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钥匙声响,巧不巧,王仲明最担心的事恰恰就来了——屋门拉开,提着两个塑料袋的小助理从外边走了进来,“唯唯姐,王老师,等着急了吗?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儿,那家饭馆的生意特别火,等了十多几分钟才轮到我,咦,唯唯姐,你的脸怎么了?”一边说,小助理一边把塑料袋里的便当盒拿出来摆桌上,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范唯唯的表情不对,惊讶问道,同时不自觉的眼角向王仲明扫去,显然在下意识中已经认定罪魁祸首是谁了。
王仲明尴尬地把脸扭向一边,假装没有看到助理真要问自已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已怎么回答好呢?
“没事儿,刚才有沙子迷眼了。”瞟了一眼王仲明,做了个以后再跟你算账的表情,范唯唯答道。
王仲明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范唯唯并不想为难自已,这就好。
“迷眼?两只眼都被迷了?,屋里哪儿来的沙子?”小助理莫名其妙,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总经理办公室里,戴着老花眼镜的陈淞生仔细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办公桌侧面的会客沙发上坐着的是崔尚志,他并不清楚自已送来的文件是什么内容,不过看陈淞生的反应,应该是很重要吧。
花了足足有十多分钟,陈淞生终于把文件看完了,摘下老花眼镜,他揉了揉微微有些发酸的眼睛,“呵,小崔,辛苦你啦。东西我就留下了,你回去以后跟百川说,里边的内容我会仔细研究,过两天就会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他说道。
“好,那您忙着,我就先回去了。”送达文件的任务已经完成,崔尚志起身告辞,临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了身,“呃,陈老,王仲明是不是住在牡丹园小区?”他问道。
“哦,是呀。你怎么知道的?”陈淞生愣了一下儿问道,王仲明的住处倒不是什么需要保秘的信息,不过崔尚志突然问这个总该有会么理由吧。
“噢,刚才来棋胜楼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的车站碰到他了,看他拎着东西,似乎是从小区里出来,所以我才这么猜的。”崔尚志答道。
“噢,呵呵,对,今天他是应该刚从韩国回来,可能是看朋友去吧。”陈淞生这才想起今天是王仲明回国的日子,于是笑着答道。
“我想也是。对了,他是什么时候住在牡丹园的?”崔尚志打听到,他要确定在上个月温老三下弈友杯时王仲明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我想想,应该是去年年底,我记不大清楚,反正肯定是在三月份以前。”陈淞生想了想后答道。
“三月份以前”,时间这就算对上了,崔尚志心里想到。
“怎么?想找王老师吗?”陈淞生好奇问道,虽然都不是什么秘密,他还是觉得崔尚志突然问这种事儿有点奇怪。
“呵,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陈老,您忙,我走了。”要打听的事儿已经找听到了,那还留在这里干嘛,打了个招呼,崔尚志离开了棋胜楼。
崔尚志离开后,陈淞生拿起电话,拨通号码,“喂,长春吗?到我这儿一下。”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楼道脚步声响,随后刘长春推门进来,“陈总,什么事儿?”他问道。
“你先看看这个。”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陈淞生说道。
刘长春来到桌前,拿起文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读了起来,这是一份正式文件的复印件,只看到题目,刘长春的眼睛就先亮了起来关于全国棋社联赛可行性分析报告?。
“哈,这件事儿终于有眉目了!”刘长春笑道。
关于全国棋社联赛的事情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有所传闻,只不过大多属于路边社的小道消息,可信程度不高,不过,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稳妥态度,陈淞生还是提前做好的准备,招兵买马,壮大实力,也因此才有了王仲明的加入,凭白捡了一个大便宜。这份文件的出现虽然不能说明棋社联赛会成为现实,但至少说明已经进入日程。
