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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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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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桥道:“中文系写诗的也不多,你见到的只是极个别的。”他又道:“写诗哪里不对,这是中文系的业务。”

吕一帆哈哈大笑道:“你能够想象一个长发飘飘的男生站在舞台上朗诵——大海,啊,你真宽。那酸爽滋味,哈哈。”

王桥道:“你这就是傲慢与偏见了。你真觉是我很酸爽。”

吕一帆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体育系编外学员。”

另一位女生醉眼蒙眬地道:“今天下午打球我还以为你是大三或是大四的,没有想到是大一,我给你讲一个经验,你若想谈恋爱就要下手快,脸皮厚,否则好姑娘就要成为别人的女朋友。”

王桥爽快地道:“为了这个经验,我们干一杯。”

女生颇豪气,举杯便碰,然后又对吕一帆道:“你不是常说要毕业了都没有谈一次恋爱,王桥不错,和他谈恋爱,毕业后就一刀两断,多爽快。”

吕一帆上下打量王桥,道:“这还可以考虑。”

俗语说,酒醉后来人,王桥作为后来者,遭遇了车轮战,接连与五位同学碰酒。喝到第三轮,吕一帆仗义阻止,这才结束了车轮战,开始公平碰酒。

这一顿酒喝到九点多才结束,五个体育系同学酒量都还不错,两个男生虽然脚步踉跄,却还知道在厕所里呕吐。吕一帆酒量出奇的好,酒喝得不少,只是略带酒意,她左右手各挽着一位女同学,说说笑笑进了校门。

送走客人后,王桥到厕所吐了一阵子,回到办公室躺在行军床上睡觉。

艾敏督促着服务员收拾了餐厅,又将采购员叫到角落里谈话,明确不由她采购。采购员回到寝室以后,关着蚊帐流了半天眼泪。艾敏叹息一声,一个人来到厨房里,做了一碗肉丝面,面里特别加了酸菜粒、香醋和辣椒。做好面条以后,亲自端到二楼办公室。

酸菜面很对王桥胃口,呼哧呼哧吃完面,酒意再次上涌,他捂着嘴奔出门,在厕所又吐了一次,这才缓过劲。

艾敏关心道:“我已经让采购换岗,明天我去买菜。”

王桥揉着太阳穴,道:“老段走了,你得守在店里,免得出乱子。你开个购买明细给我,我临时客串采购,先把这两天应付过去。”

艾敏没有再坚持,叮嘱道:“我们店的烧鸡公、酸菜鱼和肥肠鱼得到食客承认,重要原因是老段吊汤的本事不错,明天你采购时要选土鸡和老鸭子,一大早就要开始吊汤。”

王桥道:“我只是顶两天采购,这两天你要物色新采购。你别愁眉苦脸,开馆子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等过了这一关,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苦干。”

“想早睡都睡不着,我这就把菜单开给你。”艾敏寻了纸笔,也没有思考,刷刷开始写。写了几句,道:“我们要改变方向,以后至少走中档路线,让一些大户直接给我们送菜,这样就明明白白。现在只有几个品种是由养殖户直供,以后要扩大到多数品种。”

王桥见到艾敏写采购明细的速度,明白这是一个在餐馆上用了心的女人,道:“这是以后的事,先把眼前最棘手的事情应付过去。”

凌晨四点半,王桥被艾敏送来的闹钟吵醒,立刻体会到这个时间段跑批发市场实在太辛苦。用冷水洗脸刷牙后,他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厨房已是热气腾腾一片,大家在准备早餐。艾敏见到王桥,殷勤地道:“馒头包子还没有起笼,吃个鸡蛋先顶一顶。”

王桥一口就将鸡蛋吞进肚子,把竹筐绑在摩托车后备架上,顶着寒风朝批发市场开去。

批发市场刚刚开市,陆续有小货车进入市场。王桥骑着摩托车来到番茄摊位前询问价格。卖番茄的汉子打着哈欠,道:“你要多少?二十斤,六毛一斤。”王桥昨天在农贸市场问了价格,知道番茄零售价是九毛到一块,道:“贵了点吧,少点。”番茄汉子一脸不屑地道:“一百斤以上,四毛五。我这是开张生意,否则谁卖二十斤。”他看到王桥是新面孔,肯定不是老搞采购的人,因此不太客气。

