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一片美轮美奂的紫色。
那是一片深沉浓郁的紫色,从青葱的绿色之中挺拔地脱颖而出,醇厚而浓郁地在一层鲜嫩的浅色波涛之中连绵起伏,仿佛丝绸一般顺滑的流水,在轻风的吹拂之下潺潺流淌;大片大片的深紫色聚集在一起,氤氲出浅浅的淡紫色,在空气里挥发飘散,恍惚之间仿佛绿色的氧气都染上了一层紫色,旁边的河流、远处的森林、尽头的天空都蒙上了宝紫色的光晕。
在无边无际的绿色和蓝色之中,一路延伸向世界的尽头。
纯粹,一切都是如此纯粹,似乎不掺杂一丝杂色,紫色、绿色、蓝色、黑色,泾渭分明;但所有一切却又如此模糊,似乎不经意间就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那清晰又模糊的色彩河流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仙境。
“哇哦。”感叹声不由自主就这样从嘴边轻溢了出来,让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
即使是陆离,此时也是惊叹连连。他不是第一次过来这片薰衣草田,但老实说,之前这片田地看起来着实是黯淡无光,那营养不良的色彩看起来和杂草没有任何区别,着实让人大失所望。
可是现在,就犹如丑小鸭蜕变成为天鹅一般,一夜春风,那鲜亮而厚重的紫色就将这片土地染成不一样的风景。
那纯粹至极又简单至极的紫色,足以夺走呼吸。
“哇哦。”就连艾莉森也忍不住惊叹出了声音,搂住了安博的肩膀,看向了泰勒,不需要多余的话语,眼神就足以泄露她内心的亢奋。
泰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妈,这才叫做度假。”
牧场的这片薰衣草田不算大,只有一英亩多一些而已,这本来就不是用来生产、盈利的田地,仅仅只是丽兹的个人兴趣爱好,保留下来之后,成为了牧场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他们之前去过法国,在普罗旺斯看过更加壮观、更加瑰丽的薰衣草田,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的变化,眼前的这片薰衣草田在葡萄园的旁边川流不息,却有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波澜壮阔。
“不,我们不是过来度假的,我们是过来生活的。”安博纠正了泰勒的说法,然后就一路朝着薰衣草田冲刺了过去。
此时,薰衣草田里,柯尔等人已经开始了劳作,每个人都穿着长袖长裤,手里拿着镰刀,弯腰开始收割薰衣草。由于这片田地不算大,而且本身的意义比较特殊,所以他们没有使用机械收割,而是使用纯粹的手工完成。
“东尼,东尼,我们应该怎么做?”安博大声呼唤了起来,站在田埂旁边,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卡门也跟了过来,张开双手,小心翼翼地走在田埂上,穿过那一片茂密的薰衣草,手掌朝下,细细地感受着那阳光底下轻轻摇摆的薰衣草,嘴角不由自主就上扬了起来,“嘻嘻。嘻嘻。”笑声就这样跑了出来,这让她的脚步越来越轻快,仿佛可以感受到勃勃生机在血管里流淌。
“杰西卡!兰迪!杰克!柯尔!”卡门一个一个地呼喊到,然后又重新走了回来,“东尼!安博!十四!泰勒!妈妈!”