“是呀。这份分析报告是陈百川搞来的,现在还没公开,所以暂时不要对别人讲,棋胜楼里只限你和我知道。”陈淞生叮嘱道。
“是,明白。”刘长春答道——有些事能说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他知道这个道理,陈百川和陈淞生虽然是斗了大半辈子的对手,但一直是君子之争,有招都是使在明面上,全国棋社联赛若能成为现实,无论对棋胜楼和百胜楼都是件好事儿,所以基于同样的利益,两个人暂时合作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拿去复印一份,回家以后好好研究一下儿,过两天咱们要和陈百川还有另外两家棋社一起碰头讨论这个问题。”陈淞生吩咐道。
“是。”刘长春把文件放回原先的文件夹内,然后快步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离开了棋胜楼,没有返回百胜楼,崔尚志而是来到了陶然居,他不是一个心里藏得住事儿的人,有了新发现,一定要马上讲出来。
陶然居他是常客,看楼下大厅没有曹家兄弟便直接来到二层办公区。现在已经进入初夏,天气说热不热说凉,本成环保减碳的原则,办公室的空调没开,为了通气凉爽,大部分办公室的门窗都是开着的。
来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崔尚志探头向里看去,却见在曹英的桌子上摆着一副棋具,曹家兄弟坐在桌边正在摆棋,不时还抬起头来看一下儿电脑屏幕,似乎所摆的棋谱显示的。
“嘿,两位,正在用功呢?”崔尚志叫道,同时人也走了进来。
“噢,是所长呀。呵,怎么,厕所打扫完了?”扭回头,见是崔尚志进来了,曹英笑着问道次在两楼对抗赛中,崔尚志因为序盘初级失误被王仲明轻松斩于马下,陈百川被气的罚他打扫一个月的二楼厕所,言出法随,崔尚志也只有当起了临时保洁员,这在圈子里早被传开了,不少人都喜欢拿这件事儿开他的玩笑,一开始,崔尚志还很不高兴,和那样开他玩笑的人较真儿,可架不住开玩笑的人太多,堵的住这个人的嘴却管不了那个人的嘴,时间一长他也就皮了,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都已经传开了,着急上火也没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当了职业棋手那么多年没个绰号,现在因为一盘棋就落个绰号,虽然比不了那些‘元大锤’‘华南虎’之类的帅气,但好歹也算是出了名了。
“呵,那都什么时候的老皇厉了。看什么呢?今天有重大比赛吗?”对曹英的调侃崔尚志只当没听到,他笑着问道——现在网络发达,一些重大比赛,比如说三星杯,春兰杯,lg杯等等在网上通常都会有直播,不过他的印象中,这个月似乎都没有重要比赛。
“不是,你来的正好,看这盘棋吧。”曹雄招呼他,让他也搬一把椅子过来看棋。
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桌旁,崔尚志发现这果然不是现场传播比赛,曹英电脑屏幕上正在运行的软件叫‘围棋助手’,是一款专门用来打谱复盘研究的软件,这个软件的功能非常强大,可以兼容各种流行的记谱方式,除了按照棋谱的次序自动或者手动复盘外,还可以随时插入参考图,并加入评语。
“谁下的棋呀,值得你们俩个人一起来摆?”坐好后,崔尚志笑着问道。
“你的老熟人呀。”曹英答道。
“老熟人?”崔尚志抬头屏幕,对弈双方那栏上显示的是围棋助手默认的名字,其他文字显示的地方也没有线索。
“王仲明。这是原先在我这儿工作的一个人从韩国发过来的棋谱。”曹雄答道。
“王仲明?怎么又是他?“崔尚志一愣,事儿还真凑巧,自已来陶然居是谈王仲明的事,而这兄弟俩现在又是在研究王仲明的棋谱,莫非这就叫天意?
“什么又?”曹英奇怪问道。
“噢,我只是觉得你们俩研究他的棋干嘛?莫非是打算要和他斗一斗?”崔尚志猜道——每天有那么多比赛棋谱出现,两个人不去研究那些职业一流,超一流棋手的棋谱,却对着王仲明的棋谱用功,如果不是有心要和人家斗那还能有什么解释?
“有机会的话当然是想斗一斗了,不过,这并不是我们俩研究这盘棋的起因。”曹英答道——如果有把握一定能赢的话,他倒是不反对让曹雄出面和王仲明一较高下,不过有崔尚志这样现成的例子在这儿,他可不想做那种没有把握的事儿。
“那起因是什么?”崔尚志好奇问道。
“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吗?”曹英不答反问。
“是谁?,听说他这次去韩国是以代表团技术顾问的身份去的,碰到的应该是韩国比赛队伍的技术顾问吧?估计是过了气的老棋手吧。”崔尚志想了想答道——他本来是想答三流棋手,不过他自已曾经输给过王仲明,虽然那是宿酒后的结果,他并不服气,不过那终究是事实,所以,如果他把王仲明的对手贬的太低,岂不是也在同样贬低自已?