来到生姜摊位,小买主王桥同样受到冷遇。

受了一肚子气,狼狈不堪的可怜小买主才将摩托车后面的箩筐装满,站在又湿又冷又滑的地面上,冷风吹得鼻子红肿,王桥开始原谅以前的采购员。

回到老味道,喝了一碗热粥,王桥身体暖和起来。艾敏将所有菜品一一过秤,再开了一张单子,交给采购人员签字。

七点钟,有零星路人过来吃早餐。

鱼场开着车送来花鲢、白鲢、草鱼、鲫鱼等,足有百斤,王桥以前做鱼只是亲朋好友享用,是一锅两锅的事情,今天做鱼是批量化生产,能否保持稳定的水准对他这个客串厨师是极大考验。

七点半钟,商贩送鸡过来。艾敏逐一检查后,和商贩激烈争吵起来,商贩最后将三只疑似鸡场养的公鸡带了回去,他上车时嘀咕道:“这个婆娘是恶鸡婆,当他的老公有罪受。”

早饭过后,老段拿着账单过来算账。他的账算得很讲法律,居然连超过八小时的加班工资全部算在内,三个人要拿走两万元钱。艾敏原来存了息事宁人的心思,看了这笔账单傻了眼,道:“段师傅,我每月给了你工资的,怎么算得出两万元。还有,在厨房工作哪个不超时,从来没有人算过加班工资。”

老段道:“我每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哪一笔不清楚你给我指出来。不行我就到劳动部门去投诉,还要到防疫部门,以前进过的肉不干不净的多得很。”

艾敏刚才和鸡贩吵了架,一口气还没有顺过来,被老段刺激得不再顾念往日情分,提高声音道:“大家都是做餐馆的,从来没有看见哪个人像这样算账,应该给的钱一分不少,不应该给的我一分不给。你想要到防疫部门去告状,脚在你身上,我又没拦着。”

老段拍了桌子,道:“你他妈的敢不给。”

头发散乱的艾敏也跟着拍了桌子,挽着袖子,怒吼道:“老娘辛苦做个餐馆,老娘都没有找到钱,你们这些人都想来啃两口,当真是半夜选桃子朝着粑的捏。今天你想干啥子,老娘奉陪到底。”

老段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生意人做法,没有想到把温言细语的艾敏彻底惹恼了,他张口结舌看着表情狰狞的艾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胖徒弟道:“杜老板,该拿的钱总要拿。”

艾敏愤怒地道:“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胖徒弟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当场堵住,也要跟着拍桌子。另一位徒弟是个善心人,暗自觉得师傅老段把好心的杜姐逼成泼妇,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他伸手拉住胖师弟,轻轻地摇了摇头。

王桥原本是想减五千块钱,付一万给老段,见艾敏突然发飙,静观其变,暂时没有说话。

老段道:“杜老板,你总得说个价,不可能让我们灰溜溜走路。”

艾敏抹了抹眼角,道:“我也不会亏大家,回家的路费肯定要给,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了,春节期间你们不好找工作,我多发一个月工资。我算了一下,一共7200元。我们开老味道餐馆才两三个月,前一段时间生意不好,没有赚钱,我们店里员工都发不起奖金了。”

老段道:“涨点,凑个整数,一万块。”

艾敏断然道:“不得行,7200,一分钱不多。”

两人僵持一会儿,老段叹息一声,道:“算逑了,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给钱,我们走路。”

出纳将7200元现金送到办公室,有好几百块钱是十元钞票,尽显老味道的窘迫。老段等人背着行李离开时,艾敏脸色苍白地站在窗前看着,三个人影越走越远,拐过街角以后,终于不见了踪影。她突然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瘫软在竹藤椅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王桥连忙端了一杯温水过来,道:“老虎不发威,他们就以为是病猫。今天第一次见你发威,这才是老板气质,以前太温柔了,这些糙汉子根本不吃细声细气那一套,讲话声音大才有作用。”

艾敏喝过水,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觉得有些对不起老段,是我请他过来的。其实他好说好商量,不来逼我,还是可以给他们加点工钱,请个现成的厨师团队也不容易。”

王桥道:“如果你在他们初来时一直恶声恶气,说不定现在还能够合作。他觉得你太好说话,这才会起贪念,人心不足蛇吞象。”

艾敏重新扎起头发,道:“不管老段的事情了,先把今天的场面应付过去。我给另一位老师傅打了电话,他的手艺比老段还要好,如果肯来,我有信心把老味道做起来。”

王桥道:“通过老段的事情我也在反思如何解决厨师的忠诚度问题,如果新来的厨师人艺好,人品不错,可以考虑长期合作,比如给点股份。我们这个餐馆再折腾几次也就完蛋了。”

