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人醉杏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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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人醉杏花天-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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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家在阳谷县中也风风光光了几十年,哪能一点儿磕磕绊绊的也没有呢,如今幸而没出大事,多亏了咱们家这一位贵亲说情,放你出来,依旧官复原职,又有朝廷恩赏的三年俸禄和盘缠银子,家中自有大姐姐看顾,东西一概不少,如今咱们回家,好生经营生药铺子,不出两三年光景,又可以恢复原先家风,岂不是好么?”
  西门庆闻言苦笑一声道:“三姐,你这是给我宽心呢,昨儿小鸾不说,我强逼着她说些家里的事,一家子姬妾死走逃亡,我都已经知道了,况且我如今……”说到此处,到底关乎男人家根本,实在难以启齿,憋得满脸紫涨,因低了头不言语。
  玉楼知道丈夫言下之意,因脱了绣鞋上得床来,将西门庆身后软枕扶好了,服侍他歪着,自己温温柔柔投体入怀,靠在丈夫怀里,柔声说道:“你的这个症候,方才那蒋太医也不是没有对奴家提过,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既然大夫都没有把话说死了,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万一这一回咱们家灾消难满了呢?
  况且大姐姐和我往日里都是每逢初一十五吃斋,逢七拜斗的,我只不信神佛还说咱们家心里不诚,往后你回了家里,好生看顾家中姐妹,少去外头眠花宿柳的,洁身自好些,只怕这病一二年就有缓儿。”
  那西门庆听了摇头苦笑道:“我的三姐,你好痴心啊,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么,只怕是不能好的了,这病不过是挨日子……”
  玉楼闻言啐了一声道:“少浑说,你不过是在牢里受了些湿气,原先做少爷的事后就是外边儿看着好,里头弱,我是你的浑家还能不知道这事么,又平白吃了那些不知道来历的补药,仗着年轻外头沾花惹草的,有些淘虚了身子,如今吃了官司,给唬着了,回家好生调养一两年,少吃酒,多吃些应是对景儿的饭菜,怎么还不能调理过来呢?我瞧着你气色还好,就是黄瘦得很。”
  那西门庆如今缠绵病榻,正要人安慰,听见玉楼这话,心里并不知道虚实,又有些鼓起劲来道:“好三姐,你莫要哄我,这话真么?”
  玉楼见自己说动了丈夫,方才稍稍放心,噗嗤一笑道:“怎么不真?我是你的浑家,还能哄你不成?如今咱们在蒋太医家里住几日,把你的身子调养好了,就家去罢,东京城里虽好,终究不是故土。”
  西门庆见妻子千里寻夫,托人弄枪的把自己从牢里捞出来,如今听见自己不能人道的事,非但不嫌弃,反而这般善解人意好生劝慰,不由得满心爱意,搂住佳人在怀道:“玉楼,家去时,我封你做平妻吧。”
  孟玉楼听了这话扑哧儿一乐,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戳道:“你这呆头鹅又说疯话了,这一家子如今只有大姐姐带着瓶姐守着,你这样说不是寒了她的心么,咱们一家子人家儿,名份上争什么,只要你把身子养好了,就是封我当娘娘,我还不稀罕呢。”
  西门庆听了低头惭愧一笑,又叹道:“只可惜我身子好的时候没在你房里多住些日子,咱们若是有个孩子,以后我有个山高水低的,你也是终身有靠了……”
  玉楼听见这话,正撞在心坎儿上,眼圈儿一红又要哭,又怕丈夫见怪,只得强忍住悲伤之意,勉强笑道:“方才不是说了么,这病也没有个不好的,再说如今你有个两个哥儿一个姐儿了,儿女双全两全其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莫说你如今没事,就是到了那一日,这几个哥儿姐儿的,能放着我不管,不给我养老送终么?便是真没人理我时,我手上还有一份钱,满破也够了,就好比我姑妈一样,也是男花女花都无,还不是一样过的舒坦。”
  那西门庆给爱妾一番良言劝得心中想开了些,因勉强笑道:“你说的倒也有理,这么着吧,家去时,教孝哥儿认你做干娘。”玉楼听了这话,心中想起当日吴月娘诸多刁难见怪的,只怕如今要做她孩儿的干娘不算妥当,想到此处蹙眉道:
  “这只怕使不得,孝哥儿是西门府上嫡子,大姐姐未必舍得给我养的,倒不是奴家背地里说她坏话,只是我瞧着大姐姐自从生了孩子,不像原先那么温克性儿了,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西门庆点点头道:“这也是常理人情,在所难免的,当日她身边一无所出,方才做出这般贤德姿态,任凭我娶了几房进门,都面儿上说得过去的,如今一旦自己有了亲生孩儿,可就不像当日那般心境了,虽然有些寒心,推己及人,倒也能明白她的心思。三姐,你可别与她恼了才是……”
  玉楼闻言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那是她跟我客气,叫我一声妹妹,不然论理,家中侍妾就跟丫头一样,她要对我撒娇使性子,我能怎么样呢,就怕如今要养她孩儿,她心里不熨帖,再与你起了龃龉就更不好……若是你当真放心不下我,就听了我的话,好生在家将养身子,咱们两个若是白头偕老,我也用不着别人照顾不是?”
