那些棋迷还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纷纷斥责崔精成的无理。
‘店大欺客是不是?人家提问,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
‘棋胜楼那么牛呀?连让人说真话都不许呀?’
支持崔精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回头一看,大约只有七八位,聚集在会场的中间位置,人数虽然不多,嗓门儿却是特别的大,其中还有一位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这帮家伙儿哪儿来的,怎么以前都没见过?”老金头儿没事儿喜欢在楼下转悠,常来棋胜楼的人少有他不认识的,而那几个声援崔精成的人他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乱了,全乱了,陈淞生也没想到事情会展到这样的程度,看那几个人分工明确,卖命吵闹的样子,显见是早有准备,心里马上明白过来,眼前生的这些不是偶然的意外,而是蓄意安排的搅局!
是谁想要出棋胜楼的洋相?
“呵呵,听到没,让我从讲台上下来容易,但之前,我需要一个明确答复,我所说的构思有什么不对?如果不对,你们有没有更好的方案?如果有,就请说出来,如果没有,同样也请说出来,难道说句‘对不起,是我们无能’就那么的困难吗?”有人支持,崔精成更加张狂,连表面上的文章都不做了,这是明目张胆的打棋胜楼的脸!
“哎,你这个人是不是在故意捣乱?刚才说过了,对棋局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这么说算是什么意思?”陈见雪气得站起来叫道。
“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但不同的看法必然存在着高低优劣也是事实,刚才你旁边的这位小姐说我的构想不好,所以我想请她提出一个好的方案不是很合理的要求吗?金小姐,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说‘我正在等您的答案’,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等不到呢?如果你痛痛快快把我需要的答案讲出来,又何至于闹到现在的地步?好,既然你不想回答又或者不能回答,我也不勉强,只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声‘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这里,ok?”
崔精成不屑地撇了撇嘴,故做潇洒的耸了耸肩膀。
开玩笑,故意闹事儿,还叫对方道歉,这也欺人太甚了!
金钰莹的脸色气得铁青——实战藤泽俊秀走出的招法这个家伙都不认可,自已能有什么办法?棋局进行到那个局面时,白棋本来就是难局,如果说靠下做战后的形势不利,那也是先前招法存在问题,靠下这步棋本身并非错招,藤泽俊秀是日本很有名气的九段高手,自已想出来的招法难道会比他的实战更高?崔精成这不是在故意刁难又是在干什么。
“呵,怎么?不说话呀?能答就答,答不上来就道歉,金小姐是吧?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呢。”
见金钰莹答不上来,崔精成越的张狂。
金钰莹紧咬嘴唇,又气又急——难道自已组织的第一次活动就这样被毁了吗?
道歉是绝无可能,但拿出一个比实战和对方提出的构思更好的方案自已又做不到,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耗下去吗?
“有什么好争的。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构思。”
混乱之中,一个淡淡然的声音却显得分外清楚。
第五十八章教你一招
什么?!
崔精成的脸色大变,对于一个故意闹事捣乱的人,最怕的不是对方的愤怒而是他人的无视,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表现的态度却正是如此――无聊的人做无聊的事,有这闲功夫,找个蚂蚁窝看蚂蚁打架去好不好。
会议室中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每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金钰莹和陈见雪的背后――那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六七十岁的胖老头儿,另一个则是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胖老头儿,屋里的大多数人都认识,那是金钰莹的爷爷老金头儿,另外那个人却又是谁?刚才那句话是他俩之中谁说出来的?
结论很快便出来了,那个中年人表情淡然,无怒无喜,神色如常,而老金头儿先是错愕,后是回头神来,扭头也望向自已的邻坐,而金钰莹和陈见雪的目光所向也是如此――离的最近的三个人,他们的反应应该不会是有错吧?
“王……,王先生,刚才那句话是您说的吗?”金钰莹迟疑问道――他这是要帮自已吗?为什么?