艾敏回想起与老段短暂的交锋犹觉得心力交瘁,自然赞同这个主意。休息一会儿,她恢复了几分元气,与王桥一起到厨房看吊汤。

吊的汤如何,直接决定着菜品的口味,决定着菜馆的生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学艺

吊汤是山南菜品中极为重要的环节,只要汤吊得好,其他菜品就容易烹制。没有好汤,酸菜鱼、肥肠鱼、烧鸡公就要差好几个档次。老段当主厨时,都是由他来吊汤,而且不让外人在旁边观看。

汤锅前,热气袅袅升起,散发着鸡鸭的混合香味。

艾敏站锅边道:“我在静州当墩子时,见过老师傅吊汤。当时我常给老师傅打下手,学了点本事,就是不知道成不成。我偷学的吊汤办法应该与老段不一样,他是一锅起,我偷学的是双吊汤。其实就是先吊一锅普通清汤,然后将清汤用纱布过滤。将鸡肉斩成肉茸,放葱、姜、酒及清水浸泡。泡半个小时,把鸡肉茸放入清汤,用鸡肉茸去吸附汤中浑浊悬物,把鸡茸去除后就是一锅精制清汤。双吊汤应该不比老段的一锅起要差,只是麻烦点。”

在汤锅前站了一会儿,王桥上三楼收拾阁间,艾敏则心神不宁地守在锅边,希望能出一锅好汤。

在搬动阁间杂物时,无数肥大的老鼠蜂拥而出,在狭小的阁间纵横驰骋。王桥随手抓起棍子一阵乱打,这才赢回阁间主动权。忙到十一点,他出了身大汗,将阁间大体上清理出来。

到楼下洗了脸,来到了汤锅前。艾敏一脸喜色地道:“成了,吊成了。不比老段师傅的汤差。”

汤锅里有清洌的汤,散发着稍有些闷的香味。王桥道:“那我就去换衣服,充当一会大厨。能否渡过难关,就在些一举。”艾敏道:“我虽然多次看过老师傅吊汤,但是自己做还是第一次,没有想到居然成了。蛮哥手艺好,肯定能过关。”

王桥换上白色的厨师服,戴上滑稽的高顶白色厨师帽,在厨房里坐等客人上门。

厨房里走了三个厨师,除了临时招的服务员,其他人都是从静州过来的有股份的老员工,她们见到王桥穿着厨师衣帽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担心到时做不出客人满意的酸菜鱼,砸掉了老味道辛苦积累起来的口碑,都是心有忐忑。

十一点五十,有客人来到。

十二点二十分,有客人点了酸菜鱼。

由于人手不够,墩子帮着做其他事情,只能由王桥剖鱼。王桥从小在河边长大,在羊背砣时天天吃鱼,练了一手剖鱼的好技术。面对五斤重的花鲢,他抛弃杂念,刀刀都如小李飞刀那般准确,如魔术一般变出了洁白、规整的鱼片。

服务员将煮好的散发着浓香的大盆酸菜鱼端上桌以后,筷子纷飞,食客们吃得不亦乐乎。王桥躲在门口仔细观察食客们的表情,数着动筷子的频率,几分钟后,他自信满满地回到厨房。

整个午餐时间,王桥宰杀了十三条鱼。接近三点的时候,疲惫不堪的艾敏走到厨房,道:“今天客人对酸菜鱼反映不错,没有人提出味道不正,就是油用得有点多。”

王桥道:“为了提味道,起锅时我还泼了热油干辣椒。”

艾敏道:“总算是把第一顿撑了过去,两个多月不上灶,我的手艺都生疏了。”

王桥打着哈欠,道:“我要去睡一会儿,早上起得太早。”

艾敏跟着打哈欠,道:“我还不能睡,走了三个厨师,还有一个服务员家里有事也要辞职,我得弄个招聘广告,贴到外面去,否则人手不够。”

阁间没有收拾好,王桥仍然睡在办公室,头刚靠在枕头上,立刻沉入梦乡。

被推醒时,已经到了晚餐开火时间。揉着眼屎下楼,迎面见吕一帆正在擦桌子,惊奇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吕一帆穿着体育系训练用的旧衣服,围着一条服务员的围裙,乐呵呵地道:“我刚应聘过来,你是老板亲戚吗?可要多多关照。在餐馆打工比花店好,除了工资还可以混两顿饭。”

王桥用温水洗脸,弄掉眼屎,戴上白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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