  西门庆听见玉楼这般说,心里十分蜜意,因笑道:“这是自然,如今往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再回来倒是看得通透了许多,这次家去,我除了上衙门,就只在家里与你们盘桓,再不去外头厮混了。”
  玉楼点头道:“我的哥儿,这不是都明白过来了么?要我说,这一回虽然凶险,倒也是有些值得了,不然叫你自己去领悟,只怕一辈子也悟不过来呢……”
  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玉楼因说大姐儿在自己姑妈家中看顾,又说了陈敬济只怕遭了不测的事,西门庆听了叹道:“大姐儿命苦,自小儿没了娘,如今才出阁没几年,好端端的把个才貌仙郎断送了去,也没留下一男半女的,也只得等回在阳谷县中将息一阵子,再给她说人家儿了,这样好的孩子,总不能叫她断送在家里头不是?”
  玉楼点点头道:“这倒也是,本朝风俗开化些也是有的,当日奴家再醮,也没人说什么闲话,况且姐儿才十七岁,如何守得住……”
  西门庆见孟玉楼这般关心大姐儿,因试探着问道:“不然这一次回去,给大姐儿说亲时,只说你养的吧,她娘虽然是大娘子,怎奈红颜命薄,去得早,姑爷家里说是听说是个没娘的孩子,只怕是要欺负的,倒不如索性说是你养的,常言道女婿能顶半个儿,来日万一我有事,他们两口子也好照顾你。”
  玉楼听见,也觉得这法子很妥当,因点了点头道:“这道也是个办法,那孩子如今受了委屈,好生依恋我的,如今听见我要做她的娘,只怕心里也是乐意,陈氏大姐姐早亡,这孩子也是可怜没人疼的了……”
  西门庆因笑道:“好是好,只是你可不能与这位后来的姑爷见面,不然人家以为你和大姐儿是姐妹两个呢……”
  说的玉楼脸上一红道:“才给你解解心宽,就这般嘴甜起来,是了,这一回你出来,也是多亏了咱们家那一位贵亲杨相爷,如今得了活命,你随我往前头去对他当面致谢吧……”
  西门庆听了这话咦了一声道:“怎么几日不见,你跟他倒不见外起来,平日里家中来了什么男子,你都是回避不见的,今儿倒改了章程了。”

  ☆、第一百一回

  孟玉楼听见丈夫这样一说;自己心中也是一惊;原先在家时从来都是回避外人;莫说是那杨戬;就是西门庆那几个结拜兄弟;自己也不肯轻易相见的;怎么如今对待那杨相爷;倒像是一家人起来……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却是啐了一声道:“怎么;你的病才好些,又这样小性儿起来;如今从亲家老爷那一边儿算起;这位杨相爷是咱们家的四门儿女亲家;若是从你这一头算起,既然拜在蔡相爷门下,那杨相爷是他兄弟,虽然年轻,也算是你的叔辈,况且说句不怕他恼了的话,到底是个内相,虽是年轻男子,在奴家眼里就是小孩子一般,有什么好避讳的?”
  西门庆听了连忙陪笑道:“看你,我不过说句玩儿话,你倒当真了?其实我心里倒是觉得你这样大大方方的挺好,你看你那大姐姐,原本是大房娘子,就该有个杀伐决断的样儿,只是一味避讳旁人,莫说是亲戚,就连看太医也要打帘子,当真把自己当成娇小姐一般,在家中就不大服众的,如今你乐意跟亲戚们走动,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那儿敢怪你?”