“你觉得吴灿宇算不算是过气棋手?”曹英问道,他的表情可不象是在调侃。
“吴灿宇?你说的是牛犊三人帮里的那个‘少年壮士’?”崔尚志吓了一跳,韩国年轻一代棋有名的那几个,同为职业棋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吴灿宇是正处在上升关键阶段的年轻棋手,实力强,状态佳,拼劲足,成绩好,以吴灿宇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钻研棋艺,打好比赛上,根本不可能有闲心去当什么企业代表团的技术顾莫非,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难道还有第二个吴灿宇?”曹英的反问让崔尚志明白,那不是巧合。
“不可能,吴灿宇怎么可能会和他对局?指导棋吗?”崔尚志连连摇头,就算是从曹英口中说出,他还是不能相信,不过,如果是指导棋的话倒也说不定,值得银海集团交流的韩国企业肯定也不会是小公司,交流赛时花重金请职业棋手来捧场倒也不稀奇。
“棋谱就在那里,你看一下儿不就知道是不是指导棋了。”曹雄答道——当初听乃兄说崔精成发来电子邮件和棋谱,并询问王仲明情况资料的时候他也不大相信,不过吴灿宇的棋风鲜明,虽说存在棋风相似,可能判断错误的情况,但打过一遍棋谱后,他还是不能不承认,那的确象是吴灿宇下出的棋,而且反过来说,崔精成似首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吧?那对他有什么好处?所以,曹雄倾向于这张棋谱是真的,至于吴灿宇为什么会和王仲明对弈,邮件里没有细讲,只有等以后找崔精成再问了。
“谁的黑,谁的白?”棋谱肯定是要看的,崔尚志一手伸向鼠标一边问道。
“先不告诉你,打完谱你自已来猜。”曹英答道。
“呵,考我?”崔尚志笑道——王仲明的棋他不熟,吴灿宇的还不熟吗?
围棋助手很好用,棋谱的进度可以通过数编号而直接定位,此外还可以有自动打谱功能,选择好每步棋落子的时间,棋谱就可以象放录像一样从第一手摆到终局最后一手,当然,如果性子急可以选择手动,每按一下鼠标左键落一子,每按一下鼠标右键则回退一步,再心急,还有一次摆十步的选项,不过,这种功能就纯粹是为了浏览,很少有人会用了。
有这样的打谱利器,崔尚志只花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把整个棋谱看过一遍,“呃,怎么会这样?”他难以置信地叫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怀疑
吴灿宇的棋很好认,大致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一是‘狠’,二是‘贪’,‘狠’是指他的棋能战时绝不忍,能杀时绝不放,是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力战型棋风,‘贪’是指他的棋总喜欢下到最撑,棋子的效率总想发挥到极致,为此,即使棋型变薄也不在意。当然,类似这样的棋风在很多年轻高手身上都能见到,但象吴灿宇这样近乎于极端的却是少之又少。
如果事先不知道对局的双方是谁就让崔尚志来猜,他很可能猜到四五个人的名字,但已经提前知道对局双方的姓名,那么猜到谁执黑谁执白,对他而言就简单的象是让品酒师去鉴定餐桌上的红酒一样。
所以,棋摆到一半他就已经断定,这盘棋中白方是吴灿宇,但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盘棋的结果竟然是黑棋赢了!
怎么可能?!
吴灿宇名义上虽然只是一位二段棋手,但谁都知道,现在的段位其实和棋手的实力是脱节的,段位的高低并不代表着实力的强弱。早先日本幕府时期,段位的授予与升降是要通过围棋四大家的共同认可才能获得,有一方不同意,那就需要拿出实力真刀实剑去证明自已,正因为如此,还会有无数系家族名誉和个人生死为一身的十番棋恶斗,失败一方,甚至要有着被流外海外荒岛的风险,所以,那时的段位基本等同于棋手的实力,因为实力够不上段位,根本就冒不上来,而实力到了,别人想压也压不住,棋手的是因为棋力到了,所以才有段位的授予,而不是因为有段位要授予,所以有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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