“是的。面对同样的棋局,有不同的构思是很正常的事情,孰优孰劣,常常是有定论,有时,只能通过实战来解决,就如现在挂盘上这盘局,要是觉得自已治孤能力强,选择紧逼,棋不是不能下,要是觉得自已后半盘收束功夫有信心,靠下作战转而收取实地也是可行的方案之一。这两种行棋方案都是可行的思路之一,如果说存在优劣的话,那也是棋手本人的风格和对形势判断的不同所致。但不论哪一种,做为职业棋手,这两个变化图肯定都在考虑范围之中,至于最后选择哪一种,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总而言之,靠下,或者紧逼者就这盘棋而言都属于常识性的招法,就象吃饭时要用筷子或刀叉那样。业余三四段以下的棋手为这种问题争执不足为怪,但业余五段……,就只能让人当成笑话了。”
王仲明答道,音调不高,语气淡然,平稳中透着一种强大的自信――有理不在声高,只有那种对自已没有信心的人才会大叫大嚷,想用气势唬住别人。
话是对着金钰莹说的,但谁都知道,那是说给崔精成听的――业余五段,这间屋里有几个业余五段?
崔精成火气上涌――刚才和金钰莹,陈见雪,陈淞生等人较劲儿是他主动挑起,表面上叫嚷的厉害,自已却并没有真的动气,实际上,看到棋胜楼的几位评委面色阴沉,怒目而视的样子,心里那是相当的得意,可现在这个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全是把他当成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看待,他怎么能受的了?
“这位先生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有两下子。我不管你是谁,想站出来替人出头,就亮出点儿干货,空口说大话,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这个人很讲道理,如果你说出来的招比我的高明,我扭头就走,绝不多说一句废话,要是你摆不出来,光会在那里瞎白话,就请你闭上你的嘴,谢谢!”
所有人的目光重又聚集在王仲明身上,有好奇,有担心,有诧异,有赞赏,有钦佩――无形之中,崔精成和金钰莹之间的矛盾变成了和这个人之间,他是谁?他怎么应对?是继续拿大道理压对方?还是因拿不出更好的方案被问得闭上嘴?
王仲明淡然一笑,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身处众人目光的焦点之处,却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见紧张胆怯。
“只是扭头就走吗?难道你就没想过要说一声‘对不起吗’?你的时间宝贵,别人的时间也是一样,如果你肯为你影响了会议的正常进行而向在场所有的观众道歉,我可以教你一招,如果你没有那样的勇气,我又何必在意你怎么叫嚷?”
我的天,这位是谁呀?崔精成的口气就够大的了,这位简直比他还牛!‘教你一招’,这得是怎样的底气才能讲的出来?要知道,实战棋谱的招法是职业九段下出来的,莫非这个人真能有比藤泽俊秀更高明的手段?
“王先生,这个人来成心来捣乱的,您有把握吗?没把握就不要理这个人。”金钰莹真的很感激,她不知道王仲明为什么会站出来把事情揽到自已身上,但他的站出却是实实在在把本来压在她身上的压力接了过去,她现在只担心对方能不能应付故意来找碴儿的崔精成。
“呵,这种程度的家伙,差得太远了。”王仲明报以轻松一笑,的确,于他而言,这真的能算是问题吗?
想将对方一军,没想到却被对方反将,崔精成愣住了,他不相信对方能提出除实战和他刚才摆出参考图以外更好的变化――他是业余五段,有着相当强的实力,胡摆乱说想要糊弄他,没那么容易!但是这个人气定神闲,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仔细想想,棋胜楼里算得上真正高手的也就是刘长春,陈淞生二人,事情闹成这样,这两位都没在技术上反驳自已,显然也是认同此局面下可选择的招法无非靠下或紧逼两种,难道这个人会比那两位更牛?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个人是在拿大话吓唬自已!
事如骑虎,这个时候,崔精成更不可能缩回去。
“好,我可以当众道歉,只要你摆出的招法能让我服气!”