那明亮的喊声引来了薰衣草的轻轻摇摆,似乎在响应着那欢快的号召。
东尼来到了田埂边,指挥着陆离等人带上手套,避免被锋利的刀刃割到手指,然后指了指兰迪,“他才是专家,你们跟着他学习吧。”
话音都还没有落下,东尼就看到了旁边的陆离。
陆离弯下腰,左手抓住了薰衣草的上半部分,右手的镰刀对准草根,轻轻一割,轻松地就将薰衣草割了下来,随手往身后一丢,整齐地堆放在后面的田埂上,紧接着再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无比娴熟。
“又或者,像十四一样。”东尼笑呵呵地说道,“十四,你怎么没有说过,你以前也干过农活。”
陆离抬起头来,瞥了东尼一眼,“我们很熟吗?我们应该还没有到分享私密话题的程度吧?”那调侃的语调让安博和泰勒都笑了起来,就连东尼自己也是不由莞尔。
“十四,十四,我要怎么做?”安博也迫不及待地走进了田地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陆离细细地开始对安博进行了指导,并且交代了安全事项,不要因为贪图快速,而伤到了自己。
安博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也依葫芦画瓢地练习了起来,“左手抓上来一些,对,可以再上来一些。”陆离补充地进行了指导,安博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后,果断下手。
锋利的刀锋滑过草根,发出“哧哧”的响声,莫名就有一种喜悦油然而生,不仅仅是丰收的喜悦,还是劳动的喜悦,这让安博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灿烂无比的笑容,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陆离嘴角相似的弧度,捕捉到了鼓励的神色,这让她干劲十足。
“还有我,还有我。”卡门也一路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镰刀,那小巧的手掌挥舞着比手臂还长的镰刀,那种违和感有种莫名的喜剧效果。
“小心,小心。”陆离连忙走了上前,抓住了卡门纤细的手腕,“你可不会想要把我的裤子划破了。我就只有这一件工作装了。”
大家都听出了陆离的话中深意,可是卡门却没有听出来,“只有一件吗?好的,我知道了。我绝对会小心的。”那一本正经的回答,让陆离不由噎了噎,但面对孩子,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一脸的愕然。
“噗嗤。”大家都纷纷笑了起来。
“来,我来教你。”东尼自告奋勇地走了上前,亲自为卡门示范。旁边的泰勒和艾莉森也都加入了大家劳动的行列。
仅仅在田里站了不到五分钟,太阳的威力就让人有些吃不消了。没有任何的遮挡,阳光肆无忌惮地暴晒,即使隔着布料都可以感受到滚烫而炙热的紫外线,正在严重地撕裂着皮肤的防线。此时,长衣长裤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了,虽然有些闷热,但至少避免了皮肤被晒伤的危险。
“唱山歌勒,这边唱来那边合……”东尼忍不住就开始放声高歌,唱的赫然是之前陆离演唱的那种民歌,不过,东尼的歌词支离破碎,发音也不标准,仅仅只是哼唱着旋律,悠扬的乐符在薰衣草田之中缓缓洒落。
艾莉森不由抬起头看了看东尼,轻笑了起来。仅仅只是听了一遍,然后就跟着一起哼唱了,她可以感觉到身体的疲惫。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干如此多体力活了,以至于有些不太习惯,腰部和膝盖都有些隐隐的酸痛;可是,她却不想要停下来,相反,胸腔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在汹涌着,伴随着汗水的渗透,负面情绪似乎也渗透了出来,然后干涩清爽的阳光穿透衣服、穿透皮肤,一点一点地融入血液里。
这样的度假,着实与众不同。
杰米试图寻找到薰衣草田的位置,但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他甚至有些分辨不清楚方向,绕了好一会,这才远远地看到了那一片璀璨的紫色,绚烂的色彩犹如浪涛一般涌动着,在漫天漫地的绿色之中犹如一块晶莹透亮的宝石,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的心神。
寻寻觅觅之间,迂迂回回之间,兜兜转转之间,仿佛爱丽丝进入了仙境之中一般,在那不含一丝杂色的紫色,让杰米的脚步不由就走了过去。
动人的哼唱声在薰衣草田上空回荡着,杰米就看到了沉浸于劳动之中的艾莉森,她将头发都束成了马尾辫,额头冒着晶莹的汗水,嘴角含笑,轻声哼唱着,那欢快和轻松,真的久违了;不远处的泰勒放声大笑着,抬起头和旁边的其他人开着玩笑;安博则专心致志地收割着薰衣草,那熟练的动作让杰米感觉有些陌生……
还有卡门。
卡门手里拿着一束薰衣草,头上戴着一个薰衣草编织好的花环,轻盈地在田埂之间跳跃着,她穿着大红色的长袖t恤和深蓝色的运动长裤,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生活在纽约的孩子,倒像是在农村成长起来的。可是,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有欢快的脚步,却让眼前那一片花海都沦为了陪衬,似乎阳光在她的指尖和发梢翩翩起舞。
杰米不由就呆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嘿,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如果是打算过来干活的话,那就快点。”那直率的声音让杰米从梦境之中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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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辛勤劳动
“嘿,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如果是打算过来干活的话,那就快点。”
那直率的声音让杰米不由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有些不太确定,可不等他回答,另外一个调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如果是过来观光的话,记得掏钱,现在就连在马戏团看狮子都要掏钱呢,何况是我们这些珍贵的劳动人民?”