  玉楼听了又忍不住一笑道:“我的哥哥儿,你这张嘴可是吃了蜜似的,倒会说个心甜的话儿,既然恁的,你自己出去打发了杨相爷吧,奴家当日与他结交,原来也是汉子在牢里,我不出去走动,难道看你受苦不成?如今你既然出来,自然还是你主外我主内的好。”
  那西门庆听了,见妇人倒会服软儿,自己心里越发欢喜,因答应着,叫玉楼服侍他整顿了衣冠,出去答谢那杨戬不提。
  却说孟玉楼独自一人困坐闲房之内,心中倒有些离愁别绪,论理此番自己不露面,倒像是太过无情,只是若去了时,只怕那杨戬对自己流露出些许亲密态度,虽然并无苟且只是,到底叫夫主面上不好瞧的。
  正在沉吟之际,忽听得外间门棂响动,却说红药跑了来,见了玉楼,眼圈儿一红道:“好狠心的奶奶,怎么如今临别之际,就懒得出来说一声呢,我们爷这会子要走,嘴上不说、面上不带出来,他心里落寞,奶奶岂有不知的?”
  玉楼听了这话叹息一声道:“大姑娘说的有理,奴家不敢分辩,只是如今我夫主落得个残疾身子,只怕你也是知道的,男人家最重这样关节,往日里许是不在乎,此番再瞧着我与别的男子过从甚密,只怕他心里自己是不好受的。
  姑娘和大人为了奴家的家世费心,这些奴家都是看在眼里铭感五内的,只是奴家深闺妇道,若不是因为夫主出事,只怕一辈子也走不出宅门儿里头,又哪有什么机会报答大人,也只好祈求上苍,叫我来世托生一个男子,出去建功立业,追随相爷左右,结草衔环,定当厚报……”
  红药听了这话,也是摇头叹息了一回,因点头说道:“既然恁的,奴婢不敢勉强奶奶,如今奶奶要回去,奴婢也没什么东西,就送奶奶一枚戒指儿吧,好歹带着,是个念想。”说着,自荷包之中拿出一枚纯金戒指儿来,亲手为玉楼戴上了笑道:“奶奶随身带着吧,倒好看。”
  玉楼低头端详了一阵,见那戒指做功精巧,花色繁复,上头还有几个字的铭文,却一个字也不认得,因问红药道:“姑娘,这戒指上头写的什么,莫非不是咱们的文字么?”
  红药笑道:“奴婢也不认得,自从得了这件东西,就当□物戴在身边,也舍不得给人瞧的,许是什么花纹,不过写的像字罢了,奶奶不必认真,带着玩儿吧。”玉楼听了,只得手下,点头笑道:“如此就多些姑娘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对你打听,那杨大人还来不来阳谷县附近屯兵呢?若来时,你们房里的针黹交给我做也使得,也算是我报答你们主仆二人的恩义了。”
  红药听了拍手笑道:“我说奶奶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必然不会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我们爷如今刚刚放出来,还有好些公干要做,只怕一时之间尚且不能出京,若是有差事下来,依旧做海清节度使时,自然还去奶奶家中附近驻军,到那时不愁没有相见之日呀。”
  两个依依不舍,说了一回,见西门庆从外头回来,红药因为是通房大丫头,照例回避,只对西门庆福了一福,一句话没有,转身打帘子出去了,玉楼直送到门首处,有拉了手说了几句,彼此洒泪而别。
  回在房中,因问那西门庆道:“前头的事情都交割清楚了么?”西门庆点点头道:“都已经好生谢过叔父大人,他老人家因说若是有缘份,来日再次屯兵时,自来家里瞧我,是了,方才出去的那个美人儿一般的丫头是谁?怎么不见你提起呢。”
  玉楼听了,啐了一声道:“才劝你好生安身立命罢了,有这样眼馋肚饱起来,那是杨相爷房里的丫头,怎么,你瞧着好?拿我换了她来如何……”说未说完,忽然觉得不对,不由臊得红了脸不言语了。
  西门庆如今对玉楼满心爱意,也不见怪,连忙陪笑道:“我不过问一句,还倒她是咱们家新买的丫头,但见她那样急着回避,心中猜测定然是别人家里的大丫头了,却没想到竟是叔叔房里的姐姐,我怎么敢放肆?再说这位姐姐若是放在丫头里面,自是出众,若是与你比起来,竟不足以相提并论的。”
  玉楼听了笑道:“你倒会说,什么好话也叫你说了去了,这也罢了,如今咱们就借住在此地几日罢,你的身子还需要调理调理,我也要跟那蒋太医说说这个症候,另外还要等我那小叔子杨宗保这几日考了殿试,总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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