球又被踢了回来,这是临门一脚的点球,决定今天这场风波如何收场,全要看王仲明的表现了。
“你行不行呀?”陈见雪也担心地小声问道,不管以前她对王仲明的看法如何,现在他们是处在同一阵营中。
“现在说不行还来的及吗?”王仲明反问道。
“啊!”金钰莹和陈见雪都是闻言色变――难道他真的嘴把式,刚才是在用大话唬人?
看两个女孩子神情慌张,颜色骤然更变,王仲明心情大快,摇了摇头,轻声一笑,起身离座,来到了讲台之上。
一阵骚乱,有人带头鼓起掌来――不管结果如何,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就是值得称赞的英雄。
“崔先生,能麻烦你先站到旁边吗?”大盘讲棋,一百来人的会议室于他而言不过是小场面,算不了什么。
崔精成退到远处――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等对方讲出他所谓的高招时,自已再站出来将之批驳得体无完肤好了。
一张纸条传到了金钰莹和陈见雪桌上,“这个人是谁?”扭头向纸条传来的方向望去,陈淞生正投过了询问的目光。
拿起笔,金钰莹匆匆写了几个字,又从桌上传了回去。
纸条传回到陈淞生手上,陈淞生将纸条打上,在自已的问话后是一行小字,“王仲明,庙会上赢张海涛的那位”。
收起纸条,陈淞生的目光重又回到前面的讲台,心中疑问重重――这个人不是不想加入棋胜楼,为什么现在又来帮棋胜楼的忙?看这个人在讲台上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是很熟悉类似的场合,他不是作家吗?难道在当作家之前,他的职业是学校的讲师?还有,为什么这个人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中,自已应该没有见过他才对呀?
把挂盘上多余的棋子去掉,将棋局恢复到最初状态,王仲明拿起了教鞭。
第五十九章技惊四座
“在决定具体的行棋方案之前,首先要做的是形势判断。右边两角黑白各占一个,可以相互抵消,左上角,黑棋约有十目,白棋可点的实地为六目,但棋形厚实且占据阳面,有望在中后盘发挥做用,其潜在价值比黑角为大,可以判为占优,中间黑白各有一块不安定的弱棋,正处于互跑之中,左下角黑棋三子处于攻势,实地占优,但此时轮白行棋,故此从全局来讲,双方形势大体相当。所以,如果说白棋难下,那只是一种错觉……”
王仲明的形势判断简单明了,首先就否定了之前崔精成的结论,当然,从另外的角度,也是对金钰莹观点的否定――形势白棋不坏,所以,接下来如果形势变为不利,那就是之后行棋出现了问题。
不过,同样的结论听在不同人的耳中感受却完全不同,一者是心悦成服,钦佩有嘉,一者是心中不服,暗自咬牙,至于台底下的观众则是大部分点头,这些人或许没有能力判断台上之人所讲的东西是否正确,但从王仲明那举手投足,言谈举止的镇定自如,直觉感到这个人不简单,远不是之前上台讲说的那些应聘者所能相比。
“……,再来看中腹黑白两块弱棋的,黑棋出头在前,但自身联络存在弱点,有被分断的可能,白棋棋形虽薄,但很有弹性,处于补一手太缓,不补又难以安心的状态。所以,现在白棋所面临的是如何防止左下黑角围出大空和避免中腹白子受到强攻两个问题。实战白棋靠下,采取的是势地转换的方案,至于三路紧逼,所采取的是分而治之,乱中求胜的态度。这两种方案各有所长,也并非绝不能下,不过无论靠下还是紧逼,黑棋都必然分断攻击,白棋局势被动显而易见。”
“通过前边的分析,大家可能认为这是一个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兼得的问题,要么限制黑角实地化,要么中腹受攻,舍此再无他法?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停了下来,王仲明环视台下观众――一张一驰才是文武之道,一位优秀的讲解者,必需能做到让听众有时间去自已思考,也只有这样,听众们才能真正的去理解、接受,而不是如填鸭般地硬灌。
难道真有第三种方案吗?
本以为这里不会有更好的招法,但在王仲明胸有成竹的自信让金钰莹也产生了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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