杰米看了过去,说话的赫然是东尼,手里挥舞着一束刚刚割下来的薰衣草,仿佛自己就是引领法国大革/命的民权领袖一般,然后泰勒也挺直了腰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跟着应和到,“就好像大熊猫一样珍贵?”
话音才落,大家都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的连带含义,集体哄笑起来。
杰米站在旁边,有些无所适从——他穿着短袖polo衫和帆布中裤,脚底下则是一双耐克的跑步鞋。这样的休闲打扮对于牧场来说,已经足够了,至少不会影响他的日常活动;可是下田干活?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而且,大家都是长袖长裤,就他一个人,落落大方地将手臂和小腿全部都露了出来,仿佛在欢迎太阳的暴晒一般。
如果是在密歇根湖的话,他要么躲在遮阳伞底下,喝着威士忌,享受一个下午的悠闲;要么就躲在度假屋里,坐在电脑前忙碌工作。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担心阳光和紫外线。可是,刚才坐在主屋里,他却莫名觉得整个世界空荡荡的,平时一向舒适安稳的室内,今天有些空荡荡的。
此时此刻,他这才意识到,他是多么不适应户外的生活。
“你们在华尔街工作的时候,反应也是如此迟钝的吗?”声音再次传过来,打断了杰米的思路,顺着声音看过去,发声者赫然是陆离,他正在招呼着柯尔,试图把刚才收割完毕的薰衣草,全部都抬到田地之外的推车上,可是柯尔没有来得及回应,泰勒就主动走了过来,伸出援手。
陆离站直了起来,笑呵呵地调侃到,“你要知道,对于一位想要做日光浴的人来说,你的准备着实有些不足。”然后,陆离就和泰勒一起,把收割下来的薰衣草全部都放在了推车上。
杰米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皮肤,每一寸都清晰地写着“宅男”的光辉,这让他看起来与周围越发格格不入起来。如果是平时的话,他可能直接就转身离开了,待在室内才是他最习惯、最熟悉的度假方式;但今天……
杰米尝试地超前走了两步,却完全无所适从,田地真的不是他熟悉的领域。踌躇了片刻,他最后走向了旁边的推车,看着刚刚摆放上来的薰衣草,那浓郁的紫色在指尖底下氤氲,散发着太阳的干燥和炙热,汹涌的香气在鼻翼底下萦绕,甚至有些冲了,让鼻子开始发痒。
在意识到之前,杰米就伸手摸了摸那薰衣草,没有想象中那么干燥,还有一些湿润的触感,似乎早晨的露水还没有来得及消散。不同于干花,甚至不同于纽约购买到的鲜花,手里的这些薰衣草,有着蓬勃的生命力,犹如一股电流般,在指尖窜动。
杰米直接就松开了手指。
“放心,它们不会咬人。”陆离调侃了一句,杰米自己也不由笑了起来,但随即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狼狈,于是收敛了笑容,轻轻咳嗽了两声,试图重新摆出正经而严肃的姿态。
没有想到,陆离和泰勒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这让他有些不自在,双手伸进了口袋里,但随即又拿了出来。即使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此时杰米也意识到:他站在这片田地的行为本身,就已经无比狼狈了,就好像闯入了皇家舞会的丑小鸭。
这个想法让杰米试图放松一些。
但上帝知道,他居然已经忘记了如何放松——在工作的时候,他必须保持专业的姿态;在家里,他必须保持父亲和丈夫的姿态;在休闲时光,他必须保持精英阶层的姿态……时时刻刻都带着一副面具,只是不同场合更换不同面具罢了,以至于,他现在都不记得自己真实的脸孔是怎么样的。
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是恼羞成怒,看着眼前的陆离,还有泰勒,他就想要发火。他不喜欢这样的处境,失去控制的处境,陷入尴尬的处境,无所适从的处境。于是,他的防御机制,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